第285章 兄弟啊兄弟

於是乎,暗察子們歡呼雀躍,對高慕俠的怨氣也一掃而光,領了賞錢之後便興沖沖地往脂粉味十足的地方鑽。
皇城司的暗察子們從方臘攻佔杭州之後便開始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任務,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
至於他們的大勾當,此時正孤身一人,站在蘇牧府邸后宅的小院之中。
那木蓋背面的刻痕很新鮮,有些木刺都沒有削乾淨,想來是臨走前刻上去的。
盒子里是一沓沓紙質材料,每一份材料的左上角都有一個人名。
可這塊牌子是他高慕俠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賭上了自己的前程才為他爭取來的,卻被蘇牧隨便便就解了下來。
或許蘇牧並不看重官場的身份,便如同他不在意杭州第一才子的名頭一樣。
這是很基礎甚至有些拙劣的小伎倆,高慕俠很快就解開了長發,順利打開了盒子。
他本不該窺視蘇牧的秘密,可他實在想不通蘇牧為何要如此糟踐他的付出,心頭的不滿促使著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小哥兒,別毀了盒子,回來請吃酒……」
可正當他移開盒子的那一瞬間,他卻看到了木盒蓋子後面的一些花紋。
雖然他第一時間找了借口,讓暗察子們都逍遙快活去了,以保證沒有人能夠發現蘇牧參与了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件之中,可他的心裏還是不平衡。
高慕俠翻開第一份,那是蘇牧的兄長蘇瑜的材料,這一行行掃視下來,高慕俠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還是喝下了那杯酒,只是扈三娘那微笑著的嘴角和*圖*書,已經開始溢出血絲。
可隨著戰事的發展,他越發感受到了蘇牧的作用,他看到了蘇牧身上的力量與價值,他開始覺得蘇牧完全配得上這塊腰牌。
從另一方面講,蘇牧也已經知道,他一直有派人暗中監視著蘇牧。
他沒有想到,扈三娘會用這樣的方式,來了結她與宋江之間的恩怨。
身為大勾當,他自然是調查過扈三娘的底細的,而蘇牧與燕青扈三娘等人籌劃李代桃僵瞞天過海,幫助雅綰兒逃出去的事情,都沒能夠逃脫高慕俠的眼線。
他看著西廂房那邊,陸青花房間仍舊亮著一盞燈,他隱約有些明白,卻又更加的迷惑。
好在童宣帥等一眾高層結束飲宴之後,大勾當終於傳來命令,並下發了賞錢,讓諸多暗察子們好好樂一樂。
在台階上坐了一會兒,高慕俠將那腰牌收入囊中,正打算離開,卻又鬼使神差地撬開了蘇牧房間的門。
「混蛋。」
起先他還在擔憂,該如何向太尉義父解釋這塊腰牌為何要落到蘇牧的身上,而今他的密奏已經通過八百里加急送往東京,或許根本不需要他解釋太多,只需要密奏上的材料,便能夠讓蘇牧名符其實地帶上這塊腰牌。
他想不通,人都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蘇牧想著要報答扈三娘,難道就可以無視他高慕俠所做的一切。
雖說杭州已經收復,攻打烏龍嶺之前便做足了城防,蔡旻雖然當了甩手掌柜,可皇城司的暗察子已經將城內外都掃了一遍,本著和_圖_書寧殺錯無放過的原則,將城內的可疑分子都清除得一乾二淨。
隨著一個個名字細數下去,高慕俠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看到了安茹親王,看到了陳氏,甚至是陳妙音,甚至是雅綰兒。
這是蘇牧為兄長蘇瑜量身打造的一套計劃書,從蘇瑜棄商從文,到與蘇氏分家,其中的小部分竟然都應驗了。
所以童貫入城,按說並不需要太多的警戒,畢竟童貫身邊還有著親衛力量在保護。
可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蘇牧對他的無私幫助,讓他藉助蹴鞠,踏上了東京的路,得到了今時今日的一切。
他的雙手開始顫抖,而後將燈盞移近了一些,藉著燈火,他看到木盒蓋子後面刻著的內容。
那木盒子擺放的位置非常巧妙,既足夠顯眼,卻又不會引起你的特別關注,完全秉承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則。
雖然這些都是他努力掙來的,可他不能否認,如果當初沒有蘇牧,便沒有今日的他。
「這該死的囊球,有這麼玩人的么。」高慕俠笑罵了一句,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他感受到了全所未有的羞辱,這是一種被玩弄的恥辱感,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賤,竟然豁出了一切去幫助蘇牧這樣一個人。
他看著手裡的盒子,終於還是將盒子從火焰上移開了。
他又下面幾分,有些是很早以前就定下了的,包括蘇常宗和陸青花等人,也有一些是後面加上去的,比如楊紅蓮。
他將木盒和-圖-書子高高舉起來,放在了燈火之上,想要將這些材料一把火給燒掉。
此時的蘇牧正蹲守在宋江住處的房頂上,沒來由鼻頭髮癢,直想打噴嚏,好不容易才忍了下來。
書桌上很整潔,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旁邊還有一座凝神的小小熏香爐。
藉著燈光,他反反覆復地審視著木盒子,這才發現木盒子的開口處穿著一根細細的長發,若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打開木盒子,那長發便會斷掉,蘇牧就會發現有人動過他的盒子。
他知道扈三娘與梁山與宋江李逵的恩恩怨怨,他也知道扈三娘一直沒有放棄過復讎之心。
「他一直沒有把我當兄弟,他沒有。」高慕俠咬緊牙關,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太陽穴和脖頸上的青筋高高鼓起,他覺得便是六歲那年,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之時,都沒有現在這般難受。
房間很整潔,擺設很簡約,有著淡雅而又不失大氣,傢具不多,擺放卻又極為舒適實用,不至於礙眼或者磕磕絆絆。
可直到他看完盒子里最後一份,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情之所以煩悶,不是因為蘇牧卸下了這塊腰牌,而是蘇牧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卸下了這塊腰牌。
高慕俠心頭一震,似乎想起了什麼來,快步走到了廢紙簍旁邊,抄起廢紙簍將裏面的東西都抖了出來,地上卻全是燒過的紙灰,有一角小紙片沒有燒乾凈,上面殘留著半個「俅」字。
宋江掃了那酒壺一眼,又看了看酒杯,再看著扈三娘舔了舔hetubook.com.com紅唇上的酒漬,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扈三娘的胸前,而後彷彿將心中禁錮了多年的野獸放將出來了一般,目光之中滿是貪婪與邪惡。
他稍稍掀開了半塊瓦片,從上往下看,是宋江高高的髮髻,對面是扈三娘的青絲,以及胸前白膩膩的一對豐腴羊脂球。
他到底還是想要尋找一下答案了。
然而今夜的早些時候,他收到了身邊死士的密報,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希望能夠制止蘇牧。
高慕俠能夠統領暗察子,手段還是有的,一番搜索之後,便發現了書架後面的一個老舊木盒子。
他又不甘心地再次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他的名字。
難道自己的努力,自己三番四次的暗中保護,連一個被梁山軍視為禁臠的扈三娘都比不上。
可大勾當高慕俠卻沒有放鬆警惕的意思,別人都在慶祝,諸軍將士都在地方官員的犒勞之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連城外的軍隊,都有杭州地方送過去的數百車肉食和美酒。
杭州雖然不比江寧,可秦樓楚館勾欄瓦舍酒肆茶廬應有盡有,暗察子們連一些個實惠又不貴的半掩門窯姐兒的住處都摸得一清二楚,到酒樓吃吃喝喝可能晚了些,可若說到這些紅紅綠綠的地方眠花宿柳,卻正是最好的時機。
他恨不得將這盒子和裏面的材料全數毀掉,他懊悔自己這麼早將密奏遞了上去,他更後悔讓弟兄們都出去尋樂子,故意給蘇牧打掩護。
在這一點上,他沒有什麼值得愧疚和羞恥的,因為他派人監視蘇牧,本意是和*圖*書好的,是為了給蘇牧及時提供幫助以及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聯繫到他。
他一直對蘇牧深信不疑,哪怕蘇牧與雅綰兒有牽連,他也堅定地站在蘇牧這一邊。
但燕青柴進等人都沒有在上面,因為前面這些都是為他的家人制定的。
他來到了茶廳,那裡也算是小書房,一張實木的樸實桌子,一張沒有靠背的杌子,後面便是紗帳,紗帳後面是屏風,屏風後面才是卧房。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蘇牧將腰牌放在窗檯之上,這也足以說明,蘇牧是能夠料到他會來這裏。
高慕俠血紅著雙眼,手上不知不覺用上了勁,差點將那木盒子都給捏碎了。
起初他只是單純為了報恩,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蘇牧最大的回護。
而暗察子們卻仍舊要兢兢業業地堅守崗位,雖然他對高慕俠已經心悅誠服,可如此歡慶的日子里,他們卻仍舊在黑暗之中守護著這一切,心裏還是有著不小的怨言的。
房中的二人似乎沉默了許久,而後才見得扈三娘端起酒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可這些與他蘇牧又有何干係,難道就因為扈三娘易容成雅綰兒,幫助雅綰兒逃生,所以蘇牧就不惜放下一切去幫助扈三娘。
這種想法很正常,每個人都有,但高慕俠不認為蘇牧會做出讓他如此心寒的事情來。
他坐在蘇牧房前的小台階上,手裡摩挲著那塊從窗檯下取下來的繡衣暗察腰牌,臉色很是難看。
若非高慕俠對蘇牧的性情太過了解,他都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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