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借道

但他們並沒有看錯韓世忠,這位大焱猛將拒絕以這樣的方式進城,他是大焱的使者,而不是逃兵,不是細作,更不是俘虜,他的出使是正式的,是光明正大的,即便只有一個人,他也是大焱軍方的使者,又豈能通過這樣的方式進城?
在短暫的和平時期,他們都沒有對蕭德妃採取行動,都沒有篡奪帝位,如今兵臨城下,他們就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政變,這樣無異於給蘇牧製造機會,讓蘇牧的大軍輕鬆將后遼擊破。
既然雙方交戰在即,那麼就不該在敵人面前示弱,韓世忠即便是戰神下凡,單槍匹馬也做不成任何事情,契丹方面如此警惕,只能暴露自己的膽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積極的效果。
只是他們從未見過,只有一個人的使節團。
反觀蕭德妃就比這些契丹男人還要男人,如果只是從這件事來看,蕭德妃確實比契丹所有人,都適合統領軍隊,來應對這一場戰爭。
當然了,後世也有關於大焱楊門女將穆桂英挂帥這樣的演義出現,但這些也都僅僅只是演義,楊門女將之中的佘太君之流,在大焱歷史上,確實能夠找到原型的出處,那應該是真宗朝的折家軍。
韓世忠見到了蕭德妃,並將蘇牧的書信呈了上去,耶律淳甚至沒有打開信封,就有些不耐煩地將書信交給了蕭德妃。
這日天色陰沉,悶熱地讓人發狂,上京城內早已準備就緒,他們沿用了蘇牧當初防禦上京的戰術,將防線向城外擴張了五里。
但好好回想一下,他們便會發現一個驚世駭俗的https://m•hetubook.com•com事實,想一想大金國的皇太子,完顏宗干是怎麼死的,他們就不得不警惕韓世忠了。
那是一員猛將,由於大焱方面早先曾經有使節團過來,雙方還曾經發生過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衝突,正是憑藉著大焱護軍的強硬,后遼才沒有在氣勢上佔得便宜,所以守將們都認得這員戰將。
然而蕭德妃卻靜靜坐在大殿上,彷彿那封信,是這世間最無解的一道題。
她不是劉延慶或者王稟,她對蘇牧有著足夠的了解,她知道蘇牧絕不可能無的放矢,更不可能自尋死路,但她又不能對蘇牧放鬆警惕。
但事實卻是,蕭德妃所有的決定,都基於保存后遼實力的出發點上,如今做出這樣的決策,也同樣是基於這點考慮。
有這種想法的人實在是太不了解契丹這個種族,更不了解契丹女人有多麼的強大,在契丹短短的一百多年歷史上,蕭德妃絕不是第一個領兵作戰的契丹女人。
所以她並沒有對韓世忠產生太大的忌憚,她甚至有些迫切,想知道蘇牧為何會在這樣的時機,派來韓世忠充當使者。
或許很多人會嘲笑蕭德妃是婦人之仁,譏諷她終究是個女流,在蘇牧沒有發怒之前,愚蠢地撕毀盟約,如今招惹了蘇牧,使得蘇牧揮師報復了,又嚇得魂不附體,只能採取龜縮戰術。
蘇牧帶領著六萬大軍,直接來到了上京的城下,卻再度做出了讓人驚訝的事情。
對於契丹人而言,大焱使者並不是什麼稀罕的物種,這幾十年來,兩國之間的使和*圖*書者不斷來往,大焱使節團在上京和中京出出入入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可如今後遼不再是那個天下雄主,不再是疆域最大,人口最多,威望最高的那個大遼帝國,他們只能龜縮在上京城內,便是烏古烈敵等部族,都在蠢蠢欲動。
沒有人試圖阻攔他,因為韓世忠代表的是大焱的主帥蘇牧,而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見蕭德妃!
收到軍報之後,蕭德妃第一時間召集了將領,將整個后遼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來,雖然後遼經過了一年的喘息,加上極大擴張了斡魯朵的規模,想要對抗蘇牧的六萬精兵,仍舊有些勉強。
韓世忠的堅持很快就送到了蕭德妃這邊,蕭德妃的決定也有些出人意料,她命人打開城門,甚至讓韓世忠帶刀入城。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再者,大焱的王子使節團才剛剛離開不久,對於大焱的使節團,契丹人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那麼現在,蘇牧提出了同樣的要求,她蕭德妃又該做出何等選擇?
而且這二十萬人已經是后遼最後的家底,還是東拼西湊出來的,蘇牧的北伐軍卻締造了不敗的神話,甚至在對抗女真人的戰爭之中都沒有失利,他們的風頭正勁,此時的大焱軍隊無論是軍心士氣還是戰鬥力,都是最巔峰的時刻。
這五里之地就像上京的防禦帶,大量的民夫和上京城的雜役全部出城,建造了大量的防禦工事,甚至還有從大焱西北借鑒的砦堡等等,甚至連蘇牧曾經對女真人用過的地雷,都照搬了過來。
在這場讓人意外的戰爭之中,只要和*圖*書契丹這邊稍有不慎,就會面臨國破族亡的下場,誰願意主動去承擔這個歷史的罵名?
或許也有人會這樣認為,蕭德妃作為一個女人,即便耶律淳再如何昏庸,也不至於讓她一個女流來掌權,甚至還是指揮軍隊作戰。
是的!又是借道!
所以他們要求韓世忠解除所有武備,甚至連打開城門的意思都沒有,想要通過吊籃,將韓世忠送入城內。
他並非要攻打契丹,也不想佔領上京,他只是想借道!
在這一方面,守將們可就沒有蕭德妃考慮得全面了。
他們從蕭德妃那凝重的表情來推測,想著是否要將韓世忠斬首,而後將人頭丟還給大焱人,而後拉開這場攻防戰的序幕。
從這一層面來說,她比耶律淳以及朝堂上那些契丹領主,都要關心遼國的存亡和延續,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軍事決策,也就不足為怪了。
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阻攔蘇牧的使者,但他們還是派人警惕著,跟在韓世忠的左右兩側,雖說他雖然悍勇,卻終究只是單槍匹馬,根本就做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因為長久以來,他們從未見過大焱這樣做過,軍隊都已經抵達上京城下了,還派使者來和談,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他們不得不警惕,相比之下,他們寧願相信韓世忠來當使者是為了趁機刺殺蕭德妃,而不是為了雙方的和談。
想要主動出擊是不太可能,但如果想要拒收上京,以如今後遼差不多二十萬的兵力,還是能夠做到的。
可就在雙方秣馬厲兵,一觸即發的形勢之下,大焱那邊卻遣送https://m.hetubook.com.com過來一個使者!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傀儡身份,更不屑於在群臣的面前掩飾,相對於可笑的顏面,他更在意後宮那些樂趣,如果不是場面需要,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既然隱宗和蒙古部族以借道為由,讓蕭德妃撕毀了盟約,蕭德妃也正是不想成為雙方的炮灰和先鋒小卒,才答應了隱宗和蒙古部族的要求。
歷史上,大焱的使者在契丹也留下了很多事迹,比如富弼、童貫甚至寫出《夢溪筆談》的沈括,他們都曾經當過使者。
后遼二十萬的兵力,面對蘇牧的六萬大軍,竟然只能選擇被動防守,若放在往常,這簡直就是個笑話,而且還是在大焱四面受敵的情況下,更是讓人笑掉大牙。
非但如此,他們還主動將防線一再收縮,便是斥候也不敢放出去太遠。
韓世忠並沒有打白旗,他穿著自己的戰甲,背後是迎風獵獵的角旗,在風沙之中穿越了遼人的重重防線,來到了上京城下。
雖然耶律淳昏庸無能,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花架子,許多領主甚至重臣都想過要取而代之,但蕭德妃絕對不是無能之人,也正是因為有蕭德妃支撐著,后遼才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一直穩定到了現在。
甚至於只有短短几十年立國歷史的西夏,也同樣有女人領兵出站的先例,而且這些女人無一不是國母這等層次的人物。
蕭德妃如何都想不到,蘇牧竟然會領兵北上,如今大焱三面受敵,若發動大戰,對於大焱無疑雪上加霜。
這確實是一道難題,因為蘇牧的書信,只有一個核心主題。
這等程度和*圖*書的防禦力量,也不難讓人聯想出來,蕭德妃並非只想著防守,她這是在做著後續準備,只要蘇牧的攻擊失利,她極有可能進行反攻!
綜合種種考量,相信不管是蕭德妃,還是后遼朝廷之中的任何一人,只要不是昏了頭,怕是都不會選擇對蘇牧的大軍選擇主動出擊。
守將們已經做好了死守的準備,然而大焱的軍隊卻並沒有發動,林立的旗幟,雄壯的大軍,讓人壓抑到極點的氣氛,便如同漢人的文士常說的,黑雲壓城城欲摧那種感覺。
由此可以看出,大焱方面仍舊沒有將雙方的路徹底堵死,或許他們還想著要勸服后遼,還想著要將兩國的盟約給續上,最起碼他們沒有不宣而戰,這就意味著雙方之間還是留有餘地的。
在這一點上,契丹和党項的女人,確實要比大焱要強。
朝臣和領主們也是屏息凝神,沒有人能夠猜得透,蘇牧為何會在這等關鍵時刻,送來這樣的一封信。
她接見了韓世忠,雖然契丹方面動用了最強的警戒,天婆也藏在暗處,但這些並不是蕭德妃安全感的來源。
總而言之,對於蕭德妃的領兵,契丹領主們或許心有不甘,但誰樂意當這個出頭鳥?
蕭德妃顯然對耶律淳的表現已經習以為常,她將書信打開,先粗粗掃了一遍,而後又細細看了幾遍,面色卻越發凝重起來。
因為她知道如果蘇牧想要刺殺她,會有更加合適的人選,也有更加合適的時機,甚至於直到現在,她都沒能挖出皇城司潛伏在宮中的刺客,如果蘇牧想要刺殺她,絕不會是現在,也絕不會是韓世忠這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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