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三高』問題。」
史為朗暗自發笑，「您還是明天一早來吧，記住，要空腹，水也不要喝。」
「沒問題，正好手上有一份合適的樣本，轉過去就是。」
醫生嘆道，「畢竟結果令人難以接受啊，黃衛坤要是不放心的話，再到別的地方檢查怎麼辦？」
賈萬真道，「他的煙齡四十多年了，說要嘗盡天下煙。」
黃衛坤笑了笑，彎腰拉開抽屜，拿出盒玉溪莊園，「現在市面上無論多好的煙，都免不了各類添加劑，有調味的，有調色的，化工味太濃。玉溪開發了『莊園』香煙，打出生態、天然牌子，可以說是開啟了新市場吧。嘗嘗，確實也還可以，只是價位和實際有點不符。」
「下午不行，沒法抽血。」
史為朗道，「您還是儘快來一下吧，見面後向您仔細彙報。」
黃衛坤抬眼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事，放下了手中筆，坐起身子抻了個懶腰，「剛剛好，我也歇息下，連續做了半個多小時的學習筆錄，也累了。」
「黃部長，煙灰快掉了，彈彈吧。」
「別怕，一切都早掌控之中，如果出現問題，責任也由我承擔。」
「唉，我覺得還是有點懸。」
「正好我這剛弄了點稀罕貨，煙廠專供的，市面上買不到。黃衛坤就喜歡嘗新貨，口味特別雜。」
「到底怎麼回事？」
他還故作鎮定，但一句話就暴露了內心的恐慌，「要不就下午吧。」
「就從現在開始。」
「複檢也沒壞處。」
「需要。」
ｍ.hetubｏｏｋ•ｃoｍ•ｃｏm黃衛坤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著煙氣，「嗯，這煙挺不錯，柔和又不失勁頭，香味也醇。」
潘寶山只是笑了兩聲，沒說什麼，他知道，明天肯定有好戲看。
「好吧。不過史主任，你可千萬得小心吶，這種事可非同尋常。」
「一口茶，一口煙，簡直就是活神仙。」
「哦，這會不忙，你是哪位？」
「什麼叫耽誤時間？」
賈萬真笑著，瞥眼看了看黃衛坤辦工桌對面的時鐘。
「哦，你看看，這煙就是好。」
「是這樣的。」
「要說正常，那我就不應該找黃衛坤彙報工作。」
「黃部長，耽誤您一會時間。」
「哦，什麼牌子的？沒見過。」
「醫生說有的指標超標，讓我去複檢呢。」
「也是。」
賈萬真聽了笑道，「有沒有需要我進一步協助的？」
「內部供應的，市面上看不到。」
史為朗準時打來了電話，他的語氣聽上去是一貫的謙恭親和，「黃部長，您在辦公室啊，我怕打擾到您，所以就打了座機。」
「噯，黃部長你這是幹什麼。」
上午九點五十五分，賈萬真敲開了黃衛坤辦公室的房門。
此時，史為朗面色也顯出了些許愁容，「不過你儘管放心，複檢抽血，也是我親自上陣。」
黃衛坤呵呵笑著，「什麼事？」
賈萬真見黃衛坤的煙灰燃得很長，提醒了下。
「好，好的。」
潘寶山道，「等黃衛坤放下電話后，你繼續彙報，和-圖-書再看他有什麼表現。」
剛好，中心負責血液標本採集的醫生是自己人，史為朗第一時間就把他叫到跟前，拍著他的肩膀說有個政治任務，調一下血液樣本和檢查結果。
史為朗接到指示並不感到為難，原本他是給黃衛坤「安排」了肝癌，現在，只是把計劃做一下微調就行。
史為朗笑了笑，「當然了，你應該是不用擔心的，就是調錯血液樣本而已。接下來的一切環節，都由**作。」
醫生點著頭，「史主任，那什麼時候開始？」
「看來黃部長好像有心事吶，那，那我就不打擾了。」
賈萬真笑道，「我去找他，都是給他送好煙的。」
史為朗道，「當然了，這不一定就是說您患了癌症，還需要複診，作進一步檢查。」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也是，黃部長就是會說話。」
說完，黃衛坤伸出手，彈了彈。不過手臂不穩，煙灰是彈了下來，卻落到了煙灰缸外。
「那就抓緊，把報告結果也弄出來，明天一大早送給我。」
這是無意中探得的信息，潘寶山靈機一動，馬上一路指示下去，讓史為朗給黃衛坤「查出」個肺癌來。
「那複檢的時候，還需要抽血嘛？」
史為朗道，「我還得琢磨怎麼措詞，得把戲給演真了啊！」
「瞧你說的，抽煙嘛，獨樂了不如眾樂樂。」
這個消息逐層反饋，最後到了潘寶山那裡。潘寶山想了下，打電話給賈萬真，讓他找個借口，在十點前幾分鐘找黃衛坤m.hetubook.com.com彙報點工作。
在這方面，史為朗有把握，他相信自己能以一名醫務人員的專業知識，把黃衛坤給鎮住。當然，同時還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這一點，史為朗也有把握，作為多年利用職務之便偷窺成癮的老手，心理防禦早已鍛煉得爐火純青了。
一出門，賈萬真就掏出了手機，給潘寶山去了個電話，把黃衛坤的情況說了。
黃衛坤接過煙，看了看，沒看到商標。
黃衛坤很是著急，這種情況他哪能悶得住？不問個清楚，怕是一秒鐘都不安穩。
說完，黃衛坤站了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接下來，也就是兩口煙的時間，黃衛坤的座機響起。
「潘省長，事情很神秘啊。」
「你只需要表現得正常就行了，不需要你做什麼。」
發抖的手，顫顫巍巍地放下電話后，黃衛坤怔怔地望著窗外。
「哦，哪一項？」
賈萬真道，「我沒有到他辦公室彙報過工作。」
賈萬真好像很局促的樣子，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賈萬真看得是一清二楚，他眉頭緊皺，猜出了個大八分，「黃部長，怎麼，體檢有問題？」
黃衛坤笑道，「好東西不拿出來分享，也沒什麼意思。」
黃衛坤一驚，預感到事情有點嚴重，但他不願意相信，更不敢相信，所以故意以輕鬆的口氣問道，「是不是『三高』的指標高得厲害？」
賈萬真走上前去，拿出一個金黃的煙盒，打開抽出兩支，敬了支給黃衛坤，「來，黃部長，嘗嘗這個品hetubook.com.com種。」
黃衛坤說著，拿起一盒要還給賈萬真，「我知道，現在風聲緊，煙廠一般都減少內貢煙的生產量了。」
「去過，而且頻次也不算低，和一把手多走動走動，是必須的。」
史為朗已經是鐵了心，他極力安撫著醫生，「你只需要做這一步就行，剩下的全由我來操作。另外，還要對此事三緘其口，不要跟任何人說。」
賈萬真笑著，掏出兩整盒來放到辦公桌上，「沒多了，一共就三盒，已經拆了一盒。」
次日，史為朗拿到了黃衛坤的體檢報告結果，看了一會，有了底，然後打電話給焦華，說已經準備好了，十點鐘一過就會準時通知黃衛坤，讓他抽時間來複檢。
「那你有沒有去過他辦公室？」
開始醫生還不明白，等弄清楚事情后，頓時嚇得變了臉色。
黃衛坤依舊努力保持著笑容，但比哭還難看。
賈萬真把煙推回去，「不就盒煙嘛。」
黃衛坤一抖嘴角，「煙灰都這麼長了還不斷，說明煙絲是上品，裹得也好。」
史為朗道，「人家明天上午就等著要結果呢。」
賈萬真討好似地笑了起來。
這一下，黃衛坤的臉色如同過了夜的雞蛋黃，難看極了。「哦，那行，我抽個時間去吧。」
「在您的血液樣本里，我們發現腫瘤標誌物的檢測指標有點高。」
黃衛坤回答得有氣無力。
「哦，你們是煙友。也成，你就假裝送煙給他抽好了。」
黃衛坤辨別不出是誰的聲音，畢竟在他眼裡，史為朗還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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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萬真笑了起來，「起碼能多抽兩管子血，相當於是換血了，對身體有好處。」
賈萬真一邊說著，一邊給黃衛坤點上了火。
「十點鐘過後，黃衛坤會接個電話，你要仔細看看他的反應。」
賈萬真微縮著肩膀，滿臉帶笑，這是他私下裡在黃衛坤面前的一貫表現。
「我知道事情多有不妥，但沒辦法，上面交待的事情不得不辦。」
黃衛坤僵硬的臉擠出一絲笑容，尤其彆扭，「這不，還讓你明天一早去抽血。」
「黃部長抽得服就好。」
「是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把老陳血多抽點，換些新鮮的。」
「那好意思嘛，我留一盒嘗嘗就行。」
史為朗停頓了下，故意製造點緊張氣氛，同時也醞釀下沉重的語氣，「黃部長，您的體檢報告出來了，有項重要的結果似乎不太好，所以，我們想您在方便的時間來複檢一下，時間越快越好。」
「我是幹部體檢中心的，史為朗。」
「瞎擔心什麼？」
消息，肯定是會很準時的。史為朗權衡利弊，沒法不服從焦華的指示，只有按照他說的去做，而且還必須要做好。
「謝謝黃部長，本來是送煙給你抽的，結果還拿了你的煙，有點不像話啊。」
醫生不想表現得太膽小，畢竟和史為朗有著很好的關係，要不史為朗也不會把事情的內幕告訴他，所以多少得表示下關心。
史為朗道，「你別忘了，咱們這是省幹部體檢中心，在省內可以說是水平一流的，誰會懷疑？」
十點整了。
「哦，史醫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