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本集簡介:
為了煉製排毒丹,謝小玉在李光宗的引領下來到忠義堂淘寶。
在一堆丹鼎中,他竟挑中一個不起眼的破舊之物,究竟這個丹鼎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莫名地遭到刺客組織的追殺,原有的礦區又遭到入侵,謝小玉決定帶領眾人自行開礦,同時更有系統地全心修行。
排毒丹煉成,眾人體內積毒紛紛排出,修行更上一層樓。
一切正要起步之時,忠義堂派人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第一章 城裡不太平

謝小玉的心頭一震,腦子裡立刻閃過一段文字。
房間裏面擠著一家六口,四個人被剛才那道烏光穿過,已經死於非命。
那人一直躲在同伴身後,自然看到同伴怎麼死的,他早防著這招。
李光宗想都沒想,雙手抱頭,徑直撞了過去。
羅舵主是個明事理的人。
「打開內庫。」老叟吩咐道。
召回來的這枚劍符,蘊含的劍氣比原來少了許多,上面還沾了一片血跡,除此之外倒是分毫無損。
「三大藝里,制符靠悟性,造器憑耐心,唯獨煉丹要的是靈性。沒這個天賦,事倍功半啊!」周大夫長嘆一聲。他早年也學過煉丹,明白其中的難處。
「走。」謝小玉一手抄住李光宗的手肘,一頭撞進旁邊的一幢樓里。李光宗沒看出來,他卻看出來了,那三個人都有練氣六、七重的境界,而且手上拿著的不是普通的兵刃,而是法兵。
「這樣說來,閣下對煉丹有些研究?」老叟笑著問道。
看著李光宗走遠,謝小玉再沒顧忌,他飛身朝著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和剛才硬碰硬對撞不同,這一次是劍氣和刀氣交擊,所以劍符上凝聚的劍氣迅速衰減,劍符本身卻一點事都沒有。
「等一會兒我叫你跳的時候,不能有絲毫猶豫。」謝小玉低聲對李光宗喝道。
看熱鬧的幫眾躲得越發遠了,他們不得不躲到廊檐底下。亂流到了這裏已經衰減,打在身上只像鞭子抽上一下,不至於見血。
換成另外一個人,肯定已經中招。
這兩個人在街上散步,在忠義堂的聚義廳里,一群人正坐在那裡議事。聚義廳中央擺著一張長榻,那個老叟盤腿坐在上面,他的面前是兩排椅子,舵主、香主們按序坐好。
另一個人也一樣。他們此刻這樣做,與其說是為了追殺目標人物,還不如說是拽憤。
一想到這兒,他拍了李光宗一下,然後飛身竄進一家掌著燈的店鋪前。
「堂口裡都是兄弟,兄弟就應該互相幫忙,有什麼急事儘管說。忠義堂雖然只是一個小堂口,在天寶州還是有點地位。」羅舵主外表粗疏,內心卻頗為細膩,用話堵住謝小玉,就是要讓他領這個人情。
緊接著另有一個人怒道:「不管了,把這些房子全都拆掉,一定要把那兩頭老鼠找出來。」
一顆拇指大小、珠光流轉的烏金珠子滾落,在桌子上滴溜溜亂轉。
丹鼎這東西並不關係一個幫派的安危,被外人知道也沒關係,沒人能夠在這上面做文章。
成功的這一件可不得了。
羅舵主一臉不忿。
飛過來的是一片刀輪。
「在下玉書門朱宇恆。」老叟朝著謝小玉打了個稽首。
那個手持法刀的人異常警戒,他不知道謝小玉又有什麼新花招,只能拚命催動護身法器。
李光宗答應一聲,追著那片刀輪消失的方向而去。
男人都有傲氣,他剛剛成為修士,這股傲氣十足。堂主前倨後恭,只會讓他看不起,現在就算給他一個舵主當,他也不會留在忠義堂。
擊飛的石子被氣罩一阻,速度立刻慢下來,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將內堂打得千瘡百孔,屋頂的瓦片不知道碎了多少,柱子、牆壁上全都是凹痕,門和窗子更被打裂無數。
「好本事,好功法!如果用器械的話,說不定我就輸了。」曹教頭是個實心眼,有什麼說什麼。不過修士的世界原本就這樣,強者為尊,達者為上。
李光宗沒修鍊到這樣的地步,不過他練霹靂訣也有二十幾個年頭,所以手一錯,懷中抱月,攔了上去。
僅僅一擊的威力,就讓那些幫眾明白修士和凡俗的差距。
劍符迎頭撞上刀輪,瞬間爆發出一圈鋒銳的劍氣。
老叟沒想到自己絕妙的一招,居然如此輕易被化解,心裏微微一沉。不過他的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反而越發溫和地說道:「既然你我同為門派中人,能夠在天寶州相遇也算有緣,不知道閣下想買些什麼?」
上品符篆的威力絕對不比法器差,可惜他遠沒達到那種程度。
李光宗聽到這話,默然無語。
他剛剛闖入那幢樓,就感覺背後金氣逼人。
「在下謝小玉,至於出身……不說也罷。」謝小玉嘆道。
如果那位堂主直接走出來,再說兩句告罪的話,他未必會像剛才那樣敬而遠之,對方這副做派反倒讓他不想接近。
他手上還有一枚赤火錢,不過那玩意不是法器,對上手持法器的修士,他連放手一搏的把握都沒有。
突然,曹教頭一步踏出,身體閃了一下,直接跨越十丈的距離,一拳朝著李光宗的胸口搗去。
「上古丹術,法自天地,爐於人同,有經、有脈、有竅、有穴……」
從忠義堂出來,謝小玉鬆了口氣,他的手心裏還捏著一把汗。
氣泡類的護罩並不難破,如果他御使的不是劍符而是飛劍,絕對可以一劍斬開,就算用以前那件本命法器也可以強行攻破。
「行善積德,卜醫天下,沒想到兩位居然是天門的弟子。」謝小玉一語道破對方的來歷。
劍光劃破夜色,同時晃花那個黑衣人的眼睛。
這道刀光長有十余丈,略微帶著點斜度,刀光所過之處,牆壁、立柱同樣被輕易切開,被橫切的那幢樓發出一陣磨牙般的怪響之和-圖-書後,筆直坍塌下來。
「我只是來買東西的。」謝小玉並不想示弱,更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人發生爭執。
「我們可不是有意隱瞞。我行醫,他算卦,我們倆的修行方式和別人不同。」
身後,一陣怒罵聲隱隱傳來:「媽的,上當了。」
「曹教頭是我的傳功師父,我哪裡敢以下犯上?」李光宗連忙回道。
「門派中人對權勢地位一向看得很淡。」周大夫同樣不想造成衝突,所以插了這麼一句話。
「走吧。我們雖然不怕,但是你的老婆、女兒可能會有麻煩。」謝小玉勸道。
這枚劍符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身後拖著的劍光迅速交織成一片細密的光網。
「這位好象是我們忠義堂的人。」那個黑紫臉膛的舵主朝著李光宗說道,他這也是轉移話題。
這位曹教頭有練氣三重的實力,在堂口裡也算是香主之下第一人了。
他不想多生事端,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
人群中走出一個五短三粗的矮個子中年人,朝著李光宗擺了擺手道:「你現在已經修鍊有成,練的又不是我教你的功法,從今往後你我平輩相稱。你也別客氣,我也想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一隻手操縱著那枚劍符,謝小玉另外一隻手飛彈而出,食指和中指劍扣著的另一枚劍符瞬間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
「算不了什麼,各位肯定都有,而且待在城裡也用不著,需要深入內陸討生活的人又買不起這東西。說穿了,只是個雞肋。」謝小玉並沒自抬價錢,反而刻意貶低幾分,不過他也是實話實說。
突然,一陣晃動從天花板傳來。
擺出來的丹鼎有好有壞,其中有三口鼎爐和剛才那口銀鼎屬於同一等級,略微差一些的有五、六口之多,再次一等的就更多了,大部分都屬於這個等級。
很快,兩隻鼓鼓囊囊的納物袋被取下來。除此之外,還有一隻穿了紅繩的小布袋,李光宗拉開布袋看了一眼,裏面有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
「這不太合適吧?內庫重地,我這麼個外人如果知道底細總不太好。反正我要的東西就這麼簡單,如果有這樣的丹方,直接拿給我就是了。我順便還想買一口丹鼎、一些符紙和一枝符筆,不需要太好,能用就行。」謝小玉又不傻,這種沒必要的人情他根本就不想領。他來這裏只想做買賣,錢貨兩訖,不虧不欠。
這次回忠義堂,看到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香主舵主,他突然發現這些人也就那麼回事,和信樂堂那位蘇明成層級差不多,原來那絲敬畏之心一下子沒了。
他無法確定殺手只有三個人。
東西很快就拿來了,一張皺巴巴的紙上寫滿字,旁邊是一口銀光閃閃的丹鼎,大小如斗,表面布滿蝌蚪符文。
謝小玉連忙拉著李光宗就地一滾。
「快,左邊!他們居然拆房子!」謝小玉大喊一聲,不過他卻拉住李光宗的右臂,朝著右面打了個手勢。
遠處,謝小玉的瞳孔微微一縮,這是他第一次出劍落空。那個殺手身上帶著的不是護身靈符,就是護身法器。
「不必,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買些東西,家裡還有些急事。」謝小玉連忙攔道。
內堂的中央頓時空出一片空地,不只是那些香主舵主們圍在四周觀看,在內堂辦事和練功的普通幫眾也都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有兩、三百人。
這一劍很慢,需要長時間的醞釀,但是積少成多、堆沙成山,一旦發作,威力驚人。
器不行,用技補。謝小玉抖手又打出一枚劍符。
「光陰」一劍,萬物摧折。
李光宗頓時清醒過來。他暗自下定決心,絕對不讓同樣的事發生在他和他的親人身上。
因為謝小玉就算加入堂口,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他仍舊會是忠義堂第一符師。
同樣是一擊必殺,同樣剎那間決定生死,這一次劍符的威力顯露無餘。
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老叟感覺有力無處使,對方的年紀看上去很小,卻是個老江湖。無奈之下,他只得下令道:「把所有的丹鼎全都取出來,讓小哥自己挑。」
當初謝在中土的時候,知道自己要來天寶州,就準備一些避毒的東西,甚至還有一張解毒的丹方。但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避毒之物用處不大,只有幾次下礦井的時候派上用場。
內堂里滿是啪啪啪啪的聲音,密得如同萬馬奔騰時的馬蹄聲。
兩隻盒子都是用沉香木做成,其中一隻有半尺長、一寸寬。打開蓋子,裏面整整齊齊疊放著許多符紙,每一張符紙顏色明黃,正面隱含蠟光,拿到手裡,感覺輕柔綿韌,絕對是上品。另外一隻小一些,裏面是硃砂、獸血和其他材料混合而成的軟膏,同樣也是上品。
三丈高的大門外面包著鐵皮,刷著硃紅色的油漆,上面整整齊齊滿是酒杯大小的銅釘,恢弘又大氣。
那一縷縷變幻不定的刀氣,全都被劍光擋下來。
「好吧,那麼我就獻醜了。」李光宗捲起袖子。他來這裏,原本就有衣錦還鄉的意思,想讓大家看看他現在的風光,沒什麼比和傳功師父打一場更能夠顯示實力了,剛才他是假客氣。
又是一幢房子坍塌。滾滾煙塵中,一個手持長劍的人異常冷酷地站在和*圖*書那裡,他已經感覺到謝小玉衝著他過來了。
「錚——」
天孕地養,蘊自然之道,那已經不是法器了,而是法寶,還不是後世修士研究出來的那種法寶。
空氣也被兩個人撕裂,四周全都是狂飆的亂流。這些亂流鋒利如刀,雖然不至於取人性命,但是只要被刮到,立刻就是一道血口。
「那是一件防禦法器,品級不高,但是很實用,你帶著吧。」謝小玉說道。
李光宗和曹教頭相隔十丈,面對面站著,兩個人都空著手。
當他擲出刀輪的那一瞬間,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此刻他的手裡空空如也,想擋也沒東西擋。
「下去試試看吧。」謝小玉也在一旁說道。
李光宗二話不說跑了過去,先撿起兩件兵刃,又在屍體上摸了起來。
雖然兵刃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卻一樣,這些兵刃全都漆黑無光,像木炭做的。
把兩隻香樟木盒子放在店鋪的櫃檯上,打開蓋子,迅速抽出六張符紙一字排開,謝小玉拿起符筆,蘸上硃砂墨,迅速書寫起來。
「你家的堂主表面功夫不錯,我進內堂的時候,其實已經感覺到他了。可能是看我們不上,也可能是另有要事,所以他沒出來;等到你和傳功師父打成平手之後,他有了興趣,所以他從後面出去,然後從前面進來,裝作從外面回來的樣子。」謝小玉嘿嘿一陣冷笑。
謝小玉倒也不在乎讓李光宗知道原因,雖然李光宗也是忠義堂的人,卻算不上鐵杆幫眾,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離開天寶州回中土去了。
「別打了,別打了!」周大夫高聲叫道。這麼多人被打傷,最後都要他來收拾,畢竟他是大夫。這還多虧羅舵主擋了一下,要不然被打中的人就算不死也要殘廢。
仍舊是那道烏光,無聲無息貼著他們的腳底掠了過去。
「就是不知道身手怎麼樣?」人群中年紀最輕的那個香主有些不滿。他就是那個練氣六重的人,所以感覺到威脅。
李光宗點頭。
謝小玉心中大定,他轉頭朝著李光宗說道:「你去把那片刀輪撿回來,然後找個地方躲好。我不叫你,別出來。」
「好,好本事,剛剛入門就有這樣的實力。」鐵嘴張在一旁贊道。
老叟不好再堅持,只得答應。
那個堂主可不是什麼練氣等級的人物,絕對已經踏進玄門。
大門裡早有人迎候著。這群人全都是修士,實力最差的也有練氣六重。
巨大的力量朝著四面八方散開,空氣中盪起一圈透明的波紋,堅實地面也變得如同水塘一樣,一圈漣漪朝著四周散去,所過之處,鋪地的條石紛紛震裂,碎石飄到空中,彷彿凝滯在那裡。
謝小玉緊跟在後面,他的耳朵不停震動著,傾聽著四周每一絲動靜。
謝小玉眼睛一亮,不過他隨即搖了搖頭,道:「這口丹鼎太好了,我那個朋友用不了,也不敢用,懷璧其罪啊!他可不像我是劍修,境界雖然比我高,但是真的交手,他還不如我呢。」
丹爐已經到手,剩下的東西就很簡單。很快,老叟身邊的那名少女拿來一大一小兩隻盒子和一支筆。
「太好了,堂主回來了。」羅舵主喜形於色。
那人挑刀斜削,刀氣一催,劍符瞬間化作無數飛散的碎片。
兩個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避毒丹避不了水土裡的毒,但是可以濾去空氣中的毒,在天寶州絕對是好東西。
「羅舵主,向您老見禮了。在下李光宗,當年在您手下聽命,十五年前我回了中土。」李光宗連忙一抱拳。
可惜劍符雖妙,威力方面卻欠缺許多。
血光崩裂,那個手持法刀的人一分為二,他被斜著斬成兩截。
「這好象太貴重了。」羅舵主一副想伸手又猶豫的樣子。
這番話不管能不能騙倒別人,至少沒什麼破綻。
突然一陣咻咻的輕響從前面過來,眨眼間到了一丈之內。
話音落下,一道暗淡的刀光飛旋而出。
或許這一次不能算,因為對方太輕敵了,刀輪離手,空門大開。
那些舵主香主們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得不點頭,李光宗的表現遠比他們想像得要強。
「小心!」羅舵主雙手一展,一個方圓十丈的氣罩立刻將整個比武場籠罩在底下。
謝小玉早已經暗中用了「觀天徹地洞幽大法」,一雙眼睛暗蘊神光,他的目光在那些鼎爐間掃來掃去。
當然這也和符的好壞有關。用硃砂墨在符紙上畫的符等級最低,如果用五金煉製金符,用美玉煉製玉符,用靈木煉製木符,甚至用妖獸的皮煉製皮符,用成年骸骨煉製骨符,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那個殺手身體四周十丈之內,只要是硬的東西,不管是碎石瓦礫還是土塊木片,全都被震成粉末。
謝小玉那句「可能看我們不上」也起了作用。
謝小玉這一次沒有拒絕。
「是巡捕房的人來了,這些傢伙總是姍姍來遲。」李光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對巡捕一點好感也沒有。這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傢伙,對有錢有勢的人點頭哈腰,對小老百姓則百般刁難。
「人各有志。」老叟嘆息一聲。
這一拳快如奔雷,因為太過用力,地上鋪著的條石一下子被踩裂好幾塊。
眼前這口丹爐完全符合那些描述,表和_圖_書面星星點點的是穴位,中間連通的是脈絡,底下的九個口是九竅。
不只是他,天門之中醫道一脈人人都學過煉丹,但是成功的百里無一。
一抹清亮的劍光無聲無息切入崩潰的氣泡中,在氣泡複原之前穿了出來。
「大叔,出來吧。」謝小玉轉頭朝著身後喊道。
一闖入對面的房間,李光宗的眼睛立刻瞪大,瞳孔中燃燒著怒火。
他推託就不只是不給忠義堂面子,而是不給玉書門面子,老叟絕對可以以師門被辱為理由對他出手。
他殺人並不是泄憤,而是一種手段,就是想激得對方自己跑出來,這招屢試不爽。
謝小玉微微一愣,他沒想到這樣順手。
這是他在牢里打了千余架的收穫。他知道戰勝一個對手的時候,往往也是自己最鬆懈的時候,很容易被人暗算。
劍光和氣泡撞在一起,瞬間火星四濺,金花亂舞,火星和金花中隱約可見一枚劍符被緊緊包裹著。
眾人恍然大悟。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個普通物件,怎麼可能收藏在內庫之中?
這口丹爐外表斑駁,布滿青綠色的銅銹,爐壁四周沒有光暈,爐膛里也沒有靈氣氤氳蒸騰,完全就是一件普通銅器。但是此物的底座上卻開了九個口子,透過那斑駁銹跡隱約可見爐壁上有許多小點,如漫天星辰散布爐體,中間還有極細的線段相連。
謝小玉連忙拍出一枚劍符。
突然,那縱橫交錯的無數劍光同時爆閃,如同一朵光蓮驟然綻放。
法兵也是法器,大多用於近身搏殺,分量重,威力大,一般不會離手。
「原來兩位就是左右軍師。」首先被嚇到的是李光宗。
一道烏光幾乎擦著他的背掠了過去,烏光所過之處,不管是柱子還是牆壁全都像切豆腐一樣被切開了。
「來人,擺宴,慶祝我們忠義堂又多了一個高手!」羅舵主高聲喊道。
人有九竅,必然天資不凡;爐有九竅,恐怕也不簡單。
太古之民無人教化,只能以天地為師,他們觀星辰運轉,明人體穴位,觀江河奔騰,悟血脈流轉。那個時候造器也一樣,仿照人體造出經脈竅穴,然後注入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讓它們自行演化。
他敢肯定這邊早就有人報案,巡捕房的人也早就來了,但是站在街口不肯過來,現在這邊打完了,他們才肯過來收拾現場。那亂七八糟的哨子聲就是一個信號,意思是讓這邊的人早作準備,該撤的撤,該毀屍滅跡的毀屍滅跡。
謝小玉手中的劍符並非一枚,而是六枚。他倉促間激發一枚,另外一枚已經搶在手裡,只見他劍訣一指,劍符疾射而出。
他的手一揮,劍符噴吐著清冽的劍光,在身體前方五尺方圓迴旋環繞。
回去的時候,謝小玉不打算再坐車,那股汗餿味他受不了。
「說不定馬上就可以知道了。」榻上的老叟突然冒出一句藏頭露尾的話。
「原來你在這裏。」一聲大喝打斷謝小玉的動作。
比武場上,兩個人相距不過五尺,已經轉入快攻,四條手臂化作無數虛影,或刺、或劈、或砍、或攔、或截。
所以他不提師門,也就是表示他不想提過去的事,沒什麼可談的,談起來全都是傷心事。對方再想強拉他敘話,那就太不講理了,是往傷口上撒鹽。
忠義堂多一個香主或少一個香主問題不大,但是對他來說差別就大了,他的權柄會被分出一大塊。
這時,一道豪邁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我說為什麼大開中門?原來有貴客來臨。」
謝小玉隨手一招,將第二枚劍符召了回來。
可惜,從頭到尾沒有他出手的機會。
「走。」謝小玉用力推了李光宗的後背一把。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他們自己都凶多吉少。
「跳!」謝小玉大喝。
那人沒有一點提防,剛才謝小玉一直逃跑,根本沒有還過手,所以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反擊。
「既然是件寶物,豈不是便宜那個小子?」一個舵主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心有不甘地說道。
「轟——」
「小哥,你為什麼拒絕得那麼徹底?太不給堂主他們面子了吧?」李光宗忍不住問道。他早就想問,只是沒機會。
「你錯了。一件誰都看不透底細的死物,怎麼比得上一個高明的煉丹師?」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細碎的石子從地上噴涌而出,如同冰雹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去,每一顆石子都勁如弩矢。
這絕對是道很高的門檻,不知道擋住多少修士的腳步。跨過去,就又是一番天地;跨不過,百年之後也不過一杯黃土。
飛劍殺人,靠的並不是本身的鋒芒,而是瞬間爆發的劍氣。劍氣的長度只有三五尺,正因為力量凝聚,所以切金斷玉,銳不可當。
法兵大多不會離手,唯獨這類兵刃是特例,刀輪握在手裡,進可攻退可守,也可以脫手拋擲,是一件用法極多的兵刃。
他早就聽說過,在修士眼裡普通人只是螻蟻,以前感受不深,這一次他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是修鍊方面的事。」謝小玉肯定不會上當,要玩心眼的話,他也不算差。
「你將那口看不透的丹爐拿出來,不就是也有同樣的猜測嗎?」周大夫笑了起來。
太古的東西未必都好。那時和_圖_書候一切只具雛形,簡陋粗糙,遠沒有現在精細和繁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留存至今的東西絕對不會差。
一看到這枚珠子,謝小玉就知道剛才的氣泡怎麼來的了。
「刀輪已經撿回來了,還有這個。」李光宗笑眯眯地拎著一隻袋子跑了過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沒說實話。那個煉丹的朋友根本不存在,會煉丹的是他本人。」周大夫說道。
「他好象還會制符。」一個舵主問道:「那不是您老所長嗎?他在制符方面的成就如何?」
用不著謝小玉指點,他知道此刻只有往別的樓里闖,要不然必死無疑。
把符筆收好,盒蓋蓋好,他拿起一張張符紙迅速摺疊起來,全都摺疊成銅錢的形狀。
李光宗正打算推讓,街口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最刺耳的就是一陣急促的哨聲。
眾人都有些意外,有幾個人甚至臉露不豫之色。大家都以為他就算不拿最好的,也至少會要一個中下等的鼎爐,沒想到居然取了一口近乎于廢物的東西。
「像我們這樣的修士,拿銀錢出來顯得粗陋,我拿這東西抵價。」說著,謝小玉從內兜里取出一隻小布袋,打開之後,往桌子上一倒。
「制符沒什麼別的花樣,主要看會的法術多少。他是劍修,又把真氣全都轉成劍氣,法術這一路是徹底斷絕,他制的符肯定非常偏門。」鐵嘴張有些得意。
啪的一聲輕響,那人身體四周金光亂閃,金光化作一個很大的氣泡,將自己裹在裏面。
話雖如此,避毒丹的價值就在那裡,丹藥在天寶州又格外珍貴,換那幾件東西足夠有餘。
以前鬥法總是你來我往爭鬥一番,然後找尋破綻一擊必殺,哪裡像現在這樣,剎那間切入對方的空隙將人斬殺。
「這位小哥要買用來養經護脈的丹方。」鐵嘴張在一旁搶先說道。
李光宗咬牙咽下這口怒氣,一頭朝著右側牆壁撞去。
天門走的是功德成就的路,對資質沒什麼要求,所以廣開山門,有教無類,在道門之中規模最大、人數最多,但是地位卻不高,所以天門出身的人,對大門派的弟子難免有些說不出口的感覺。
再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一旦擺開宴席,對方以禮相待,再讓李光宗援引他入夥,他會非常為難。答應的話,違背他的本願;不答應的話,太不給面子。
還沒等黑衣人倒下,煙塵中又竄出一道游移不定的刀光,最後一名殺手終於出手了。這人更加狡詐,始終隱藏在同伴身後,他選擇的出手時機也異常惡毒,正是同伴身死的那一瞬間。
雖然謝小玉叫他找地方躲起來,他卻一直跟在謝小玉身後,為的是緊急時刻來得及幫忙。
這扇門將外堂和內堂隔開,平時從來不開,就連那些香主、舵主們也只走旁邊的小門。此刻大門敞開,周大夫和鐵嘴張兩個人陪著謝小玉往裡面走。
不過,就算資源豐富得讓人難以想象,當時造器的成功率仍舊很低。一千件器物里九百九十九件會失敗,只有一件成功。
他在忠義堂待了將近八年,一直聽說堂口裡有兩位軍師,地位僅次於堂主,還在諸位舵主之上。不過這兩位軍師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一直無緣得見,甚為遺憾,沒想到居然就是整天坐在門口的周大夫和張半仙。
拳頭和拳頭撞在一起,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我家阿囡六歲回中土,算來已經十年,她在玉書門裡一門心思都在煉丹上,連修鍊都耽擱了,卻也只能煉製一些低級的丹藥……」堂主那張老臉滿是遺憾。
街口,三名一身黑衣、黑靴、頭戴黑色斗笠的人靜靜站在那裡,他們的手上全都拿著武器,有長劍、有長刀,還有一把鍋蓋大小的環形刀輪。
「這沒問題。」老叟不敢肯定謝小玉的話是真是假,但是他也不急,反正真假很容易搞清楚。
他手上有兩枚劍符,不過一枚是本命劍符絕對不可能動;另外一枚是他用秀筆和蘸著印泥書寫而成,屬於粗製濫造的貨色,飛起來可以,殺人就不行,只能用來練習控制力。
黑衣人沒躲,他躲不開,也沒必要躲,因為那道劍光只是殘影,真正的一擊早在劍光亮起之前,已經穿透他的身體。
接連不斷的坍塌聲從背後傳來,謝小玉的神情異常凝重。他本來以為逃掉就行,但是現在他明白了,這樣逃回去的話,等於把勾命無常也一起帶回去。李光宗的妻女、二子一家、戲子他們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劍光如電,一剎那間就到對面那人的面前。
只聽到轟的一聲,他破牆而出,外面是一條頗為熱鬧的大街。
謝小玉沒中招,他的食指和中指捻著一枚劍符,三尺多長的劍氣將迎面而來的刀氣格開。
李光宗一個魚躍,竄起來五、六尺高;謝小玉自己也跳了起來。
「是黑刺社的人。」李光宗臉色頓時大變,他東張西望,想找一件兵刃。
李光宗不用謝小玉吩咐,一頭撞開前面那堵牆。
謝小玉這次沒有解釋,他樂得便宜。
「避毒丹。」周大夫是個識貨的人。
他這一嘆既是因為心中那一絲芥蒂,也是因為這個老叟讓他感到難纏。
「天王幫為什麼雄踞各堂口之上?還不是因為他們手底和-圖-書下有幾個煉丹師?」
「哈——」隨著一聲暴喝,這名黑衣斗笠客揮出手中的長劍,劍氣瞬間吐出四十余丈長。他剛才一直有所保留,並沒有把真正的實力全都發揮出來。
「觀天徹地洞幽大法」並不只修鍊眼睛,而是六感都能修鍊。據說練到最高境界,可以和千里眼、順風耳相媲美。
「你們忘了二十五年前追殺毒手丹王洪倫海那件事嗎?洪倫海在中土得罪了正邪兩道,仇家遍天下,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隱名埋姓躲到天寶州,在這裏一躲就是百年,居然沒人知道他是煉丹師。要不是一次意外暴露他的身份,說不定至今都不知道天寶州曾經藏著這麼一位丹道宗師,而這口丹爐就是他的遺物之一。」老叟說著當年的秘事。
「你在前面開路,撞開那堵牆。」謝小玉朝前一指。
「那裡還有兩隻。他們的兵刃也是好東西,都一起拿過來吧。」謝小玉自己不動手,捻著兩枚劍符警戒四周。
這個提議,眾人轟然叫好。
「世貴說得不錯。天寶州遍地藥材,但是因為有毒,除了最珍稀的幾種藥材,其他藥材別的州都不要,所以這裏應該是煉丹師的寶地,可惜偏偏沒什麼煉丹師肯過來。」堂主一臉遺憾道。他不是沒想過從中土挖幾個煉丹師過來,可惜都沒成功。
「兩位軍師讓我們來迎接的不會是這小子吧?」一個臉膛黑紫、滿嘴落腮胡的大漢驚異地問道。
說話間,一個身形矍鑠、鶴髮童顏,一身青衿長衫的枯瘦老叟走了進來。這個老叟的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看上去都不到二十歲。男的英俊,背著一把寶劍;女的美艷,捧著一桿浮塵,像是侍童,又像弟子。
高手相爭,分毫之差就足以致命,更別說幾寸了。
李光宗早就聽說過黑刺社的厲害,連連點頭。
血光飛濺,一顆頭顱飛出十余丈遠,咕嚕嚕地在地上亂滾。
所以他只能當場制符。
氣泡同樣崩碎,雖然只是一剎那的崩碎,隨即又重新合攏,但是這一剎那對謝小玉來說已經足夠了。
半空中爆出一聲清越的金?褽鳴,刀輪被震偏幾寸。
或許是因為形勢緊急,激發出他所有的潛力,這一次畫符不像之前那樣磕磕碰碰,手中的筆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六張符一氣呵成。
老叟不擺堂主的架子,卻以同為門派中人的身份講理,接下來肯定會請他座談敘話,偏偏他還推託不得。
他走路,李光宗自然只能在旁邊陪著。兩個人在臨海城的大街上信步而行。
第一枚劍符已經散裂成一地碎屑。這東西本身就脆弱,硬擋了一下刀輪,自己也就走到盡頭。
只聽到轟的一聲悶響,牆壁上多了一個人形窟窿,李光宗像一頭野牛似的矇著頭往前沖。
圍觀的幫眾更是被打得滿頭大包,拚命找地方躲。
「我的一個朋友對煉丹略知一二。這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在天寶州想要弄到現成的丹藥實在太難了。」謝小玉仍舊是原來那套說辭。
那些觀戰的人大都被震得五臟挪位,一個個連連後退,只有香主以上的人仍舊若無其事地在一旁看熱鬧。
他沒敢全力催動這一劍,「如電」一式確實強悍,但是消耗也大得驚人,全力催動的話,他就沒有自保的能力了。剛才那個將刀輪脫手飛出的殺手就是這麼死的,他可不想步其後塵。
很快,一口口丹鼎被搬了出來,都是能夠隨身帶走的小丹鼎。那種重達萬斤、需要十幾個人抬的大鼎爐就沒必要拿出來。
果然這話一說,羅舵主再也無法強勸。修鍊方面的事,關係到各家的功法秘訣,不合適亂問。
「你們兩個人怎麼看?」老叟先問兩位軍師。
這枚符還能用上三次。
「為什麼這麼說?」老叟追問道。
「大門派就是好,想學什麼都有人指點,可以少走很多彎路。」鐵嘴張也在一旁酸溜溜的說道。
周大夫解釋一下。
連懷璧其罪這樣的詞都說出來了,老叟明白,他如果堅持要送這分人情,就有居心叵測的嫌疑。他的堂口以忠義為名,對名聲還是比較在意。
這一次謝小玉沒有推辭。
「那個銅疙瘩是好東西?」羅舵主頗為吃驚。其他舵主和香主們也一樣,剛才他們還為此感到不忿。
同樣是霹靂訣,從這位教頭手裡使出來感覺完全不同,真的有幾分霹靂電閃、雷霆滾滾的味道。
謝小玉正打算從中挑選一口合適的,突然無意中掃到一口拳頭大小的丹爐。
劍氣爆開了,爆閃的劍氣照亮天地,但是在刺眼的亮光中,一道同樣刺眼的劍光卻已經到他的面前。
話音落下,那道烏光朝著謝小玉飛來。
「我就要它好了。」謝小玉一把將那口丹爐拿了過來。
旁邊的符筆用的是湘妃竹做筆桿,底下是細毛硬毫,雖然只是中等層級,卻也是不錯的東西。
「原來是你。」羅舵主一臉欣喜:「沒想到你也成修士了。看你皮如蒙鼓,氣如牛吼,修鍊想必是練力的法門。來來來,你和老曹打一場,看看你修鍊得怎麼樣?」
這樣做,也就太古時代有這個可能。那時候修士極少,卻遍地都是資源,隨便一棵路邊的小草在現在也是天材地寶。
「門派中人果然見多識廣。」鐵嘴張捻著鬍鬚贊道。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