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人心

鄧嬤嬤一向是蘇二夫人面前最得臉的人,因此她一發話,蘇府的僕人們頓時又動搖了,三三兩兩的朝著君楚圍了過去。
方才蘇嘉佳刻意放大聲音說話,加上那一句明明白白的「蘇家嫡女」,恐怕就是為了讓流言傳的快一些。
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剖析給君楚,君楚卻能夠理解。更何況,這原本就是二人的家事,只要風逸錦不會對雲娘不利,她並不願插手。因此她最後告訴風逸錦,今日來找他的事情,自己並不會告訴雲娘。要不要和雲娘相認,何時相認,以什麼身份相認,所有的主動權,她都會交在風逸錦手中。
「都離我家小姐遠一點!還有你這個老婆子,休要胡亂說話壞我家小姐聲明,你才與人私通了呢!」若是一般丫鬟自然是說不出那話的,然而青竹可是從雲煙閣出來的。
蘇二老爺夫婦就不俱說了,連同女兒蘇連衣一起將原身逼迫致死。至於蘇家三房,雖然並沒有在明面上苛待蘇西辭,那也是因為沒有機會罷了。
上了馬車之後,君楚吩咐車夫:「回蘇府。」既然蘇二夫人已經費心設了局,蘇嘉佳亦是親自來請,自己若是不去怎麼對得起這一番苦心。
君楚看著青竹擋在自己面前,雄赳赳的炸毛樣子,原本還有些糟糕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青竹的肩,說道:「清者自清,青竹不要和這些人說那麼多。」說罷,便率先走https://www.hetubook.com.com進了久違的蘇府內。青竹跟在她身後。而鄧嬤嬤心中愈發氣氛,狠狠的看了看四周的僕人,留下一句「沒用的廢物」,就怒氣沖沖的回了府。
蘇嘉佳惡狠狠的看著君楚,氣的眼都紅了。而後者卻全然不理她,帶著青竹便繼續向自己的馬車走去。原本找了地方躲雨的車夫,因著剛才那番動靜也出來了,現在立刻先一步駕車去了。
畫虎不成反類犬,大抵就是如此了。蘇嘉佳只想著當初蘇連衣曾經風光一時,且被榮王爺捧在手心,卻不知道換了她這幅作態,只是引人發笑罷了。
青竹聽到此話頓時也笑了出來,抬頭挺胸的跟著君楚進了正廳。
想不到繼蘇連衣之後,蘇府竟然又出了一個白蓮花,還是個連演戲都演不了全套的。起碼蘇連衣雖然能裝,也是時時刻刻都不敢掉以輕心的裝。說她像蘇連衣才是高看了她,雖然衣衫首飾都是從前蘇連衣喜歡的款式顏色,可是她的眼神與周身的氣質,可是沒有半分相象。
並非是覺得自己身份高貴,而是不願雲娘為他的事情擔憂。風逸錦畢竟身在朝堂漩渦,雖然明面上是個病弱王爺,可看他暗中的勢力之大,便知他也是有爭奪儲位的心思的。勝者為王敗者寇,這種事情自來都是沒有退路可走的。即便風逸錦與君楚都覺得太子與榮王爺應當不足為慮,卻和_圖_書也都並不能夠說有十分的把握成事。
因此在蘇二夫人和鄧嬤嬤心中,已經把君楚看錯了仇人。
口中罵著小丫頭,眼睛卻不斷往君楚身上瞥,且做著像蘇二夫人哭訴的架勢,聲音卻是大的連在屋外都聽得見。在場的人都不是瞎子聾子,誰能聽不出來她是在指桑罵槐?
圍觀的路人正聽到關鍵時刻,卻見蘇嘉佳手舞足蹈,張著嘴就是不說話,又聽君楚方才之言,看向蘇嘉佳的目光便多添了些懷疑。畢竟古人最敬神佛,而蘇嘉佳又確實是突然不能說話的。
君楚進了廳中,先掃了一眼屋中的所有人,倒是難得的湊齊了。蘇二老爺夫婦,還有蘇三老爺夫婦皆坐在堂上,倒是蘇嘉佳口中被她氣暈了的族長爺爺並不在屋中,包括族中的長老,一個都不在場。
描著芍藥花的紙傘被收在了一邊,青竹先將君楚身上已經濕了的披風解下,口中埋怨道:「小姐何必與她置氣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還有那蘇家的人,也當真是無恥至極,竟絲毫見不得小姐好。私通,這種損毀女子清譽的話也說得出來!」開口時還是嬌嗔,說到最後青竹卻是恨得咬牙切齒。
唯有一個老婦,見此場面臉色十分難看,厲聲道:「還不快將這敗壞蘇府名聲的女子擒下,帶到老爺與夫人面前!」這婦人姓鄧,原是蘇二夫人的陪嫁,一生未嫁人,自梳了頭在蘇二夫人身邊做了一輩子的管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嬤嬤,可謂是看著蘇連衣自小長大的。她一生無子女,對蘇連衣的情分自然不同,幾乎將她視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
孰輕孰重,一眼即明。
君楚目帶嘲諷,看來上次玉雪的事情還沒有給蘇嘉佳足夠的教訓,居然還敢來招惹自己。她將手中的傘塞到青竹手中,而後抬步逼近蘇嘉佳,看著蘇嘉佳步步後退,臉上的嘲諷之色愈加濃重:「沒想到三妹妹雖身居閨閣,知道的事情卻比我都多。連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與人私通了,三妹妹竟如此清楚……」
蘇家宅子距離繁華的朱雀街本就不遠,約有一刻鐘的工夫,馬車就在蘇府正門口停了下來。門口早安排了家僕等待,一見君楚下車,立刻有人想來抓住她。君楚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眼,氣勢外漏,頓時那些欲上前的僕人都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君楚此刻心中牽挂的事情,是方才與風逸錦的交談。如她所想,知曉了雲娘的身份,風逸錦並未覺得對方的身份會給自己抹黑,反而對她這些年的遭遇十分憐憫。至於相認一事,風逸錦告訴君楚,希望她能夠代為瞞住自己靖王爺的身份。他打算以雲錦的身份,同雲娘相認。
蘇二夫人和蘇嘉佳到底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從前的蘇西辭面目醜陋又註定是個廢物,這樣的存在族裡自然不會有人在意。然而今非昔比,單准她住到別院這件事就能看出,她在和-圖-書族中的分量已經不同。再有不到十天的工夫,她就要出發前往望淵參加武學大會,倘若在這時節出了差錯,怕是蘇家都會被聖上降罪。
「跪下?我蘇西辭跪爹跪娘,可在坐的有我爹娘嗎?」君楚對鄧嬤嬤的哭訴充耳不聞,即使面對蘇二老爺暴戾的神情也是面不改色。事實上她這句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倘若蘇西辭的父母還在,若是他們對自己有情分,她自然加倍還之。如果攤上個像蘇二老爺夫婦這樣的爹娘,那麼即便是血親對她而言也是擺設。更何況眼前的人,對她沒有生恩,更無養恩,反倒是屢屢苛待原身。
蘇連衣之死乃是自殺,是她自己禁受不住流言和現實的折磨,而選擇了結束生命。然而在蘇二夫人以及鄧嬤嬤卻萬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們只能尋一個為此事負責任的人。於是,在她們眼中,害了蘇連衣的人正是蘇西辭。如果當初蘇西辭早一點和榮王爺退了婚,蘇連衣自然早早就成了榮王妃,定然不會有後來的遭遇,更不會聲名盡毀……
君楚的神情頗為惋惜:「看來上天都看不得三妹妹如此誣陷人,睜著眼說瞎話了。」
「逆女,還不快跪下!」見到君楚帶著丫鬟不慌不亂,徐徐走進屋中,而原本派在門口擒捕她的下人卻遠遠的跟在後頭,蘇二老爺立刻大聲斥責道。而隨之跟來的鄧嬤嬤疾步到了屋中,將方才在門口的情形添油加醋的稟于蘇二夫人,繼而大聲哭和*圖*書訴道:「老奴跟著夫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被小丫頭指著鼻子罵。明明是個沒出閣的女子,說話卻是混不吝的,真真是有損蘇府的清譽……」
大約是因為漸漸能聚起內力的緣故,君楚雖髮絲到周身都染了雨絲,卻絲毫不覺寒冷。她聽青竹義憤填膺的話,只毫不在意的安撫她:「放心,這麼點雕蟲小技你家小姐還不放在心上。」蘇二夫人恐怕也就只有這麼點能耐了,可惜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蘇西辭了,不說別的,若是鬧的太過分,估計族長都會出面把這件事壓下來。
風逸錦想要與雲娘相認,是為了當初雲貴妃的遺憾,也是想要安雲娘的心,而不想要雲娘為此擔驚受怕。
潑髒水,這真是最低級的陷害手段了。君楚看著惺惺作態的蘇嘉佳,就連鄙夷的情緒都沒有,實在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還不配。她的那點段數,甚至不夠讓君楚把她當做敵人。
「二姐姐別狡辯了,事情已經……」蘇嘉佳剛想反駁,卻突然覺得身上一麻,然後再說不出話來。她急的四下比劃,然而剛才還好好的喉嚨,現在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到底是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君楚輕車熟路的就到了正廳處。一路上遇上的蘇府僕人皆是對她指指點點,語帶嬉笑,她也不理會,只徑自向前走。倒是青竹氣得不行,恨不得拉上那些丫鬟婆子理論一番。君楚便笑著安慰她:「狗咬你一口,你還能反過去咬狗一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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