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2章 山頂老人

……
時間,在二人一刀一斧,剮向自己的肉身里度過。
「這個小子,成了凡人之身,竟然還能領悟出道心?」
荒原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意味著一場多大的機緣,正在遠離。
漫天的星月之光落下,將荒原闖高大的身影,照的異常分明,明明已經瘦削了下去的身軀,反而充滿了鋼澆鐵鑄一般的感覺。
有修士驚訝出聲,聲音里滿是不可思議的語氣。
第二聲響,小魚也被攝出了水,同樣沒有任何懸念的倒飛進了荒原闖的手裡。
荒原闖突然覺得前方一片漆黑,視野之中,也再看不見其它人,只有一團團模糊的人影樣的存在,在黑暗中跳動著,但又詭異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驚訝!
就在此刻,異狀終生。
這一天,季蒼茫終於將毒癮壓下,而猛烈的飢餓感覺,也燃燒起來。
突然,似乎想起什麼。老者將目光投向山腳下的另外一個方向,自言自語道:「你——又會怎麼做?」
嗡!
這一聲嘆息之後,老者收回目光,再不看向荒原闖,自言自語道:「又是一個功虧一簣的小輩……難道是我要求太高了嗎?」
最後一個異類,終於屈服了!
片刻之後,眾修更是雙目一睜,清晰的感覺到,荒原闖的身上,一股道心氣息,正在升起,並且瘋狂竄升起來,彷彿看不見的火焰一樣,在荒原闖的身上燃燒起來,並且越來越烈!
第二人的聲音里,更是無語。
破爛的長衫下,露出的血肉之軀,瘦到令人毛骨悚然,手臂細如嬰臂,肋骨嶙峋。
荒原闖雙目放光,在心中大喜的道了一句,實際上嘴巴也張了張,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水聲潺潺,丁冬有聲!
而這條路的前方,彷彿通向無盡的黑暗一樣。
關於這條河流中,有魚存在的事情,早已經在新來的修士中,流傳開來,不少修士搜尋,但沒有半個發現,早來的修士,也大多隻當傳言,沒有任何人再信。
時間,已經是深夜,一干修士在吸收了靈石中的靈氣之後,已經睡去,沒有任何人再去注意他。
但由此草帶來的飢餓之火,卻又襲了過來,這股飢餓之火,連法力也無法澆滅。
又是三四天之後,在小種族聯盟那一邊的營地里,荒原闖也迎來了無法克制的癮,此人亦如同季蒼茫一般,狠狠扎了自己一刀。
又帶著疲憊,無奈,與失望。
這一晚,荒原闖喝了半肚子水之後,朝著天空路怒目咆哮道:「老子已經把自己扎的傷痕纍纍,你為何還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但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責怪荒原闖?他自己比起荒原闖,更早的放棄了。想到這裏,蒙奇再次搖了搖頭,這一次嘆息的對象,顯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自己。
「那是磐石意境的氣息?」
水聲響起。
荒原闖痛飲了幾口之後,旁若無人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自言自語般的向天怒吼道:「老天爺仍在眷顧我,他果然沒有拋棄我,我的心志,堅如磐石,我還能堅持的更久,我要——磐石見獨!」
荒原闖再道了一聲,這一聲之後,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朝著岸上走來,咬牙切齒,目射寒光的樣子,怎麼看都有種賭氣味道,彷彿在和老天爺賭氣一樣。
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天道在眷顧著他,在他堅持到最後,即將餓死的情況下,送來了兩條魚。
荒原闖此刻,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上下眼皮,幾乎要粘在一起。
但他期待的磐石見獨,卻始終沒有來。
荒原闖站在水中,一手一個的握著兩條魚,眼睛里只剩兩塊可果腹的肉,卻沒有注意到,兩條魚互相望去的眼睛里,正流露出生死離別的神色,尤其是小魚看向大魚的眼睛里,彷彿在哀求他救自己一般。
時間繼續向前。
……
此老面色是罕見的青,顴骨突起,兩條雪白的長眉,從眼角邊垂落下來,一頭長發,也是雪白,鼻樑瘦而尖挺,兩隻眼睛里的目光,異常的明亮清正,予人妖邪不敢直視的感覺。
儘管如此,此老的身軀,卻沒有現出一點點的傴僂,脊樑挺拔筆直到了極點,彷彿一根屹立在山顛,就算死去,卻永遠不會彎曲的枯竹一般,混身上下,更是散發著難以言語凜然氣息,這氣息,令人敬畏。
半昏半醒之間,荒原闖竟見到那上游的河水中,有一大一小,兩條金色的魚兒,遊了過來。
荒原闖自己也有所察覺,目光震了震,剛要放下腳步體會,但目光一閃,沒有停,繼續朝前走去。
小魚追逐著大魚,大魚彷彿陪著自己的孩子嬉戲一般,東躲西閃,還不時回過頭去,瞥上他一眼,令的小魚更加歡快的追了上去,兩條魚兒,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水裡,還站著一個人。
老者在沉默了十幾息之後,再次嘆息了一聲,目光里滿是無奈之色,還有深深的失望。
此言一出,凌厲之氣,頓時浮現在蒼生神主的眼裡。
這兩條魚,大的有兩筷之長,小的也有四五寸長,似鯉似鯽,脂肥體壯,足夠令他飽餐一頓。
蒼生神主與他四目相視,眼底浮現出無法言語的複雜神采,毫不掩飾的殺意,如潮水湧起。
「不,我不能那麼做!」
眾修的驚訝,自然不用多提。
「呼——」
「孤直兄,我需要你的幫助。」
聽到荒原闖的聲音,營地之中的不少修士走出了門,凝視著荒原闖,眼神hetubook.com.com中透出的神色,或是譏誚,或是感慨,或是嘆息。
游在後面的大魚,率先被攝出了水,倒飛一般,落入了荒原闖的左掌心裏,小魚似乎察覺到大魚的氣息遠離,回過來看了一眼,眼中滿是惶恐與悲傷之色,彷彿失去了母親,無助的孩子一般。
……
「不,並不是完全的凡人之身,我們的腦子裡,元神和神魂仍在。」
扭動!
大口大口的水,進到季蒼茫的腹中,和荒原闖一樣,同樣效果寥寥,不解飢餓。
胸膛,丹田,碎骨,大腿……看起來猙獰而又恐怖。
唰!
……
「哈哈哈———」
而當天晚上,季蒼茫再次剮了自己一斧!
不問也知,修為在沒被廢掉之前,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砰!
磐石氣息,仍在上升,一直到了意境之心的層次,才終於停下。
可惜,終究是兩條魚兒。
「荒原老弟,這就對了!」
突然,似乎察覺到什麼,老者目光閃了閃。
荒原闖此刻,心中已經徹底迷失,根本沒有在意兩條魚的眼神,張開嘴巴,直接生咬向了小魚。
但大魚哪裡有本事救他,只好將目光看向荒原闖,同樣是滿眼的哀求之聲。若是能發出人聲,此刻必定是撕心裂肺。
三人之後,再無人說的出話來,營地之中,蒙奇已經環抱起了雙手,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看著自己族中的後輩竟然在最艱難的逆境中突破,對於此老來說,實在是個難得的好消息。
……
這一日,荒原闖倒在水中,抱著肚子,胃部傳來痙攣般的劇烈疼痛,他已經感覺到,死亡的陰影來了,若是再不吃一點東西,他恐怕真的要餓死了。
空間波瀾,掀起在他的身邊,波瀾還未落下,一道人影,已經鬼魅一般,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的虛空里。
季蒼茫還在堅持著,他中的飢腸草毒癮,比荒原闖更早發作,卻沒有更早結束,因為他吃的更多,毒癮也更大。
意識漸漸昏迷。
又有修士說道。
一路過來,有修士大聲叫好,哈哈怪笑。
「識時務者為俊傑,荒原道友此舉,實乃天道所歸也。」
荒原闖的屈服,帶給他們說不出的快|感,彷彿消滅了心中的一個魔怔一樣,從此再沒有人例外,自己心中再不用有任何的異樣感覺。
砰!
荒原闖雙臂出水,擠出身體里最後的几絲法力,釋放出兩道無線的繩絲,卷向兩條魚。
……
其中,有一個高高瘦瘦,穿著一身冷灰色長袍的老者,目光最是複雜。此老面孔瘦長,皺紋縱橫,彷彿老樹皮,但站立在那裡的時候,卻予人一種穿雲裂空般的感覺,身上散發著無法言語的氣息,瞬間就把其他人壓了下去。
至於老者的長相,則是清m.hetubook•com.com癯異常,儘管面頰上同樣沒有肉,但卻出奇的予人一種仙風道骨,而不是陰森如鬼的感覺。
老者目光,越發清亮,一身正氣。
不過,季蒼茫沒有和荒原闖一樣上岸來找人肉吃,還在堅持著,這一天的清晨,恰在前往礦洞之前,磐石意境的氣息,終於滾湧起來,熊熊燃燒。
嘩!
看到這一幕,眾修的聲音,嘎然而止,目光齊唰唰的落在荒原闖的身上!
金芒!
「這個小子……」
但大魚為了保護小魚,竟然游在了它的後面,不斷用身軀,左右來回,試圖要擋在襲向小魚的攻擊一樣,其中景象,令人動容。
「他媽的,天道你這是要折磨死我嗎?」
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蒼生神主才再次開口,聲音異樣的溫和,目光似乎也溫和了几絲,轉過頭來,凝視著清癯老者道:「木星域的其他大種族裡,星主雖然也不多,但至少總有那麼兩三個,而靈根之中,除了我,和已經隕落的那位楊柳道人,我尚未聽說有哪一個進階了星主之境,但我可肯定,我們十大無上靈根,都是有著進階星主的潛力的,孤直兄,只要你立誓助我,我就立刻還你自由,傾盡所有,幫你在最短的時間里,衝擊到星主之境。」
磐石之心對飢餓的鎮壓作用,終究漸漸散去。
他的心神再次回到現實之中,眾修的調笑打趣,甚至譏嘲之聲,猛的湧進了耳朵之中。
「魚……有魚……真的有魚……」
這些黑色的鐵鏈,烏芒閃爍,只有成年人的指頭粗細,卻散發著異常強大的氣息,彷彿是什麼密寶一樣。
此老聲音,異常的空洞,彷彿洞簫里發出來的聲音一般,從遙遠的時光里傳來,充滿了滄桑味道。
季蒼茫和荒原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又得到了天道眷顧,自然不可能再放棄,依舊在對抗著因為飢腸草帶來,法力也無法消弭的飢餓。
第三人說道。
第二天,季蒼茫拖著一條受傷的腿,進到礦洞里,卻比前一天更加拚命,竟挖了五百四十六塊之多。
聲如滾雷一般,在荒野中炸響。
那個方向,是人族的營地方向。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修士,都開始後悔起來,後悔自己心志不堅,早早的就放棄了。
荒原闖一把跳進河中,濺起漫天的水花。
這樣的同步,究竟意味著什麼,誰也不清楚。
嘭!
荒原闖此刻,面色卻是異常的陰沉,突然生出一種古怪感覺,彷彿有無數妖魔,在自己前進的道路兩邊跳舞,歡呼著,雀躍著。
話音到了最後,竟帶著幾分咆哮。蒼生神主,彷彿心神波動不小,但目光又異常的堅定。
至於飢餓的火燒感覺,竟然漸漸淡了幾分。
一門意境之心的領悟,當然已經不可能讓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些離塵,星空期的修士,感覺到嫉妒,但這至少表明了天道仍在眷顧著荒原闖,這天道的眷顧,說起來玄虛空洞,但在未來的某個關鍵時刻,或許會起到巨大的幫助。
「呼——」
這種感覺,令荒原闖毛骨悚然。
「老天爺果然還在眷顧我!」
唰!
心跳的聲音,卻在此刻,漸漸大了回來,敲打著他的心靈。
看著那靠近的兩條魚兒,荒原闖的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關於蒙奇的過往,暫不多提,單說此老出來之後,見到荒原闖的樣子,不免微微搖頭。
荒原闖呆立了片刻之後,眼中深處,竟然再次泛起了堅定之色,一言不發,轉過身去,再次朝著河中走去。
……
老者不語。
蒼生神主再次冷哼道:「那你告訴我,需要多少,才能代表全部,我去把他們抓進來,展示給你看,靠仁義和正氣,是永遠無法贏的這個世界的,我們靈根一族,也永遠無法真正林立於萬族之林。」
山頂處,是一塊不規則的草地,老者盤坐在離地面四五尺高的虛空里,十數根烏黑色的鐵鏈,從下方的大地里伸出,扎進他的身軀里,又從后鑽了出來,將他死死的鎖住。
「我的耐心已經越來越少了,若是你依然冥頑不靈,那就不要怪我哪一天,將你煉製成我的一尊身外化身了!」
和荒原闖一樣,到了磐石之心的層次,道心氣息才停止。
此人同樣是個老者,但身軀異常的雄壯,彷彿一座山一樣,一頭碧綠色的短髮,藤蔓一般搖動著,瞪大的眼中射出冷酷而又霸道的寒芒。
老者的額頭,也有一隻豎立的第三隻眼睛,此老就是這處小種族聯軍里的另外一個三眼族修士,名叫蒙奇。在這裏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歷,但在時空星海,此人卻是名振一方的修士,就連荒原闖認出此人身份之後,也是震驚異常。
……
此時此刻,多少修士在驚訝,多少修士在懊惱。
不少修士,看的嘴角勾動。
一大一小,兩條金色的魚兒,從上游游來,彷彿母子一般,嬉戲的正歡,大而圓的眼睛里,甚至流露著人類般的喜悅之色,無憂無慮,在月光下看去,格外的動人。
荒原闖,磐石之心成!
清癯老者半點沒有在意,直視對方的目光道:「你的雄心壯志,我十分佩服,不過我們兩人的道路,是不一樣的,不管到了哪一步,我都不會認同你的方式,你的霸者之道,只會給靈根一族,給其他種族,帶來殺戮和毀滅,而不是自由與和平。」
可惜,清癯老者卻不所動,或許已經聽過很多遍,連目光都沒有閃一下,就淡淡道:「沒有超越種族的立場,就休想得到我的追隨!」
此人顯然是個心志極堅,且忠實于自我的強https://m.hetubook.com.com絕的男人。
砰!
靠著木之本源的幫助,季蒼茫不需藥物,也能自行飛快恢復,只是可惜木之本源也無法鎮壓住飢腸草的毒癮。
至於老者,則是個枯瘦異常的男性老者,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青色長衫,似乎在某場大戰里,毀去了極多一樣。
水面只上,勁風驟起,兩條魚此刻終於察覺到不妙,眼中露出駭然之色,連忙向上游游去,一副急急忙忙之色。
幻覺陡生。
荒原闖的腳步,陡然一定,目光獃滯,狹長而又冷漠的麵皮,緊緊繃了起來。
但這兩條魚兒的顏色,是如此的璀璨,彷彿金子一樣,刺|激著他的眼睛,令他的心神,再次清醒起來。
清癯老者皺了皺眉,眼中現出悲憫之色,沒有回答。
許久之後,殺意才漸漸斂去,蒼生神主才沉聲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的霸者之路,才是最適合靈根一族生存與崛起的那條道路,至於其他種族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
蒼生神主再道了一聲之後,身影再閃,憑空消失,不知去了哪裡。
掙扎!
清癯老者淡淡道了一句。
荒原闖手裡,自然沒有屍體,上岸之後,直接就朝著營地中而來,目標直指蒙奇的方向,這些有權勢的老傢伙,手裡大多藏著一些。
「他們,並不代表全部。」
帶著幾分瘋狂的吼叫,響起在營地之外,同時也傳進了營地之中。
此人,竟然是蒼生神主。
此人雖然沒有木之本源來恢復,但卻有三眼族的前輩,以法力幫助他恢復,再加上本身體質不俗,因此倒也不懼受傷。
此時此刻,荒原闖已經將為什麼不是磐石見獨的事情忘記。
收回目光之後,老者陷入沉吟之中。
二人又是幾乎同步。
蒼生神主到來之後,沒有立刻與清癯老者說話,反而目光如電一般,掃了山下的四處營地幾眼,幾息之後,冷哼道:「一個一個,紅光滿面,定然是把自己的族人吃了,這樣的傢伙,就是你寄予希望的種族嗎?」
砰!
蒼生神主目光灼灼如火,說完又道:「讓我們一起,為這方天地里的靈根,創建一個永恆的自由與和平的國度,那不也是你的理想嗎?」
時間繼續向前。
而一干修士,無論營地內外,看到荒原闖的樣子,均都露出興奮的笑意。
「不就是屍體嗎?老子吃給你看!」
不得不說蒼生神主的話里,極有煽動之力,而且十分真誠,聽不出半點虛偽之意。
另外一處,人族營地之外。
在荒原闖無法去到的,也不知道的那唯一的一座高山頂上,一個老者,隔著數千丈遠,將荒原闖的此刻樣子,盡收眼底,微微嘆息了一聲。
……
飢腸草之癮,總算是被二人鎮壓了下去,只要不再吃,基本上就能徹底戒掉飢腸草的癮。
荒原闖隕落在即。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