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雲淡風輕地走回自己座位，輕飄飄地道：「你們先前不是說做不出詞來與那張力匹敵嗎？我這首《採桑子》如何？」
張力看了徐靜萍一眼，朗聲道：
陳于泰也皺眉看了張力一眼，似乎這人有些面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戴健走到張力跟前，笑著道：「這位兄台，剛才你不是說要作詩作詞么？這第六字便由你來吧！」
這東升樓是周延儒的產業，旁人誰敢來這擺譜？
「山光物態弄春輝！」
「明月多情應笑我……」
不多時，那小廝又端著新沏好的茶杯走了進去。
這律詩絕句的，不是五言便是七言，他這麼說，到底想幹嘛？
第五人接上了：「夜雨連明春|水聲！」
陳于泰臉一沉，打斷了戴健：「詩詞終究是小道。恩科在即，各位還需要把心思多放在文章上呀！」
讓陳于泰做出能與「人生若只如初見」匹敵的詩詞，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平蕪盡處是春山！」
詩令這種小遊戲張力並不擅長，畢竟自己是醫學出身。並不像這些儒生一般，飽讀詩書。
其實這詩令講究的是一個「快」字。考得乃是急才。
第四人開口道：「草木知春不久歸！」
這種作者相當中二，也是不讀書的罷了。
戴健那神色，彷彿他是桃花，張力是春風一般——「笑」呀！
如此已經反覆多次，雅間內必然有人，這人好茶，而且好熱茶。茶一涼便立刻要換！
「好！好詞！」
陳于泰一臉震驚，喃喃地道：「明月和*圖*書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
戴健仔細打量了張力一番，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而且剛纔此人也沒與眾人寒暄，恐怕是個無名之輩罷了。
說起陳于泰，自然便不得不提一下寫了那「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偉業了。
他的意思是接第十四個「春」字！
想到此處，張力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掃視了眾人一眼，朗聲道：「在下不才，願作詞一首……」
張力搖搖頭，淡淡地道：「既非五言，也非七言！」
陳于泰並沒有注意張力，思索片刻以後，朗聲道：「今日這詩令便以春字為題，第一人春字在第一字，譬如春宵一刻值千金；第二人的春字在第二字，以此類推。」
不說別的，豬角隨便參加一個文會，讓你行個酒令，亦或者如現在一般行個詩令，那就只有大眼瞪小眼了。
月淺燈深，夢裡雲歸何處尋。」
現在時間過了這麼久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琢磨，在座儒生誰又心中沒有答案呢？
「誰家新燕啄春泥！」
譬如作出那「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佳句之人，竟然是姓汪，名精衛，也如吳偉業一般，垃圾玩意一個！
戴健聽陳于泰說起張力，心中有些不忿，於是開口道：「陳修撰，咱們江南文士，難道就沒人能做出一首與之匹敵的好詞來嗎？」
他為人最是低調，真是個低調的好男人啊！
今日來此，是為一鳴驚人而已。恐怕那雅間之中，另有高和圖書人呀！
張力輕輕搖頭，一時間不免有些唏噓。
張力一聽這話，頓時蒙了圈，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溜回了自己先前所坐的角落。
馬學士是翰林院長官，也就是陳于泰的上級。
哈哈，一個不通詩詞之人，待會本公子便要好好跟你玩玩。
一時間有些冷場，剛才張力說願意作詞一首，竟然被眾人選擇性忽略了。
不等張力說完。戴健便跳了出來，打斷道：「陳大人還未作呢，你急什麼啊！」
戴健一聽這題目那是相當簡單，自己信手拈來便是，於是第一個搶著道：「我來第一個！春蠶到死絲方盡！」
「笑我如今……」
雅間里這人，身份恐怕不低啊！
張力眼看眾人面露難色，心裏也開始琢磨起來。
是了，一定是！
馬上便有第二人接著道：「新春莫誤遊人意！」
說起文才，吳偉業自然是甩陳于泰八條街的；
「辜負春心，獨自閑行獨自吟……」
吳偉業與陳于泰同科科舉，陳于泰是首輔周延儒的姻親，故而考中了狀元，而吳偉業只得了榜眼。
戴健不由得提高了幾分語氣，對陳于泰道：「陳大人，您有麒麟之才，乃是前科狀元……」
是的，灰溜溜的，完全發自內心的。
辜負春心，獨自閑行獨自吟。
「我言秋日勝春朝！」
戴健訕訕一笑，顯然也知道那張力詩詞之才相當逆天，陳大人怕是木有法子匹敵。
一時間堂上眾人也有些痴了，口口相頌，瘋傳起來！
果然，說話之人正是張和*圖*書力！
堂中眾人露出失望之色。之後便有人高聲開始吟道：
戴健突然朗聲道：「諸位靜一靜，且聽我一言。」
文才有個屁用，氣節才是正道！
這話一落地，大堂中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戴健估摸著都這麼長時間了。張力能想出來也不稀奇，鄙夷地道：「詩令考的乃是急才，這位兄台急才不行呀，都這麼長時間了——」
大家都反應了過來，這位公子原來是在應先前之約！
因為古詩詞成千上萬，只要這些儒生們細細思索的話，肯定每個人都可以找到答案。
從這一點來說，張力是要給陳于泰點贊的。
「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
張力一直在留意那個雅間，後來看見每隔一刻鐘，便有一名小廝從裏面出來。手中捧著茶杯。
「朝回日日典春衣！」
徐靜萍也有些疑惑，張力的文章自己不知道，詩詞絕對是才高八斗啊，怎麼打退堂鼓了？
眾人頓時一陣附和之聲，顯然張力此時再接詩令，已然是落了下乘！
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心中有數的。
嘩——堂內眾人一陣喝彩聲！
張力微微頷首，這陳于泰也算是個明末小名人。不過即使明朝所有人，在詩詞一項。恐怕也是要吃納蘭性德尾氣的。
陳于泰見大伙兒神色黯淡。氣氛有些壓抑，心裏也琢磨著這些人個個背後也都是有家族背景的，不可過於託大。
陳于泰皺了皺眉頭，這人好惹人煩，不過他也知道戴健是吏部侍郎之子，卻也不便得罪。
再說今日又hetubook.com.com是前科狀元陳于泰設宴，雅間里的人如此折騰，豈不是有些匪夷所思？
陳于泰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道：「此詞足以與人生若只如初見相抗衡！沒想到我江南文士，竟然也有如此文才！哼哼，本官明日便說與馬學士聽去！」
一想到「好男人」，徐靜萍不由得小臉一紅，低下了頭。
後世那些穿越文的文抄公主角們，個個狀元之才，滿嘴全是後世的經典，然後所有人都圍著豬角團團轉。
張力對這陳于泰還是比較熟悉的，這人雖然是東林黨人，不過觀其一生，並無什麼失節之處。
「微風細雨送春歸！」
戴健看著面無表情的張力，決定來個臨門一腳，笑嘻嘻地道：「桃花依舊笑春風！哈哈，哈哈哈！」
雖然他不在場，不過今日這麼多人，肯定會有人將陳于泰說的話傳入馬學士耳中。
一詞念罷，滿堂雅雀無聲！
難道是以退為進，待會一鳴驚人？
張力依然沉默不語。
陳于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下面我來接最後一字……」
徐靜萍眉頭緊蹙，張力啊，張力。要接詩令你就早接啊，現在才接，唉！
第三人緊緊跟上：「卻疑春色在鄰家！」
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著張力！
裝叉失敗，本少爺惹不起還躲不起了？
這話一落地，眾人頓時一陣驚呼！
這叫隔空拍馬屁，自然比當面拍來得效果更好。
戴健乃是個好出風頭之人，一看張力如此狼狽，心裏便有了把握。
正是詞！
和-圖-書這是什麼套路？
近來怕說當時事，結遍蘭襟。
為官之道，陳于泰自然是有所領悟的。
下面該第六人了，立刻便有好幾人搶著想發言，看來第六字卻也不難。
陳于泰頓了一頓，接著道：「以七人為限，本官便來收尾，春字在最後一字。還需六人，你們誰來啊？」
「小樓一夜聽春雨！」
陳于泰一出現，眾位東林儒生立刻溜須拍馬，頃刻間諛詞如潮！
陳于泰想轉移轉移大伙兒的注意力，於是開口道：「我看大家對詩詞興緻很高啊，也罷，反正開席還有些時間，我們便來行個詩令。」
陳于泰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挨個與眾儒生們寒暄了一圈之後，朗聲道：「剛才大家議論那山東舉子張力，本官也是頗為欽佩的。能做出入了馬學士法眼之詞，顯然也是一個有能耐的。」
然而張力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卻被戴健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話一出，堂上眾人不免有些臉紅，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張力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微微一笑。朗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這第六個春字，大家接了八次，加上前面的五次，一共十三次了！我便來接這第十四字！」
可是後來吳偉業降了滿清，而陳于泰則是隱居不仕。
「陳大人，在下還沒接呢！」
張力有心推辭，卻又看不慣戴健那副噁心的嘴臉，於是便沉默不語起來。
難道是——詞？
陳于泰思維比較靈活。此時也不禁莞爾一笑，道：「這位公子是接五言，還是七言呀！也罷，五言七言任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