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一陣激烈的槍聲突然傳入范慶成的耳朵，不等他反應過來，又是「轟」地一聲巨響，馬車頓時側翻！
木頭每驗視一個死者，都狠狠地踹上兩腳，嘴裏不停地罵道：「給祖宗丟臉的二韃子，老子詛咒你死了下十八層地獄！」
醫人，始終是小道啊！
「是的。」
這支馬車隊一共有二百余輛，每一輛車上都裝得滿滿當當，用牛皮氈子緊緊覆蓋。
潘霸天甚至開始琢磨將這人抓住，充作人質的可能性。
當潘霸天見到四品文官騎著馬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只感覺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忽然張力眼中一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顯然范慶成對誤了金國大老爺們的事兒，心下惴惴不安。
草原上到處都是皚皚白雪，雪停了之後的氣溫更低，一支龐大的馬車隊正艱難地往東北而行。
張力微微頷首，眼睛盯著那些流民。只見這些流民百姓穿著單薄的衣服，板結的頭髮上全是雪花，很多人都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那千總一聽這話就急了，脫口而出道：「大人不可！萬萬不可啊！」
張力整了整嗓子，淡淡地道：「百姓交由戈希夢妥善安排。」
疙瘩收拾起了自生火銃，笑嘻嘻地道：「木頭哥，咱們出來的時候不是喝了薑湯嗎？疙瘩我倒是不覺得太冷呢！」
果然，這四品文官正是盧象升，他麾下這支騎兵叫做天雄軍——當然，天雄軍以步兵為主，騎兵只是和-圖-書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范慶成微微點頭，終於將眼睛全部睜開了：「出來大半個月了，這才走了一半路程。沒想到今年下雪這麼早，咱們在建昌耽擱太久了，需得加快行程才是啊。」
這官兒不要命了？
木頭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冷冷地罵了一句：「為了等這幫孫子，咱們在雪地里埋了整整半個時辰，老子都快凍僵了！」
然後，轟地一聲巨響，就沒有然後了。
從兵工廠回來，張力迎頭撞上了潘霸天帶的那隊兩千流民百姓。
直到所有騎兵消失在潘霸天的視線之中，潘霸天這才回過神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整個團山堡銀裝素裹，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趕快整理戰場，看看有沒有活口？張大人有令，這幫人都是數典忘祖之輩，一個活口不留！」
盧象升自信地笑了笑，雲淡風輕地道：「無妨。」
盧象升瞥了一眼潘霸天身後那些流民，若有所思地道：「張大人要在寧遠屯田？」
……
騎兵陣中，一名三十歲左右身穿四品文官官服的官員，正皺著眉頭聽傳令兵的彙報。
張力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看來盧象升對自己不光是印象很好，而且也用實際行動支持，以後在宣府的招徠人口計劃更加穩妥了。
「敵襲！敵襲！——」一名晉商護衛扯起嗓門高聲呼喊，然而剛剛喊出了這一嗓子，他突然發現一個黑黑的物事朝自己飛來——
「大人……m.hetubook.com.com」當潘霸天的聲音傳入張力耳朵的時候，張力才堪堪收住了思緒。
顯然馬六對地理相當熟悉，應該是走過無數次這條線路了。
「你們是張力的人？」
他整個人顯得非常精神，騎在馬上比正經的武將還要有氣勢，似乎他不是文官，倒像是一員虎將！
木頭惡狠狠地瞪了疙瘩一眼：「你小子五行屬火的，我能跟你比啊？」
潘霸天看到張力，立刻打馬上前。朗聲稟報：「大人，霸天這一趟幸不辱命。宣府兩千流民已經帶回來了！」
盧象升一聽傳令兵的話，不由得有些錯愕，自言自語地道：「寧遠巡撫張大人？張力？」
……
潘霸天正要離去之時，猛地想起了盧象升之事，於是詳細跟張力說明了事情的始末。
范慶成乃是晉商范永斗的遠房子侄輩，與蓬萊縣的范慶安是堂兄弟。
在范慶成身邊還有一名小廝，小廝一臉謙恭之色，時不時的往炭爐中添著木炭。
晉商馬車隊也是有三百多人護衛的，此刻已經倒下去了一半，另一半驚慌失措之下，躲在了橫七豎八的馬車下面！
短暫地沉默過後，潘霸天不卑不亢地道：「呃，這位大人，是的。我們是張大人麾下。」
范慶成戰戰兢兢地從馬車窗戶中爬了出來，剛一冒頭，只覺得腦袋上一陣劇痛，眼前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是的。」
中年漢子一身赤紅的狐裘衣服，脖子上纏著一根貉子毛圍脖，正在www.hetubook.com.com閉目養神。
魯迅先生有言：「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材料和看客。」
馬六小心翼翼地應道：「二掌柜，雪後路面濕滑，若是走太快馬車恐怕吃不消呢！」
潘霸天雖然是直腸子，卻也不傻，明顯聽出來這位盧大人與自家張大人有交情，恐怕還匪淺——要不他怎麼可能說以後報出他的名頭？
竟敢孤身犯險？
馬六年紀不大，人卻相當精明：「二掌柜，金國大老爺們應該也知道朵顏衛下雪的事。這種事咱們也不可能騙他們呀！」
那千總臉色凝重，點頭道：「是的。」
張力一大早冒雪視察了團山堡兵工廠，方以智彙報的情況讓張力還算滿意。
潘霸天訕訕一笑，心領神會地應道：「是，大人。末將明白！」
盧象升微微頷首：「六百人對三百人，丟下一百具屍體，對方毫髮無損？」
這場一面倒的戰鬥只持續了一刻便結束了。
張力眉頭擰成了川字，一時間有些走神了。
沉吟片刻之後，盧象升淡淡地道：「我去見見他們領頭之人！」
一想到這。潘霸天立刻躬身行了一禮：「末將知道了。」
盧象升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很快便打馬而回。
能用的晉商馬車自然原封不動地帶走，有些被打散架了的馬車只能放棄，將糧食貨物搬運到新帶來的馬車上。
在沒有大型機械的當下，張力也不可能指望量產自生火銃。
那名m.hetubook.com.com喚馬六的小廝掀起了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之後，很快便說出了準確地點：「二掌柜，現在咱們已經過了龍山，快要到泰寧衛地界了呢！」
先前自己沒有能力救助他們的時候，作為看客除了長嘆一聲，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不一樣了，有了團山堡，有了這個處於萌芽狀態的勢力。以後百姓們再也不用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領頭的一輛四馬馬車卻與裝載貨物的馬車明顯不同，這輛馬車的車廂很大，裏面燒著炭爐，坐著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
不到一炷香時間，一千多天雄軍騎兵便風馳電掣般的離去了——有如他們風馳電掣般的來一樣。
醫國，方能改變一個民族的命運！
不多時，遠處傳來了車輪聲，木頭知道一定是戈主簿帶著運輸隊來了。
……
他，就是大同府鼎昌行的二掌柜范慶成。
現在兵工廠的產能大概一個月可以做出一百把自生火銃，這個速度暫時無法提升，畢竟銃管是需要工人手工打制。
一晃多日過去，這天遼東大地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場大雪。
「馬六，現在到什麼地方了？」范慶成半眯著眼睛，淡淡地問道。
不過很明顯他更受重用一些，因為他跑的這條路線，乃是宣府到瀋陽，正是晉商的「生命線」。
「等等！」張力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啞然失笑。「按照我先前的交待，那些吏員們肯定胡吹了一番，什麼良田萬畝之類的。這也無所謂，先把人忽悠來再說。不和*圖*書過現在既然他們都到了團山堡，你告訴戈希夢，讓他耐心地給大家解釋一下……」
「唔——」范慶安微微點點頭，似乎也只有這個理由了，「希望他們不要責怪吧！」
盧象升身旁一名千總立刻附和道：「先前宣府軍來報信之人，也說是遼東的兵卒。」
「是！」
還有些被掌中雷炸得散落一地的糧食，戈主簿也不放過，安排專門的人將糧食都撿拾了起來，一粒也不浪費……
潘霸天撥馬轉身，高喊了一聲：「出發！」
自己有意于盧象升的事兒，現在還不能付諸行動，畢竟時機還未到，只能繼續增加友好值，靜待時局變化。
想到這裏，張力揮了揮手，潘霸天這才撥馬離去。
「盧大人，他們說是寧遠巡撫張大人麾下之兵！」
潘霸天猛然聽見盧象升準確地說出了張大人的名諱，不由得有些吃驚。
「招徠流民？」
遠處傳來了火槍隊長潘霸天的喊聲，三百多名火槍隊員立刻開始查驗起來。
果不其然，戈希夢帶著一大隊人馬趕了過來，用超高的效率打掃著戰場。
盧象升沉默了，好半晌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你們走吧，下次遇到宣府軍不可莽撞。報出我的名頭——盧象升，沒人敢不買賬的。回去跟張大人說一聲。我盧象升對遼東拭目以待。」
范慶成皺起了眉頭：「欲速則不達，確實是這個理兒。只是這批糧食金國大老爺們要得很急，嚴令咱們務必一個月內送到。現在只有十天期限，這卻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