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骨肉

士族重視血統,也有很多讓人不齒的放蕩糜爛。
乾元帝就是高皇后的一切。
「他是臣的岳父。」
「哈。」
「朕也覺得去年的水分少了點,偏偏懷恩他們吃不出,弄得朕都懷疑是不是朕味蕾出了問題。」
偷偷瞄了一眼剝金桔的皇帝陛下,王譯信心中多了幾分波瀾,前生乾元帝再無賴,因顧天澤戰死,他也無法真正開懷……主動搬了椅子坐下,「陛下,給臣一個。」
顧三少對王芷瑤之心真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真捨不得王芷瑤受一分委屈。
乾元帝喃喃的說道:「骨肉比夫妻情分更重……這話說得好,說得大好。」
「臣……」
王譯信從痛苦中醒悟,發覺乾元帝面色有異常,輕聲說道:「您怎麼了?」
懷恩公公腦袋更低,完全忽視了一對君臣以極快的速度消滅果盤中的金桔,王大人有要事承稟陛下?怎麼看都不像。
乾元帝明明笑著,可笑容里多了幾分悲涼,「母后死在父皇懷裡,朕當時跪在父皇身邊,心底只有恨,不是父皇,母后不會死,可朕整理母后遺物時,發現母后寫給朕的遺書……原來……原來母后最疼,最在意的人是我!她是為我死的。」
「謝主隆恩。」
乾元帝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王譯信誰也不肯讓誰,彼此瞪圓了眸子,敵視,敵視……王譯信經過戰火淬鍊自然多了幾分霸道,乾元帝也不想用龍威壓他,兩人倒也旗鼓相當。
尹薄意說完后,拱手同首輔拜別,他話語不詳,首輔也不是初哥兒,自然曉得尹薄意話中蘊含的深意。
進了水月閣,乾元帝在宮女內侍的侍奉下褪去厚重龍袍,朝冠,也沒像在御書房中穿皇帝常服,反而一身寬鬆舒服的袍褂,隨意的歪在軟榻上,胳膊悠然的放在膝頭,僅用玉簪挽發,他身上罕見得多了幾分飄逸,少了幾許為君的龍威。
「先皇后曉得陛下孝順。」
「您也是第一把臣對瑤兒的愧疚,疼愛想歪的人,性命誠可貴,臣的品行不容陛下存非議。」
「陛下當時為何饒過王家?」
「……」
「這句話朕母后說過,她為先帝中箭后,臨死前握著先帝的手說嫁給朕的父皇無悔,她一直一直愛慕著父皇。」
「得了,再說這話,朕就把你趕到御書房去。」
王譯信好歹疼寵得是親閨女,顧天澤同乾元帝毫無血緣關係。
王譯信暗自撇嘴,知己就知己,什麼酒肉知己?
乾元帝緩緩的合眼和圖書,輕聲說:「你知道父皇駕崩前對朕說了什麼?」
「行!」乾元帝笑呵呵的吃了剝好的一半金桔,另外一半塞到王譯信手中,「挺甜的。」
「陛下……」
「混蛋,你懷疑朕對阿澤?」
顧天澤生而富貴,衣食住行不弱於皇子,說實話便是朝廷上的世襲公侯都沒顧天澤活得自在,不如從即將成親的小夫身上給顧天澤一些補償,首輔萬萬不會贊同乾元帝直封顧天澤國公的建議。
乾元帝沒帶王譯信到御書房,反而去了他經常歇息的水月閣。
「他說……朕是他兒子,他從未想過捨棄朕,朕比母后重要得多。」
王譯信的確被乾元帝的『放縱』嚇到了,但並不是吃驚顧天澤封王,上輩子他已經見識了乾元帝的固執。
王譯信緩緩的握緊拳頭,該怎麼說?前生蔣氏自盡讓他愧疚,後悔,可他親生女兒受到的傷害,以及臨死前的那句話如同魔咒一般緊緊纏在他心頭。
上輩子蔣氏被忽悠了,被欺騙了,王譯信有愧疚,卻說不上心疼,他從沒了解過蔣氏,也不想去了解她,然他的骨血受到薄待,委屈,卻讓他忍不了。
「陛下。」
「坐,坐下說。」
「臣不敢當。」
尤其是種種公平是他帶來和圖書的。
誰過分?當然是乾元帝。
王芷瑤生無可戀的死在復讎后,他除了後悔之外更多得是心痛,刻骨銘心的痛苦,覺醒后又見今生的王譯信幾次三番的偏心,更讓他痛恨自己,因此奪舍重生后,他對王芷瑤是千依百順,寵溺和補償之心最重。
王芷瑤死在楓林中,死在他眼前,在他懷裡咽氣,眼圈微泛紅:「血緣遠比夫妻情分更重。」
同公主嫂子們在一起,王譯信就算是乾元帝的寵臣,王芷瑤也不敢得罪公主。
「你是第一敢暗示朕寵幸阿澤的人,你不要命了?」
簡直是畜生不如。
「屁話!」乾元帝抬手給了王譯信腦袋一巴掌,「這時候跟朕說這些花啊,草啊,當年先帝稱帝時,你們這群前朝遺貴,自持血統的世家子弟是怎麼看父皇的?怎麼輕蔑于朕的母后?沒錯,朕就是要讓你們明白,這個天下是朕的,你看不上草莽出身的蔣大勇,卻不得不領他的恩,不得不娶他的女兒,你們還好意思說再說自己是琅邪王氏之後?」
「如果朕說封阿澤為王,王卿說說看,朝臣會如何?」
「臣只要對夫人一心一意,愛護她,不去納妾即可。瑤兒不一樣,她更敏感,也更……更讓臣心疼。」
乾元帝似聽了極為好笑的和圖書笑話,「這話竟然從你口中說出來,真讓朕意外,你是看在你夫人的份上,還是怕你閨女——瑤丫頭回去給你冷臉看?」
「……」乾元帝眯起了眼睛,示意懷恩公公退出去,「朕只問你一句話,瑤丫頭於你而言是女兒?」
乾元帝抿緊嘴唇,王譯信緩緩的說道:「什麼都說明白很沒意思,瑤兒說過心中有花,世間皆為花。陛下不在意,旁人也不敢在意。」
雖然非議乾元帝用詞不妥,王譯信也沒了拘謹,上輩子見了太多乾元帝『無賴』的時候,今生也不算什麼了。
乾元帝咽下了橘子瓣,咳嗽道:「你是為阿澤,還是為你閨女?王謹之,今日在朝堂上,你竟然伺候蔣大勇?」
「是不錯,比去年的金桔好吃。」
「怎麼?」乾元帝悠然抿了一口茶,斜睨王譯信略顯得僵硬的身軀,玩味的問道:「被朕嚇到了?」
「以前臣愚昧,如今臣醒悟,自然瞧見岳父的好。」王譯信苦笑一聲,「其實祖上是不是琅邪王氏之後,臣也說不清,有詩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縱使是王家之後,于臣來說又有什麼可自持的?」
乾元帝見王譯信毫不示弱,怒極反笑,「以前你寵庶女庶子做得糊塗事,朕不提,你對你女兒和圖書愧疚,對你妻子就不覺愧疚?」
王譯信先是一愣,隨後氣憤的說道:「臣還不想有一個媚上的女婿……」
王譯信轉而安慰乾元帝,上輩子聽過一次,這輩子再聽,還是深感震撼,太祖高皇后是用生命在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乾元帝對王譯信偏執的父愛多了幾分的警惕之心,「朕絕不會讓阿澤有一個心思不純的岳父。」
愛慕上自己的女兒?
「臣在混蛋也不會對親生女兒起色心!」
乾元帝隨手捻起果盤中的金桔扔到王譯信身上,「出京前什麼都敢同朕說,去了疆場一趟,反倒跟朕擺君臣的架子,王謹之,朕以為同你是不錯的酒肉知己。」
「臣……」王譯信不敢再聽,「臣有軍情承稟陛下。」
懷恩公公躡手躡腳給乾元帝封上茶盞,躬身站在一旁。
水月閣中擺設不夠奢華卻透著幾分舒服,別緻,誰都曉得當年太祖高皇后最愛歇息在水月閣,自從高皇后故去后,水月閣中的一應擺設鋪陳並沒有任何更改。
王譯信聲音越來越低沉,「瑤兒只是臣女,不是……不是……她。」不是前生那個是受盡苦難,委屈的王芷瑤,他不想,不願相信王芷瑤是重生的。
只剩下金桔皮后,王譯信抹了抹嘴角,「陛下封阿澤為王,臣不反對。」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