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掉了

金元跽坐在她身邊,他臉上的神色是哀傷的。
馮媽媽點了點頭,含笑道:「阿秦你安排的,我向來不會質疑!」
青玉珠簾一陣擺動,玉珠子撞擊在一起,一陣嘩啦作響。
「馮媽媽怎麼來了?夫人那裡現在可是離不開人呀,您要些什麼,打發個丫頭過來說一聲便好,怎敢勞您走一趟?」
端著葯碗的青黛剛好從門口進來,引枕正好分毫不差地砸在她臉上。
青黛緩過神來,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跑進東廂內,一邊勸著幾近癲狂的林氏,一邊死死地抱住她,生怕她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緊接著,內廂傳來一陣陣刺耳的哭嚎,那哭聲凄厲,彷彿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大廚房外頭,一個身穿墨綠色比甲中衣的馬面婦人正卷著袖口,準備開始給剛殺了的母雞退毛。銅盆里盛著熱水,馬面婦人將母雞拎起來,往銅盆里浸了浸,趁著熱氣麻利地拔著雞毛。
「你……」金元啞聲嘆了一口www.hetubook.com.com氣,沉吟了半晌,沒有再說出指責的話來。
「金元,你個混蛋……」林氏聲嘶力竭的怒吼。
大夫剛剛出來,看他直搖頭的模樣,外頭候著的管事娘子、丫頭僕婦們都心明如鏡,夫人這一胎,還是沒有保住……
秦媽媽暗贊馮媽媽果然心思細密,忙應了聲好,讓圓臉婦人將葯汁裝暖瓶,送出來。
東廂內的林氏,猛然彈坐起來,她的神色哀戚,披頭散髮的,甚是嚇人。手順勢抓起身側的引枕卯足了勁兒朝外扔去。
馮媽媽看著圓臉婦人一眼,點頭道:「放暖瓶里吧,我順便帶過去就成,夫人那脾氣,不哄好了,這葯八成不會喝,放暖瓶里才不會冷了!」
各種各樣的滋味在他心裏流連而過,讓他徹底地嘗了個遍。
她的神色木然,嘴唇乾燥,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死死地緊攥著。
饒是她聽了,也是震驚無以復加呀!
但轉念一想,這事兒要是擱現代,hetubook.com.com也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
金元的內心,最終還是被濃濃的悲傷和失落填滿了。他心中是自責的,那天的話,說重了么?所以,她才會心生鬱結而動了胎氣,是么?
這下金子明白樁媽媽為何會如此不淡定了。
秦媽媽剛好從廚房裡出來,看到漸行漸近的馮媽媽,立馬換上擔憂的神色,迎了上去。
東廂之內,林氏仰著頭躺在木榻上。
金子微微出神,樁媽媽卻在耳邊低聲說道:「馨容院那邊現在正忙亂著,大夫是請了過去了,可聽說不大好呢,那位這些天不思飲食,又是心中鬱結,動了胎氣,這胎兒能不能保下,還是未知數呢!」
「你好好歇著吧,別想太多了,孩子沒了就沒了吧,只能說他跟咱們沒有緣分!」金元沉沉地吐了一口氣,看了林氏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秦媽媽哪有不應下的理兒,當下就指著兩個管事娘子道:「媽媽你看,平日里這些都是些粗使丫頭做www.hetubook.com.com的,現在可不敢假手,都是自個兒仔細做著呢。媽媽就不必擔心了!」
廊下的小丫頭打著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在這當口做錯了什麼事情,惹來一陣訓罵。
「父親現在在馨容院?」金子問道。
孩子沒了,她這個做母親的,負有最大的責任。
馮媽媽神色沉沉,順著長廊往大廚房的方向走。
上蒼終究還是沒能讓他如願,這個孩子,終究與他們無緣。
許是被林氏的哀傷感染,小丫頭們也垂頭,抹起了眼淚。
馨容院。
金子點點頭,不再就這個問題多問,只讓樁媽媽快些下去用膳,主院那邊的事情,她們有多遠就避多遠吧。
一陣劇痛襲來,青黛只感覺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手一松,盛著墨黑色葯汁的瓷碗咚一聲,砸在地板上,葯汁亂濺,灑了一地。
夫人心情不好,老爺心情也不好,眾人自然也就跟著戰戰兢兢的。
林氏才三十六七歲,在現代這年紀的高齡產婦多了去了,自己身邊有很多hetubook.com.com就是這樣的,為了奮鬥事業,將生孩子的計劃一再延後,終於事業打拚得差不多了,自己年紀也大了,自然而然就加入了高齡產婦的陣型。
一頭烏黑的青絲鬆鬆的披散著,額頭因出汗而有些粘膩,幾縷浸染了汗水的額發貼在潔白的額頭上。一雙鳳眸空洞的睜著,眼中蓄著晶瑩的淚水,不時順著眼角滑落。
他是有錯,可林氏何嘗沒有?
秦媽媽也抿嘴笑了,對馮媽媽說:「這雞湯一會兒熬好了,老奴給夫人親自送過去。青黛姑娘剛剛打發丫頭過來說葯汁灑了,已經重新煎了一碗,這就要送過去呢!」
院內花草蔥翠嬌艷,景緻奢華別緻依舊,可進進出出的眾人,都沒了欣賞美景的心思。
「在呢,守在床前!」樁媽媽回道。
金子眨了眨眼睛,難怪青青說那邊一大早就弄得雞飛狗跳的,原來是這樣,金元老爹現在一定是驚喜交加吧?
廚房內還在煎著葯,一股苦澀的藥味在空氣中蔓延著,裡頭一個圓臉的婦人用筷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往葯鍋內攪了攪,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將一張雪白的絲網罩在葯碗上面,取過一旁的抹布包住鍋柄,小心翼翼的往外倒葯汁。
金元伸手想去握住林氏的手臂,卻被她狠狠地甩開了。
聽到林氏懷孕的消息,他先是驚喜,隨後聽說胎兒不穩,有滑胎的跡象,他又是擔憂、忐忑、祈求、等待……
短短的一個上午,對他而言,竟像是一年那般煎熬、漫長。
馮媽媽一臉疲憊,擺了擺手,道:「夫人現在心情還沒有平復,這回還真是受了『重傷』了,這要恢復過來,還得費點時日。我也是過來跟你們白嘮叨幾句,這些天的膳食,都要準備得精細一些!」
金子掩著嘴輕輕笑了。
屋內,主僕二人哭成一團,屋外的丫頭僕婦也神色戚戚。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這個孩子有一個多月了,她竟然沒有察覺,還山長水遠、舟車勞頓的跑到州府去賀壽,這路途遙遠,來回顛簸的。這些對於初孕的婦人來說,本就得避忌的,她倒一樣不落的,做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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