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決定

夜殤與龍廷軒當初達成合作的條件,如今已經完成了大半。葉辰以公主之尊回國,只不過夜殤所期待的復辟,在短時間內卻是不可能完成的。至少在龍廷軒沒有順利登上寶座之前,不可能完成。
是否憲宗振臂一呼,他們就齊齊跟著響應,反了自己?
沈皇后怕他熱,拿著蒲扇做憲宗邊上,一下又一下地幫他扇著風,而她自己,額角卻是布滿了汗珠。
金子只讓她們都注意著點兒,心頭揣著事兒,快步進了堂屋。
六月中旬,宮中進行了一次大型祭祀,那是蕭太后薨逝一周年的忌辰。
或許他這個皇位是半道截了兄長的,因而從憲宗意外回來后,他就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的狀態。他已經習慣被天下人稱為陛下,已經習慣被眾朝臣朝拜,他害怕自己已經得到的一切再次失去,所以他囚禁憲宗,並尋找一切足以置其于死地的機會……
沈皇后不是無知的婦人,她也明白丈夫的這個決定,若是不成功,那便只能成仁。只是她也不願意看著曾經的九五之尊如此卑微的活著,他也有他的驕傲,就算前路險阻,荊棘重重,黃泉碧落她也將追隨左右,無怨無悔!
蕭太后一周年的喪期剛過,民間百姓們便火急火燎地將先前就議好擱置的親事辦了起來。
沈皇後幾乎每天都在祈禱著,嚴冬快些過去,春天早些到來。
春天來了,各色嬌艷的花兒在明媚的春光下恣意地綻放著。
……
小丫頭紅著臉,搖搖頭。
這個結局讓英宗的企圖再一次落空,卻也在憲宗和*圖*書求存掙扎的心底,再一次敲響了警鐘。
從太子和惠王謀逆之後,英宗的心絞痛發作得越發頻繁了。
他沉默了許久,而後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珍兒,我會讓你重新過上好日子的,像從前那樣的日子!」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偏激……
憲宗的深邃的瞳孔漸漸變得朦朧起來,他握著沈皇后的手,緊緊的握著。
省吾宮位置偏僻,冬冷夏熱。炙陽焦烤,憲宗唯一能躲避乘涼的地方,就是中庭里那顆枝葉繁茂的老槐樹,他喜歡抱著一卷書,躲在樹蔭里納涼。
青青矮身觀賞著冰雕,一面嘖嘖的稱讚道:「這手藝,真是不錯,雕出來的小孩,個個精怪,栩栩如生吶!」
英宗只在朝會上見了樓月國的使臣一面,因身體的原因,其餘事項安排,都交由龍廷軒和禮部攜手安置。
倆小廝忙低頭道了謝,這才躬著身子退出了飄雪閣。
金子從廂房裡出來,剛剛跟樁媽媽商量妥當給笑笑置辦下去的嫁妝。
他讓人去把中庭里那顆參天老槐樹給砍了,理由是方便監視。
廊外守著的兩個小丫頭也探著腦袋往裡頭看,其中一個忍不住,上前拿手輕輕摸了摸雪白的冰雕,被青青一巴掌打了手,給了一記白眼,端著大丫頭的架子教訓道:「看就看,還拿手戳,沒個規矩!」
憲宗心裏因疼痛而迸發燃燒起了一股熊熊烈焰。
金昊欽的婚期也要到了,家裡沒有個操持的女主人,金子少不得要分心為他過問一下。
除服之後,龍廷軒的和圖書大婚便重新提上了日程。
她要支持他,而不是猶猶豫豫,拖他後腿!
青青直起腰來,忽然間似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看小丫頭問道:「絡子打好了?給笑笑姐的喜帕綉了?」
英宗染了暑熱,卧病在榻,龍廷軒大婚的佳期交由禮部和欽天監安排。
樁媽媽沒有好氣地喝了她們一句,「跑什麼跑,萬一衝撞到少夫人或者郎君怎麼辦?」
金子蹙眉看著幾個小丫頭沒個正形的從廊下跑院子里,曉得這是青青那丫鬟的款兒又發作了。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若非堅定了的信念,他不會憑白說寫不著邊際的話兒來哄騙她,給她假的希望。
憲宗笑著望著頭頂碧藍如洗的蒼穹,卧薪嘗膽,只是為了等待反撲的機會!
儘管歲月無情,奪走了她本該擁有的美貌,但那溫柔得直沁入人心底的那一抹微笑,卻從未失去過。
暗衛營內,連續進行了數日的高密度的嚴刑逼供,最終卻未能如願從張公公等人口中得到憲宗密謀復辟的口供。
冗冬未過,英宗便命內務府停了對省吾宮的炭火供給,他逮著各種自己能想到的法兒折磨憲宗。底下的人不敢多說什麼,上頭有命令,他們就只能跟著指示行事。
他時常拿著玉玦出來把玩,他在等待,他知道外面的人也一直在等待。
他明白這是英宗的手筆,冬天他不讓跟自己好過,夏天也不讓自己好過……
葉辰在龍廷軒的安排下,已經恢復了朵莎的公主的身份,回到了樓月國。
匕首案后,他焦慮與矛盾的情緒更hetubook.com•com甚,用太醫的話來說,那叫情苦不寐。
短短一瞬的沉吟,卻已是百轉千回的憂思。
寧死不屈,這是怎樣的骨氣和氣度?
青青叉著腰,瞪著她們,罵了一聲都皮癢了么,嚇得幾個小丫頭紛紛作鳥獸散。
樓月國的使臣輾轉在上京城逗留了一個多月,四月中旬的時候啟程回了樓月國。
春的腳步悄然離去,酷暑降臨。
一個小小的內監能為他做到如斯,那麼其他人呢?
儘管夏日炎炎,但人們的熱情絲毫不受影響,這些天仙居府的大街上時常能看到迎親的隊伍,嗩吶聲,鑼鼓聲,鞭炮聲交錯在一起,十分熱鬧。
小丫頭們反應過來,忙垂手肅立在一旁請罪告惱。
裡頭涼絲絲的,讓人覺得愜意又舒服。她在幾邊跽坐下來,吩咐樁媽媽一會兒去將茶莊送來的茶包上一些,親自去一趟驃騎將軍府。柯子萱跟著她母親回仙居府了,婚期已經定下,排在笑笑前頭,這大婚的各個步驟安排,都要商洽妥當了。
於是張公公連同內務府曾伺候過上皇的幾個內監,最後被無辜送上了斷頭台。
就在憲宗下定決心的同時,宮外的一股潛流也正在暗中活動著。
第二天,當憲宗捧著書準備去樹蔭底下納涼的時候,發現一夜之間,中庭里唯一的一棵參天古樹,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黑黢黢的老樹根盤桓在中庭的泥土裡地里。
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則,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了富貴榮華,出賣自己的靈魂,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能心安理得無恥的活hetubook.com.com下去的。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不敢反駁。
事實就是事實啊,那麼好的一個人,他們怎能忍心看著這班鷹犬給上皇安上這麼一頂莫須有的罪名?
婚禮在八月舉行,只是該準備的東西還是要先準備起來的。
張院使屢次囑咐英宗不要過度思慮,要放寬心,要釋懷,可他卻做不到寬心,更做不到釋懷。
憂思過甚,睡眠又不好,心理上的拉鋸戰便越發加重身體的負荷,這對於英宗而言,是個極大的挑戰。
就在憲宗斂眸的同時,沈皇后開口了。
這一次是因為張公公等人的正直忠誠將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他們用血和生命捍衛了他的安全。可卻也讓憲宗明白,在這場權利遊戲里,沒有棄權這一種說法,只有勝利者,才有活下去的資格!
憲宗送匕首牽出的這個案子,其最後的結局,亦讓英宗震驚恐懼。
祭祀典禮進行了三日,而後禮部發了布告,民間恢復正常的嫁娶。
……
宮內的炭火,省著用也只夠撐過正月。
英宗對他的苛待,他都能咬著牙挺住,因為這是一場持久戰,他若是先熬不住了敗下陣來,那就真的輸了。
憲宗拿著書,看著眼前這個頭髮斑白,雙目近乎失明的妻,心疼著狠狠揪了起來。
憲宗苦笑,只能拿著書本,轉身回了殿內。
嚴寒讓憲宗裹足於殿內,他與沈皇后早已經領教了英宗的冷血無情。
「妾……等著那一日的到來!」她唇角微微揚起,蠟黃枯槁的面容似有融融光暈流動。
他面色菜菜的躺在龍榻上,聽禁衛軍稟和-圖-書報省吾宮那邊的情況。
她拿著蒲扇的手依然扇動著,沉吟了半晌,有汗珠淋淋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跌落在憲宗的手背上,如冰水般沁涼。
沈皇后怔了怔,蹙著眉頭睜大眼睛看他,儘管視線里只是一團模糊的陰影。
龍廷軒負責接待了使者。
玉鸞是鷹組的人,隸屬龍廷軒管轄,她控制了哥洛,就等於控制了整個樓月國的兵權勢力。這是龍廷軒最後的隱棋,他目前根基未穩,若是再幫著朵莎復辟,對他自己完全沒有好處,反而打亂了自己的籌謀布置。
三月初,樓月國派來了使臣來訪。
如今已是這般境地,再差,也不過是一死了,她已然是黃土掩埋半個身子的人了,還顧忌什麼?還害怕什麼?
仙居府。
憲宗和沈皇后依然日復一日的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若不是宮門外那十來個如塑像一般筆挺佇立的身影依然還在,憲宗幾乎要以為他們已經脫離於這個塵世之外被世人所遺忘了。
許是上蒼聽到了這個鍥而不捨的聲音,出了正月後,氣候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
英宗想著自己的親哥哥如今竟過得這般恣意逍遙,心頭便又蒙出不平來。
各種各樣的大刑伺候,甚至是威逼利誘,張公公幾個卻是咬緊了牙關,堅決不攀誣上皇憲宗。
辰府內院。
有兩個小廝抬著剛剛鏤刻好的『百子千孫』冰雕進堂屋。青青在一旁囑咐著小心點兒,待二人將冰雕放穩妥之後,她不慌不忙的從袖袋裡取出兩個梅花形狀的銀餜子,遞給辛苦忙了半晌的小廝,笑道:「少夫人賞你們喝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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