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家門變
第五十三章 臨危受命,臨行準備

「住在英國公那兒吧。」顧氏想都沒想就做出了決定,「老宅那邊也不知道多久沒住過人了,現如今你大伯父下獄,那起子下人指不定把家裡糟蹋成什麼樣子。英國公如今尚無子息,必定會厚待你們幾個,說不定還會有別的機緣。」
僅僅是這兩句對話就把張越劈得五雷轟頂,就更不用說其他那些嘮叨什麼人丹,什麼耳挖子,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玩意的聲音了。他這回是去南京辦事情的,不是去遊山玩水的,南京再冷能比這河南冷,還有用得著夏天的竹扇都要預備嗎?還不等他陰下臉來開腔,琥珀就快步越過了他去,上前衝著那幾個咋呼呼嚷嚷的小丫頭呵斥了一番,好歹把人都趕了。
這會兒諾大的正房裡頭就只有顧氏和張越兩個。見張越面露訝色,顧氏便輕輕咳嗽了一聲:「越哥兒,此次去南京,雖說是超哥兒最年長,但我已經對他說過,大主意你來拿,金錢上的事情也由你決定。至於赳哥兒人最小,又惦記著父親,也得靠你看著。我原本是打算讓你爹去,可m.hetubook.com.com今天接到南京急信,你二伯父得回交趾,家裡也不能沒了你爹,所以……」
進房之後,張越看也不看那收拾出來的滿屋子箱籠,對著秋痕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冬天和春天的各色內外衣裳各準備四套,把杜先生當初送我那把劍帶上,其餘的除了必須帶的都不要,否則就是添亂了!帶著這麼多箱籠上路,耽誤時間不說,這到了南京別人會怎麼看?人家看到張家犯了事仍是不知進退招搖過市,到時候豈不會連累了英國公?」
「算了算了,回去再說吧!」
然而,就在他轉身想走的時候,那扇緊閉的大門卻忽然發出了吱呀一聲。他扭頭一瞧,見拉門出來的人赫然是琥珀,不禁有些奇怪。當初臨產的時候,他倒是把秋痕和琥珀都給塞了進去打下手,可後來還是把兩人都調了回來,而剛剛他似乎也沒有差遣琥珀過來。
張越思量著機緣兩個字走出房門,結果一眼就看到張超張起張赳兄弟正站在那裡。一向大大咧咧陽光豪爽的張超和-圖-書如今顯得有些消瘦,大約還沒有擺脫之前退婚風波的困擾;而張赳則是沒了往日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傲氣,破天荒地率先走過來叫了一聲三哥。
饒是張越事先如何設想,他也不曾料到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果。張赳身為大伯父張信的兒子,去南京是理所當然;張超在孫子輩中年紀最長,這前去跑腿的同時還能讓英國公設法謀一個軍中職司,卻也挑不出問題;可是,他去……
張越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於是又打疊了一堆高帽子送上,眼看著張起再次恢復了往日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他方才放心地出了正房。出門還沒走幾步,他便在那東廂房的門口停住了步子,面上露出了惘然的表情,沉吟良久終究還是沒上去敲門。
「我和大哥四弟一起去南京?」
「二伯母?」張越頭疼地拍了拍額頭,旋即苦笑道,「你看著好了,只要二伯父還在這家裡,明兒個咱們上路的時候,大哥帶的東西只會比我少,絕不會比我多!按照我說的重新整理,東西越少越不引人注意和-圖-書越好。」
「上回大老爺不是還送給了少爺兩把湘妃竹扇么?趕緊找出來,夏天能用上!」
秋痕還是頭一次見張越用這樣嚴厲的口氣說話,臉上刷的紅了,站起身答應過後方才訕訕地答道:「奴婢也是剛剛去二太太那裡,見到丫頭們整理出了四五個大箱子,這才準備把所有能帶的東西都帶上,並不是有意給少爺添亂……」
等到張超和張赳一同進了裡屋,見張起站在一旁生悶氣,張越心知他是因為被獨自留在家裡而不高興,眼珠一轉就上去安慰道:「二哥,這回我和大哥四弟一起去南京,家裡頭就留了你一個,你擔子就更重了。二伯父不日就要回交趾,我爹大約也顧不上家裡的事,祖母只能指望你這個男子漢了,咱們的大後方也就全都靠你了!」
沒有說出所以之後的話,顧氏又鄭而重之地囑咐道:「去了南京,外頭的大事情自有英國公,你多聽多看少說,但該表現的時候也不要謙遜。我讓管家高泉跟你們一同去,他是家裡的老人了,和英國公也見過,有些時候能m.hetubook•com•com幫得上你。這回的事情一年半載未必能回來,我看你身邊琥珀秋痕都是好的,也把她們倆帶上,再挑幾個精幹會武的小廝跟著。」
張越心裏一陣嘀咕,心想祖母怎麼一心記掛著自己身邊的人,卻沒說都會讓什麼人跟著張超和張赳同行。好容易才尋著插話的機會,他連忙問道:「那咱們到了南京之後,是直接住在英國公家裡,還是先去大伯父的老宅?」
「少爺!」琥珀頗有些心事重重,下了幾級台階方才發現面前站著張越,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後退一步行了禮。一改往日的問一句答一句,此次她卻不等張越問話便解釋道,「是老爺讓人把少爺要去南京的事情知會了太太,太太不放心,所以叫奴婢過來交待幾件事。」
「三弟你放心,家裡有我呢!」
「祖母在裡頭,大哥和四弟一塊進去吧。」
「少爺?」
儘管不甚明白母親究竟對琥珀交待了什麼有干礙的勾當,結果弄得這個沉默寡言的能幹丫頭一驚一乍,但張越還是決定不再刨根問底。一路回到了西院,他就看到幾個和圖書小丫頭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穿梭在上房和東廂之間,全都是腳底生風。不但如此,兩邊房間裡頭還能聽到一陣陣的吆喝聲。
「鷫鸘裘,別忘了老太太上次給少爺的鷫鸘裘,南京冷著呢!」
張起和張超性格相仿,此番憋氣原本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受了忽視,這會兒聽張越這麼一解釋,他頓時感到自己責任重大,那股子失望和生氣立刻收了起來。他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張越的肩頭重重擂了兩拳,很有擔當地撂下了豪言壯語。
張越這才心頭釋然,卻少不得在心裏埋怨老爹多事——母親正在坐月子的時候,眼下讓她安心將養,事後再說豈不是更好?他點點頭往前走,心知琥珀定然在身後跟著,可沒走幾步他就想起另一個問題,於是便停住步子問道:「娘只叫了你,沒傳秋痕?」
等了半晌沒聽到任何聲音,張越不禁回過頭去瞧,卻見琥珀仍是獃獃愣愣地站在那台階下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是古怪。直到他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她才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絲毫沒有往日那種淡然若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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