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經驗交流、開始攻城

當晚,朱正色一定要留黃來福在帳中吃晚飯,就算城下大軍經常吃不飽,但到了朱大人這個級別的,自然不存在這個問題。
大明邊鎮的供糧系統非常複雜,可說是盤根錯節,一個府縣,可能輸送食糧及銀兩於十幾個不同的軍堡衛所。一個衛所,也可能接受十幾個府縣送來的糧食和銀兩。不過百年來下,倒形成一個穩定的供應糧餉的系統。
朱正色輕輕地咳嗽一聲,不過沒有說話。
黃來福道:「當然,民運稅糧不力,我們也不能怪老百姓不是,眼下年景不好,小民們也活得艱難啊。指望朝廷撥款也是艱難。最重要的是,軍屯要跟上去,才是解決軍隊糧餉的最根本問題。」
朱正色皺眉無語。
黃來福謝過坐下后,朱正色道:「老夫也看過黃將軍帶的兵馬,果是虎狼之師。有黃將軍這樣的兵馬,真乃是朝廷之福啊。」
還有黃來福所在的山西鎮,一年主兵,客兵銀需要20萬兩銀子,這指的也是京運年例銀。此外還有屯糧二萬八千余石,折色銀一千余兩,草九萬五千余束,民運本色米豆二萬一千余石,折色銀三十二萬二千余兩等。這些都是靠山西省當地,或是從其它遙遠的省份多個州縣押解過來的民運糧餉。
黃來福心想:「你不知道,這個法子,在歷史上,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說到這裏,他想來了,他道:「聽邸報上而言,黃將軍在山西鎮,是靠打地下灌井是吧?」
黃來福道:「大人過獎了,勤于任事,苦練兵馬,這乃是末將的本份。」
他嘆道:「縱觀此次寧夏邊軍之亂,歸其原因,還是寧夏鎮缺糧少餉之故,如果邊軍糧餉充足,想必不會有此次之亂。只是寧夏地方殘破,朝廷又用度緊張,撥糧撥餉,也是有心無力啊。老夫身為寧夏巡撫,將來要接這個亂攤子,也是頭疼。」
萬曆二十年六月二十七日https://www.hetubook.com.com,公元1592年8月4日。
離黃來福領大軍來到鎮城下七日後,到了這天,三邊總督魏學曾和甘肅巡撫葉夢熊等人,關於是戰還是撫的決議終於爭出輸贏,或許是魏學曾風聞萬曆帝對他招撫的議決很是生氣,他不敢再堅持招撫的議決,而是決定繼續攻城。
特別是各邊鎮,更是吃錢大戶。北方多個邊鎮,到了萬曆年時,平時沒有戰事,一年的糧餉等各種支出都要八百多萬兩銀子。其中三百多萬兩由中央支出,另外幾百萬兩由當地各省和軍屯解決。
黃來福換了一身便服,來到朱正色的營帳中,就算黃來福是副總兵,也需要經過種種複雜的盤查,最後才到朱正色的帳內,而且江大忠等親隨家丁,還要留在帳外。
這些地方都是寧夏引黃灌區的精華地帶,從漢武帝時期,各代就開始經營,擁有非常完善和發達的灌溉系統。只要能好好地利用起來,養活整個寧夏鎮的軍民完全不是問題,根本不需要朝廷撥出那麼一點的銀子。
他指著旁邊的椅子道:「來,坐坐坐,在老夫這,黃將軍千萬不要拘束。」
黃來福心中一動,他是知道黃河進入寧夏鎮的情況的,由於黃河水進入銀川等地平原時,河床寬坦,水流緩慢,泥沙便大量淤積,使河床平均高出兩岸地面幾米以上,成為地上河,和開封,華北平原等地差不多。
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頭,黃來福也是沉吟起來。身為後來人,他當然知道大明以後的財政情況。約從明中期起來,大明財政總收入一年約有三千多萬兩銀子,看起來不少。這過這其中由中央支配的,只有幾百萬兩銀子,余者都由地方政府和各軍鎮分配了。
朱正色撫須笑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招黃將軍前來聊聊。」
在朱正色讚許地點頭時,黃來福話風hetubook.com.com一轉,道:「未知朱大人招末將來,所為何事?」
朱正色道:「黃將軍和老夫想的一樣,久聞黃將軍在山西鎮屯田得力,很有自己的心得。未知在寧夏鎮屯糧,黃將軍有什麼好的辦法?」
想到這裏,黃來福道:「朱大人,寧夏亂起,地方殘破,不過這也是個機會,將來重建后,很多東西可以重新洗牌,或許可以解決寧夏鎮缺糧少餉的問題也說不定。」
朱正色覺得黃來福說話很新鮮,他指著黃來福笑道:「說得好,黃將軍是說到老夫心裏去了。」
黃來福道:「朝廷大軍雲集,用不了多長時間,寧夏賊總會平定,最重要的是平亂后的家園重建問題。」
看著黃來福謙虛低調,將好處毫不猶豫地讓給自己,朱正色一時有些哽咽,他一下子說不出什麼,只是拍了拍黃來福的肩膀,道:「好,好,黃將軍果然是……我很看好你……」
他皺了皺眉,道:「只是河高地面兩丈,引水不便,該如何做呢?」
黃來福是知道歷史的,以後的戶部撥款,只會越來越困難,只有北邊各省經濟恢復,或是邊鎮屯糧能自己解決,才能走出這個死循環。
黃來福道:「此後寧夏鎮屯糧更是每況愈下,當然,這裏面也是原因眾多。往年極盛時,是因為邊備振舉,夷虜不敢侵犯,故人得以肆力農畝,收成頗多。又遇開中引鹽,易於上納糧草,官商兩便。以後邊備漸弛,夷虜不時侵犯,以致屯種失業田土拋荒,糧額虧欠。加以民運稅糧,有司追征不力,逓年積欠數多,邊糧越發缺乏。」
當下黃來福道:「末將想到了一個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如果風調雨順時,加上邊鎮自己可以有一些軍屯,這個邊鎮糧餉供應系統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隨著天災及土地兼并,還有種種原因,北方各省及邊鎮財政越來越靠中央供給,最後www.hetubook.com•com造成大明中央財政入不敷出,最後破產。
黃來福微笑道:「當然了,那些被民戶及地方豪強所佔的軍田,想討回來的話,可說是非常的艱難。不過此次寧夏邊軍作亂,將來平亂后,作為亂賊,大多數軍官們的田地會被充公,還有那個賊首哱拜,聽說他的家族中,就佔有寧夏邊軍十幾萬畝的良田土地。將來這些土地,可以重新分配給軍士們,讓他們屯糧納糧。當然了,這遠遠不夠,末將從寧夏鎮一路而來,發現各地荒地眾多,只要開墾起來,有水灌溉,這些荒地都可以成為良田,沿黃河一線,至少可以增加百萬畝的良田地土。」
說到這裏,他哈哈大笑起來。
黃來福沉吟道:「末將曾有觀往日邸報,言寧夏鎮極盛時,一年可屯糧一十萬七千七百三十石,屯草二十三萬五千二百束。此外便是各省的民運稅糧,還有每年的京運年例銀。」
黃來福道:「我想大明各邊鎮發展到現在,都和末將所在的山西鎮相同。或是連年乾旱,以致於大批的軍田拋荒。或是軍戶良田為各個軍官所佔。或是軍戶良田為民戶所佔。或是軍戶良田為地方豪強所佔。軍田不重新回到軍戶們的手中,屯糧就是無望。」
黃來福道:「末將試想,寧夏黃河是地上河,有一定的水壓,可否利用裝糧食的瓷瓮,將瓮底打穿,對接起來,建成聯跨黃河的虹吸管道,這樣便可把黃河水調出堤岸,使無數荒地變成了良田。」
果然高級文官待遇就是不一樣,在朱正色的營帳內,還布置有一個書房,古香古色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氣氛就是不一樣。
朱正色道:「黃將軍請說。」
朱正色更是激動,哪個文官不好名啊?特別是青史留名的名。
晚宴豐盛雅緻。宴中,朱大人連連勸酒,黃來福也放懷痛飲。
而且黃來福知道,寧夏鎮的地理環境還是不錯https://m.hetubook.com.com的,靠近黃河,擁有多個平原湖泊,灌溉方便。就黃來福知道的寧夏鎮城周邊,後世叫銀川市的地方,就擁有耕地面積一百多萬畝。還有黃河南岸的靈州城,後世稱靈武市,也擁有耕地面積四十多萬畝。
帳內沒有別的人,只有朱正色含笑地坐在一張書桌旁看著黃來福,他也換了一身的便服,三絡長須,很有儒雅文人的味道。
朱正色點了點頭,話風一轉,道:「未知黃將軍對眼下這場戰事如何看法?」
他按納不住內心的激動,站起身來,搽著手在帳內走來走去,最後他來到黃來福跟前,道:「黃將來,你這個法子,可是活民無數,怪不得人稱你為糧神,果是奇思妙想不絕。」
他正色道:「朱大人何出此言,這個活民良方,不就是大人自己想出來的嗎?」
他想了想道:「如朱大人需要的話,末將回山西鎮后,可以遣派一些打制灌井的熟練工匠前來,協助朱大人打井。」
地上河形成后,河床不斷上升,兩岸地區每逢汛期便面臨著洪水的威脅。除了水患不斷外,灌溉引水,也非常不便。不過在歷史中,朱正色治理寧夏黃河水患,還有灌溉引水時,找到了自己的辦法。可能現在還沒有這個靈感。
面上,黃來福卻是滿面笑容地起來,道:「巡撫大人寬厚,只是末將卻是不可失禮。」
最後黃來福告辭出來時,被風一吹,他的酒意散了一大半,他呼了一聲,心想:「媽的,應付這些傢伙,比打一仗還吃力。」
黃來福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多,朱正色終於道:「黃將軍所言甚是,開墾荒地,這是老夫早就想做的是,只是近年雨水稀少,水源越來越匱乏,大量的良田無水可引……」
朱正色點了點頭。
黃來福道:「不錯,近年來雖雨量減少,地表無水,但地底下,水源還是非常豐富的,特別是這寧夏鎮一帶,末將敢肯定這裏地下水非常富有。和圖書只要打出相應的灌井,足以灌溉眾多的田地。」
朱正色聽得很仔細,他看著黃來福的臉,眼中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朱正色等黃來福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頭,才伸出手道:「此時並末談軍務,黃將軍何必多禮,請起吧。」
黃來福微微一笑:「寧夏鎮全鎮,土地眾多,灌溉引水方便,極盛時才屯糧區區一十七萬石,就是我山西鎮五寨堡一堡之地,一年屯糧也幾倍於此。」
他嘆了口氣道:「打制灌井是一方面,最重要是,如何將黃河之水引用上來。黃河兩岸的荒地眾多,如有河水灌溉,這些荒地將來都可以成為良田。」
……
比如說寧夏鎮,共有馬步官軍七萬餘人,一年的糧餉是六萬余兩,不過這裏的糧餉指的是京運年例銀。一鎮官兵,如果只有這麼幾萬兩銀子是決對不夠用的。余者還有折色銀十萬八千余兩,民運草一百八十三萬余束,屯糧料十四萬八千余石,這些都是由寧夏鎮附近各州縣負責運送供給。
黃來福心中大罵:「沒有談軍務……不用多禮,那你還看著我磕頭?我操!」
朱正色微笑道:「那敢情好。」
朱正色皺眉想了想,忽然他眼前一亮,黃來福說的什麼水壓,什麼虹吸管道他不明白,不過用瓮底對接,調水出堤,他卻是明白。大明朝時,這個知識,也有相應的明朝說法,黃來福不知道,不代表朱正色就不知道。
他誇張地道:「末將可以想象得出,將來朱大人依法實施后,調水出堤,讓無數的荒地變為良田,百姓爭相稱頌大人為萬家生佛,併為大人建立生祠,青史留名,就在當下。」
在此時的大明中期,就是一鎮總兵,見了巡撫,總督之類的文官,也要跪下磕頭,更不要說黃來福只是一個副總兵了。黃來福沒有遲疑,他跪下向朱正色磕頭道:「末將黃來福,見過巡撫朱大人。」
當下他喜道:「妙啊,妙啊,這個方法好,這個方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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