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聲音不小，蘇佳悲痛的嗓音也飄到了外面。
董學斌一拍腦門，「我說咱別磨嘰了行不行？我這兒趕時間呢！」
那人愣愣，好像沒聽清楚，「你說誰的追悼會？」
「……」
那人瞅瞅他，「我告訴你你也進不去。」
下了車，董學斌甩上車門走了兩步，看到前面有一個正搬東西的工作人員，立刻叫住他，「勞駕哥們兒，問個事兒。」
看著這麼多車，董學斌挺欣慰的，看來哥們兒人緣還是不錯的，葬禮很隆重啊。
火葬場那人看看他，「怎麼了？」
董學斌還是第一次來這邊，開車一到后就有點迷路了，不知道追掉會會場在哪兒，不過看外面空地上停著的幾十輛縣委縣政府牌照的車子，就明白沒走錯地方，裏面不但有謝慧蘭的車，有公安局等縣政府直屬部門領導的車，還有惠田鄉派出所和幾個北京牌照的高檔車，牌子都很熟。
這人十分敬業，也十分警惕，「和*圖*書小夥子，我是為你好，就算你進去了也得讓人轟出來，不是我說你啊，董局長是什麼人？幾次捨生忘死地救了咱們延台縣的老百姓，雖然他是北京人，但提起董局長的名字，延台縣誰不得豎一豎大拇指？光是被董局長救下來的老百姓就有幾十個了，現在董局長去世了，大家都很難過，你要是抱著玩鬧的心思，你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一來就胡說八道，你說你態度端正嗎？啊？連態度都沒端正還想參加追悼會？你這就是搗亂！」
碰上這麼個較真兒的人，董學斌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哥們兒自己參加自己葬禮已經是史無前例了，噢，我穿一身黑？再給自己買一個花圈送自己？再寫一幅「董學斌同志一路走好」？草，我他媽撐著了！？
「……我的。」董學斌說完覺得有些彆扭。
終於到了！
董學斌不等他說完就轉身走了，「行，謝了。」
董學斌踱步朝北走，十米，五十米，一拐彎看了看，終於隱約瞧見了遠處的那個追悼廳，外面擺滿了花圈，上面還寫著悼詞之類的話，離得太遠也看不清楚，反正光是花圈就大概有三四十個，長長一溜兒幾乎將這個廳周圍裹滿了，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很凝重的感覺。
聽他這麼說，董學斌有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苦笑道：「這位大哥，我態度很端正，追悼廳在哪兒告訴我成不？我真有急事！」
看看周圍，也沒其他工作人員了。
「連花圈都沒準備還叫態度端正？」
那人腳下一頓，好像也惱了，轉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啊？是火葬場！是神聖的地方！你還嚷嚷上我了？來這裏都是參加別人葬禮和火化的！哪兒有自己看火化自己的？啊？今天不少縣領導都來了！追悼廳有個領導的葬禮！你要是想和*圖*書搗亂上別處去！不然我叫保衛了啊！」
董學斌被氣樂了，喘了喘氣，道：「那行，追悼廳是董學斌董局長的葬禮吧？廳在哪邊兒？我是來參加他葬禮的。」
「我一會兒去買成嗎？」
董學斌拍拍額頭，立即加快了些步伐。
「……」
哥們兒還他媽沒死呢！
追悼廳里傳來一個沉重的女聲，好像是……縣電視台主持人蘇佳的？蘇姐跟新華社實習結束了？追悼會是她主持的？
「你看看你自己西服裏面的襯衫，藍的？還這麼亮的藍？你這也太隨便了，你看哪個參加葬禮的人像你這麼穿衣服的？不是黑色也應該穿灰色啊！怎麼連這點事兒都不明白？」
葬禮葬禮的太晦氣了！
「我待會兒就換衣服，花圈我也這就買，成不成？」董學斌耐了耐心思，無奈道：「我說大哥，追悼廳到底跟哪邊兒？再不去我就晚了。」
那人瞧瞧他，不耐煩地往北一指，「你要不怕得罪人就去吧，北m.hetubook.com.com
邊，到了頭兒往左拐就是了，我先提醒你，今天縣裡大多數領導可都來了，向書記，謝縣長，曹書記，你要是這麼去了肯定……」
火葬場北臨一座山，佔地面積很廣，空空曠曠，陰風習習。
得，人到的還真全。
延台縣，北郊。
我去，還是來晚了！
火葬場那人瞥瞥他，轉身就走，顯然是把董學斌當神經病了。你的追悼會？你要是都追悼了，還能站在這兒跟我扯淡？早老老實實跟棺材里躺著了。有病吧這人，我這兒正忙呢，哪兒有工夫跟你臭貧。他在火葬場也工作十幾年了，問路的，找茬的，什麼人沒見過？可饒是如此見多識廣，他也從沒聽說過還有人來問自己追悼會的主兒，新鮮，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全是黑衣服，男女老少也分不太清楚，從背影上看，董學斌只認出了最後面的羅海婷和林萍萍幾個人。
董學斌聽得有些臉紅，以前大家都說他思量作風有很大問題，怎麼如今一
和_圖_書「死」……都成了好思想好作風了？
「花圈呢？」
「誒，問你呢。」董學斌在後面叫他，「追悼廳在哪兒？」
董學斌煩了，他正急著見老媽她們呢，恨不得下一刻就飛過去，「嘿，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你什麼工作態度啊你？」
大廳門開著，裏面密密麻麻都是人。
都快追悼完了吧？
看樣子已經開始舉行儀式了？
那人頭也不回道：「不知道。」
午前。
那人搖搖頭，繼續搬東西了。
「……董學斌同志一生樸實，他熱愛黨、熱愛祖國，對待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他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他的逝世使我們失去了一位好黨員、好乾部、好同志，今天，董學斌同志與我們永別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要努力學習董學斌同志的好思想、好品德、好作風，勤奮工作，要把董學斌同志的……」
董學斌道：「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我的追悼會跟哪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