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學斌上班的第一天就做到了極致。
中午。
屋裡。
早入秋了，單位大院里的老楊樹和老槐樹也開始枝葉變黃，葉片兒脫落下來，被風一吹，稀稀散散地落了一地。
「行，其實沒案子的時候咱們也沒那麼多工作的。」
韓菲哼哼道：「還悶，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
謝慧蘭：嗯，那邊知道你背景的人不多，低調點也好。
男子走進來反手關上門，自我介紹道：「我是中紀委信訪室綜合信息處的副處長——蘭學文。」
您這是工作來了還是玩來了？
這人他沒見過，不是他們二處的人。
這到底是誰簽的組織任命啊？
董學斌看看他，「是我，你是？」
看完，董學斌點頭道：「行，那我一會兒把文件給尹處長。」
謝慧蘭：對了，昨天你謝姐聯繫了個以前的老朋友，也是你們中紀委的，今天他會去找你，就這樣。
董學斌：哈哈，我也剛吃飽。
二處的幾人陸續出了飯堂。
董學斌：是啊，咱媽也這麼說的，我巴不得呢，可算休息了。
滴滴。
「那就麻煩了。」蘭學文笑了一下，卻沒有走，還在喝茶。
裏面空無一人。
董學斌：也是謝系的？成，我知道了，你忙吧，注意身體。
董學斌：你朋友？自己人？
怎麼弄來了這麼個領導？
「有事兒？」董學斌請他坐下，並且給他推了個茶盅，「剛沏的。」
董學斌聽著歌抽著煙，吃飽的他又和圖書一次把茶海擦了擦，開始泡茶了，這次是普洱茶，也換換口味兒。
「非常好吃，謝謝尹處長款待。」
第三食堂門口。
董學斌：喝茶抽煙聽歌，滋潤得不得了。
去小賣部買了些冰淇淋和冷飲，韓菲賀周等人一邊吃一邊喝地走回了辦公樓，回了二處辦公區。
這時，蘭學文忽然說話了，「昨天謝姐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知道我在這邊工作不少年了，方方面面的情況也了解的多一些，知道的多一些，就讓我過來找你一趟，幫你梳理一下這邊的事，方便你了解情況和開展工作。」
董學斌不想主動給自己攬活兒，不過工作來了，尹處長也吩咐了，他也不能往外推啊，那就是工作態度的問題了，於是翻開瞅了瞅，嗯，也不是什麼案子，就是二處監管的江東省的一個副省長，在他的任期內出現了一些疑似大規模的政績工程和虛頭瑪瑙的無意義建築，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資源浪費，其中涉及了兩個市和一個副省長，所以才報到了第八室，不過董學斌也注意到，上級並沒有給出什麼調查指示，只是讓他們了解情況，董學斌雖然是才來中紀委上任，可他跟地方紀委也工作過不少時間了，一看這個批示，心裏就有數兒了，這種事還到不了他們大張旗鼓查案的地步，估計就是讓他們監管監督一下，也是敲打敲打下面的意思，如果是真要動那個副省長了，也不ｍ•ｈeｔｕｂooｋ•ｃoｍ.coｍ
會讓一個信訪室的幹部送文件過來了，肯定是比較保密的先成立幾個調查小組的，哪兒會讓人這麼大大咧咧地過來？董學斌一看就明白了。
謝慧蘭：一個跟咱家走得很近的領導的家屬。
蘭學文也和他握了握，微笑道：「叫我老蘭就成。」
韓菲瞄了瞄他，「小亮子你還敢數落我？嗯？」
下午上班了。
董學斌：行，忙去吧，有空我看你去。
蘭學文忙笑道：「可別可別，還是叫老蘭吧，我跟你愛人也是當年的老朋友，見了她，我都得叫聲謝姐或者慧蘭姐的，你要叫我哥，那不是讓我坐蠟么，謝姐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敲打我呢，呵呵。」
這你媽也太悠閑了您？
洗茶，泡茶，喝茶。
「正好渴了，那我可不客氣了？」蘭學文笑著抿了口茶，不禁大點其頭，「這普洱有年頭了啊，好茶。」說完，才將手裡的文件遞給他，「這是我們那裡接到的舉報信，和辦公廳那裡給出的處理意見，本來是要給尹處長的，不過尹處長不在，副處長陳大友也出差了，我剛跟尹處長聯繫了一下，尹處長讓我也給你一份，到時候再給尹處長過目就行，你先看一眼？」
雖然董學斌現在被分配到了第八紀檢監察室第二處這個部門，不過在級別上講，他和尹成安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即便是虛職，但級別也是貨真價實的正處級，並非那種正處級待遇，所和*圖*書以董學斌跟尹成安的對話也就沒有那麼重的上下級的感覺，原則上是比較隨意的，當然了，必要的尊重肯定也是要給人家的，董學斌對尹處長的印象很好，和和善善的老好人一個，但顯然不能因為這樣就不把人家放在眼裡，面子都是別人給的，這種事兒董學斌也干不出來，而且畢竟是論資排輩的體制，就算職務上大一級，那也是隔著一道山的，名義上董學斌還是尹成安的下屬，工作任務之類的事情，都得聽人家的，怎麼處理和大家的關係，已經工作了好幾年的董學斌心裡有數兒，他本來就是個和善的人，也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
董學斌一愣，頓時也笑了，站起身又一次伸出了手，「原來如此，我也剛跟慧蘭聯繫過，他跟我說了。」
關掉簡訊，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董學斌翹著二郎腿掐滅了煙頭，繼續喝起普洱茶了，醇厚的味道，別有一番風味。
一邊喝著，董學斌還一邊拿出了手機，想跟妻子問問情況，不過怕她太忙沒時間，乾脆也沒打電話，而是發了一個簡訊——幹嘛呢？
董學斌一看，也就很低調地連話都沒說，淡笑著和賀周孫兆邦韓菲等人點頭意思了一下，然後自己走回監察室辦公樓了。
都是自己人，倆人說話也就親近了許多。
董學斌一怔，便起身和他握握手，「你好蘭處長。」
秋高氣爽，空氣宜人啊。
然而董學斌還是我行我素，根本
和圖書沒有工作的意思。
那邊回了：跟下面人吃飯。
韓菲瞥著董學斌的背影嘀咕道：「咱們這新來的領導也太沒有存在感了，怎麼這麼不問世事？都上任了，也沒說請咱們吃個飯呀，連交流都不交流，還第一天就遲到，這……這到底怎麼升到正處的啊？而且我聽說，他應該半個月之前就來上任報到的吧？結果拖到昨天才來。」
門一開，進來了一個三十歲模樣的男子，手裡還拿著份文件，笑呵呵道：「是董學斌董處長吧？」
「呵呵，不客氣，我去辦點事了。」
董處長辦公室里又飄出了一首貝多芬的交響曲，聲音不大，但大家還是挺清楚了，不禁全相繼無語。
大概二點多鍾左右，敲門聲突然響了，咚咚，響了兩聲。
「好，那我也回辦公室了，有工作你知會我。」
董學斌道：「那我得叫你蘭哥了。」
「這裏飯還行吧董處長？」
謝慧蘭：呵呵，現在的修養低調是為了將來打基礎，一個人工作能力再強，也不能老處在風口浪尖上，中庸一點才是為官之道，你小子啊，自己體會去吧，我不跟你扯了，忙著呢。
謝慧蘭：你那邊還可以吧？
大家都笑。可能是有一個沒脾氣的一把手，二處內部的人員關係都很和善，沒有別的處室部門那麼多勾心鬥角，開開玩笑說說閑話也是常事兒，可能也正是因為氣氛太放鬆了，所以剛剛吃飯的時候韓菲才自來熟地那麼直截了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問了董學斌一句吧，不過董學斌的敷衍，顯然讓韓菲有點生小氣。
午飯後。
就連剛才幫董學斌說了一句話的張東亮也是兩眼發黑，工作這麼多年了，形形色|色的領導他見了不少，有好色的，有好錢的，有好權的，有脾氣大的，有性格好的，有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可董學斌這種上任頭天就如此悠哉自在閉門不出的領導，他真的還是第一次看見！
賀周道：「不算領導吧，頂多算咱們同事。」
二處一把手尹成安轉頭走了，奔去了不遠處一棟宣傳教育室的辦公樓。
董學斌一抬頭，就順手把電腦上的音樂給關了，茶海茶盅也沒收，理直氣壯地說了句，「請進。」
張東亮笑道：「人家這才是紀委幹部呢，韓大小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滿嘴胡言呢，你可真行，人家什麼背景哪兒是你那麼問的，剛才聽你一說，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幸好人家董處長好像沒生氣。」
董學斌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但也沒轟人，畢竟是跟自己級別近乎相當的幹部。
……
孫兆邦道：「正處級監察員，沒職務其實也是領導了，說白了還是看上面如何分工，不過，怎麼這麼年輕啊？」
董學斌手法越來越純熟了。
倆人再次握手。
上班第一天就這樣？
張東亮苦笑著舉手投降，「我可不敢啊，誰敢批評您韓大小姐呀。」
等董學斌走遠了，後面二處處室的幾個人就都說上話了。
低調低調再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