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來如春夢幾多時
第五章 鳳姐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到了花市大街。
女掌柜見到方錚,兩眼一亮,習慣性想堆起笑臉,可又發現不妥,臉上的水粉快掉下來了,於是只好板著臉打招呼,言語中卻是滿含笑意:「喲!原來這位是方家的少東家,可真是久仰了。」
「行了行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客氣?幹嘛我問一句話,你總得來一句『回少爺的話』?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不是跟我說話,難道說給鬼聽?」方錚不耐煩的打斷小五。
切!我能醒來,那是我人品爆發,她們有個屁功勞!方錚恨恨的想。
鳳姐挨著方錚坐下來,媚眼橫飛:「方少爺這是頭一次來小店吧?早就聽說過方少爺的大名,可恨無緣一見,今兒個算是圓了心愿了。」
我他媽這是買胭脂呢還是逛窯子?古代女人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了?方錚有些鬱悶。
方錚尷尬的撓撓頭,客氣話嘛,較真就不好了,多讓人下不來台。
「回少爺的……」
「哦,那待會小綠的胭脂我來給她買。」這個貼身丫鬟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送她點東西,看能不能讓她轉變下態度,至少,你端茶送水的,總得稍微帶點笑容吧?這年頭難道不提倡「微笑服務」嗎?
「那些丫鬟連自己用的胭脂水粉都得府里幫她們買?」方錚覺得東院的丫鬟們挺輕https://m.hetubook.com.com鬆的,每天除了伺候老爺夫人洗漱用飯外,基本沒別的事了。沒想到她們的福利還這麼好,老爹老媽委實是厚道的生意人呀。
女掌柜誇張的「哎喲」一聲,道:「別一口一個掌柜的,多生份呀。別人都叫奴家鳳姐,方少爺不嫌棄的話,以後就叫奴家鳳姐好了。」說完還衝方錚拋了個媚眼。
這裏愈加繁華了,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在此,本來挺寬敞的路顯得有些擁擠,大多數人就像後世的地攤小販似的,一張氈子往地上一鋪,然後擺上貨物,小買賣這就算開張了。也根本不用擔心城管來抄攤子,只要別擋著路邊商鋪的門口,其他地方可以隨意擺。
「少爺誤會了,這是夫人特意賞給她們的。夫人說少爺能醒過來,她們沒日沒夜伺候周到也是有功勞的。」
鳳姐嬌嗔道:「方少爺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不如先喝杯茶,等您的下人慢慢挑,可好?」
可能是為了掩飾她的實際歲數,也可能是給她自己的店鋪做宣傳,她臉上撲滿了厚厚的水粉,臉色白得像剛從水裡撈上來的女屍,這還不算完,她又在白得嚇人的臉蛋上抹上兩團嫣紅的胭脂。或許在她眼裡,自己這番打扮算漂亮了吧。
鳳姐橫了他一眼,嗔道:和圖書「姐姐這小店名叫如玉齋,哼,還說久聞呢,店名都不知道。」
方錚終於見識到了華朝京城金陵的模樣。方府位於大功坊和花市大街的交匯處,繁華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茶館,酒肆,商鋪林立,路邊叫賣的攤販,賣藝的江湖漢子,耍猴的老頭,拉車的苦力,還有騎馬的勛貴,巡邏的官兵,車水馬龍,營造出一個太平盛世的假象。「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眼前這一幕,誰能相信華朝如今已是內憂外患,瘡痍遍地?
方錚看著這些小攤,不由生起一股親切感,前世他經常在這些攤子邊瞎逛,手裡但凡有點余錢,他便在攤子上淘換點東西,這些年下來,收穫頗豐,不過大多沒什麼實際用處。
這女掌柜打扮是丑了點,看這店鋪的布局,她的品位卻是不差。
鳳姐猶豫了一下,道:「方少爺這般直爽,姐姐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是這樣的,姐姐想在城北再開一家分號,看中了一塊地,一打聽,原來那塊地是你家的。姐姐找過你們方家的孫管家,想將它買過來,可孫管家沒答應,說是方家不賣地,方老爺要留給子孫後代。姐姐正著急呢,可巧方少爺您今兒就來了。方少爺,姐姐知道你方家家大業大,這塊地對方家來說可有可無,但姐姐就指望將它買下來開分號www•hetubook.com.com呢,您看,能不能給姐姐一點關照?價錢好說,姐姐我願意多出兩成買下它。」
鳳姐也跟著站起,嘴唇動了動,似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沒開口。
更鬱悶的是還得管她叫鳳姐,他想起《紅樓夢》中的那位鳳姐,「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那是何等的風情,可眼前這位嘛……
「是,回少……呃,劉管家吩咐小人採買一些給東院的丫鬟姐姐們用的胭脂水粉,聽說這是夫人交代下來的。」
「小五,你這是要採辦什麼東西呀?」方錚逛了一會兒便有些意興闌珊了,這才想起問小五。
好不容易到胭脂水粉店門口時,天已完全黑了,店夥計正上著門板準備打烊,小五急忙上前,跟掌柜的比劃了一番,又回過頭來指了指方錚,似乎在向掌柜的介紹方大少爺。
方錚於心不忍的轉移了視線,回過頭吩咐小五:「小五,趕緊選,選完了回家吃飯,少爺我餓了。」
原來如此,方錚明白了,我說你對我怎麼這麼熱情呢,鬧半天是有求於我。
這裏的場景跟前世很像,方錚幾乎在每個攤位邊都停足,他好奇的把玩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感興趣的就跟攤販砍價,一溜兒逛下來,太陽快落山了,方錚也收穫了不少。都是一些沒多大用處的東西,其中包括女人m.hetubook.com.com用的鳳釵,一棵號稱有上百年的老山參,一把雕刻著裸女的青銅夜壺等等……
眼看天色已晚,方錚打算告辭,小五跟在後面提了個小包袱,他的差事也辦完了。
方錚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都市青年,那年代,滿天的飛機嗡嗡的飛,滿地的汽車撒歡的跑,幾十上百層的高樓遍地林立,滿大街的美女穿得一個比一個少。換句話說,方大少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不過這扮相還是有缺點的,她不能笑,一笑那水粉在臉上就掛不住,得嗖嗖的往下掉,這就算砸招牌了。
方錚有點心驚,這位貌似女人的物體待我如此熱情,莫非是看上了少爺我的美貌?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鳳姐。說實話,真是看不清她長啥樣,五官輪廓都被水粉蓋住了。
方錚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道:「那個……鳳姐,在下,啊,小生,啊也不對,小弟也久聞鳳姐的……這個什麼……啥名字來著?」
方錚隨意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道:「掌柜的好。」
胭脂店的布局比較簡樸,紅木做成的櫃檯正對著門口,木架上擺放著一些花花綠綠,看起來頗為精緻的小盒子,櫃檯外面便只有兩張紅木椅子和一個古意盎然的茶几,茶几上擺著一盆花,煞是鮮艷,看著舒坦,卻不失雅意。
女掌柜沒笑,方錚卻笑了。這娘們,把自己搞成這m.hetubook•com•com副鬼樣子,也不怕嚇著客人,再戴上一頂紅色假髮,活脫就是一麥當勞叔叔嘛,這竟然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的掌柜?
在方錚看來這不算什麼大事,賣給她不就完了。當下方錚答應回頭問問孫管家,然後領著小五打道回府。
掌柜的是個少婦,二十五六歲年紀,可她的打扮卻是有些誇張。
方錚起身拱手道:「今日識得鳳姐,實乃小弟的榮幸,他日有暇,定當再來叨擾。」
方錚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鳳姐還有話要說,於是道:「鳳姐,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我這人不太聰明,不喜歡猜來猜去的。」
所以,眼前雖是人來人往一片繁華景象,可在他眼裡還真覺得不算什麼。儘管如此,方錚一路上還是目不暇接的四下張望著。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他必須仔細觀察,去學習,去體會,將自己完全融入進去,這樣才能更好的生存。
嘴上問著「可好」,手卻已拉扯著方錚進門坐下了,轉頭吩咐夥計上茶。態度熱情得彷彿她與方錚已經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似的。
好在鳳姐沒在這事上多糾纏,兩人一陣寒暄閑聊。鳳姐雖是女流之輩,可見識閱歷卻比一般的男子多得多,而且言語中頗有男子的豪邁之氣,聊著聊著,連方錚都忍不住生出欽佩結交之心。這位鳳姐,如果不是打扮過於驚世駭俗,實在當得起女中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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