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宣洩一下怒火的田虎馬上平靜了許多，亮出那白綾道：「此物可是宮中的？」
田豹田彪身死，李逵在獄中被人殺死，這一切後面似乎都有一支看不到的手指揮著，田虎本來最懷疑的便是宋江，或者白英；但鄔妃身死，讓田虎不得不推翻自己之前的看法。
田虎大驚失色：「太師，威勝州還有多少人馬？」
「你去把鄔妃宮中的那些宮女統統關押起來，一一審問！」
「可有異動？有誰來過？范美人來過沒有？」
田虎迅速把白綾收起，這件事情已然超出了范美人的能力；能在宮中出入自如，而且還能騙過門口宮女耳目，武藝高強之輩都做不到。
人群散開，有數個宮女邁著發抖的步子走上前，磕了個頭，回道：「是奴婢幾個。」
「主上明鑒。」
正在這時，有黃門官進來磕頭道：「右丞相太師卞祥，求見主上。」
不過這個舉動在旁人看來卻是不可思議，但無人敢議論田虎的所作所為；范美人知道消息，又是吃驚又是歡喜，驚得是沒想到白英說到做到，而且還是前腳從她這裏離開，後腳就去弄死了鄔妃；歡喜的是從此鄔氏已然煙消雲散，只有個在宮外哭的死去活來的倪氏，再也翻不起半點波浪來。
那宮女上來看了看，果斷搖頭：「鄔妃不喜白色，宮中一向沒有這種東西。」
「那麼，到底是誰？」
「不用行禮，有事趕緊說罷！」
卞祥急得汗流滿面。
卞祥和圖書早想到田虎的反應，但依然毫不客氣的指出事實：「晉寧府一路守軍，多半是孫安舊部，定然是暗中通了消息，望風而降，把消息給隱瞞了，只有霍縣守將黨世隆和苗成二人並非是孫安舊部，這才傳來消息。」
范美人沒有去「騷擾」田虎，因為她深知田虎脾氣，這會兒正憋著怒火，她自己去且不是自討苦吃？
「晉寧府雖然城池不多，但也並非沒有守軍！」
卞祥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白英的聲音。
田虎大怒道：「敵軍這簡直是有如入無人之境，打到霍縣，才傳出消息！朕要他們何用？」
那幾個宮女互相看了幾眼，有個年長的出來回道：「主上，鄔妃一直在宮裡休息，未經傳喚奴婢等也不敢進入，直到掌燈時分奴婢才大胆進去，才發現……」
田虎旋即否認了這個猜測，再厲害的細作也不可能在宮中來去自如，光天化日之下消無聲息的把鄔妃勒死。
「吱呀」一聲，門終於開了；田虎目光一掃門外那二三十個宮女，厲聲道：「末時到酉時值班的是哪幾個？」
「在朕面前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所以范美人在自己寢宮等著，她相信總有一天，田虎會主動來找自己。
田虎把整張紙掃落在地上，嚇得黃門官不知道是撿好，還是不撿好。
「主上，汾陽府傳來軍情，宋軍一路勢如破竹，已經到了霍縣城下了。」
後宮，便是范美人的了。
「如果真有和*圖*書那麼一天，白指揮使應該是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威勝州萬山環列，諸多天險，大有可為！」
田虎突然道：「若是落到皇城司手中，必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英應了正要辭了下去，旁邊卞祥卻伸手攔住他道：「白指揮使，你話說到一半，便想要走么？守土不妥，難道要自縛雙臂，送降書給關勝和西門慶不成！」
「莫非是宋軍中有細作潛入都城？」
這幾個形狀不同的，便是田虎懷疑的目標。
田虎聞聽此言，突地站起身來：「這怎麼可能！怎麼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宋軍不是在昭德府么，怎麼跑去晉寧府了？」
「眼下已然快到十月了。」
田虎看著紙上中間兩個小小的圈子，這兩個人是他不想懷疑的，但似乎又已經否定了其他可能。
「此言大大不妥！」
田虎同時也清楚，范美人和鄔妃一向是面和心不和，這種事情在後宮中本來也屬尋常，但如果真是范美人做出來的……膽子也太大了！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插嘴！」
「霍縣是威勝州左邊門戶，若宋軍破時，敵人兩路夾擊，威勝州還能守得住么？」
鄔妃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懸在白綾上的身體，已經冰冷而僵硬。
卞祥神色慌張，撩起袍子幾乎是一路小跑進來的。
「這路宋軍約莫有五六萬人，領兵的是叛賊孫安。」
卞祥也是從一開始就一直跟隨田虎的老人了，本來和-圖-書是莊客出身，出謀獻策，田虎看重他，才做了右丞相太師一職。
田虎想不出來，他把目光投向紙上兩三個圈子套在一起的那團，那代表的是范美人和他父親范權。
卞祥堅持自己的看法。
鄔妃不可能自殺，這白綾並非宮中之物，也說明了鄔妃是被來人帶來的白綾勒死，之後懸于樑上的。
田虎見卞祥就要跪倒，微微抬手。
范權有這個能力么？更關鍵的是，范權有這個膽量么？
宋軍很快就會出現在威勝州，田虎可不想鄔妃在死後受辱，想必之下骨灰倒是方便攜帶，就算是到時要放棄這個剛剛建起來的都城，田虎也要帶著鄔妃的骨灰走。
卞祥悻悻然收了手，白英拱手道：「主上！宮內出此不幸之事，小人心急如焚，得召喚速速趕來；這等事情若非裡應外合，如何得手？小人手下自有能人，能叫不想開口的人開口……」
田虎心中也隱隱覺得固守不是上策，開口問道。
就算自己哥哥鄔梨身死，鄔妃也不至於突然了解自己的性命。
田虎自有方法，提起筆在紙上隨意畫了幾個形狀不同的，或圈或點，良久才丟下筆細細看著。
這一點，田虎很清楚。
就拿禁軍中那幾個頭領來說，田虎甚至沒有人能做得到。
田虎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懷疑在這些問題中已然表露無遺。
白英冷冷一笑，並不說話，反倒是伸出一張臉，一付任由卞祥動手的架勢。
田虎直到四更天才勉強睡和_圖_書下，早朝自然是免了，等起來用些飯食，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面尋思；田虎識字不多，書房裡大多都是擺設，根本不看的，批閱奏摺也不過是勾勾畫畫就是了。
田虎喝道：「白指揮使是朕叫來議事的……這四州四十二縣若沒有白指揮使，朕如何能打得下來？」
宋軍大兵壓境，人心惶惶，田虎懷疑的目標比起前些日子翻了一翻，幾乎人人皆有可能。
「什麼！沒有人進出？」
卞祥臉上變色，莊客本色不改，擼袖子就要上前打白英。
殺死鄔妃，對宋江或者白英有什麼好處？
田虎聽得眼前一亮，白英卻輕描淡寫的斥道：「紙上談兵，一派胡言！宋軍兩路各有晉寧府、昭德府做後方，糧草充足，棉衣……從汴梁運過來自然趕不及，二府趕製，何難之有？宋軍兵臨威勝州，我方防線漸漸縮緊，到時候再宋軍包圍圈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出擊只是尋死罷了！」
卞祥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回答田虎的問題：「宋軍勢大，已然兵分武藝，一路依舊從昭德府來威勝州，眼下已到榆社縣；而另一路偷偷去了晉寧府，包抄我威勝州啊主上！」
田虎聞聽消息趕來，跌坐半響，在鄔妃和范美人二人中，范美人也許能給他帶來某些方面的愉悅，而鄔妃則是可以談心的。
田虎手握白綾呆了半晌，才讓人把鄔妃屍體抬出，在後院直接燒化了。
「白指揮使有何高見，不妨直言。」
「這不可能！這和_圖_書怎麼可能！」
但白英卻輕易把他反駁得啞口無言：「在太師看來，壺關算不算得上天險？」
「宣！」
門口的宮女幾乎已經快站不住了，本來應該換班的她們沒有得到田虎的同意，沒有人敢離去，只好所有人都在門口候著。
田虎一個一個看去，裏面竟然有三個是鄔妃原先的丫鬟，自從鄔妃進宮便一直跟著的。
田虎沒有去觸摸那具已然冰冷的身體，而是默默坐在旁邊，直到二更時分才站起身來，微微活動了幾乎麻木的四肢。
卞祥這會兒反倒比田虎冷靜多了，拱手道：「宋軍雖然兩路夾擊，但萬山環列，糧草足支二年，尚有禁軍精兵十萬；東有武鄉，西有沁源二縣，各有精兵五萬；後有太原縣，祈縣，臨縣，大答縣，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尚可戰守。」
紙上有一個大大的墨點在中間偏下的位置，那代表的便是即將進入威勝州的宋軍。
卞祥怒道：「宋軍遠道而來，宋軍糧草不濟，只要能守住一個月兩個月，便是冬雪，宋軍連棉衣都沒有，如何與我軍作戰？我軍守城，還可藉機出擊，反敗為勝！」
白英施施然推開卞祥胳膊，沖田虎行了一禮：「宋軍兩路來攻，若在威勝州坐以待斃，何異於自縛雙臂？守城，守城，便能守到何時？」
田虎吩咐道：「一定要問出兇手名字！」
問題是，這個人是誰？
田虎靠在椅子上，感覺本來平時十分舒適的這張椅子，突然變得硬梆梆的，讓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