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渡海東征
第394章 衣帶遺詔

封慈燁為王那是皇帝早先親自對她說過的,她相信那遺詔是真的,是大行皇帝親自所立。既然大行皇帝特別選了四位顧命大臣,還讓慈燁為四顧命之一,她就相信大行皇帝的安排自有深意。
「我們檢查出陛下身體里有一種葯。」王太醫如實的稟報。
「陛下突發風疾,半身偏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回答周延儒的是錦衣衛指揮使劉僑,周延儒這時才發現除了劉僑在,還有東廠提督王之心也在。
「那宮人呢?」
皇帝此時完全處於彌留之際,昏迷無意識,哪聽的到他說什麼,聽到也不明白了。
劉僑彎腰去撿,結果發出一聲驚呼。
一句馬上風,所有人都懂了。可大家不明白的是,皇上又不是那種沉迷美色之人,怎麼可能突然就臨幸了一個小宮女,還就偏偏馬上風了,然後這個宮女今天還不見了,還沒有人知道這人的身份。
周皇后撲到崇禎床前。
「陛下!」
「義子慈燁器量純全,志秉忠貞,其南討流寇北伐清虜,其功甚巨,兼之才憂經濟,綏靖邊疆,洵為不世出之名臣。特遺命以北伐平虜之功,加封為遼東郡王,命與首輔周延儒、次輔吳甡、左都御史劉宗周同為顧命大臣,盡心輔弼,贊襄一切政務!」
「喪禮悉遵先帝遺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釋服,祭用素羞,毋禁音樂嫁娶,嗣君以繼承為重,敕禮部選婚,可於今年舉行,毋得固違。宗室親王藩屏是寄,不可輒離本國,各處鎮守總兵巡撫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員,嚴固封疆,安撫軍民,不許擅離職守,聞喪之日,止於本處朝夕哭臨三日,進香各遣官代行。廣東廣西四川雲南貴州所屬府州縣並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隸七品以下衙門,俱免進香,詔諭天下咸使聞知。」
喪鐘鳴響,一隊隊的宦官開始去傳告皇帝駕崩的噩耗。
周延儒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問王太醫,「陛下還能不能開口說話?」
周延儒只得把遺詔呈過和-圖-書去,周皇後接過遺詔,仔細翻看,然後流著淚到,「這是陛下手跡,這是陛下遺詔,陛下定是當時已不能開口喊人,但一邊身子尚能動,便以血書在此衣帶上立下此遺詔。」
指定顧命大臣,前三個他們都能接受,首輔次輔和左都御史,這都是朝中重臣,可第四個卻不是其它輔臣也不是吏部尚書等九卿,卻讓一個武將做顧命大臣。
王承恩捧來一支筆,試圖放到皇帝的手中,希望皇帝能在彌留之際,寫下遺言。可筆放到崇禎手裡,他的手只是顫抖著,根本不會抓。
兩位輔臣仔細追問劉僑與王之心離去之後晚上的事情,然後王承恩才小心的告訴他們。昨夜皇上在劉僑二人離去后,又處理了一會工事。然後,皇上召了一位宮人臨幸,再然後早上傳來那宮人的尖叫,王承恩趕進來,就發現皇帝已經偏癱,說不出話來了。
「事情只怕不會如此簡單。」吳甡倒不太贊同劉僑,「如果昨夜被陛下臨幸的宮人是韃子派來的刺客,她既然有機會接觸到陛下,又何須用毒?就算用毒,事後又何不直接刺殺?」
「陛下昨晚吐了不少血。」王太醫連忙說道。
大家走到皇帝榻前,一起圍在皇帝身邊。
「陛下,你遺詔令太子即皇帝位?」
然後,崇禎皇帝眼珠子轉了幾下,兩行熱淚流了下來,他還顫抖著慢慢舉起了自己的那隻右手。
「皇上這是?」周延儒忍不住問道。
王太醫一臉沉重,「陛下現在全靠參湯吊著一口氣,但大限將至。」
本來他們還想著不承認這遺詔,或者把劉鈞的名字悄悄從遺詔中劃掉,取消封王的遺詔和授顧命大臣的內容。
崇禎的情況極惡劣,不僅僅是偏癱,還已經陷入危急,整個人都不清醒。他嘴唇一直在嚅動著,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的眼睛也在抖動著,但太醫說那只是無意識的抖動。
劉僑這個時候道,「那失蹤的宮人,絕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什麼普通的宮人,她極有可能是潛入宮中的間諜刺客,她是來行刺陛下的。楚國公剛剛在天津遇刺,現在陛下又在宮中被人下毒,這些該死的韃子。」
「皇上好好的,怎麼會突發風疾?」吳甡也忍不住追問。
「陛下,這遺詔陛下所立嗎?」
「全憑一口百年老參湯吊著。」
皇帝不但不能說,還聽不了了。
「陛下,你遺詔封朱慈燁為遼東郡王,並令其與周吳劉三位大臣共為顧命大臣,輔佐新皇,贊襄一切政務嗎?」
「已經不見了。」
可劉僑一喊,皇后太子把遺詔接過去了,還直接就認定這是皇帝遺詔,現在遺詔被太子寶一樣的捧在懷裡,他們想否定想更改,也不可能了。
周皇后帶著皇太子已經過來了,「這是陛下遺詔嗎?」
「皇上!」周皇后大哭,袁田二妃也連忙撲過來,抓著皇帝的手。太子捧著遺詔跪在前面,永定二王和兩位公主跪在他後面。
周延儒想著有什麼辦法改變這個不利的局面,這時劉僑卻已經帶著太子走到皇帝床前,握著皇帝的手對著皇帝說話。
吳甡皺著眉,沉吟了一會,然後對周延儒道,「首輔,當此之時,當立即準備後事了。通知內閣其它幾位群輔,還有六部九卿們,讓他們入宮。」
王之心在一邊道,「昨晚陛下召見咱家與劉金吾,詢問楚國公遇刺一案。陛下聽說行刺者極可能是韃虜刺客后,極為震怒。但後來我們離開之時,陛下都還好好的。然後今天一早,陛下就已經偏癱說不出話來了。」
「陛下大行!」
筆最後掉落地上。
劉僑從地上撿起了御筆,還撿起了一條衣帶。
聽到王承恩的聲音,龍床上躺著的皇帝似乎在努力的睜動眼皮。
「娘娘,本朝祖宗法制,有內閣擬票,秉筆太監批紅,就算太子繼位還年幼,可又何必還要設顧命大臣輔政?太子大位早定,以皇后之賢,絕不至有負大行皇m•hetubook.com•com帝。尤其是陛下封賜姓王爵,有違祖制。而賜朱慈燁王爵,又以他列入顧命大臣之列,豈是合適?」
「次輔說的沒錯,此事十分蹊蹺。但王太醫也說了,陛下是中了毒,那宮人要麼是下毒之人,要麼下毒者另有其人,但陛下被人下毒是能肯定的。現在當立即盤查宮中,搜查兇手。」
「皇太子慈烺聦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
王太醫等連忙上前,仔細的檢查了一會,然後心情沉痛的跪下,對著皇后等人道,「陛下大行!」
「王太醫,皇上情況如何?」周延儒此時也顧不得那宮人了,他急忙拉過宮中最有名氣的王太醫。
「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輔佐,以共保宗社萬萬年之業。」
尤其皇帝立劉鈞為顧命大臣之前,還更破天荒的加封劉鈞為遼東郡王。
此時雖是八月清晨,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可殿中卻門窗緊閉,還在角落燒起了好幾個炭盆。周延儒和吳甡都感覺到一陣熱氣逼人。
「不過若是陛下能夠清醒,雖不能說話,但卻可以寫字。不過,陛下情況極差,不一定還能再清醒過來。現在雖然呼喚陛下之時,陛下也偶爾能睜開眼睛,但卻並沒清醒意識。」
「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輔佐,以共保宗社萬萬年之業。」
「既然封朱慈燁為王,那萬萬不可再令其為顧命輔政,娘娘,請以本朝祖宗法制,令朱慈燁早日就封藩國,永為朝廷屏藩,不可輒離本國,如此,方可免將來之禍亂矣。」
「著加封義子直隸總督慈燁為遼東郡王,著周延儒、吳甡、劉宗周、朱慈燁為顧命大臣,盡心輔弼,贊襄一切政務。」
宮中在發喪,周延儒和吳甡最後還是求見了周皇后。
一眾人都無奈嘆氣。
鐺鐺鐺……
「這是陛下的衣帶遺詔!」劉僑激動的舉著那條衣帶喊道。
誰都沒有料到,數日前還滿面春風的皇帝,突然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皇帝才剛剛三十啊,正當壯年。
王太醫和_圖_書搖頭。皇帝不但病危,還是癱了,就算迴光返照,可也說不了話的。
衣帶不大,上面所寫血書有限。但仔細觀看,確是皇上字跡,而上面的內容,也正是一道遺詔。雖然與大明曆代皇帝遺詔相比字數較少,但內容卻很重要。
吳甡卻問王太醫,「陛下情況,真的那麼惡劣?」
但劉僑卻在問。
皇帝令太子繼皇帝位,很正常。可卻又立了四位顧命大臣,還贊襄一切政務,就有些與大明曆代的情況不符了。大明又不是沒有皇帝去世時太子年幼的情況,出現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由內閣管理朝政。還從沒有這種特意在遺詔中指定顧命大臣輔政的。
崇禎那隻手在空中顫抖著搖著,然後啪的掉下去,皇帝的眼睛雖然依然睜著,可是已經不再轉動了。
周延儒等大驚,不是風疾偏癱嘛,怎麼一下子就又大限將至了。「陛下到底為何如此?」
周延儒暗暗觀察皇帝,發現皇帝臉色蒼白無比,雙眼無神,嘴唇蠕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子朱慈烺伸手接過,捧在了懷裡。
最後,那道遺詔還是發出去了,有皇后和太子在,周延儒和吳甡他們改不了遺詔。不過遺詔發出去的時候,還是作了改動。不是更改劉鈞的那部份,而是如皇帝平時發的聖旨都會有潤色一樣,按一般制式加了些詞句,但核心內容沒有更改。
「陛下血書衣帶遺詔,命皇太子繼皇帝位,封義子朱慈燁遼東郡王,陛下還遺詔令首輔周延儒、次輔吳甡、左都御史劉宗周、直隸總督朱慈燁為顧命大臣,贊襄一切政務!」劉僑在周延儒幾人還在震驚這份突然出現的遺詔之時,已經大聲的喊出來了。
周延儒和吳甡都連忙望了過來,王承恩和王之心也湊過來,連周皇后也都聞聲望來。
病重之人也往往會有片刻的迴光返照,崇禎突然病危,還來不及交待任何後事,這個時候,若皇帝能有片刻的清醒之時,還能做些交待。
周延儒和吳甡面面相覷,都不知道www.hetubook.com.com要說什麼好了。他們本能的對這份遺詔有些懷疑,就算是真的,可遺詔的內容也有些驚人。
周延儒先接過,仔細的看過,然後交給吳甡,「看上去,確實是陛下的手跡!」
王太醫有些猶猶豫豫的透露了崇禎的病情,事出有因。經過他們御醫的檢查,基本上確定了,皇上中風其實又屬於馬上風。
「太子,這是你父皇給你留下的遺詔。」
劉僑握著那條衣帶,仔細的看著上面的字,「這是陛下的字,兩位老先生看看。」
眾人更驚,皇帝居然被人下了毒。
「周老先生和吳先生來了。」王承恩小聲的龍床邊上稟奏道。
「不見了,怎麼可能不見了?」周延儒氣的鬍子亂抖。但事實就是人不見了,王承恩當時忙著找太醫,通知皇后、太妃,還要去找周延儒和吳甡兩人,結果等忙完,那個宮人已經找不到了。
「朕以眇躬,仰承丕緒,嗣登大寶十有四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負先帝付託是懼,乃今遘疾彌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雖聖智不能違顧,繼統得人,亦復何憾!」
如此一來,四顧命大臣里不但有一個是武將,這武將還是個封了王的武將,說他是異姓大臣,可偏偏他又是皇帝列入宗譜中的義子。
幾人走到一邊角落。
周皇后坐在簾后,對於兩位閣老勸說,並沒有聽進去。她雖為皇后,可平家出身,身為後宮之主多年,也向來淡泊少爭。如今皇帝大行,太子才十二歲,離成年親政還早,周皇后也無意要垂簾聽政。
「大行皇帝遺命不可更改,兩位先生就不必再提此事了。」
周皇后與袁田兩貴妃,都梨花帶雨,低聲的哭泣。太子也淚連滿面,永定二王還年幼,但也一臉悲痛之色。
但細看,就會發現,那確實是血,但不是簡單的血跡,而是用血寫的字。
衣服上有乾涸的血漬。
「皇太子慈烺聦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務守祖宗成法進學修德任賢使能節用愛人,毋驕毋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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