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千度

「很好!真的很棒!」儘管言不由衷,但元安還是很客氣的說。
「我和謝局會想辦法把你儘快弄出來的,出來后你就是這一區的地下老大……好了,救護車該馬上到了,我們走。」
其餘三人立即轉身就往門口跑,但剛剛跑出沒幾步,就被蜂擁而入的警察給圍住了,三下五除二全都被控制住,雙手背後戴上了手銬。
鍾元安把酒放下,正想出去的時候,那光頭卻突然把他叫住了。
張清林還記得自己。
光頭本來戰鬥力挺猛的,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一陣亂砍。
對於從小連只雞都不敢殺的元安來說,那絕對是夢魘般的一刻,金屬刀刃撕裂皮膚肌肉骨骼的聲音不斷響起,鮮血四濺,光頭開始還能拚命掙扎,然後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但鍾元安清晰的記得他的名字——張清林。
像這種場所里因為一言不合打起來的事情經常發生,但像這次這麼大規模的群毆事件,元安還是第一次遇到,先前他一直覺得這種場面只有在黑幫電影里才會出現。
「嗯!今後咱們黑白合作,一塊賺大錢!」狼哥得意的笑道。
「全都帶回去!還有,救護車來了沒有!這裡有傷者!」張隊厲聲www.hetubook.com.com說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光頭。
鍾元安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猶如一隻被群貓包圍的白鼠。
事情過去一年了,也許他早就把事情忘了,也許他根本不再記得自己了。
他當然就是張清林。
「是!張隊,外邊的人全都控制了,只跑了三四個。」一個手下彙報道。
「小子還不快跑?!外邊亂套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的一情一景。
「廢了姓董的!!!」
看兩人終於要離開,元安心中鬆了口氣,不遠處就躺著光頭的屍體,屍體身上的鮮血從地板上蔓延開來,眼看就要流到他面前,濃烈的血腥氣,讓從小暈血的他忍不住要暈倒。
所以說,他並不像經理說的那樣,害怕是因為以前沒見過警察,事實上正是因為他見過警察才會更害怕……
狹小壓抑的空間,冷硬的金屬座椅。
鍾元安進去的時候,光頭正在自得其樂的扯著嗓子唱死了都要愛,本來還不錯的歌,在他那毫無彈性的大嗓門唱出來卻是真的令人不敢恭維。
然後,意向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操!」光頭突然大罵一聲,抄起酒瓶跳起來就向那人沖了上去,兩人立和_圖_書即廝打在一起。
在這家酒店做服務生,並不是鍾元安的第一份工作。
他走進房間,發現裏面的客人是個留著光頭,滿臉橫肉的中年人,粗壯的手臂上紋著一隻大蝎子,脖子上掛著一條手指粗細的金鏈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他滿身滿嘴的酒氣,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
一年前,他跟著兩個老鄉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叫「千度」的KTV里做侍應生的。
包房裡燈光很昏暗,再加上當時元安正站在牆角,前面又有光頭當著,所以那人也沒看到元安的存在,元安眼見兩人血拚,想趁機跑出去,可是通往門口的路偏偏又被那兩人擋住,情急之下他一塌腰,鑽進了沙發下面。
只是他難以相信,穿著警服的張清林,竟然會是黑社會分子的合作夥伴,幕後保護傘。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他剛躲好,就又聽見大罵聲和腳步聲,又有三個人從門外沖了進來,都是掄起刀就往光頭身上招呼。
「你也一樣啊,姓董的沒了,今後老大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合作雙贏嘛。」張清林將槍收回槍套,淡淡笑道。
其餘幾個人統統被帶走,現場很快只留下了張清林和外和-圖-書號叫狼哥的高個子。
那是他來千度工作的第三個月,看上去和往日沒什麼區別的夜晚,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價值不菲的包房裡人滿為患,每個房間里都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還有扯著嗓子走腔跑調的唱歌聲。
音響早就被砸壞,他們的對話,躲在沙發後面的元安聽的一清二楚,就算是傻子,也早就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卧槽!砍死他!!」
事實上這種恐懼,從酒店裡看到看到張清林的第一眼起,就開始在心底蔓延了。
「下手挺狠啊,沒救了吧?」見周圍沒人了后,張清林笑著對狼哥說。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里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大喊聲。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槍響突然從門外傳來。
然後,便是雜亂的腳步聲,咒罵聲,嘶吼聲,慘叫聲,金屬刀刃的碰撞聲。
「哥哥我唱的怎樣?」光頭歪著腦袋問。
很明顯,自己所希冀的那最後一絲僥倖落空了。
「哈哈哈!聽我唱歌的人都這麼說呢!」光頭拍了拍元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張清林說著,裝模作樣的就押著狼哥向門外走。
剛走出沒兩步的張清林立即回頭,目光電一般掃過沙發。
「姓董的,你完蛋了!!」那人吼著,揮和-圖-書刀就向光頭衝過來。
304房點了兩箱啤酒,他一手提著一箱進去送。
他和張清林那次糟糕的見面,就是在千度。
這時候反倒是光頭推了他一把,提醒道。
不,確切的說剛開始見到帶隊的是張清林時,鍾元安的感覺是擔憂,那時候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
還沒等元安反應過來,他就一個健步衝過來,一把扯住元安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
恐懼不是來自那具冰冷的女屍躺在自己負責的包間里,而是來源於那個警察。
「跑!」高個子將手裡的砍刀一扔吼道。
他今年19歲,學歷並不高,父母體弱多病,家裡經濟拮据,所以他初中畢業后沒多久,就跟隨老鄉千里迢迢來到了這裏打工了。
緊接著,便是聲勢威嚴的大吼聲:「警察!所有人放下武器,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快!!!」
躲在沙發後面的元安緊緊的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元安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正想向門口跑,卻只聽砰的一聲,門被暴力轟開,一個高個子闖了進來,元安沒來得及看到他的臉,先看到了他手中提著的一把砍刀。
門外,走廊里,打起來了,人們正在胡亂逃跑。
然後,一個虎背熊腰的警察下令和圖書道,他有著一張很正氣的國字臉。
「人不狠站不穩么。放心,就算他有九條命也早沒了。」狼哥顯然對張清林沒有絲毫懼意,笑的很是坦然。「張隊,現在我按你的意思把姓董的廢了,這下你和謝局都可以安心了吧?沒人能再威脅你們了。你們應該很開心吧?」
「狼哥糟了,條子來了!!」砍光頭的幾個人頓時住了手,其中一個大驚失色的對一開始進來的高個子喊道。
所以,元安一時間愣住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竟然忘記了逃跑。
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錯,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他卻還是忍不住恐懼。
「喂,小兄弟!」
「把他們幾個帶走!他留下!」
他一個不小心,瑟瑟發抖的身體碰到了沙發,放在上面的話筒好死不活的滾落下來!
砰!
姓張的警察,手下們都叫他張隊。
但是很快,從張清林看向自己的那眼神中,從他看起來那無所謂的言談舉止中,從他那完全像是對陌生的報案人盤問的口氣中,鍾元安感受到了越來越明顯的壓力,這種壓力最終發展成為現在的恐懼,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那天他在千度耳聞目睹的一切,徹底改寫了初出茅廬的他,對整個社會乃至全人類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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