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老秦圖強
第三十四章 倒霉的小田鼠

嬴渠梁是秦國嫡出的仲公子,初見白棟時也不過是布甲木冠,這個景監卻比秦國公子還要奢侈很多,而且多日不見,似乎他的皮膚更為白|嫩、眉毛也變得越發整齊了。白棟仔細打量了這貨幾眼,發現他的髮髻也變換了式樣,如今秦國人人苦戰、意圖奪帥,這傢伙來到了前線,卻不忙著去殺敵,跑來司傷營做什麼?
沒等白棟發問,景監已笑道:「白大夫一定很奇怪,景監好歹也掛了個副將的虛職,為何不去戰場殺敵,卻會來到你的司傷營呢?」
這位上司主官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前段時間就燉了一大鍋豬下水,請了兩位公子吃。那東西也能吃麽?日子艱難的老秦人知道豬肉是好東西,卻從沒人去吃這些亂七八糟的下水,人吃肉就會長肉,萬一吃了豬肝也變成一副豬肝可怎麼是好?沒想到白大夫燉出的豬下水硬是迎風香出了十里路去,兩位公子吃得都停不下嘴,後來知道了真相,伯公子吐得臉都綠了。這裏的田鼠可是很和圖書肥啊,難道說……營兵猛地捂住嘴巴,乾嘔著逃了。
就算白棟可以用土方法弄出培養基,也要有合適的菌株才行,即使老天開眼,讓他鼓搗出來,也不敢胡亂用在人的身上,萬一是過敏體質出了問題,可沒地方搶救;弄死了平民會心中難受,弄死了貴族國君,那就等著被五馬分屍吧,士子身份也沒用,害人傷命的士子誰會保護?士大夫階層也是有底線的。
一隻只抓出小田鼠,用青銅匕首在它們身上劃出各種傷痕。開始劃出的傷痕極淺,很快就能自然愈合,等一等再劃開,這次就要深一些了,需要給小東西們敷上司傷營里的止血藥;據說這種葯是秦國第一國醫衛無害研製成的,白棟聞過,不過就是燒制不得法的土灰加上一些草藥罷了,這個時代的人根本不會燒制正經的石灰,叫土灰才準確。
撒什麼嬌啊,你又不是草兒,白棟看得很想吐;但想想人家壯懷激烈的革命情操,又感覺不好太過分,只好柔聲安慰:和-圖-書「不要想戰場上的事情了,事有大小高下之分,職司卻只是分工不同,別人在疆場殺敵是報國,你去幫我抓田鼠難道就不是了?本大夫告訴你,不要小看這幾隻田鼠,卻是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你信不信?」
「我知道,像景公這樣儀容翩翩的美麗男子,一定是怕在疆場濺了一身血,所以才跑到我這裏來偷懶的是不是?」
老秦人喊出奪帥的口號,那就是要拚命了,是個老秦人就有為國赴死的覺悟,就怕沒有上戰場流血的機會,能打仗該有多好啊,如果可以掉條胳膊或者腿的,雖說未必封爵,回到家中也是四里八鄉仰望的『英雄』,在族中都很有面子;如果死掉就更妙了,據說君上會為陣亡的將士哭葬祭天,立『國烈冢』,從此受老秦人的香火拜祭!可惜司傷營職司不同,雖有疆場救傷的職責,卻還是要留下一部分人在營里,戰場上有傷兵送下來,沒有人手可怎麼成?這名營兵就屬於留下的倒霉蛋,白棟命他去挖田和圖書鼠的時候,雖然恭敬領命,一低頭卻把小嘴兒撅得老高。
在戰國時代發明青霉素?別開國際玩笑了。
抓田鼠太容易了,這年頭人都不夠吃得,何況是老鼠?這些小傢伙成天在地里亂竄,有時還喜歡從洞里探出腦袋四處梭巡,自以為是個地下工作者,結果卻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不用半柱香時間,營兵就提著個小木籠來了,裏面裝了幾隻田鼠,探頭探腦的,很是警惕地望著白棟;這些小傢伙對白棟強迫它們做客十分不安,都是嚮往自由的好孩子。
把小田鼠們扔進籠子里,洗乾淨手,準備去司傷營看看。要驗證黴菌的作用,還需要等待田鼠的傷口出現感染成瘡,至少都要一天的時間,前線殺得如火如荼,自己這個司傷營的主官不上疆場也就算了,去營中看望傷員卻是必須要做的,這一點覺悟白棟還有。
這名營兵傻傻地看了一陣白棟,腦袋搖得像跟撥浪鼓一樣,老秦人都是憨厚實在的秉性,想不通就是想不通,可不會屈從於m.hetubook.com.com『領導』。
放心,我不會害死你們的,白棟微笑著對這些小傢伙們打了個招呼;他不會真要這些小東西的命,豆腐上雖說是生著綠毛,其實所含的青霉素極少,只是這次要用在贏連身上,怎麼都是冒險,他才要借它們做個實驗,應該不會致命的。另外通過這些小東西,也能大概了解這種黴菌的藥效,現代教材上對於古代黴菌的記載還是簡單了些,需要親自動手驗證才能放心。
不過贏連畢竟是個糟老頭子,前半生顛沛流離後半生心悴國事,如此操勞還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白棟估計他身子骨早就虛了,對他用藥可得小心。想來想去,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抓過一名當初看管豆腐的營兵,讓他去抓幾隻田鼠來,越肥大的越好,事情辦好了有重賞!白棟算計了下,這一仗最少要打上三五日,時間不是個問題。
學過《藥理學抗菌概論》的醫科生就會知道,古代人用黴菌產物治病並非神話,豆腐霉治療瘡癰,玉米霉治療化儂、腸道感hetubook.com.com染都有奇效,這也是科學,雖然帶了些土氣兒。只可惜哥侖布如今還是西半球的一道天地元氣,美洲大陸還是草泥馬的天下,效果更好的玉米霉是沒有的,只能湊合著弄點豆腐霉先用著,這個時代的人基本沒什麼抗藥性,對現代人不太可能產生影響的微量黴菌對他們來說就是救命奇葯,就看用時用地了,這一點白棟還有些把握。
如是者幾次,最後才弄出較深的創口,上了葯還用細麻布給包上,看看幾隻快痛暈過去的小田鼠,白棟忽然有些不忍,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算了,人類幾時心慈手軟過?同類還憐憫不過來呢,何況是這些從人口中搶食的老鼠?想太多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剛走進一頂修養傷兵的軍帳,就見一名錦袍玉冠的美男子轉過頭來,微笑道:「白大夫總算忙完了麽?景監等待很久了……」
不過不信歸不信,白大夫的威信太高,又是頂頭上司,田鼠該抓還是要抓的;可白大夫要田鼠做什麼?營兵偷瞥一眼微笑的白棟,忽然有些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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