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老秦圖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地雷陣

這些天白棟總愛哼哼這首古怪的歌兒。偏偏聲音還極小,沒人能聽清他在唱什麼;狗剩子都懷疑他是瘋了,整天呆在秘坊里指揮工匠將那些木炭、硫磺和硝石末子攪拌在一起,還必須要親力親為。不就是亂拌麽?我也會,幾次要替白棟來做,卻都被拒絕了,黑火藥現在還不是真正現世的時候,就算是負責拌火藥的工人也是分成幾班,真正的比例只有白棟一個人知道,並不准備告訴任何人。
埋地雷的時候連李敵都沒通知,就是和聶諸帶了幾名最為心腹的白家子弟,靜悄悄地出城,打槍的不要,一路到了旱塬上的那棵大柳樹前。這可真是個擺設地雷陣的好地方啊,眼前是毫無遮攔的平原,別說埋伏人了,連藏只雞都難;在這裏埋地雷不用擔心會被人發覺,鄧陵子能派人留書在此,說明他對這裏的地形極為了解,絕不會派人來秘密監視。
『哎呦,好疼!』
聶諸很是鬱悶,他想不通白棟為何要在地下埋這些圓瓷蛋子,更不明白為何還要他跳來跳去……白棟就讓他站在大柳樹前方十丈處,這裡是一片較為平整的旱田,左面有個夏日用來蓄水的泥潭,右面則是下坡地,斜斜生了一些酸棗子樹,剛好隔開了坡下的田地。這是典型的井田,兩塊地之間要有樹木隔斷,免得農夫們因為地界產生糾紛。
聶諸頓時急了,不帶這樣埋汰人的,還口水滴到大姑娘的腿上,說出去我還要臉不要了?
「我哪有!」
「好不好看沒關係,而且並非所有的瓶子都要燒出內格,這裏還有一個圖樣,你看看。」
聶諸回頭看了眼埋『地雷』的所在,忽然間福至心靈。
跳蚤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大眼睛緊緊盯著白棟:「還記得你七夕時唱給苦酒姐姐的那首歌麽?我想你唱給我聽。若是你被鄧陵子殺了。以後還有誰會唱這首歌呢?」
「放心吧,盧醫先生的手段你還不放心麽,不會留下疤痕的。你也真是傻,太小看我了是不?不過是m.hetubook.com.com南墨鄧陵子而已,白家莫非還會怕他不成?何苦要犯險梅林,值得麽?」
「對,我記起來了,今天我們是去了女閭館喝酒,沒錯的!」
白棟定定的望著她,心說這樣牽強的理由你也說得出來?喜歡聽這首歌麽,其實我也想唱給你聽的……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不錯,就是白三,你若是不提,我倒是真會弄錯了。」
「怎麼沒有,我說有就是有。記住了,今天我們沒有埋過什麼瓷球,若有人胡言亂語,那就不是我白家的人!」白棟目光掠過這些白家子弟,面色十分嚴肅,看來可不是開玩笑。
熱騰騰的雞絲麵很快就端上來了,不是拉麵或者壓面,是最軟和的家常麵條,先把上好麥面趕成薄薄的圓形,再用刀切成小指寬的麵條,趁著面還軟和的時候下鍋,煮出來又香又糯,還有些微的嚼勁兒,草兒和苦酒都愛吃,跳蚤當然也喜歡,不過還是第一次吃白棟親手做的,喝一口麵條兒,就抬頭看白棟一眼,大眼睛笑得好像月牙兒一樣。
那種開了內碴口的瓷瓶則是做踩雷的,瓶口開得大,薄薄的瓷片碴口剛好可以撐住木棍,木棍上放一塊薄薄的木板,用鑿眼兒扣緊了。只要有人踩下木板。人的體重就會壓斷瓷片碴口。使下方釘著鐵刺的木板迅速下落,撞擊瓶口處堆放的燧石后引爆地雷。
「知道你厲害,可那個鄧陵子是連各國國君都敢殺的人物,我不放心……」
「什麼瓷球?我們今天沒出過城,也沒埋過什麼瓷球,明明是去了藍田的『百香閭』。你把口水滴在了人家大姑娘的腿上,人家還抓住你要你賠呢,多虧我幫你賠了五百錢,否則你都出不得女閭館。」
如今白遲購買的大量硫磺已經被秘密拉進了白家秘坊,秦嶺上有的是松木,燒成木炭也是極為容易,加上帶來的硝石,分分鐘弄出蛋清成粒的黑火藥不是難題,以白棟的手段,沒有麻油也可用和-圖-書牛油提煉硫磺。做出的黑火藥絕對遠勝唐宋,弄成炸藥包就能扛去炸碉堡。
「這是什麼東西,形狀太古怪了。」
十步傷一人的苦酒姑娘手勁小得了麽?白棟忍不住高聲痛呼,這位不是也有公主病吧?還好沒有,有人發現自己失了手,頓時驚慌的像只小白兔,連聲道著歉。這還是只擁有絕世容顏的小白兔呢……
「地雷戰。嘿地雷戰,炸得老鄧就飛上了天……」
聶諸點點頭,眼睛中帶著笑意,說到整治吃的東西,天下還有誰能比得上你呢?別打岔了,我就管你的安全,至於跳蚤姑娘安全不安全,那不歸咱管……
白棟不讓他向前後方向跳,也不向泥潭裡跳,就讓他向右面的下坡地跳,而且一次還不成,來來回回跳個沒完,還特別叮囑了,要做逃命之想,拼盡了全力跳躍才成;如此讓聶諸整整跳了十幾次,才走到下坡地尋找他的腳印,並且以這些腳印為中心,劃出了一個圈子,命人將那些圓瓷球錯落埋在這個圈子中,小心安放了木板,又在木板上覆蓋了泥土,讓人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臉上的傷……」
白棟替她蓋上被子后躡手躡腳出了房間,只見聶諸還在院中警戒,便沖他點點頭:「走,我們去看看狗剩子,順便去墨線家蹭飯吃,他家婆姨做得一手好疙瘩湯,狗剩子信中還特別提到了呢,饞人!」
聶諸頓時明白了白棟的意思,笑道:「好吧,今天我就守在這裏,絕不會讓人踏上那段下坡路面……」
第二日天氣很好,沒有雨雪,太陽還升得老高,空氣也夠乾燥,火藥一定能更好地發揮作用。白棟的心情也很好,在二十名白家遊俠和李敵等人的保護下,正坐在大柳樹下喝茶;是功夫茶,用來打發時間的無上良品。
「平安郎,鄧陵子是天下有數的高手劍客,手下更有五百死墨,力量不可小覷。你既然不肯交出天外金星,又何必約他見面?這樣太危險了……」
跳蚤畢竟體力未復,吃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聽著他的歌聲,早就有了困意,靠著他肩頭上說了些不清不楚的話,便漸漸睡去,挺大的美女竟然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這是真的累壞了。
白棟的歌聲總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悄悄把頭靠在了這個混賬小子的肩膀上,這就是男人的味道麽?為什麼在師兄身上就沒有呢?跳蚤心跳有些加快,不知怎麼就想到秦越人小聲對她說過的話和無比曖昧的眼神,頓時心跳的更加快了。慌亂下一把抓住白棟的手臂,狠狠掐了下去。
有付出就會有索取,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且跳蚤的要求並不高,就是想吃碗白家雞絲麵,還得是白棟親手做的,面上要有荷包蛋,要有小蔥末。
墨線能想明白才是怪事了,帶暗格的瓷瓶是用來做拉雷的,上面的暗格里放上燧石,再用繩子栓了鐵塊放在下面的格子里,用力一拉,鐵塊就會撞碎暗格,擊中燧石從而引爆瓷雷。
「道家,掌心雷?」
「這個就更奇怪了,瓶口開得這般大,還要在瓶口內燒出薄薄的碴口?上面是要耽放東西麽?奇怪奇怪,哪裡有把東西放在瓷瓶口上的?」
原本沒想過還能活下來,更沒想過會是白棟親手為她輸血,更加沒想到自己說了要吃麵條,他就親手殺了只老母雞。母雞還是縣尊方明的,每天都有下蛋,卻被他抓過來一刀就殺了,燉出的湯又濃又香,麵條切得那叫一個規整;這是用心做出的麵條,跳蚤吃得出來。
看著己方的陣容,李敵微微皺眉。平安郎究竟在想什麼?既然不肯交出天外金星,又何必要與鄧陵子見面?這可不是好奇的時候,鄧陵子手下高手如雲,若是傾囊而出,己方這些人恐怕很難應付,實在太冒險。
藍田如今已經建起了白家秘坊,主要是存放珍貴的瓷器,供墨線帶領白家制瓷師傅研究各種瓷器配方和彩瓷新品,白棟想到了什麼,也會隨時提點他們;負責秘坊安全守衛工作的都是李敵和桑娃子親手訓練出的白和圖書家子弟,外面請來的那些遊俠白棟信不過,他們還需要用時間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在梅林中搏命廝殺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的容顏,這會兒肚子吃飽了,想見的人也見到了,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
這是要做什麼?聶諸雖是個頂級刺客,卻也沒用過火藥坑人,想了半天才道:「難道這些瓷球能對付鄧陵子?」
「李大哥有所不知,我約他來此,實是為了一勞永逸,鄧陵子如此欺我,怎能不做反擊?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吧,鄧陵子雖是天下有名的劍客,卻未必是我道家對手,今天就讓他嘗一嘗掌心雷的厲害,到時李大哥無需動手,只做旁觀即可。」
白棟還真不是衝著木卓貝的麵疙瘩湯來的,不過這手藝真是不錯,一連吃了兩大碗才夠;等到木桌貝收拾碗箸去了,才取出早就畫好的圖樣,遞給墨線道:「明天開始燒這個,品質好壞不論,只要晶化成瓷就好,關鍵要燒好瓶口處的暗格,燒制時要保密,燒完后直接送到白家秘坊,不要讓外人看到,明白了麽?」
聶諸望著明顯在擔心的李敵,想笑又不敢笑;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拉弦兒,站在埋藏了拉繩的青石後面,一伸腳就能勾住繩扣兒。他這個位置非常不錯,加上幾位白家的心腹武者,剛好彌補了李敵等人的不足,如果待會兒真的動起手來,能夠從側面殺出,頗合兵法之妙;因此李敵不但沒有懷疑,還伸出大拇指誇獎他位置選得精妙。
在下坡地埋完了,又在剛才聶諸站的地方埋下許多瓷球,這次卻不是用木板覆蓋了,是先用一根根摻雜了絲線的麻繩栓住瓶口,再將所有繩子都拴在一根最粗的繩子上,然後全數埋在土中,繩頭就藏在大柳樹前的一塊大青石後面。
李敵差點撅過去,這小子喝茶也能喝醉麽,你啥時候又成道家了?
明日可就是約見鄧陵子的日子,今天要我守一個晚上?
看著圖上的玩意兒,墨線連連皺眉。這什麼東西,肚大頸短,毫無美感可言,乾脆就是一個球,燒出和*圖*書來誰會要?
而且制胎時還極為麻煩,瓶口處有兩個格子,上下套在一起,下面的格子底部開有孔眼和勾鼻,似乎是栓繩子用的,可要栓繩子也該在瓶口處留鼻才對,在瓶頸里留鼻子算什麼意思?於是搖頭道:「太複雜了,就算制胎沒問題,怕是燒成率不高,成了也不好看的。」
白棟還沒忘記兒時看過的《地雷戰》,那就是用黑火藥灌進石頭雷里,炸得鬼子人仰馬翻;只是八爺們比較坑爹,石頭雷的效果其實並不好,遠遠比不上陶瓷地雷,這玩意一旦爆炸開來,每一塊細瓷片都相當於子彈的威力,鄧陵子就是有金鐘罩鐵布衫外加十三太保的橫練功夫都沒用,算是死定了!
白棟哈哈笑了兩聲:「咱們是酒喝多了,於是兄弟們就出城集體方便,不想這走著走著,就到了這片旱塬,怎麼還有個泥潭呢?若是到了夜晚,有人想躲避泥潭,說不定就會從這段下坡路滾下去,不死都會重傷啊。聶諸,你的眼神兒好,就在這裏守一晚吧,萬一遇到有人從這裏經過,也好提醒他們不要滾下坡去……明日我自會通知方明,要他修整這段路面。」
白棟是個男人,見到美女也會喜歡,何況這位美女還對自己恩深情重?可這裏不比後世,乾柴烈火一碰就能燒起來。循規蹈矩的是土老冒兒;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的規矩,就算要收了這隻小白兔。也得先報過母親,知會苦酒;哪怕苦酒不是正妻,也是曾經代妻結髮的滕妾,與他相知相親,此事斷然不能瞞過她去。
弄成了黑火藥,再換一批人裝填地雷,選用的都是白家子弟,公輸家的人只能幫著弄些木踏板;這些公輸家的巧匠也不知白棟是要做什麼,還以為他是上次吃了虧,要在白家莊前遍設機關,不過沒見過有人會把鐵刺直接連在木板背面的,這算是什麼路數?是白左更研究出的新玩意兒麽?
「哦,我似乎也想起來了……不過白兄弟你好像弄錯了,不是我的口水滴在人家姑娘腿上,分明就是白三的口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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