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老秦圖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斬將!

「本公子誓取此人首紀!」
將主血淋淋的人頭已經被掛在高桿上,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黑壓壓的秦軍一眼望不到邊際,就像永遠無法衝破的壁壘;已經一天一夜沒怎麼吃過東西了,就連難吃的煮馬肉都不能管飽;實在是打累了,身體累、心更累啊……
無論龐蔥是如何想得,木子齒都必須要死,萬一再被他激起魏軍的困獸猶鬥之心,秦軍將士只會付出更大的犧牲。從這一戰開始,秦軍的傷亡已過五千人,白棟當這些將士都是心頭肉,多傷亡一人,他的心就要多痛一分;也正是在這種心情下才要建立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古往今來人們只會稱頌壯士馬革裹屍還,可是這樣的榮譽是遠遠不夠的!
木子齒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後微微向左後方退出了半步。就是這半步之差,聶諸的短劍便只能刺中他的鎖骨了,而且會刺得很淺,絕對無法連破他三層重甲,而他的長劍卻可以自下而上貫入這名秦國劍客的肋下!
此戰自公子少官起,至今已有三日,木子齒的六萬大軍所剩不過萬人,秦軍雖然處處算計精深、準備充分,結果也損失了五六千人,這就是血淋淋的戰爭!白棟此舉是給魏軍機會,同時也是給老秦將士機會;都是爹生娘養的好男兒,能少死一個就是一個,既然勝負已定,再殺下去就不是戰爭而是屠殺了,白棟怕自己真會變成嗜殺的魔王。
古今名和*圖*書將中其實真正想要殺降的並不多,項羽是為了報復白起當年所為,白起更是受限於運動戰的特點;背後沒靠著解放區,運動殲敵全靠輕便快速,帶上幾十萬降卒還能打仗麽?而且長平一戰,秦國盡起十五歲以上的男子,趙國更是徵發了六十歲以上的老漢,已成傾國之戰,白起當時面對幾十萬降卒既放不得、也帶不走、更養不起,這才一咬牙坑殺了四十萬人,雖說終是性情使然、卻也多少有些迫於無奈。
木子齒獃獃地望著聶諸,很想撲上去一口咬住這個卑鄙的殺手,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飛』了起來,而且飛得很高很高,高到可以看見自己脖頸處噴出的血泉。
百丈外的公子虔和車英等人都看的面色一變,若換了他們只怕也是無法躲過木子齒這狠毒無比的一劍。
狹路相逢勇者勝,將主如此用命,會讓魏軍變成最難啃的骨頭。
「好快的劍!」
看到這些魏國降卒的反應,公子虔心中暗嘆;本來他是反對白棟釋放降兵的,此刻卻不得不佩服這位上將軍。
公子虔忽然心中一動,策馬走到白棟面前,微笑道:「上將軍,今晚我想找你喝酒,你肯不肯答應?」
如今機會終於到了,這個秦軍高手實在太愛表現了,以他的劍法,本來是可以走得不用這麼快,殺起人來也不必如此兇狠,尤其是在貼近自己后,更不必如此傾力來攻,看看,一個人有兩隻和*圖*書腳,就是面對再慘烈的廝殺也該保證有一隻腳可以踏落實地才對啊?可是這個秦軍劍術高手卻彷彿忽略了這點,一劍刺向自己的咽喉時,竟是雙腳離地躍起,太過自信了罷?
公子虔大笑一聲。張開他的三石強弓對著木子齒就是連珠三箭。木子齒看也不看僅憑本能反應揮劍擋下兩枝,另一枝卻被他的貼身衛士捨身擋下;公子虔冷笑一聲,正欲率軍殺上,忽然身邊掠過一道灰影,耳邊聽人笑道:「這人的腦袋交給聶諸了,大公子請為我掠戰!弓弩手,放箭!」
「木子齒已死,降者得生,秦國上將軍有令,絕不殺降!」
木子齒抹了把臉,猛然睜開被鮮血糊住的雙眼死死看著聶諸;半日的瘋狂廝殺其實只是假象,沒有人知道他這位大魏將軍其實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聶諸身法輕盈、劍法古怪、幾息間便斬殺了數十魏勇他都看到了,可是他一直沒動,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
魏軍衝破第二道防線時,秦軍終於展開了激烈的反擊。仗打到這個份兒上,防守已經不是減輕傷亡的最好方法,老秦壯士也會衝鋒搏命,就是比拼血氣也要牢牢壓住這隻魏軍!木子齒也是越打越瘋,明明已遍體鱗傷,卻仍是大呼酣叫,手中劍光滾動,死在他手中的老秦壯士已不下三十人!靠著這股子悍勇和身先士卒的豪氣,居然硬生生燃起魏軍士氣,糾集起了數百魏勇。認準了和-圖-書白棟的帥旗殺來!一路上竟無人能抗!
白棟的話在幾十名白家老軍的加持下傳出老遠,秦軍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魏軍降卒也會抬頭偷看一眼這位白子上將軍,將主隕了,同袍死傷無數,他們自然不會因為有肉吃有湯喝就歡呼雀躍,只是不知為什麼,心中竟也有了一絲暖意,感覺這位秦國白子與古往今來的任何名將都不一樣,明明是他的敵人,此刻卻生不出多少仇恨之心。
「傳令下去,將這些魏國將士收入俘營,明日陸續放歸;留下一萬人打掃戰場,無論敵我,死者一律安葬!通知火頭營,蒸面燉肉,上好的羹湯絕不可少,無論我軍將士還是魏國降卒,都要吃好吃飽!」
勇敢的人可以為理想去奮鬥、為希望去拼搏,可如果是一絲希望都沒有了呢?所以就連最悍勇的魏武卒在聽到白棟的話后也不覺停下了舞動的劍戈。
「不好!」
「將主隕了……」
聶諸輕飄飄落在他面前,抽出插入他胸口的魚腸劍,右手抖動了幾下,發出一陣啪啪異響,剛才奇迹般增長了一尺的手臂頓時恢複原狀:「很多人都知道我用拳打人的時候其實是要出腳踢人的,卻很少有人知道我用劍殺人的時候其實是靠了這條手臂取人性命,現在你總算知道了?」
「撲!」
「你……」
好毒的劍!
「我的魚腸劍很短,短的往往讓很多高手都會判斷錯誤;其實他們不知道,我的劍雖和圖書然很短,手臂卻可以變得很長……」
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下了武器,然後近萬名魏軍就像是聽到了命令一般,先後放棄了抵抗。秦國白子的名聲他們聽過,以前是好奇中帶了一絲敬佩,現在甚至還有些恐懼,不過他們都相信白棟不會食言,一念可決數萬人性命的上將軍和當代文宗還沒必要欺騙他們這些敗軍。
如今秦魏雖然交兵,卻遠遠不是滅國級的戰役,而且以魏國的驕傲,這些降兵就是被放回去,也會從此被人鄙視、質疑,再難成為強軍,殺與不殺其實已經沒有多大區別了。放他們回去既顯示秦國的寬容,為兩國留下餘地,也是亂敵軍心的上上策,所以白棟才會不顧公子虔和子岸的反對,在戰場上做出了『優待俘虜』的承諾。
這是木子齒最後一個念頭,當他的頭顱從空中掉落時,聶諸輕輕接在手中,當寶貝一樣系在腰間,然後翻身殺向魏軍叢中。
聶諸恍如一道灰龍般掠過,所過之處。漾起一片紅光;即使是到了兩軍混戰的沙場,他出劍也是又准又狠,只一刀便切斷敵人脖子上的動脈血管,魚腸劍是天下有名的神兵,遇刃斷刃、遇頭斬頭,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木子齒剛剛露出的笑容忽然僵結在面上,因為身處『絕境』的聶諸忽然綻唇笑了,笑容詭異無比,讓他的一腔歡喜頓時粉碎。
「我是白棟,國家之戰,其錯在天也!並非為軍者罪。苦戰至此,汝等已無愧家和*圖*書國,難道一定要頑抗死命、拋棄妻娘麽?我在此立誓,只要你們放下手中劍戈,便可獲釋返家,與親人團聚,你們可信得過白某麽?」
退步撤身,木子齒的長劍就如突然出擊的毒蛇,自地面揚起,直取聶諸!
聶諸的話音剛落,數百名白家老軍紛紛振弦發箭。要命的箭雨籠罩了木子齒和數百魏勇,也將聶諸籠罩在內,彷彿絲毫不擔心會誤傷了自己人一般。聶諸彷彿背後生了眼睛,腳下迅速遊走,每每都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自己人射來的弓箭,倒是那些魏勇激戰良久,身體極度疲憊,盾牌也丟了,劍戈也殘了,一輪箭雨射過。便倒下了足有半數之多。
『白棟之能,孫武吳起之輩亦恐不及也……龐涓又算得了什麼?』
木子齒的劍剛剛揚起一半,便覺胸口一陣冰涼,彷彿是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全身力氣迅速泄去;他終於見到了期待的血花,不過這朵血花是他自己的,並不屬於聶諸。
白棟不知龐蔥是如何想的,龐家後人應該沒有廢物,見識到運動戰的厲害后,龐蔥謹慎小心,步步為營,讓自己都感無處下手,木子赤這邊的信報雖然送不出去,可以龐蔥的判斷力也未必就不會發現自己要殲滅木子齒的意圖,卻還是甘心情願跟著負責誘敵阻敵的公子少官兜圈子,時不時出兵拯救那些其實已經無關緊要的糧所,他是故意要木子齒死麽?龐涓一系和魏申一系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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