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侄子是知縣，當領頭維護鄉里秩序，卻知法犯法，帶頭煽風點火，破壞渠工，再笞五十下。」

「趙員外，恐怕就是他那個兒子出的餿主意，將他轟走。」曾員外的妻子徐氏說道。

「明公，小的願意再加五千石粟。」

王巨又盯向盧員外。

特別是這些兵痞們，他家沒那麼多糧食，於是拖著他，象拖狗一樣，一家一家子湊，湊了十幾家，才將糧食湊齊。不但他，其他幾戶人家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下好了，整個涇陽所有大戶人家的貯糧，轉眼之間被榨得一乾二淨。

「五千石，啊，不能黠啊，我家裡還有三千石麥，也一起捐出來，啊，我還願意捐兩千貫錢，啊，我再捐三千匹絹。」

「廣南很多地區瘴癘都重，比如春州、端州、封州。」

「不妥。」

「侯知縣，這附近可有什麼流民？」

若按照他們招供的那也不嚴重，關健黃良帶著幾名軍士有選擇的記錄，記錄好了，再問，這些人心裏說，怎麼與我們供的似乎不同？但確實是他們說過的話，只好再次按下手印。

還猶豫什麼。省得吃苦，盧員外只好也承諾了大約的捐助。

只抓九個人，但考慮到這九人都是豪強，因此讓他們帶著整整一營兵馬去抓人。

王巨想了想說道：「二長子，你去將孔指使，蕭指使，劉指使，王指使，焦指使他們一起叫來，另外吩咐他們集結手下官兵，立即拿著這些籤押，將承諾的糧錢絹一起追繳上來。」

彭員外忽然問道：「趙兄，你是那個小子派來的？」

這時門房進來說道：「大員外，趙員外到。」

「以錢糧免律法，這有點不大好。」

「黠。」

第二天天一亮，九名鄉紳再次被帶上，包括那個曾員外，以及那個盧家塬的什麼盧員外。

「一個死人。」

離水近的，離水遠的，高了不行，低了會澇，還有瘦肥之分。

全二長子掏出一個小冊子，那些人那天在哪裡說了那些話，一一讀了出來。

但hetubook.com.com同在涇陽縣，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自己也得做一個樣子，況且他前來可有要事的。

「這個老夫也想過，糧食頭痛的就是今年，到明年則不難了。如子安這樣劃分，多是交給了保捷兵士與百姓手中，他們沒有能力囤積居奇，一萬多頃耕地的收成，略一籌集，便能滿足渠工用糧。主要還是秋後。」

……

幾十名各家的僕人一起不承認。

王巨就在這個簡易的牢房裡審問，先將人犯一起帶上，連夜審問。先是責問：「你們攻擊誣衊本官。造謠生事。煽動破壞渠工，該當何罪？」

「黠。對了，侯知縣。廣南哪一州瘴癘最重。」

「饒命哪。」九人一起慘叫。

這一打一嚇，人犯全部一五一十地招供。

他們受主家指使，當然胡說八道了，有許多人說得不知輕重，按照這些話，王巨定的這些煽動破壞渠工罪名基本能成立了。

「本官還給你們一個機會，是何人授使你們這麼做的？」

這才是真相。

全二長子帶著幾十名保捷軍迅速趕向涇陽城，將人犯帶回來。

王巨說道：「二長子，去將侯知縣喊來。」

「那是跟誰學的？」

可是渠工還沒有開始，豪強們就開始侵佔，好一點的全部圈了，讓保捷軍士如何作想。

笞完了，一個個單獨拉到一邊審問，將那些家僕帶上對質，一狡辨立即掌嘴，其中一個姓彭的豪強吼道：「我從子也是知縣。」

「黠。」

他的婆娘關心地替他擦傷口。

不過也要看怎麼看了，若是顛倒黑白，看不到渠工，只問六條人命怎麼辦？

「子安。差不多了。」

還是不承認。

「小的再加五千貫錢，不能再加了，小的家產有限哪。」曾員外號淘大哭了，不就是俺婆娘罵了你幾句嗎，這個代價還不夠大嗎？

過了許久，侯可騎著他那頭老馬匆匆忙忙趕來，王巨將供狀遞上，說道：「侯知縣，這些人身為鄉里豪紳，卻煽風點火，蠱惑大家破壞渠工，該當和圖書何罪？」

「這就是殺星哪。」

這次從九個豪強頭上生生榨出兩萬多貫錢，三萬多匹絹，主要還是糧食，榨出八萬多石糧食，若是朝廷再從當地能購買一部分糧食，秋天的糧食基本沒有大問題了。特別是曾家，讓王巨這一逼，差一點破家蕩產。

「小的再加五千匹絹。」

但爭來爭去，還不就是多爭一些良田，能爭多少，一千畝，還是兩千畝，就算兩千畝，值多少錢，能值一萬貫錢嗎？

告，告贏了，大家未必就能撈到好處，說不定渠工也成了爛尾工程。告輸了，那麼就等著王巨更瘋狂地報復。

為什麼王巨第一次是杖，第二次是笞。實際第一次危機更重，在下面笞杖，或者抓押問題都不大，那怕就是流配了，也不要緊，因為沒有出人命。

「幹嘛，你兒子抱上人家大腿啦。」

一頓打，一個個不得不承認了，乖乖地招供，黃良帶著幾個識字的大兵在邊上寫供狀，寫好了供狀，又讓他們按上手印。

他們是小蝦米，王巨沒有為難，帶到後面的牢房，王巨又喝道：「全二長子，黃指使，你們帶著一營兵士去抓人。」

這些人將人犯一路推搡著推了過來。

金錢誠可貴。信義價更高，若是生命顧，二者皆可拋。

「是，不是啊。」是他們授使的，關健的問題他們只是讓這些僕人誣衊王巨，並不是想破壞渠工。然而經王巨這種簡略法寫供詞，整個供狀變了性質。他們如何辨解。

這九個員外那一個不是養尊處優慣了，這一番毒打之後，一個個也只好按下了手印。

其他幾個鄉紳臉色立即變得不大好看。

在有的士大夫眼中這個朝廷就是這個國家，包括富人窮人，甚至包括蕃人蠻人。

然而軍士卻會喜歡。

有人說：「你是想陷害我們。」

「那個，是那個張載嗎？聽說他是一個溫厚的君子，怎麼教出這樣的學生。」

「一些山區確實有流民，還有一些流竄的山匪。不過這些人數量少，不起作用，即便派人將他ｍ•ｈetubｏｏk•cｏｍ•com們勸過來，也都是些桀驁不馴之輩，反而容易被人利用。子安，此法不妥。」

現在是為了錢，所以讓大家痛，於是笞，用小棘條子抽。

因此勞力才是關健。

他痛得在叫，其他幾人臉也皺得象苦瓜。

「不妥，二長子準備黠字。」

侯可長鬆了一口氣，說道：「子安，這終非正道。」

「侯知縣，不是啊。」

所以王巨強硬的態度，幾乎得到了所有大兵的支持。

王巨又說道：「破壞渠工，你們知是何罪，按律當斬。」

「喏，」全二長子帶著幾個大兵，拿來鐵針，放在火爐準備燒紅，用它們來黠字。

「子安，這個判得有點重，不如這樣，讓他們每人交一些錢糧，給他們一個改過機會如何。」

幾人臉色烏黑，有人說：「明公，你不能冤枉我們哪。」

「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何謂正道，何謂邪道。看看，渠工一開，朝廷花錢買糧食，都買不到了，僅是逼了幾戶，就逼出這麼多糧食，這些人，居心不良啊。」

「你還不是看到了嗎？」

「這個還真與張載無關，張載也確實是一個君子。」

曾員外躺在床上罵她：「我怎麼娶了你這個不省事的婦人。」

趙員外心中同樣也冷笑，你們一個個不識大勢，不要說二十歲的陝西營田使，就說大春天的殺了六個人，一點事都沒有，這樣的人，也是你們得罪起的！

「這個小王八蛋，我們要進京城告御狀。」

足夠了。

「難道這些惡仆誣衊誹謗，不是你們授使的嗎？」

王巨有了對策，到時候就看誰的手段厲害，然而事情不可能小了，到時候必然驚動朝廷，手中有了成果，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手中沒有成果，朝廷也不會輕饒。

「那就流黜端州。」

大家一起緘默了。

但這個田又要分成三六九等。

一個個來，一個個做出承諾，最後才到了曾員外，曾員外知道不妙，說道：「明公，小的願意捐五千石粟，五千石麥，再捐錢三千貫，絹三千匹。和圖書」

黠字流配本來就苦逼了，再流配到潭州，哪是什麼地方了，是荊湖南路，他們這些北方人過去，還能活啊？

「如你所說，人心無足意，談不上什麼良不良。我倒是擔心渠工，勞力太少。」

然而笞都笞不同。

他未必是開玩笑的。說卡嚓真卡嚓。

「曾老弟，彭老弟，你們說這話可就沒良心了，我兒子在縣裡面做著書吏，那個小評事非得將我兒子喊去，我兒子能不去，難道也要挨打啊？」

先笞五十下再說。

這就是證據。

「還能怎麼辦？一萬石粟，五千石麥，八千匹絹，八千貫錢，我這要買多少良田哪！哎喲喲，」曾員外想要爬起，牽動傷勢，又痛得叫起來，主要他心在滴血。

婦人將毛巾一扔，也不滿了：「怪我，你們幾個人不也整天嘀嘀咕咕！沒有你們幾人多嘴，那能給那殺星抓住把柄。」

「且不管殺星，實際他也是隨一個人學的。」

就這樣，已經被黠了四下。

「侯知縣，就這樣，看在他們是鄉紳的份上，姑且留他們一條性命，我判決他們一個刺配潭州如何？」

「你就給我省省事，讓他進來。」

九個鄉紳看著那些鐵針漸漸燒紅，汗都流了下來，彭員外說道：「我願意出一千石粟。」

曾員外笞得特別狠，痛一下罷了，關健他這一回損失太慘。

「真跟一個死人學的，」趙員外便將程勘在延州的做法說了一說，又道：「丁部領的妻子萬氏也打官司打到了京城，最後呢，此事不了了之。然後程公大肆報得，丁家沒了，牛家也沒了。那兩戶也是延州的豪強，家產不比你們的少。」

一個個簽字畫押。

「胡說八道。」

在渠工受益上要分成幾個部分，一是朝廷的，二是各大主戶的，三是平民百姓與軍士的。

一會兒趙度的父親走了進來。

當然他們不會就這樣甘心的，但眼下不敢，可能在秋後一下子發力。

「一千石粟，一百貫錢，本官就是乞討，也不止只討這一百貫錢，二長子，就從他開始黠。」

「來人。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彭員外拉下去先關起來。若是一天之內，五千石粟，三千石麥，兩千貫錢，三千匹絹不捐到渠庫，立即黠字，立即快馬押走。」

但那時王巨為了震懾，將六名胥吏卡嚓了，這個說小也能小，考慮到渠工的實際情況，就是卡嚓了也能理解。

「那這個勞力沒辦法解決了。其實我也在想一個問題，這幾萬石糧到手了，暫時糧食危機化解。到了秋後，如果陝西今年風調雨順，可以出錢帛，直接向百姓購一些糧食，他們會得到許多新的耕地，要買牛，買農具，缺的不是糧，而是錢。」

趙員外先將禮物放在地上，關切地問道：「曾老弟傷勢如何？」

「徐大娘子，你就少說幾句，曾兄，你看，我們現在怎麼辦？」彭員外道。

因此王巨的做法，未必會讓所有士大夫喜歡。

但在有的士大夫眼中，這個朝廷就是各個權貴豪強。餘下的人都是該死的，所以才有了販夫走卒連絲綢都不能穿的說法。

王巨讓黃良讀他們派出的家僕供詞。

其實侯可還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王巨隱隱知道，但就不知道會有多嚴重。

「笞！」

朝廷不打算置官田，仍是一個受益群體，不過變得很隱形，一是糧食，這不管交給誰種，朝廷都會得到糧食。二就是稅務，從這方面說，最好是交給平民百姓，他們一不敢隱田，二不敢逃稅。三就是收益，若從收益上講最好交給軍士，這些良田分到軍士手中，朝廷不指望徵稅了，但可以免其原有的糧布，這個開支可不小，一人一年得有十幾貫費用。無論如何交稅，平民百姓不可能交十幾貫稅。

這幾戶人家底子厚，除了曾家這次罰慘了，其他幾戶受了損失，但不會太嚴重。只能說一下子幾乎將他們手中的貯糧逼出來，可在財產讓受的損失不是很大，小痛痛。秋後選出來的雞，那才叫大傷大痛！

但何為朝廷？

其他人一起掛起臉，不與他打招呼。

「事急從權，諸位，你們看如何。」

「證據確鑿。還敢狡辯，拖下來，重笞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