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零三章 大事(下)

一個小知縣,居然責問堂堂東府副相,而且這個東府新副相,天下人都知道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一個心狠手辣的主,一想到以前王巨的故事,劉主薄兩個小腿都打顫了。
「錢押司是下官的屬下,而且王公不好干涉。」姚畚繼續強硬。
姚畚想了一會,問:「王公,那為何你偏偏只讓你從大理募來的傔客答話?」
他指的是大理新近平定,其實還沒有完全平定呢,戰鬥依然在陸續地進行著,特別是大理的南部與西南部地區。
「王公,何止是依政縣!」
哪裡與愛民,顧及民生有關哦。
「不錯,我朝每年都向西夏、遼國獻上大量銀子,即便是貿易利於我朝,也不能將這個銀子全部交易回來,至於海路也是如此,因為海外諸國太貧困,實際海外貿易的結果,反而導致大量銅幣與金銀向海外流失。再加上百姓增加,對金銀器需求也隨之增漲,這才出現金銀價一直徐徐上揚。不過本官已經開始著手在解決這個問題了。可就是有了充足的銀兩,還有另外一個弊政,我朝一直將金銀當成了商貨,因此進城與場務必須交納稅務。於是又有了一個情況,嶺南一些產銀地,一兩銀子價值只有一千文,在京城卻達到了兩千文以上。兌換比不穩定,如何將它們當成準貨幣與儲備貨幣?為了回京后說服官家,某便從大理帶回兩千兩銀子,每一個場務都會按照朝廷規訂交納稅務,看看最後到京城時還會剩下多少銀子。」
於是有了這個說唱本子。
「這是本官管轄內的事,本官必須問清楚。」
但在依政縣這裏,各個大戶豪強的稅務不敢徵收,至少王巨方才看到是這樣的,卻拚命地在可憐的中小商賈身上斂財,不僅場務多如牛毛,還不按照朝廷制度徵稅,真正的橫徵暴斂。
至少現在王巨身邊三名侍衛、https://www.hetubook.com.com三匹馬受了傷。
最少在其他地方,王巨也「露白」了,可一路過來靜悄悄,為何偏偏在這裏出事了?
然而不管場務多與少,按照宋朝商稅制度,往稅只能交納一道,然後每過一個場務,再交納一道過稅。
然而王巨偏偏從邛州經過,聽到了這個唱本。王巨豈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便有了現在的故事。
如果這時候前來巴蜀行商的商人,個個讓胥吏謀財害命了,消息傳回大理,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巴蜀多次反叛,宋朝為了以最小力量解決。向夔峽蠻借兵,然而夔峽蠻未發揮多少作用,反而因為朝廷的借兵,更加驕橫,因此夔峽蠻地區成了宋朝最暗無天日的所在,始至今天。夔峽地區種種醜陋的行為仍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此時他也急糊塗了。
怎麼辦?怎麼辦?
但不管問題出在哪兒,邛州與依政的官員都有失職之錯。
只是劉主薄眼睛一黑,身體搖搖欲墜,恨不能一頭倒下去……
「其實說到底,就是貨幣不足,因此某在陝西為官時就一直想解決這個問題,單純用交子不行的,必須有相關的硬通貨幣抵押,交子才能有信譽。那麼何謂相關的硬通貨幣,最好是銅幣,其次就是金銀。」
這兩條詔令是對頭的,蜀國沒有了這些軍隊,就不會有後來的暴亂。
再到依政縣。
在宋朝沒有釣魚執法的說法,但道理差不多吧。
只要這些唱本子在天下傳揚,隨後而來的無疑是無數上書彈劾王巨的奏章,好了,目標實現!
王巨不是說全師雄,也不是說夔峽地區。
雖然發生得快,路邊還有許多百姓看到了。
劉主薄總算聽明白了。
不過王巨說出了道理,是關係到國家未來,那就不是釣魚執法了。
僅憑藉這一條,這事和-圖-書兒就捅天了。當真在宋朝就實行了齊民?
王全斌平蜀后胡作非為。趙匡胤立即派名臣呂餘慶前去成都救火,然後又將蜀國原有的軍隊向京城調發。
王巨又指著李老漢,說:「他家只有一個獨子,卻被強行拉去做了兵士。這也罷了,某與熊公合力將大理平定,也犧牲了一些兵士,但為何他未收到多少撫恤?」
當真他硬著脖子,心中沒有壓力?
事實也如此。
但……但是你只是一個小知縣,上面神仙在開戰,你站隊可以,卻不能直接與神仙開戰哪,這不是連我也要被拖下水?
之所以肆無忌憚的讓人說唱這段,那是王巨回京的正常路線。從大理到京城的正常路線無外乎是三條。一是王巨家中下人婦孺走的那條道路,從廣南西路翻過靈渠,從湘水到大運河,直達京城。然後則是自烏蠻道。要麼從陸路直插巴蜀,從劍閣回京城,要麼從水路自三峽去京城。無論怎麼選擇,都不會從邛州經過。
姚畚抓住的就是王巨用銀子誘惑幾個胥吏貪心犯事。
「某問你,誰是錢押司!」王巨突然暴喝道。
「完了,完了,這真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劉主薄心裏想到。
這部分的撫恤與朝廷撫恤結合起來,實際這次撫恤還是很優厚的。
兒子死了,朝廷卻沒有什麼撫恤,他心裏面能不氣憤么?
王巨被遷為參知政事,許多人都知道了,恐怕就連一些普通的百姓也聽說了這道任命。
這個劉主薄倒沒有深想,他只想到王巨得罪了一些大人物。
只要將這條定下來,依政縣的官員全部有失職之過了。
到了這一步,姚知縣沒辦法了,只好擰著腦袋與王巨作對到底了。
實際也不是所有州縣場務多如牛毛,得看各地地方官員如何治理了。不僅要真正地關心百姓,還要斗得過這些豪強。https://www.hetubook•com.com
姚畚額頭上又冒出汗珠。
或者說他們是武將,那麼張亢呢?
其實王安石就是這樣被醜化的,但這個劉主薄也沒有多想。
這事兒才真正大了!
蔡挺略有軍功,不過是樞密副使,王韶也一樣,後面還是章楶,什麼使也沒撈到。
為什麼李老漢聽到那個唱本喝彩?
然而在半路上,因為官員剋扣降軍糧餉,虐待岐視降軍,於是降軍推舉原蜀國將領全師雄為首領,反叛宋朝。王全斌便派劉光緒前去招撫,劉光緒卻盡滅全師雄之族,納其愛女乃橐裝。這讓全師雄再無降意,隨後殺死都監李德榮,號興蜀大王,兵發成都,蜀地各方隨之起兵響應,西川十六州兵變開始。
「在大理與廣南西路,本官前些年利用手中的職權,下了露布,不得徵收金銀稅務的,因此自雅州時,某才開始正式納銀子進城稅,兩千兩,到了這裏,還有一千八百二十一兩,嗯,就在那兩個箱子里。對了,某手中還保留了各個場務徵稅的朱抄。」
「對了,他是某從大理募來的傔客,因此對國內的情況不大了解。於是某便解釋了原委,想要解決。一是數路調運,但數路調運,頗為不易,況且巴蜀富足,荊湖路是輸入之路,而非是輸出之路,若是將陝西路與巴蜀調換一下,說不定還能實現。二是我朝一直缺乏交易的貨幣,只好巴蜀的銅幣多調向中原,供中原流通,所以巴蜀多用鐵錢與交子。」
「王公,下官不才,想問一句,我朝那來充足的金銀?」姚畚譏諷道。
不錯。問題就在這兒,若不是張難陀上前說話,又是一副傻不嘰嘰的樣子,而是換成其他人。一口中原口音,王巨這一行人鮮衣怒馬,縱然有胥吏貪心,但敢不敢謀財害命?
王巨冷笑道:「難道大理人就不是人?你身為蜀官,難道忘記了全師雄?和*圖*書
胥吏就是各地豪強里產生的。
但這道任命卻讓一些人不高興。
李老漢家中未收到什麼撫恤,問題只能有三,一是邛州官員剋扣了,二是依政官員剋扣了,三是土兵將領剋扣了。
再往前面去一段時間,到夏竦,在慶曆新政之前,夏竦表現一直很不錯的,有政績,有才能,還幫助了范仲淹、龐籍與韓琦。缺點不過是過於享受,然而宋朝士大夫有幾個人不貪圖享受的?看看小宋吧,大蘇吧。卻因為一些人不開心,坊間又有了一些謠傳,人還未到京城呢,就被罷去了宰相。
「姚知縣,你消息還真挺靈通的,人未到,便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不過某再問你,這個李翁翁,他家離這裏只有二十幾里路,交了過稅與往稅,為何到了這裏,又要逼他交納過稅與往稅?二十幾里路,便有兩個場務,姚知縣,你還真愛民如子啊。」
不要問有什麼作用,且看狄青在京城的下場,正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謠傳,群臣才開始有了理由攻訐,最後離開西府,並且因為心中憋氣,最終氣得背疽發作去世。
不高興怎麼辦?
但事實是這次朝廷撫恤很厚,與土兵無關,儘管土兵在撫恤是差了一點,可是熊本連破數城,也得到大量財富,一部分留下來,以備戰用與未來治理的費用,一部分就發放出來,當成了獎勵與撫恤。活著將士獎勵是在軍營里直接發出去了,死去烈士卻是由各地官府發放的。
「好,就算其他縣場務也多如牛毛,某再問你,何謂過稅,何謂往稅?」
剛才的事發生得很快,但確實是這幾十名廂兵先撲過來的,隨後王巨手下的侍衛迎上前,還未反擊呢,弓箭就放了起來。
其實他只想對了一部分。
然而這能問嗎?
其實在宋朝軍功大,一般很難有什麼好結果。不僅是中後期,包括前期,比如平荊楚的李處耘,貶m.hetubook.com.com官了。平巴蜀的王全斌,貶官了。就算他們犯了嚴重錯誤,那麼潘美與李繼隆呢?潘美那麼大功勞,最高官職只是一個宣徽南院使,然後因為楊業的事,也貶官了。楊業之死,難道比曹彬岐溝關之敗失誤更大嗎?就不要說戰神李繼隆了。狄青則更悲催。
有真相,有權威,有道理,姚畚無言以對。
這個真的很正常,不能與南唐吳越相比,畢竟這兩個地區是現在宋朝文明最發達,財政最富裕的地區,也是百姓相對最溫順的地區。就如南漢吧,細細翻看潘美與王明是如何治理嶺南的,又施了多少仁政,可依然時不時有叛亂,好幾年後才漸漸平定下來。
後來儘管平滅了全師雄,卻留下一堆問題,第一宋朝為了平滅全師雄,只好藉助當地豪強的力量,因此平叛后對當地豪強讓步。任由他們剝削平民百姓,於是巴蜀臭名昭著的旁戶產生,為後來王小波李順大起義埋下了導火索。
「不僅橫徵暴斂,而且不顧人命,李翁翁只說了一句話,便將他用力的推搡于地,一下子就受了傷。李翁翁哪裡做錯了?還有,為了貪圖這些銀子,將銀箱與某的官印、官家的詔書一起剋扣下來,然後喊來廂兵,一上來就要抓捕某等一行,若是抓捕也罷了,直接動用了武器,包括弓箭,幹嘛?想射死某等?」
王巨看著姚畚,差一點氣樂了,道:「你責問我嗎?」
「行,某就給你一個交待,方才某在路上還與家中的傔客在說一件事,秋收即將到來,秋稅也即將開始。可是巴蜀最大的怪政便是巴蜀乃是絲帛主要生產基地。因為朝廷讓巴蜀百姓用布帛納稅,於是導致了巴蜀境內布帛一直不足,反過來讓商賈不顧山高水險,從荊湖南路將布帛調到巴蜀販賣。某家中的傔客便道。為何不讓百姓用錢替代布帛納稅,豈不節約了大量的浪費?一便於民,二利於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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