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零八章 聖儒(下)

「其實變法罷。減少兼并罷,都是治標之策,只是延緩這個滅亡的到來。就象我朝,即便以後胡人不入侵。繼續發展下去,一百年後,就能達到三千萬戶。」
「不過隨著人口的增加,這種危機越來越盛,然而要註定會滅亡嗎?未必!想要不滅亡,一是要防止北方游牧民族南下,與以前朝代相比,我朝已經失去了燕雲地區,等於門戶直接向北方游牧民族暢開了,而東京城又位於無險可守之地。只要北方出現一個強大的政權,我朝又是重文黜武的氣氛佔據著主流,那麼我朝必會滅亡。這是第一波危機。即便我朝能滅掉西夏,兵力可以集中屯守北方,即便能奪下燕雲地區。接著而來的就是人口危機。可是天道還給人道一絲生機的,那就是技術,何謂技術,提高農業產量,工商繁榮,產生更多財富。改變方向……這就是那個遁去的一。」
於是王巨又在橫渠留了下來,一是配合張載改寫前兩篇文章,二是配合張載寫第三篇文章《的一》。
可是王巨所說的,不僅在現在的宋朝適用,即便他穿越前的時空,這個一同樣有著作用。
如果北宋真一無是處,王巨早就會有另外一種想法了。
兔死狗烹。兔還未死呢。
正好這次回來,王巨順路看望恩師,也順便將他這個想法說出來,讓張載寫成文章,流傳百世。
「不過很難。」
「這個一……」
以那種技術大爆炸時代,即便改造火星,也不是夢想,只是早晚而己。因此人類想要避免那個悲慘的核爆末日到來,重心發展就是這兩條了。不過這有一個首要的前提,那就是美帝甘不甘心讓出老大的寶座。如果不甘心,核爆就必然發生了。然後殘餘的人類必然會進入慘重的文明倒退時代,甚至要幾千年幾萬年才能恢復元氣。或者就象中國史上的王朝那樣,一次次的月圓m.hetubook.com.com必虧,水滿則溢……
「老子的觀點是月圓必虧,水滿則溢。一個國家也是如此。一般剛建國之時,君王創立江山,必懲戒前期之亡,所以君臣治國多會小心翼翼。並且因為國家更替,戰亂不休,百姓凋零,地廣人稀,沒有兼并之痛。因此大一統的國家建國之時,多時一個國家最是國泰民安的辰光。然而立國久了,許多問題就出來了。君臣安於享樂,忘記前期之亡,君王昏政,豪強貪婪兼并。並且因為國家安定許久,人煙稠密,土地緊張升值,導致兼并加劇。以前在鄭白渠時,弟子就與恩師說過,史冊嘲諷王莽變法,實際當時因為人煙稠密,王莽變法也是不得不變。只是他變得太急,再加上名位不正,於是烽煙四起,迅速滅亡。」
因此悲觀的說法,發展到最後,必會迎來零和遊戲,最終迎來核爆時代。
不是後來的那個網文聖王,而是論述內聖外王的聖與王。
內聖為主,外王為輔。仁愛治國,安定國家,富裕百姓,保家衛國為主,開疆拓土,威振周邊宵小不敢侵犯中原的外王之道則為輔,這才是真正的內聖外王。
劍橋大學的座右銘就是:敢於挑戰權威!
張載不由樂了。
他這個民,可不是許多士大夫心中的民,而是真正的民,大宋的所有百姓。
實際這也是張載對弟子的支持。
在另一個時空,中國一直沒有爭取到王巨所說的一。
在畝產只有兩百來斤的情況下,一旦達到了三千萬戶,即便有交趾分散人口壓力,也會產生種種危機了。
一是技術的進一步進步,特別是無污染輕污染能源技術的進步。
「恩師,僅是從呂宋島偏西,落後地區面積就相當於我朝現在的十幾倍,一半地區適合人類居住,我朝能容納三千萬戶,這麼大的地區就能容納三億戶hetubook.com.com,那麼我朝會立國多麼地久遠?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一旦朝代更替,會讓多少百姓死亡?」
「可是天之道,終是給人之道一絲生機的。就象我朝,我為什麼說三千萬戶,因為以我朝的情況,極限非是五千萬人口,一千萬戶,這個極限乃是三千萬戶,近兩億人口。原因很簡單。我朝與前面幾個朝代相比較,對內治要更重視一點,不管真假,齊人仍是祖宗家法。重民生還是考察大臣的根本。正是這個齊人,縮小了兼并與剝削,正是這個重視民生,各州各縣移山填海,大山上生起梯田,大湖上造起圩埂。大海邊升起了海壩,增加了耕地數量。正是這重視民生,真宗陛下親自下詔,推廣占城稻,增加了糧食產量。所以與以前朝代相比,我朝能養活更多人口。」
張載一笑。也是,這個官場,自己這樣的人是無法生存的,不過自己這個弟子無礙。
司馬光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但與司馬光觀點不同,張載這篇文章里鮮明地寫出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個人不內聖了,那麼就不能齊家,不能治國?
「是啊,論光景,如今遠不及仁宗之時。」張載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顛倒黑白的時代,想要溫文爾雅地做事真的很難很難。
「巨兒,你是指……」
就象他前世,美帝強大,強大在等於是用全球的資源,養活著他們四億人口。然而看著美帝的強大,中國不想強大,甘心著做第三等國家?不要說中國了,就是印度,還想做強國的美夢呢。
他遲疑地問:「巨兒,你想說什麼?」
張載沉思。
也就是王巨想張載取代後來的朱熹,成為聖儒。
工業革命與海外殖民,造就了白種人的強大。
雖然西方對後世的中國種種打壓岐視排擠,可王巨不得不承認十六世紀到十八世紀,歐洲的偉大。
王巨在和_圖_書南邊做了什麼?可以說是仁愛了宋朝百姓,至於交趾,那是「平」的,何謂平,在這個平字上。本身就有著攻克殺戳之意。因此王巨的做法某些程度上已經接近了這個內聖外王。
可若是這兩個國家的百姓也享受著美帝的資源,那對於地球來說,確實是一場災難。
什麼叫改變方向,那就是海外了。
王巨這句話是進勸張載勿用如此,想要得到更多的人認可,又是在儒家佔據著上風的時代下,文章還必須要繼續仁厚,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人認可,才能流傳百世。
「恩師,安史之亂原因很複雜,表面上看是因為唐朝兵力分配不適當,給了武將、特別是胡將太多的權利,君王昏政,奸臣當道,實際是天寶之時,唐朝發展到了巔峰,暗下已經產生了許多危機,即便沒有安史之亂,唐朝不久也會大亂。其實縱觀前面幾個朝代,多是此理。有一個說法,叫五千萬人極限性。也就是中國自古以來,在人口發展到五千萬人之前,危機不會太多。然而只要達到了五千萬人,危機就會到來。那麼隨便來一個大變,國家就會走向滅亡。這就是月圓必虧,水滿則溢。」
正是有了這個思想,所以張載對弟子的打土豪,分田地做法,並不排斥。況且他以前就想實行井田制度的。
但這個十天,不僅是為了《的一》,王巨還安排了一件事。
第二篇叫《聖王》。
「恩師,再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補有餘。貪婪乃是人性根本所在,雖然話說回來,貪婪是最重要的動力來源。一旦達到了三千萬戶。土地更金貴,以損不足而補有餘的人之道,兼并豈能不會變得更嚴重?」
為了這篇文章,王巨在橫渠耽擱了十天。
西夏、遼國,一山比一山高!
所以王巨在看這篇聖王時,張載說了一句:「巨兒,我以你為榮。」
況且和_圖_書王巨開拓了交趾與大理。若是按現在這樣發展下去,不用一百年。甚至只要七八十年,就能達到三千萬戶了。
因此夫子說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想要耳聰口敏,通達事理,必須先修個人。所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在第一位。這就是內聖。
但還有一個沒有用,所以孔穎達說易有太極,始生兩依,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元氣混而為一,即太初,太一也。因此產生了兩種說法,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它對現在的萬物不會產生影響,所以說大衍之數,其用四十有九,太一不用。
表面上這是張載對宋朝在軍事上分岐的論述,不求開疆拓土吧,最少要保家衛國,但如今被一個小小的西夏屢屢欺凌,連內聖都算不上,何來的內聖外王?
當然,有這個想法,也是張載思想的進步之處。民,吾同胞,百姓,我的兄弟!
大衍之數也是來自易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于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北宋滅亡之前,戶數已經有了兩千兩百萬戶。離現在不過四十年而已。
這不是虛言。
不過著書立說的事,非是他所善長的,而且從他嘴中說出來,許多士大夫不但不信服,反而會排斥之。
聖不是又土,在古代是聖,從耳從呈,耳聰口敏,通達事理,才叫聖。
「恩師,看來你也聽到一些風聲?」
國家內聖了,就可以平天下了。
「哦。」
「恩師,勿用擔心,我有了應對之策。」
至此,王巨的想法已經圓滿www.hetubook.com.com
何謂聖,儒學中有幾個重要的東東,仁義、寬恕、禮樂……還有這個聖智。
這個的一不是太極,而是避免巔峰必亡唯一的生機……
試問能有幾人達到這個內聖。
因此內聖外王準確地說法是以內聖為主,一邊「內聖」一邊「外王」,但它們是同時進行的。
但這個內聖只是放在個人身上的,若放在一個國家身上,則是對內仁治,百姓富裕,國家強大安定,這才是一個國家的內聖。
其實這就是胡弄人的玩意兒,想胡弄張載可不容易,因此張載從未研究過它。
進京之前,王巨將會做出一個猛烈的反擊!
「是很難,可總要有人指出來。不過恩師,儒家之道,以仁為主,君子溫潤,溫潤如玉啊。」
人如其文,張載的文章很仁厚的,但這兩篇文章可能是隱晦地替王巨辨解,寫得有些辛辣了。
二是星空之外。
包括自己這個弟子,替宋朝出生入死,立下大功回來,還沒到京城呢,種種謠傳就開始了。
「我是指大衍之數,遁去的一。」
不提慶州的那個轟動天下的萬名書,在泉州王巨做差了嗎?就是在廣南。王巨做得也不差,包括對蠻人,否則那來的那首蠻人頌歌?
然而王巨今天的想法卻不是如此,依然有出路,依然有一。
還有一個觀點,其用四十有九,是指維持萬物平衡的數據是五十,可起作用的只有四十九,這樣才有了萬物生長變法。至於那個「一」已經看不到了,因此似乎是遁去了,這才稱為遁去的一。可它是萬物變法的根本,雖然看不到,但不能不重視。
這確實是北宋進步的地區。
然而歐洲人爭取到了。
不過還來得及,現在歐洲正是黑暗時刻……
個人內聖了,就可以齊家了,治國了。
一到九乃是有用的,由是演變成六九之爻。
「嗯……」張載臉色變得嚴峻起來。
「恩師,我想請恩師再寫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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