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八百五十三章 囚籠(中)

王巨于第二天釋放戰俘,宣布了相關的政策,安定人心。不過對於西夏一些激進的貴族,還有梁氏一家,以及相關的宗室,一個也沒有放過。王巨讓士兵將他們全部押到河西,就在一片沙漠上將他們全部處死,埋在黃沙里。
七月半,鬼門開。
先是許多百姓帶著行李向高處避難,但高處就那麼多,於是陸續發生了衝突。衝突越來越大,不知是誰先引起的,導致大批夏兵嘩變,要求打開城門,主動投降,至少不會被水淹死吧。
至於能不能淹到興州城,也許能淹到吧,但想衝垮興州的牆基是很困難的,于其擔心興州,還不如擔心京師,那段黃河才是真正的地上懸河。
如果第一次還衝不垮大片城牆,還有一個辦法,因為周邊都有土堤,洪水必然會在興州城周圍囤積,它的高度不可能超過城頭,但那也沒有關係,因為大段的城牆已經泡在洪水中了。宋軍再次讓上面這段豁口堵上,引水過來。
東路軍主將乃是姚雄,副將乃是府州知州折可行,前行乃是劉法、賈岩等諸將。
對於王巨莫名其妙的停下進攻,搞這些工程,一些宋將不能理解,於是詢問王巨,王巨也沒有隱瞞,便做了解釋。
主要是現在宋軍將興州圍得水泄不通,又于靈州修造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大船是用來裝載貨物的,小船則是用來巡邏黃河的,河東河西音訊皆無。他們無法得知遼國是否出了兵,不過瘋狂的小梁氏仍然堅持反抗。梁乙逋無輒,便派出幾撥斥候,向城外潛去,然而沒有一個成功的。
僅是半天時間不到,從城裡到城頭上,兩方都開始了激烈戰鬥。
但在綏州做了一次休整,主要是讓大夥休息幾天,保障體力,另外就是三軍匯齊。同時王巨又勒令三軍主將必須聽從章楶指揮,實際上未來這一戰,王巨完全交給章楶了,他只在西邊配合呼應。自己離開了,宋朝得找到一個合格的接班人。但朝廷某些人仍對章楶不大信任,接下來的會戰便是章楶真正的正名之戰。
那麼會有大片的房舍、軍民,被洪水捲走,洪水退下后,宋軍從容進城,也沒有人反抗了。
直到幾年前,王巨回來后,開始經營西北,朝廷陸續收復了整個綏州,府麟路才與鄜延路聯成一個整體。然後朝廷兩路聯手拿下銀州,朝廷採納了王巨建議,以東橫山為界,銀州等地一起交於府麟路管轄。
即便上游圍堤完全合攏,也不可能截斷所有水流,有地下水源,還有各小支流的水源,加上與下游的水位懸差不大,水流緩慢等因素,因此水位線下降比較慢。然而這就代表著一個信號。
而且那個簡易的堤岸能不能囤積巨大的洪水還是一個問號呢,之所以河水變淺了,乃是上游所有陡門關閉之故罷了。
因此這段時間各州源源不斷地將糧草運過黃河,金肅城中的遼軍也m.hetubook.com.com沒有太注意,就在這時候,忽生變故……
因為興州那邊重新整修了一些水渠,這些水渠正好對著興州城,到時候只要將興州那兩渠堵上,再炸開這道簡易的堤壩,那麼洪水就迅速向興州城衝去。
然後于靜州的側翼選擇了一處地點,就著兩渠兩邊的幾片土山,強迫戰俘與百姓圍堤,它終不是正規水庫,只是臨時囤一下水罷了,不需要太堅固,因此築起來速度很快。
但不知那個大嘴巴,居然將王巨這個用意傳了出去,傳到了這些戰俘與百姓耳朵中。許多人已經麻木了,但有一些人,他們有家人、親戚就在興州城中。
西夏終於走向了滅亡,可能這一戰花費許多。
還有一部分百姓被宋朝遷移到了慶州,又有一部分百姓自己兒暗中逃到了慶州,在那邊生活雖不能說是小康吧,但總能維持一個溫飽,且看西夏這邊百姓生活有多慘。
便有膽子大的人組織起來,夜晚後向興州潛逃,宋軍嚴內不嚴外,居然讓不少戰俘成功逃到了興州城下,讓城頭上的夏軍接到城中。
然後他們就感到了生活的「艱辛」,缺衣少食,生活在一片瓦礫中,如果能守住城還好一點,可問題未必能守得住,指望遼國,可是遼軍這麼久了,也未看到一個影子過來,許多人氣沮了。
宋遼兩國邊境都有著許多私商,也就是走私商人。
這就是王巨的計劃。
其實它是一場心理戰術,從一開始王巨就未想到過用水攻破興州。不過興州城中西夏軍民憋著一口氣,只要這口氣在,那怕沒有城牆,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戰鬥。
前行乃是郭成,王恩等將。
本來王巨也不想與遼國過份交惡的,就包括這二軍一州,雖是根刺兒,王巨都沒有打算收回來。
想要水淹興州城,也沒有那麼容易的。
因此王巨想出這條計策,先讓西夏軍民鬆懈,宋軍不攻城了,生活又是如此的困難,讓城中的西夏軍民生活在煎熬中,再加上謠傳,人心必會從誓死一戰轉為恐慌。再刻意將那個水攻計劃傳給戰俘聽,戰俘逃進興州城。如果不是有意這樣的安排,不要說一百多名戰俘了,一個戰俘也逃不到城中。就象遼軍,也派了大批斥候潛到這邊打探,但一個斥候都沒有成功潛入到黃河河西。
青銅峽水位是很高,為什麼在秋後冬初水位最低的時刻,西夏堀開七級渠,還能水淹宋軍,正是因為七級渠正是從高水位的青銅峽引水而來,即便在冬初,渠里的水位仍比較高。
所以有人說這片地區孤懸于海外,特別是豐州,頂在了最上角,真正孤懸于海外,由是被李元昊攻陷,導致宋朝一度想廢棄這三州。僥倖宋仁宗沒有同意,才使得宋朝沒有放棄這一重要門戶。
梁乙逋這一回聽了,再也不認為王巨是腦洞大開,畢竟王巨就是搞水利出和圖書身的,那個鄭白渠已經成了王巨政績,與宋朝水利工程的重大標誌。
張守約的主力軍再次分兵,郭成帶著前行撲向了河清軍,張守約開始攻城。
但後來朝廷聽到戰鬥經過,趙頊很不放心地寫了一份詔書詢問王巨,如果興州城中不內亂,王巨的水攻能否成功?
這三個城池最關健的就是金肅城,因為關係到遼軍的後勤,所以斡特剌於此還留守了數千兵馬。
看到各方面的兵力調動得差不多了,許多物資也轉到了麟州前線,王巨又拿下了興州,主要就是最後面的一條,不拿下興州,兵力就無法徹底釋放。章楶下令總攻開始。
再加上這種恐慌,若是能僥倖守住城池,那就繼續守吧。關健是不久城池註定失守,不僅失守,洪水還會衝進城來。
幾天後,洪水必然會從這個不完善的土圍退走,但第二次洪峰到來了,本來就不牢固的城牆,再加上牆基經過了洪水浸泡酥軟,第二次洪峰必然會將更多的牆段衝垮。
以及商貿之利,與阻卜那邊無關,主要是西域的商道重新打開,這條商道在唐朝時唐朝受益不多,但在宋朝不同,宋朝已經制訂了完整的商稅制度,那麼商貿之利,一年也可以為朝廷得到百萬貫以上的利潤。
現在的麟州知州,也就是府麟路首號長官叫訾虎,武將出身,此人可能在後世名不顯,實際上在這時候的宋朝,頗有威名,乃是河東十二將第一將,英勇善戰,多次擊敗西夏人。
青銅峽離興州城很遠,但是這裏離興州城只有三四十里地,興州城牆多處又被宋軍催毀,即便西夏人將這些豁口堵上,整個城牆已經不是一片整體,非是一片整體便沒有什麼抗力,而且屹立的城牆雖在,可也有許多城牆被爆炸動搖了牆基。那麼巨大的洪水咆哮而去,則會將大片大片的興州城牆衝垮。但還沒有完,因為宋軍已經在周邊圍上了土堤,這些洪水無處可去,只會繼續沖向城中。
但賬得看怎麼算了,沒有了西夏危害,宋朝不用分心於西北,而是專心防禦北方,又能得到大量戰馬,組織大批騎兵,僅是這個軍事意義就非同小可。
不過這時候發生了意外,有人腦洞開得特別大,還有人沒有腦洞。
雖然斡特剌臨行前再三囑咐,大家要小心,不過就是包括斡特剌,再加上遼軍多以為宋朝主力軍都在興州那邊,都有些麻痹大意。
宋朝現在前線離兩城太近,寧邊城勉強還有一百來里,金肅城連一百里都不到。
不過宋軍出動的兵力不少,兵分二路,西路主力軍主將乃是老將張守約,監軍乃是從河西走廊調回來的李憲。
接著他們又發現一件事,興州城離漢源渠還有一段距離,但離唐來渠很近,就挨著唐來渠,包括護城河也是從唐來渠引過來的。但現在唐來渠水位線慢慢地降了下去。
就在陝西宋軍節和圖書節慘敗之時,府麟路保衛戰卻煥發了截然不同的光彩,無論是折家軍,還是苗州知州苗繼宣,以及後來調撥過來的高繼宣,王凱,張岊,王吉等將,皆表現出色,數次擊敗兵力雄厚的夏軍,將李元昊打得抱頭鼠竄,慘敗而回。
原來是西夏人的,怎麼折騰都行。但現在屬於宋朝了,趙頊擔心了。
可是這批逃回來的戰俘數量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人,消息便散發出去了。
就在這時候,連續兩個惡噩傳來了。
兩軍慘戰了一天,互相休息。夜晚降臨,忽然城中大亂,一撥來歷不明的人到處殺人放火,隨後又殺向城頭。
但王巨自有辦法,興州城外在修工程,王巨又親自來到南面,順著兩渠觀察。
張守約立即下令夜攻金肅城,裡應外合之下,迅速奪下此城。
至於這封信是誰寫的,天知道了。
王巨看到了,機會難得啊,也別淹了,下令三軍立即攻城。這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沒辦法守城了,宋軍順利地登上城頭,擊斃了一些還在反抗的夏軍將士,打開城門,三軍殺進城中。
用意也很簡單,其實就是在這裏修建一個臨時水庫,然後完全拉開兩渠渠首陡門,利用水位懸差,迅速囤積大量河水。
宋朝兩路大軍繼續挺進,又迅速地推到兩個城池下面。
因此有百姓反對的,也有支持的,支持的數量相反比反對的人更多。
前面訾虎做得很好,就包括大批物資調到麟州,都沒有讓遼軍察覺。
……
到了這時候,作戰計劃已經完全改變。
現在僅是黑火藥,一些粗陋的火炮,如果將來有更先進的利器呢?
而且宋軍用火力催毀了許多民舍,當時正打著,一個個眼紅了,不要命了,可是宋軍卻停止了進攻,整整三十多天,就在搞這些古怪的工程,這口氣也就鬆了下去。
不過因為忽里堆之敗,豐州段的屈野河,濁輪川,麟州段的屈野河西岸,皆陸續被西夏侵佔。這種情況直到種諤開邊后,才得以改善,並且府麟路的官員也多次擊敗西夏人,順著黃河南下,開拓了數個堡砦,但還沒有真正與延州溝通,依然是一塊飛地。
眼看這個水庫就要合攏了,宋軍也開始大踏步地退出城外,居於高亢之處。
梁乙逋派兵鎮壓,興州到現在還能守住,是上下一心,這才在一個月前,宋軍那天那麼猛烈攻城中,依然守住城池不失。可現在自己人殺自己人了,大部分低級將領帶著手下,抵抗梁乙逋的鎮壓。
朝廷這才漸漸恢復豐州編製。
斡特剌哪裡知道這些,所以說,在一個陌生的戰場,除了那些天才,一般人很難取得出色戰功。
宋遼承平時久了,而且宋朝對遼國表現一直很懦弱,就包括王巨,雖然多次強硬地針對遼國使者,但或多或少有著一份色厲內荏,可確實是如此,即便是宋朝最強的西北軍,也或多或少地患上了恐m.hetubook.com.com遼症。如果不是連番大捷,主戰場又放在西北,即便西北軍對遼軍現在都不佔什麼心理優勢。
攻城了,城中的宋軍兵力也如他打聽來的那樣,不是很多。
這就是章楶的安排。
河東路有一塊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府麟路,麟州、府州與豐州,真正屬於朝廷管轄的只有麟州,府州歸折家管,豐州歸王家管。下面則是屬於西夏的綏州。
主要未來府麟路依然頂在了最前線,得有足夠的百姓耕種,這樣才有充足的糧草調動,不然靠朝廷從後方調動糧食過來,成本太高了。其次想開戰,除非是大規模的作戰,否則一般都是各路自己處理,府麟路就必須有充足的兵力。面積小了,屯兵也少了,以後與遼國交惡之時,則沒有足夠的兵力保障勝利與全路平安。現在不但府麟路多了銀州,同時宋朝也藉機將屈野河西岸,豐州西側的屈野川與濁輪川收復回去,陸續地修建了許多堡砦,又撥給邊兵大量耕地,讓他們耕種,同時全境修了許多重要的道路。
遼國河西這二軍一州迅速被宋朝拿下。
高遵裕又不派人勘查,於是中標。實際完全可以避免這個慘劇發生,想一想靈州城外那麼大的區域,哪裡不能紮營?
王巨看到后哈哈一樂,然後回信,寫了詳細經過。
再說民心,相對於夏州那邊,鹽州這邊的民心根本就不是斡特剌所想的那樣,慶州那一役雖殺死了許多西夏人,但後來王巨做得不錯,使許多平民百姓受益。至於那些死忠的人,宋軍三進鹽州,早清洗得差不多了。
遼軍西下,進攻夏州城,同時許多宋軍從延州進入到綏州,再從綏州潛入到麟州,府州,豐州!
想一想王巨這個計劃得逞,會溺死多少人?
現在他有些忽信忽疑了。
但它是一個信號,那就是未來朝廷不僅要注意詩賦經義,也要重視這些雜學小道,如果不是火藥,如何能動搖興州城牆,那麼以當時興州城中的士氣,說不定得要數月之久才能將它拿下,而且會付出無數將士的生命。到時候三軍疲憊,又如何對付遼軍?
西路軍兵指金肅城,東路軍兵指寧邊城。
宋朝兩路大軍忽然出兵,遼國那邊都有些猝不及防,其實遼國在這二軍一州也設置了一些堡砦,包括宋遼邊境同樣有好幾個堡砦,不過人家最強,只有打人的份,不會被別人打,所以這些堡砦修得不堅固高大,說是堡砦,還不如說是哨所,留守的兵力也不多。雖然多扼守在關健的位置上,但宋軍猛地撲過來,猝不及防,迅速被宋軍拿下。
但問題是與夏州不同,宋朝雖三奪鹽州,可沒有破壞城牆。至於城中的內應,更是連鬼影子也沒有看到一個。
這兩人都是「老傢伙」了,但他們因為上了歲數,所以行軍會很穩。穩還是接下來一戰的關健。副將乃是林廣,苗履。
一支糧草隊伍陸續渡過黃河,和圖書然後進入金肅軍城,斡特剌雖然帶著大軍進入夏境,但因為用兵有點急,糧草攜帶得不多,因此後方還在山後數州繼續籌備糧草,況且斡特剌又向後方請求支援更多的糧草過來,不一定要運到前線,但先行擱在金肅城內,以防戰事時間拖長與惡化。
要的就是速度,雖然斡特剌的大軍是來不及返回了,但還有許多布置要安排呢。
章楶找到了河東兩名走私商人,他們對遼國那邊比較熟悉,至少對邊境那邊比較熟悉,然後允諾了一些好處,讓他們帶著一夥趕死隊潛入到遼境。潛入到遼國后,用一些手段獲得了相關的消息與口令,然後用高價收購了一些車輛牲畜與糧食,偽裝成各地支援前線的民夫與小吏,渡過黃河,進入金肅城中,留了下來,為的就是今天。
劉昌祚、种師道、訾虎都沒有上前線,他們得要負責一路安全,以防遼軍狗急跳牆,到處亂竄。
不過這個例子不能用在水淹興州城上,一個是在低洼處,想就著水源紮營圖方便,一個是高大的城池,那怕一在冬初一在夏季,性質也會截然不同。
遼軍開始進攻鹽州城,有沒有這個豪強呢,還真有,他對西夏忠不忠心呢?確實很忠心,在當地名氣也很大,不過聽聞遼軍到來,他暗中準備策反一些百姓,被王巨的師兄游師雄察覺,立即處死了。
其實就包括夏州那邊,雖恨宋朝,但也有一部分人卻希望宋朝早點將西夏拿下,讓我們有一個安定的生活吧。
當然,宋朝還不能稱為將西夏全部收復下來,古長城那邊還控制在遼軍手中呢。
然而遼國公然出兵了,出的不是阻卜兵,而是遼國真正的軍隊,伐夏也結束了,那還猶豫什麼!
攻城開始。
雖然宋軍讓出許多缺口,可巡邏森嚴,特別是營地上空始終飄蕩著幾個熱氣球,然後士兵呆在吊藍里用望遠鏡觀察著城中的一舉一動,缺口讓開了,但城中休想逃出來一個人。
還有相關的經濟賬,不說以後節約的軍費,就是一個青鹽之利,一年最少也為朝廷帶來兩百多萬貫的收益,原先這個收益也沒有完全進入西夏國庫,一部分為當地貴族所得,一部分為兩國私鹽商人所得,一部分還為一些胥吏收賄所得,現在這些收入能大多數借鹽務之手為朝廷得到了。
圖窮匕盡了。
同時他們又看到宋軍大營繼續有官兵在用筏木編製一些小木筏,於是終於引起了更多的軍民產生恐慌。
還是那樣,大片房舍與軍民被洪水捲走,宋軍從容進城。
而且青銅峽離興州城太遠了,即便宋軍拉開兩渠陡門,洪水滾滾而下,確實會淹沒很多地方,但還沒有到興州,恐怕洪水早就在低洼處重新流回黃河了。頂多河西許多莊稼被淹沒了,但現在國都快亡了,還顧得上這些莊稼?
宋軍開始編織囚籠了……
正是這種情況,王巨與章楶才想出一條不可思議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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