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遇故人

華安仰頭舒了一口氣,上前扶住小竹的雙肩,安慰道:「小竹姐姐不要哭了,我會想辦法救出小姐的。」
剛才受傷的姑娘趴在地上,天色又很是昏暗,所以華安沒有看清,但此時站立起來的姑娘,那熟悉的臉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並不算漂亮的臉蛋上稀稀疏疏的分佈著少許褐色的斑痕,噙著淚水的雙眼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
華安笑罵了一句,押了一口酒,看著天邊正在緩緩下落的太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雖說新姑爺已經四十多歲,但身為朝廷的七品官員,而且又是出自江南豪族吳興沈氏,也算沒有辱沒他琅琊王氏的名聲,因此,對於即將上門的新姑爺,王導從心底還是頗為滿意的,畢竟女兒已經這麼大了,不能拖,也拖不起。
「華安哥,喝口水。」王三從懷裡拿出一袋水遞到華安的手中。
藉著朦朧的月光,華安看的很清楚前方呼救的是一位姑娘,而在這位姑娘的身後是兩個舉著大刀的山賊。
王三和鐵牛聞令,立刻從背上拿出大弓,各自抽出一支利箭,拉滿弓對準了前方的兩個山賊。
鐵牛一聽,趕緊將剛打開蓋子的一壺好酒遞到華安的面前,恭敬道:「隊正,山賊老巢摸來的好酒,您嘗嘗。」
「啊……」
「那隊正就多喝點,嘿嘿,俺老牛摸了五六壺,全都藏著馬鞍下。」鐵牛說著偷偷指了指身後正在吃草的戰馬。
華安伸手拿起酒壺,一張嘴www.hetubook.com.com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咂嘴道:「好酒,真是好酒,好長時間沒有這麼痛快的喝過酒了。」
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群山,華安讓部下稍事休息,同時也讓戰馬吃些草增加體力。
華安輕輕的推開小竹姑娘的雙手,輕聲道:「小竹姐姐,小姐被劫有多久了。」
華安勒馬下令道:「有情況,全體立刻隱蔽。」
「過去看看。」華安說著帶頭向前方走去。王三、鐵牛等一干人緊緊的跟在後面。
王導蹙眉搖頭,嘆了口氣便不再言語。
站在華安身旁的鐵牛,見一個柔弱的姑娘家頷首向自己行禮,頓感受寵若驚,他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地上的姑娘,客氣道:「姑娘不必行此大禮,俺們粗人受不起,嘿嘿嘿!」
正在給新娘子上妝的丫鬟小竹看懂了這朦朧的笑意,她搖了搖頭,看著自己伺候十多年的主子,意味深長的勸道:「小姐,還是把這串蠟珠收起來吧!其實,每個女人都有一個夢裡的人,把他留在心底,以後慢慢的就忘了。」
這突如而來的一切讓趴在地上的姑娘不知所措的愣在那裡,而被串雙腿的山賊更是驚恐的看著周圍。
小竹姑娘見華安握住她的香肩,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但一聽眼前的少年軍官親口叫自己姐姐,並且還叫出來自己的名字,她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眼前的華安,思索良久,蹙眉驚嘆道:「你是,和圖書你是華安,你就是小時候經常逗我家小姐開心的華安。」
小竹帶著哭腔,嗚咽道:「足有半個時辰,華安,你一定要救出小姐。」
那姑娘一聽便嗚嗚的哭了起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小女幼年被賣京城官宦人家,蒙小姐不棄,待我如親姐妹,今日是我家小姐大婚,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賊,新姑爺中箭而逃,可憐我家小姐被山賊掠去,小女子趁亂藏著草叢中躲過一劫,但卻聽到山賊的頭目說,今夜要娶我家小姐做壓寨夫人,嗚嗚嗚。」
「放心吧!交給我了。」華安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
華安伸手推開了王三遞來的水袋,淡淡道:「我想喝酒,誰有。」
鐵牛訕訕的撓了撓頭,狡辯道:「俺老牛見這倆畜生欺負一個姑娘,一時氣憤下手重了些,這不,有一個活口就夠了,嘿嘿。」
大半夜的兩個山賊追趕一個姑娘家,一看就知道不是劫財便是劫色。
前方拚命奔跑的姑娘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一時之間難以站起身來。
自從這姑娘說『我家小姐今日大婚』華安便已經完全想起來了,眼前這人正是王靈的貼身丫鬟小竹。
一切禮儀準備就緒,新娘子王靈在兩名貼身丫鬟的攙扶下坐上了轎子,迎親的隊伍在新郎官沈公子的帶領下向遠在吳興的老家行去。
「救命啊!」
一身盛裝的王靈抿了抿嘴,看著手腕的蠟珠,從嘴角擠出來一絲https://m.hetubook•com•com朦朧的笑意。
傍晚時分,天上的太陽漸漸的落下,天色也越來越暗淡,華安一行九十餘人經過幾個時辰的跋涉,已經來到茅山之南。
乾瘦的王導臉上洋溢難得的光彩,這些年為了朝廷殫精竭慮,王導的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了,形容枯槁是他這些年的真實的寫照,所謂枯木逢春也許就是他此時的表情。
「正愁找不到山賊巢穴,這就碰上了。」華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側首下令道:「王三,鐵牛,弓箭準備。」
「四十齣頭的人為何如此蒼老,是不是搞錯了。」司徒夫人曹淑自然也對新郎官很是不滿意。
華安蹙眉思索,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這人是誰,也許眼前的姑娘在他的心目中無足輕重,所以記得不是很深。
「站住,站住,你跑不掉的。」
鐵牛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他兩眼放光,盯著華安問道:「隊正,誰要嫁人了,是隊正的心上人。」
但受傷的姑娘仍執意向眾士卒一一行禮。
後院王靈的閨房,兩個貼身的丫鬟正在細心的給新娘子梳妝。
一路上,沒問出所以然來的鐵牛一直覺得心裏痒痒的,他不時的上前想探聽華安的口風,但華安始終隻字不提。
司徒府外迎親的隊伍,敲鑼打鼓的已經進入了烏衣巷,最前面騎馬戴大紅花的中年男人,便是吳興的沈公子了。
看到新郎官的人都頗為泄氣的搖了搖頭,眾人都只知道沈公子是朝廷的七品官員,四十和-圖-書多歲,但卻沒料到其人長得居然如此醜陋,身材不足五尺,尖嘴猴腮,臉色枯黃,張嘴一笑更是嚇人,缺了兩顆門牙的嘴裏全是黃褐色的牙齒。
「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開心一點才好,這樣才能一輩子快快樂樂,平平安安。」丫鬟小翠邊給王靈梳頭邊勸道。
小竹伸出雙手摸著華安的臉頰,激動地抽泣道:「真的是華安,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讓姐姐好好看看。」
前方不遠處傳來了呼救和追趕的聲音。
華安沒好氣的白了鐵牛一眼,大聲下令道:「全體上馬,繼續前進。」
看著躺著地上已經斷氣的山賊,華安側目看著鐵牛,嘆道:「還是王三心細,你這蠻牛怎麼就想不到留活口。」
身後追趕的兩個山賊色眯眯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姑娘,放肆的大笑起來。
鐵牛說著指了指受傷動彈不得的山賊。
「跑啊!怎麼不跑了,起來啊!哈哈哈!」
雖然受人恩惠,但充滿感激的眼神里還是夾雜著少許不易察覺的冷傲。
眾士兵立刻下馬,隱藏到路兩旁的樹林中。
京城司徒府,處處張燈結綵,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因為府上的大小姐,芳齡已過二十的王靈終於迎來了大喜的日子。
眾士兵聞令只得訕訕的起身收拾行裝,跨上戰馬繼續前進。
華安抿嘴一笑,淡然道:「她今天要嫁人了,新娘子一定很漂亮。」
姑娘哭的實在傷心,而華安卻是憤怒異常。
一大早,府上的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丁和奴婢就忙裡忙外,擔水、打掃、貼紅紙、掛紅燈籠,就連已經脫離司徒府的針娘也拉著華貴前來幫忙。
頓時兩支利箭以極快的速度飛向兩個山賊,只聽兩聲悶哼,一個山賊胸口中箭倒了下去,另一個雙腿被串在了一起,痛苦的叫了一聲,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姑娘家在哪裡,為何深更半夜的在此荒山出沒。」華安輕聲問道。
王靈看著眼前的小竹,點了點頭,抿嘴一笑,但她並不打算把這串寄託著她童年相思的蠟珠收起來,她打算一直帶著它。
周圍的士兵一聽到『隊正的心上人』也都極為八卦的聚了過來。眾人都盯著華安,期待著華安的回答。
原本笑容可掬的王導,見了自己未來的女婿也不禁板起了臉,儘管他已經有了充分的心裏準備,但新姑爺的形象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華安點了點頭,禮貌的朝向自己行禮的姑娘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怔,這姑娘的模樣為何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姑娘說著哭的像淚人似的,擦了擦眼淚接著道:「本想快些跑回去告訴老爺,但半路上卻碰到這兩個巡哨的山賊要欺辱小女,多虧諸位軍爺搭救,否則,嗚嗚嗚……」
華安右手輕輕一揮,下令道:「放箭。」
「華安哥,有心事。」細心的王三看得出華安有些反常。
「多謝軍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受傷趴在地上的姑娘掙扎著跪起身來,向華安等人行了一禮。
華安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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