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坐鎮汴梁

莫啟哲在完顏昌剛走的第二天便下了命令,讓驃騎軍士兵強行掠走了汴梁城頭的所有大炮,聲稱是「代為保管」,金國的元帥沒意識到這東西的好處,他可是早意識到了。不但如此,他也不管張邦昌是否同意,就把庫存的火藥一古腦地全搜了去,理由非常的簡單,因為他喜歡看煙花,所以要這些火藥作煙花用。
雖然楚國的官員們始終不承認這道法令的合法性,可老百姓卻是全承認的,要是來收稅的官員想多要稅錢,老百姓便會理直氣壯地說,「我們的莫大將軍說了……」如何如何的把那官吏一頓教訓,如果官員要玩兒硬的,他們便會跑到契丹兵那裡去告狀。契丹兵最喜歡別人來告狀,只要有老百姓來訴苦,他們立時便會精騎四齣,衝到那官員家中勸他,「莫大將軍的話是必須聽的,你怎麼可以不聽莫大將軍的話呢,太不象話了吧!」然後順便將那官員家中值錢的東西水洗一遍。
咕咚咕咚聲中,滿殿的侍衛太監們一齊給莫啟哲跪了下來,就連劉豫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整個大殿上,楚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下跪,那便是大楚的皇帝張邦昌,他雖然也是被眼前之事驚駭得魂不附體,可卻還一直記得自己是皇帝,所以強打精神,沒有給莫啟哲跪下。
莫啟哲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黃河為什麼會結冰,它不也是活水嗎?」
數日後,金國的兩位元帥先起程南下。完顏宗翰見沒能奪回莫啟哲手中的軍隊,心下憤憤,又拿莫啟哲無法,只好把一腔怒氣盡數發在哈迷蚩頭上,哈迷蚩受這無妄之災當真是委屈之極,只好在心裏把莫啟哲罵了個夠,下定決心要報仇雪恨。
莫啟哲摸了摸下巴,暗道:「岳飛是被秦檜害死的,那這個秦檜現在幹什麼哪?當的是什麼官?以後有機會要和他認識認識。大家切磋切磋誣陷好人的心得!」
大殿上的張邦昌和眾太監侍衛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見過這般鮮血淋淋的殺人場面,侍衛們平時欺負老百姓一個頂倆,可和這群如狼似虎的驃騎軍將士比起來,可就是十個都頂不上人家一個了,他們都把手離自己的刀把遠遠的,深怕萬一被驃騎軍誤會是想拔刀相抗,那時要是來個長刀吻頸,死得可就太冤枉了。太監們更是渾身打顫,有的膽子小的竟嚇得哭出聲來,大殿之上哭聲與驃騎軍士兵的吆喝聲混成一片,亂成一團。
其中一個當然就是完顏宗望這個大金國的野心家了,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做皇帝,可惜時不我待,他沒能如願。現在這位都元帥正對著龍椅暗暗發誓,就算是這輩子他當不成皇帝,也要讓自己的兒子當上。
隨著太監侍衛們一聲聲的「宣」中,莫啟哲手裡提著馬鞭,殺氣騰騰地帶著耶律玉哥走進殿來。他也不行禮,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太監和侍衛,哼了一聲。
完顏昌和完顏宗望一起搖頭,完顏昌道:「莫將軍那四萬兵馬是絕對不能動的,那可是當今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讓他們留守汴梁的。完顏宗翰你也不想想,楚國新立,這裏的宋人必定不服,要是真鬧出大事來,把張邦昌給推翻了,那可怎麼得了!更進一步說,這些宋人要是和臨安的趙構勾結起來,我南下大軍豈不是要腹背受敵,對我軍徹底滅宋大大不利。如果出了事,皇上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
香寧公主道:「你實力不夠,現在造反的話是不會成功的。我看你不象是肯久居人下的主兒,要是一旦有一天你的軍隊超過了金國的,不用我說你也一定會反。」
春風拂面,南雁北返,正是一年春光明媚的好時光,汴梁城門處鑼鼓震天,金國的東西兩路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往南出發,去征討趙構了。
哈迷蚩一聽險些暈倒,心中叫苦:「我的莫爺爺呀,我不過是多瞧了你老婆幾眼,你就沒完沒了的陷害我,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哪!」他咕咚一聲給完顏昌跪下了,連聲叫著冤枉:「丞相大人,小人實在是冤枉啊!小人從沒給莫啟哲假傳過什麼軍令,小人……」
登基大典結束后,金國將領便召開了軍事會議。這次金國朝廷派來頒旨的官員是右丞相兼燕京樞密使完顏昌,是僅次於左丞相撒改的大官,他與撒改不和,卻和完顏宗望交好,是個完顏宗望的忠實支持者。
莫啟哲搖頭道:「你也別笑我了,你的父皇和哥哥也就要快去金國那蠻夷之邦了。」接下來他就把完顏昌要帶徽欽二帝走的事告訴了香寧公主。
偏殿中,完顏昌居中而坐,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左右相伴,莫啟哲等東西兩路軍將領分兩列立於殿前。
大殿上人人面帶笑容,恭賀張邦昌稱帝,可人人心中又是各打各的算盤,希望從中為自己爭得更大的利益。大楚帝國剛剛建國的頭一天,這座沒有地基的大廈便開始搖搖欲墜了。
當時老百姓要交的稅是「什一稅」,但由於宋朝官府的橫徵暴斂,這個什一稅其實早已名存實亡,老百姓往往要交給官府自己收入的一半,有時甚至還要更多。莫啟哲的這個法令一頒布,立時得到了百姓們的全力支持,這個法令可是有契丹兵們的長矛大刀hetubook.com.com保證實施的,哪個楚國官吏想耍花招,那可真是得賠上身家的。
於是,當老百姓在街上看到莫大將軍的士兵時,也不再象避瘟神似的遠遠就躲開了,甚至就算是士兵們在打劫官員們的時候,老百姓還會在一邊站著看熱鬧,看著原來在頭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們挨搶,那心裏可有多痛快,誰也不會上前打抱不平,因為老百姓認為這樣很公平,天理循環嘛!
莫啟哲搖頭道:「造反?我又不是楚國人,稱不上造反。其實今天我來是有一個重大的消息要告訴陛下的,有人要暗殺你,我是來保護你的!」
當皇帝是很爽的,金鑾寶殿上,不單單是莫啟哲有這種想法,另外兩個人也同樣迷醉在身登大寶,號令天下的美夢中。
莫啟哲站在歡送的隊伍中,心想:「總算是自由了,沒了這兩個大瓣蒜在頭上壓著,這汴梁城還不是由我為所欲為!」
對於他這種明目張胆的強盜行為,楚國官員們敢怒不敢言,張邦昌也是無可奈何,現在汴梁城裡誰也惹不起這位莫大將軍,只好任他為所欲為。
香寧公主道:「你這人啊,就愛抬杠。如果這池塘冬天結冰的話,又怎麼能顯示出我大宋工匠的技藝高超?當然你這蠻夷之人是不會懂的。」說罷,嫣然一笑。
他對秦檜身後那個浪勁十足的女人多看了幾眼,這是秦檜的老婆吧?這娘們兒,長得一般,騷勁可是超一般,乖乖的,看她這樣子肯定是沒少給秦檜戴綠帽子,佩服佩服,秦檜就算是當不成丞相,以後開個帽子店,也餓不死他,看來秦檜要想回國可是全得靠她了。
這個手勢一做,驃騎軍士兵一齊怒喝,「跪下,跪下,都給大將軍跪下!不跪下的統統殺光!」
完顏昌看了看完顏宗望,笑道:「宗望啊,這次你攻破汴梁功勞不小,我在皇上面前為你請功了,皇上已經同意加封你為宋王,等徹底滅掉宋國后就回京受封。」
另外一個白日做夢的就是那個被莫啟哲形容為嫩毛小狗腿的劉豫了。他知道舅舅有子早喪,他現在可以說是舅舅唯一的繼承人了,這日後大楚的皇位還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嗎?舅舅,你可要早點兒死啊,把皇位傳了給我。到那時候,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先讓我好好享受享受,然後再整兵修武,吞金滅宋,建立一個萬世不拔的基業,讓後人都知道我劉豫的大名!哈哈,那該有多美!
這還不算完,莫啟哲又把汴梁城裡的鐵匠和火藥工匠都集中了起來,讓他們研究火槍的製造。莫啟哲想到今後自己的軍隊可以有火槍用,那真是得意之極。好在這位莫大將軍雖對官僚們窮凶極惡,對老百姓們倒非常的和氣,並不為難這些工匠,沒等火槍造出來,便先發給了他們工錢,工匠們心下感激,他們以前為官府服勞役,可從來沒拿到工錢過,更別說先拿到工錢了,所以雖然誰也不知火槍是什麼東西,但都表示一定要讓莫啟哲滿意。
莫啟哲本來就對張邦昌住在皇宮裡眼紅不已,再加上香寧公主不停地在他耳邊說皇宮裡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好,張邦昌是如何如何的壞,讓這樣的大壞蛋佔據著皇宮簡直就是天理不容,慫恿他把張邦昌趕出去。美人兒的迷魂湯是天下第一湯,莫啟哲心癢難搔,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決定替天行道,準備給這位剛當上不到一個月的楚國皇帝來個逼宮,讓他滾出皇宮去,好給自己騰個地方。
莫啟哲想了想道:「好,要是連這個我也做不到,那我也別叫男人了。」
莫啟哲見他不肯,心裏也知道,不管用什麼理由,讓張邦昌搬出皇宮都是不可能的,與其跟他浪費口水,不如乾脆直接來硬的。這年頭,誰有兵誰就是老大,說那麼多廢話幹嘛!
張邦昌現在是無兵又無錢,完全被架空了,就連他的玉璽都沒保住。原來,莫啟哲發現有了玉璽辦事方便多了,於是就派耶律玉哥去向張邦昌借來用用,玉璽張邦昌能隨便借嘛!可他剛說不行,耶律玉哥便把刀抽了出來,借不借?不借便……便,他媽的,殺你不行,殺你外甥總行吧!
回到園后,莫啟哲去見香寧公主。香寧公主正和幾個宮女在小院里侍弄花草,此時冬天已過,院中的花壇里長出細柔的嫩芽,看來不出多久,這裏便會是鳥語花香了。
莫啟哲對手下士兵們的戰利品數目之多,非常的滿意,他的錢雖然夠多了,可他卻希望別人的錢少點,楚國的稅收是不會落入他的口袋裡的,那是張邦昌的權利。有了錢便會有實力,他可不想自己身邊出現另一個有實力的人,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用不著任何人教,莫啟哲便學會了爭權奪利。幾乎是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便頒布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法令「百一稅」。
誰知他們不敢言,倒長了莫啟哲囂張的氣焰。沒過幾天,這位大將軍又以自己鎮守汴梁辛苦手下兵馬太多,花銷過大有些入不敷出為由,向楚國的官吏們要錢要糧,楚國官吏如果不給,他便下命搶奪,非把錢糧弄到手不可。再接著,他又命令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到處打秋風,把城裡城外的富戶敲詐了個遍。這些個和*圖*書如狼似虎的契丹兵們得了大將軍的指使,行起事來毫無顧忌,在索要護城費的同時往往順手牽羊,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他們所到之處直如水洗過一般,什麼東西都剩不下。被勒索的富戶們叫苦連天,直罵莫啟哲為莫扒皮。
不等他說完,莫啟哲立即打斷他的話,道:「胡說八道,明明是你給我報的信兒,要不然我沒事兒閑的,跑去沖大帥的隊伍,跑了趙構責任全在你。丞相大人明察秋毫,決對不會冤枉你的。丞相大人,末將懷疑這哈迷蚩勾結宋國,想對我大金不利,請丞相大人治他裡通外國之罪,儘早除此敗類。」莫啟哲心知這完顏昌既能做丞相,肯定是精明過人,要是讓哈迷蚩把那天的事全抖了出來,他以前的大篇謊話就得被盡數揭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完顏宗望吐出一口長氣,相信莫啟哲說了實話,他早就派人查到了這些,只是他查不到莫啟哲的那個「老婆」是真的公主罷了。拍了拍莫啟哲的肩膀,道:「莫將軍你就放心吧,要讓完顏宗翰那小子難受咱們有的是機會,只要你在後方,這樣做……」他低下頭去對莫啟哲耳語,莫啟哲連連點頭,表示定當照辦。
香寧公主道:「獃子,這池塘引的是活水啊,有水流動怎麼會結冰呢!」
一番馬屁拍得完顏宗望得意洋洋,手捻鬍鬚輕輕點頭,就好象莫啟哲真是在他的指導下攻進汴梁的一樣。完顏宗翰則滿面的怒色,這小子在進汴梁前連見都沒見過完顏宗望,什麼在他的指導下小有功勞,純粹是胡說八道。
就在這時,劉豫連滾帶爬地從殿外跑了進來,大聲喊道:「舅舅,舅舅,出了什麼事?」
香寧公主也知道事不可為,但身為子女的哪能看著父母兄弟受苦?她這次倒沒有為難莫啟哲,只是對他說:「啟哲,我知道你也沒辦法救我父皇,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你也一定能做到。」
莫啟哲又想:這百一稅也還是太便宜了張邦昌,一百個銅錢畢竟是有一個要落入他的口袋的,自己又不能成天跑去搶他的!便宜了這假皇帝,不如便宜了下級官吏。於是,他又下令給五品以下的楚國官員長俸祿,長的那部分俸祿就從百一稅里出。
張邦昌身邊就剩劉豫一個親信了,哪能讓他受傷。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驃騎兵搶走了他的玉璽。楚國的高官們本就對張邦昌稱帝不滿,現在又得知他的玉璽被奪,更有了不上朝的理由,每日的朝會,除了劉豫外竟連一個楚官都不來,與其跟著廢物皇帝,還不如去討好莫啟哲,那樣還能讓自己少受點損失。
張邦昌心下暗道:「保護?有你這麼保護的嗎?這分明就是造反逼宮!別以為說得天花亂墜,我就能信了你。」
莫啟哲見這些人討論來討論去,誰都沒提讓自己上前線去,心中稍定。還好,自己做的是汴梁鎮守使,要是做的是臨安鎮守使那可就非上前線不可了。他一想起岳飛便全身冰冷,要說打仗,他可萬萬不是這位岳元帥的對手。
「莫大將軍是個好人哪!」這句話從工匠們的嘴裏傳了出來,很快,他們的家屬知道了,他們的街坊知道了,全城的老百姓便一齊知道了。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與宋國的官員和富戶們可不一樣,無論當權的是誰,他們都是被統治者,永遠都是被欺壓的對象,所以汴梁城裡到底是誰說了算,他們並不十分關心。
誰知莫啟哲這次倒非常的痛快,不但沒要錢反倒是要給他錢,只聽這位莫大將軍說道:「錢上的問題無需陛下操心,這種小事就都由本將軍一力承擔吧!事不宜遲,我今天就叫人來修,陛下這就請搬出去吧。要不然先搬回太師府里委屈幾天,陛下你看可好?」
可現在他們發現,這位掌有汴梁實權的莫啟哲大將軍與以往當官的全不相同,他雖然對有權有勢的原宋國官僚瘋狂掠奪,但卻從不搶奪老百姓,不但如此,他手下的士兵對平民百姓也很和氣,最令百姓們滿意的是,這些當兵的買東西時都是給錢的。在戰爭年代,當兵的不欺壓百姓便已是謝天謝地了,要是能做到公買公賣,那簡直可算得上絕無僅有了。
下級官員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在莫啟哲的大掠中本來就沒受過什麼害,現在這一長俸祿,他們可太高興了,對莫啟哲好感與日俱增,沒過幾天就把張邦昌給甩到腦後了,管他楚國皇帝是誰,我們又沒吃他的俸祿,滾一邊涼快去吧!下級官員是任務的執行者,他們雖不敢再多收稅,可還是能收上來一些的啊,既知道了這稅錢是自己的俸祿,自然就不會上交給張邦昌了,這下可好,楚國皇帝竟成了個窮光蛋。
在歡送完顏昌的隊伍中,香寧公主穿著驃騎軍的軍服,用墨汁塗黑了俏臉,滿面戚容地看著俘虜隊中的父皇和哥哥,小小的心裏發著誓言,一定要救回他們。她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莫啟哲,這一切都要靠他了。
莫啟哲還欲再說,卻見完顏宗望在完顏昌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似是為哈迷蚩開脫。完顏昌聽完后,點了點頭,他也是借題發揮,想整整完顏宗翰,見事情繞來繞去,竟然繞到了哈迷蚩身上,他對整治這小小軍師可沒m.hetubook.com.com什麼興趣。完顏昌道:「好吧,就算是沒抓到趙構好了,花名冊不看也罷。既然從未抓到過趙構,那這責任就不用任何人來承擔了。哈迷蚩,你下去吧。」他也沒問哈迷蚩到底有沒有假傳過軍報,袒護之意一覽無疑。
兩路金軍的任務既定,接下來的就是糧草運輸和後勤補給等具體問題,這次南下責任重大,為的是一鼓作氣滅掉宋國,所以完顏昌和兩個元帥商討得極為詳細。莫啟哲看了心中好笑,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這個大金國在一百多年後被蒙古滅了的時候,人家南宋都還沒有亡國。討論的再詳細又有啥屁用,這次南下肯定是大敗而歸,這兩個元帥裡頭能有一個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完顏宗翰見他抬出皇上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在心中嘆氣,要是這次來頒旨的是自己老爸撒改就好了,那時就不用受這窩囊氣,反倒要給完顏宗望好看的了。
莫啟哲見張邦昌的神色,便知他不信,可自己也沒指望他信,復又說道:「陛下不信?陛下不知道有人想要殺你?沒關係,你不知道,今天本將軍就讓你知道知道。」話一說完,他把手裡的馬鞭一舉,隨即下落。
香寧公主道:「我要你答應的事是在父皇臨走時讓我見上他一面,就算是不能說話,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
莫啟哲見完顏宗望替哈迷蚩出頭,他便無可奈何了,悻悻地退了下去,這次整不死哈迷蚩,以後還有機會。哈迷蚩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投靠對了主子,完顏宗望畢竟捨不得他死,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莫啟哲,這個仇一定要報。偏巧這時莫啟哲也向他看來,兩人四目相接,火花四濺。
滿殿的太監侍衛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在搞什麼花樣。
莫啟哲折騰了半個月,又想起了張邦昌,這老小子住在皇宮裡挺美啊,這麼好的地方給你住,太浪費了吧!
莫啟哲一聽心中大罵:「完顏宗翰你有沒有搞錯,趙構跑了干我鳥事,你根本就從來沒抓到過他。」他趕緊說道:「丞相大人,這個跟我也沒關係,那日是哈迷蚩假傳軍令,說前面有宋兵埋伏要對大帥不利,末將關心大帥安危,這才帶兵趕去支援,所引起的誤會跟末將無關,丞相大人要責罰,請責罰哈迷蚩好了。」你不是不提沒抓住趙構的事嗎,我也不提,動動嘴皮子,他又把皮球踢給了哈迷蚩。
完顏宗翰道:「我的兵少,要我去攻打臨安恐怕不妥。要不然這樣吧,把莫啟哲那四萬契丹兵給我,我帶著十萬人去抓趙構,那把握就大多了。」
小小插曲過後,完顏昌命人拿來軍用地圖,指著地圖道:「我軍此次南下,仍是分為兩路,一路由完顏宗翰率領,一路由宗望帶領。」金國將軍們看完顏昌要分配任務,紛紛圍了過來。
哈迷蚩連連磕頭,對完顏昌道:「丞相大人明鑒,小人的的確確沒有私通宋國,這趙構跑了跟小人全無干係。我軍破城之後,俘獲的宋室皇族裡面根本就沒有趙構這個人,他一定是在我軍到來之前就跑到南方去了,丞相如若不信,只要拿宋國俘虜的花名冊來,一看便知。」
香寧公主聽完后淚流滿面,眼巴巴地看著莫啟哲,顯是要他拿個主意。莫啟哲也是有心無力,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救不了徽宗和欽宗。
在張邦昌周圍的侍衛中,有一個侍衛自始至終沒露出慌亂的神色,他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著莫啟哲,微微點了點頭。
他不認識秦檜是很正常的,秦檜雖然是今年科考的狀元,但還沒等到派出去做官金兵便來了,秦檜現在無權無勢,與莫啟哲來往的儘是宋國的高官,就算是排號也排不到他來拜見莫大將軍。
好容易等金國將帥商討完了。散會後,莫啟哲騎馬回園子去,路上還在想,如果有宋國派岳飛這樣厲害的將軍來攻汴梁,那自己便來個陣前起義,反正有香寧公主在,和趙構套套近乎,說不定也能在南宋混個大官噹噹!嘿嘿,無論是金國還是宋國,我都能當上大官,真是讓我不佩服我自己都不行,我可是個人才啊!
張邦昌再笨這時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他萬萬沒想到,金國的兩位元帥前腳剛一走,莫啟哲後腳緊跟著便來逼宮,這個小子不但毫無忠君報國之心,連最起碼的耐心都沒有,這也實在太兇狠霸道了,他用發顫的聲音問道:「莫啟哲,你這是想逼宮啊!你想造反不成?」情急之下,也不稱莫啟哲為將軍了。
完顏宗翰可也不是傻子,他一見這樣的分配,立知這位右丞相大人又在耍花招,想讓自己戰死在臨安。試想,南宋新立,江南的宋兵必會圍繞在這位新皇帝身邊,以防止新皇帝象徽宗和欽宗一樣被金國俘虜。相反,其它地方的宋兵兵力就會相對減少,這樣的話,轉戰湖南湖北江西福建,雖看起來地域廣闊,可事實上是不會遇到什麼太強阻力的;而直接進攻臨安則不同了,那勢必要和江南所有的宋軍主力作戰,自己只剩下了六萬多人,這一仗要是打下來,自己想不當光桿兒元帥都難。
張邦昌還沒意識到莫啟哲是想趕他出去,還以為這位將軍是想借修宮殿為名再敲一筆銀子,他可對莫啟哲那隻收錢不辦事的高和_圖_書招領教過了。皺了皺眉頭,張邦昌道:「那可多謝莫將軍好意了,可現下國庫空虛,實在拿不出銀子來啊。再說,這個時候,朕也不願只圖享樂,還是把錢用在國事上吧。」他立刻滿口子的說沒錢,想封莫啟哲的嘴。
他這一哼,不但太監和侍衛們渾身冷汗直流,連張邦昌都打了一個冷顫,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馬上恢復了平靜,兩眼已笑得彌勒佛似的眯成一條縫,好聲好語地道:「莫大將軍今天倒有空來朕這裏,不知有何事啟奏啊?」
莫啟哲望著直挺挺站立的張邦昌,哈哈一笑,怎麼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吧,皇帝又能怎麼樣,你現在只是我手裡的一塊泥巴罷了,我想把你搓成長的,你便是長的,我想把你壓成扁的,你就只能是扁的!
張邦昌臉色蒼白,強裝鎮定,不理他的寶貝外甥,卻問莫啟哲道:「莫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啟哲心裏明白,這位都元帥只是把自己當成是與完顏宗翰爭鬥的一枚棋子,要說完全相信自己恐怕是不可能的,但香寧公主的事絕對不能說,還是編個象樣點的理由吧。他道:「大帥,不瞞你說,我當初是被完顏宗翰抓來的無辜百姓,先做奴隸又打頭陣送死,所以我對完顏宗翰恨之入骨,只要是能讓他難受的事我都願意去做。」
這時有幾個侍衛想反抗,也抽出佩刀來與驃騎軍對打,驃騎軍士兵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沒事還想找事呢,一見侍衛反抗正合心意,下手毫不留情,刀矛齊下,把這幾個想反抗的侍衛盡數殺死。一個太監被嚇得大聲尖叫起來,一個驃騎軍士兵立即躍馬上前,揮刀砍出,把那太監的頭削了下來,登時鮮血狂噴,淌了一地。
張邦昌看著空空蕩蕩的朝堂,頹然長嘆,自己現在終於體會到了漢獻帝的悲哀,這個莫啟哲今日之所作所為比曹操還曹操,漢獻帝雖也是個傀儡,可還能蓋蓋玉璽,現在可好,自己連玉璽都被「借」了去,連個傀儡都算不上了,費盡心機爭來的皇位,竟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這到底誰是皇帝啊,好象不是我,是那個叫莫啟哲的軍閥才對!
完顏宗翰見這位右丞相提功勞的時候當自己是空氣,現在一提到跑了俘虜倒把他給想起來了,這可真是欺負人欺負到了家。他強忍住這口惡氣,道:「回稟丞相,跑了趙構可跟我沒有關係,那天我正準備帶宋國的俘虜回國,可卻被莫啟哲帶兵沖了隊伍,我估計趙構可能就是那時候跑的吧?丞相要問得問莫啟哲才對。」他明知根本就沒抓到過趙構,可卻故意不說,反而隨口誣陷,把責任推到了莫啟哲身上。
莫啟哲聞言緊接著就道:「既然這宮殿老舊了,大楚新立,宮殿也應當用新的才對。這樣吧,張太……啊不,是皇帝陛下,請你這就先搬出去住吧,我叫人給你把這座皇宮翻新一下,你看好不好?」
莫啟哲也看著俘虜隊中的一個年輕人,那人便是秦檜,從宋國的降官口中他終於知道了這位「文章斐然」的狀元。秦檜的相貌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他本以為秦檜必是長得尖嘴猴腮,誰知這人卻長得齒白唇紅十分英俊,幾乎和劉豫長得一般漂亮。莫啟哲得出結論,小白臉沒有好心眼兒,這句話一定是從宋朝時開始流傳的。
張邦昌老奸巨猾,他心知肚明底下人十個裡頭有八個詛咒他早死,可有大金國精兵的支持,誰又能奈我何?
莫啟哲冷聲一哼,心道:「不死幾個人,還以為我是在跟你們開玩笑呢!真是賤骨頭,非逼著本將軍動武不可!」
莫啟哲臉色一沉,手中馬鞭「刷」的一聲在空中甩了個圓圈,隨後又抓起桌上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茶杯應聲而碎。耶律玉哥見他翻臉,立即上前飛起一腳把張邦昌面前的餐桌踢翻,緊接著從衣袋裡掏出了個小小的牛角軍號,放在嘴邊「嗚嗚」的吹了起來。
耶律玉哥立即上前,伸頭附在柱子上聽了聽,點頭道:「不錯,這柱子是有些問題,好象是被蛀空了的聲音。」說完他用手指猛敲那柱子,表情凝重。敲了幾下之後,又大聲驚叫道:「哎呀,不好,這柱子朽了,這大殿要塌!快跑啊,快跑啊,房子要塌了啊!」
結果,現在的契丹兵營竟變成了官府衙門,老百姓有事都不去找楚國官府了,直接來找契丹兵,保準是有求必應。
莫啟哲冷冷地道:「什麼意思?陛下說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了,陛下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莫啟哲點頭道:「好,你說吧。就算是讓我造反,我咬咬牙這便就反了。」
張邦昌見莫啟哲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內容卻是要自己搬出皇宮,身為皇帝竟不能住在皇宮裡,這成什麼話。他搖頭不充,道:「還是算了吧,將就著住吧。聯不是貪圖享受之人。」無論莫啟哲再怎麼舌巧如簧,他都堅決不肯搬出皇宮。
完顏宗望一聽大喜,連聲稱謝,對完顏昌感激不盡。完顏宗翰則大為不滿,明明是他先攻進的汴梁,怎麼反成了完顏宗望封王,這可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完顏宗望臨走時特地把莫啟哲找來問他,「莫將軍,別的我都信得過你,m•hetubook•com.com唯獨一件事我搞不懂,那天你為什麼要去沖完顏宗翰的軍隊?你別跟我說是哈迷蚩假報的軍情,你我都是聰明人,可別說傻話。」他怕莫啟哲再說哈迷蚩的壞話,先把話給挑明了。
滿殿的侍衛太監一聽,都嚇得要命,他們深知金人的殘忍好殺,既然說要統統殺光,那就一定會統統殺光,這個時候逞強可是大大的不智之舉,為了保命,跪下就跪下吧,反正成天給人下跪也跪習慣了,再說莫啟哲現在是汴梁城的實際主人,給他下跪也談不上什麼丟人。
瞬息之間,號角聲未落,殿外便響起了馬蹄聲,成百上千的驃騎軍士兵騎著戰馬衝進了皇宮,他們衝進了大殿,也不下馬,有的挺起長矛,有的抽出馬刀,對著張邦昌等人大聲吆喝,用刀背和矛桿揮打,連推帶擠地把張邦昌和侍衛太監們圈在了一起。
莫啟哲做人方面雖然有很多的缺點,但同時他也有很多優點,其中最顯著的一個優點就是,他在自己得到好處的同時,一定保證他身邊的人或者支持他的人同樣得到好處,這一點不僅讓他把手下的四萬多士兵緊緊地團結在他身邊,也使那些飽受欺壓的百姓看到了希望,他們甚至忘記了這個大將軍是個金國軍官,是個滅亡北宋的頭號功臣,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這個莫大將軍永遠都不要走。
這一日,大楚國的皇帝張邦昌正在皇宮裡用膳,他這些天心情不好有點上火,面對著滿桌豐盛的菜肴毫無胃口,看著殿外開得熱鬧非凡的桃花,想著心事。忽有侍衛來報,說莫啟哲大將軍求見,張邦昌驚得從龍椅上跳起身來,這強盜來皇宮幹什麼?略一怔,復又坐下,道:「宣。」
莫啟哲不答,心道:「這個老龜孫,跟我裝什麼大瓣蒜,還朕呢!我倒是有事要奏,就怕你不肯。」他也不答話,反而假意在殿中東轉轉西轉轉,用手中的馬鞭敲了敲大殿中的柱子,故弄玄虛地說道:「咦,這柱子好象有點問題,怎麼竟好象是空心的!玉哥,你過來,你聽聽是不是這根柱子有點古怪。」
完顏昌哈哈大笑,道:「一樣的有功,一樣的有功。」可這位右丞相始終沒提完顏宗翰,竟把這位西路軍元帥晾到一邊涼快去了。他又道:「本相此次前來汴梁有三個目地,第一就是要立楚國的皇帝,這個目地已經完成。第二就是要挾宋國皇族回咱們大金,這點也好辦。第三嘛,當然就是督促兩位元帥早日南下,把宋國的殘餘勢力徹底清除。」說到這裏,完顏昌頓了一下,接著才道:「我聽說欽宗的弟弟里有個叫趙構的小子,不知怎麼的竟讓他給跑了,到了江南后還把杭州改名叫臨……臨什麼安,在那裡做了皇帝,這可真是莫名其妙之極,他怎麼跑的?完顏宗翰,你說你是怎麼讓他跑了的?」
莫啟哲進門后指著那個池塘笑道:「那日我初來這小院,曾跳進這池塘中,現今想起來這池塘為什麼會不結冰?當真奇怪。」
莫啟哲一聽提到了自己,連忙出班行禮道:「末將哪有什麼的本事,都是在都元帥的指導下,末將才能先行攻入汴梁。要論功勞,自然是都元帥為第一,末將只是托都元帥的福,這才小有功勞。」花花轎子人抬人,有了完顏宗望的好處,難道還能少了我的嗎?
三天後,完顏昌也出發回金國了,莫啟哲極會做人,心知這位右丞相大人位高權重,在金國朝廷中說一不二,沒準以後就能用得上他,所以莫啟哲特意從降官們送他的禮物中選出了一批送給了完顏昌,反正自己坐鎮汴梁,想要金銀的話使勁刮就行了。完顏昌果然大感歡喜,對莫啟哲這種慷慨之舉非常欣賞,直贊莫將軍為官得體,以後有用得著他之處敬請開口,一定效勞。
完顏昌又看了看莫啟哲,道:「莫將軍,你是第一個攻入汴梁的將軍,功勞本事俱都不小啊。」
完顏昌道:「完顏宗翰,你帶你的西路軍從汴梁出發,直線行軍,直接去攻佔臨安,俘虜趙構那小兒,這回可不能讓他再跑了。至於宗望,你帶你的東路軍,取道湖北湖南,再攻佔江西福建,從側面包抄宋軍,這樣可以防止趙構繼續南逃,就算抓不到活的,也要把他逼到海里去。宗望,你這次轉戰千里,可是很辛苦的啊。」
完顏宗望笑道:「只要是為了咱們大金國,我多辛苦都不怕。」他看了一眼完顏宗翰,心道:「宗翰小兒,這次你死定了。」從明面上看,這樣的分配使完顏宗望多走了幾千里路,可事實上卻是完顏宗翰吃了大虧。
莫啟哲笑了笑,這公主實在是了解我,真可算得上是紅顏知己了。
金國中比莫啟哲大的官都走了,莫啟哲現在成了汴梁的實際主人,既然是實際上的統治者,那他也就無須再客氣了,當孫子當夠了,無論如何也該當把爺爺了吧。
張邦昌見他二人一番做作,心裏懂了,這莫啟哲今天是專門來找碴兒的。但他可不是完顏宗翰那樣的人,一不高興張口就罵,他是從宦海里翻滾打磨出來的,深通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雖心中惱怒,臉上可一點沒表現出來。見莫啟哲不答他的問話,他也不追問,只是順著莫啟哲的話道:「是啊,這宮殿都修了一百多年了,是有些老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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