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逐鹿中原
第29章 後記之人物閑話(下)

即使是有大量的、比較完整的、矛盾處很少的資料,我們也只能傾向於某種觀點,而不是認定,至於爭議性很強的事情,許多中性資料可能被誤讀和曲解,那麼,與其自以為是的下結論,不如繼續存疑。
惜乎孫承宗僅任遼東經略五年,便被魏忠賢排擠下台,取代閹黨高第,否則袁崇煥在孫承宗的約束下,或許能磨鍊成真正的將才吧。
崇禎元年,魏忠賢被誅戮,群臣推舉袁崇煥負責遼東軍務,於是這次袁崇煥擔任「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也,被委以重任。
其次,袁崇煥經略遼東是明末史的一部分,涉及到明末的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而政治、經濟、軍事這些方面又是貫穿整個明代歷史的,明末是其發展和延續。如果要了解袁崇煥的管轄權,要判斷袁崇煥在遼東的巨額軍費開銷是否必要,要知道袁崇煥是否應該承擔后金第一次繞道進犯北京城的責任,要明白袁崇煥有無可能成為割據的「遼東王」等等問題,是不能脫離明代,尤其是明末之政治、經濟、軍事背景的。
只不過,人家是皇帝,我們是屁民,他能給人平反,我們只能在網路上扯皮,這樣看歷史,也覺得輕鬆一點不是?
僅僅過了幾天,當崇禎安排好接替袁崇煥的人選之後,這位和藹可親的人君一下子變得聲色俱厲:十二月初一,袁崇煥被召進宮,依然是在前兩次召見的平台前,暴怒的崇禎下令將袁崇煥拿下。
先看看乾隆為哪些人平反了:
明末時候,士兵軍心渙散、軍官貪污成性,部隊戰鬥力低下,這是全國都存在的現象。就遼東明軍,邊兵還算頗有戰鬥力,但補給不足,缺餉事件時常發生。此為不利之一。
后金議和,主要是進犯朝鮮,是為了爭取戰略優勢,袁議和,卻只為修城,看不到朝鮮的戰略地位,直到朝廷發令,才派兵前往,這是戰略上的短視。
五年平遼,以當時的形勢來看,只怕難以實現。雖然袁崇煥沒有機會完全施展戰略,但按照他自己所說:「恢復之計,不外臣昔年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守為正著,戰為奇著,和為旁著之說」。想靠步步為營來推進,得以五年平遼,確有妄言之處,《明史》也有:崇煥頓首謝。帝退少憩,給事中許譽卿叩以五年之略。
「會朝鮮及毛文龍同告急,朝命崇煥發兵援,崇煥以水師援文龍,又遣左輔、趙率教、朱梅等九將將精卒九千先後逼三岔河,為牽制之勢,而朝鮮已為大清所服,諸將乃還。」
究袁崇煥一生,忠於明國,雖然軍事天份不足,卻以膽略補其不足,寧錦之功,無論怎麼嘉獎也不過分。其自負和獨斷也犯下過錯誤,但因此得到凌遲下場,實在是個人的不幸,也是明帝國的不幸。崇禎用人,多疑、刻薄、固執、性急,遂換五十位大學士,十一個刑部尚書,十四個兵部尚書,誅殺總督七人,殺死巡撫十一人、又逼死一人,實在無駕馭人才的能力。
袁崇煥,萬曆四十七年成進士,能考中進士當是明代讀書人中出類拔萃的人物,稱其為八股文專家應該不為過。我們評價歷史袁崇煥,總是不由自主地將其當成職業軍人,卻是強求古人了。
滿桂,良將也,忠心耿耿,驍勇善戰。袁崇煥不能容此人,又和王之臣爭論不休,朝堂之上議論紛紛,須知經撫不和,熊庭弼和王化貞前車之鑒,袁之大局意識確實不強,或者說,他太急切了。
一,死於薩爾滸戰役及努爾哈赤攻佔遼地區中的明朝官員。這一戰中,明總兵馬林、賀世賢先後戰死,遼東經略袁應泰自殺,御史張銓當俘虜后拒降被殺。乾隆有《薩爾滸山之戰書事》碑文,藏瀋陽故宮博物院。乾隆稱杜松、劉等人是明朝的「良將」,我朝王業肇基之時,他們逆天抗顏,似不可取,「然跡其冒鏑攖鋒,竭忠效命,未嘗不為嘉憫」。熊廷弼和袁崇煥也在這一序列之中。
「是時有杜應魁之兵在台頭營。杜應魁者,故遼東備御也,罷官,市酒長安,然其人實悍毅,可為戰將。有物色之者,遂坐作聲價,必欲得大將方出。給事韓繼恩薦為副總兵,招生。所招兵實多百金之士,而索厚糧,部持格不與,遂未免虛伍以養壯士。又時京師有劫略,皆以為應魁所募,乃出之守台頭營,遂捕東協副帥。至是言者不已,上敕公會撫臣閱其兵,閻撫軍令袁崇煥往,伍有虛者,崇煥斬其人,兵幾變。公怒曰,殺人片石,未殺不以請,既殺不以聞,其有無激變帖服不以告,迄今竟不知殺者何人,殺以何事,徒曰奉撫院之令也。監軍既可奉院之令而專殺,督師又何煩尚方之和*圖*書劍乎。公向所欲煉崇煥之氣而大用之者,此也。」
三,乾隆提到應該褒獎的明朝官員還有:守城戰死與被俘處死之人;不甘國破在家自殺之人;拋棄妻子田園為明朝復國流離顛沛之人;至死不肯到清朝當官之人。在乾隆看來,犧牲戰場者算是「捨生取義」,能保持臣節者可稱「疾風勁草」,他表示要拋棄前嫌,遵照封建正統觀予以表彰。他說:「凡明季盡節諸臣,即能為國抒忠,優獎實同一視。」乾隆命令大學士九卿翰詹科道等官根據《明史》、《通鑒輯覽》等書所載史實,查核人數,考其事迹,按照原官給予謚號。
從袁崇煥遼東經略來看,他未必有多少軍事天才,但其人不循規蹈矩、性格倔強、自負、膽大,甚至愛逞能、獨斷、又出言無忌,倒是不虛。
「崇煥初議和,中朝不知。及奏報,優旨許之,后以為非計,頻旨戒諭。崇煥欲藉是修故疆,持愈力。」
這件事在茅元儀的《督師記略》里也有提到,而且記述更加詳細。
崇禎元年七月,袁崇煥入京對答遼東功略,出驚人之言:「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願假以便宜,計五年,全遼可復。」崇禎皇帝給予厚望,答道:「復遼,朕不吝封侯賞。」
還有一點,那是乾隆給自家滿族謙卑平反的,那就是當年權傾朝野的皇父攝政王多爾袞。眾所周知,多爾袞死後沒多久,順治皇帝福臨就開始對他進行大清算,並且挖墳鞭屍,然後給他安上一大堆罪名。
歷史對於不同時代、不同立場和不同對象都有不同的意義,文以載道、微言大義是中國的文化傳統,我們也應該理解前人的不客觀之處。何況沒人能夠完全還原歷史,即使是歷史上的重大事件,雖然記錄不少,但必將受到官方的影響,許多重要資料當時就被銷毀,再加上年代久遠的資料湮滅,能保持下來的僅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保持下來的史料未必就是真實的歷史,史料的記錄人也有自己的觀點和角度,也受掌握事實的多少程度約束限制。如果我們在批評前人的同時,自己也犯同樣的錯誤,任意組織對自己觀點有利的資料,加以曲解和主觀臆斷,那麼,我們比前人又強在何處呢?
在小龍書中,無疑是給了袁督師一個比較正面的形象,權當是小龍給自己心底的英雄以小龍自己的方式樹立起一座小小的碑文吧。
袁崇煥對毛文龍的這些不法情況了如指掌,而且,這位有道德潔癖的忠臣在還沒有正式接觸毛文龍之前,就已經定下了應對之策。還在京城期間,閣臣錢龍錫問及如何處理和毛文龍的關係,袁崇煥脫口而出:「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殺之。」不難看出,驅使他這樣做的並不是個人私利,而是個人的道德好惡。他看不慣毛文龍的驕橫不法,更看不慣毛文龍對朝廷詔命的陽奉陰違。但無論如何,毛文龍罪不致死,更何況,大敵當前,毛文龍也算是獨當一面的方面大員,如此草率地加以殺戮,袁崇煥何其失策。
袁崇煥剛到遼東,就發生了缺餉兵變事件,於是「聞變馳與廣密謀,宥首惡張正朝、張思順,令捕十五人戮之市;斬知謀中軍吳國琦,責參將彭簪古,黜都司左良玉等四人。發正朝、思順前鋒立功,世榮、涵淳以貪虐致變,亦斥之。獨都司程大樂一營不從變,特為獎勵。一方乃靖。」
以上兩點,說起來很容易。然而要準確判斷選擇史料和全面把握明末時代背景,真是談何容易,即使是專治明史的學者也未必敢誇下這個海口。雖然如此,卻也不能說此問題永遠無法討論,畢竟時代在發展,學問也在長進,許多明末問題專家已經形成了明確的結論,而明代之經濟史、制度史等等也有了整理。可以說,我們今天對袁崇煥進行歷史評價,比之前人有更多優勢,只要抱開放之心態,接受意見,勇於修正自己的觀點,定可得出較為可信的結論。
總的來說,袁殺毛仍屬於不顧大局,太過衝動的行為。加上得到皇帝的批准,屬於越權行為。不過人既然已經殺了,無法挽回,當給予袁崇煥一個嚴重警告處分,責令其戴罪立功。
崇煥言:「聖心焦勞,聊以是相慰耳。」由此可見,袁崇煥也自知失言了。或者說,安慰安慰皇帝吧,畢竟崇禎剛剛當上皇帝,正是鬥志爆表的時刻。
其二,有證據表示袁崇煥是獲得過情報的,也提醒過薊遼總理,不過如果是袁的防區,總難辭其咎。但袁能否確認自己的情報準確無誤,在得到情報后能否充分調動各種資源進行防禦或者阻擊,個人看法是應該繼續存疑,謹慎結論,建立在其上的推https://m.hetubook.com.com理要更加謹慎。
其一,因為文人擔任的高級軍事長官都是臨時性職務,職權也含糊不清,根據和皇帝的關係,跟朝臣的關係,和地方的關係,實際職權各個不同。就遼東經略來說,孫承宗以內閣大學士身份督師遼東,是帝師,深受皇帝器重,又曾在內閣任職,後勤保證自然優先支援,地方管轄也不敢異議;王化貞擔任廣寧巡撫的時候,熊庭弼的遼東經略並掛兵部尚書銜,職位應當在其之上,但王化貞是閹黨一派,又得兵部尚書支持,所以把握重兵,更有實權;袁崇煥任遼東巡撫的時候,王之臣為遼東經略,他們的分工則是袁關外,王關內;袁崇煥督師遼東的時候,雖然掛兵部尚書銜,但實權不如孫承宗,控制力集中於在山海關、寧遠一代,其對薊遼或者其他地區是否能夠有效實施所有軍事行為的控制,尚是疑問。
袁崇煥之處死,《明史》評價為「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這倒也未必。袁崇煥死後十來年,遼東戰場上清兵雖然取得了多次的勝利,但始終也沒有突破最後防線。直到北京城被攻破,山海關也控制明方手中。保持山海關防線的完整,卻也不是沒有袁就不行的。
其三,清兵在入關前一共五次繞道進犯,每次都是如入無人之地。後幾次明軍也得到過情況,也做過相當的準備,也曾經層層布防,但實際效果一點都不好。如果明軍後幾次在得到情報,組織了大軍防禦和阻擊都無法阻止清兵進犯,也無法抵抗清兵的攻勢,那麼對清兵繞道進犯的無計可施似乎可以理解為明軍整體的無能為力,而不是僅僅為袁督師失職了。整個明軍都無法阻止韃子的腳步了,你卻將韃子第一次入關歸咎到袁崇煥頭上,這,著實有些說不通吧,或許在明理上講,袁崇煥卻是有罪過,但在人理上看,其實袁崇煥也是無奈。
從表面上看,袁有獨裁的嫌疑,甚至有人批評其建立袁家軍,欲成為「遼東王」,然而遼東是軍事重鎮,卻嚴重依賴京師提供後勤補給,如果沒有大量的白銀和糧食送入遼東,這座軍事重鎮就會崩潰。這一點,無論是袁崇煥,還是以後的吳三桂,心裏都很清楚。沒有帝國的支持,山海關、寧錦防線的存在就沒有意義。沒有獨立的經濟來源,始終是受人以柄,從這點上看,當時任何人都沒有可能成為遼東軍閥的。
袁崇煥這次的違令行為可謂冒險之極,雖然寧遠數年經營,堅固牢靠,但寧錦防線大部分已經撤離,高第駐守的山海關更不會派遣援軍,以一座孤城抗擊建州鐵騎,想必袁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吧。
明代朝堂之上,群臣喜歡空發議論,干涉邊事。薩爾滸和松山這兩次重大戰役的失敗,都有朝廷催戰的因素在內,明末黨爭激烈,皇帝崇禎多疑且急躁武斷,對於軍事決策的不良影響特別大。此為不利之二。
二,死於清入關後為捍衛南明政權而獻身的明朝官員。著名人物有史可法、余應柱、錢肅樂、張名振、劉宗周、張煌言、黃道周、何騰蛟、堵胤錫、瞿式耜等。其中史可法、劉宗周、黃道周三人事迹尤為感人。乾隆很敬佩史可法、劉宗周和黃道周等人的大無畏氣概,稱:「史可法之支撐殘局,力矢孤忠,終蹈一死以殉。又如劉宗周、黃道周等之立朝謇諤,抵觸僉壬,及遭際時艱,臨危授命,均足稱一代完人。」給予如此之高度評價,連他們的後代都是不敢想象的。
控制毛文龍的補給,其後殺掉毛,也是為了集中權力。
記得在前些年年討論明末史,對袁崇煥評價是一面倒的讚頌,引用的大抵是金庸的《袁崇煥評述》、梁啟超的《袁督師傳》,還有方舟子的《功到雄奇即罪名》,那時候,對袁崇煥的基本事實認定並無爭議,對其歷史地位也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
清兵繞道入關,此為論述袁崇煥防區失守之一大要害,當略論之。
深究君王與大臣的關係,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中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微妙。他們之間也是一場博弈,只是這場博弈往往被噴上忠誠和賢明之類的油彩。儘管崇禎已對袁崇煥心生惡念,但他在平台召見時仍然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還把自己的貂皮大衣脫下來,親自給袁崇煥披上。中國歷史上,經常可以看到的一個細節就是,主子脫下自己的衣服給臣子披上,而臣子此時除了感恩戴德,就是暗暗下定決心,要為主子流盡生命中的最後一滴血。
當然,在我們想來,五年平遼即使不成功,但只要能夠確保遼東局勢的穩定,抵抗清兵的進攻,甚至跨越遼河在遼東建立堡壘,這都是可以辦到的和*圖*書事情,勢必歸功於袁崇煥的。
明代遵循文人領軍制度,梵谷級軍事長官,諸如巡撫、總督、經略、督師之類職位,全部是由進士出身的文官擔任,多是掛兵部官職兼都察院官職負責軍務,高級軍事長官的職位從不常設,完成任務則回京。
順治、康熙、雍正、乾隆,也就是說順治是乾隆的祖爺爺,乾隆替多爾袞平反了,也就是在等同於駁斥了自己祖爺爺的旨意。這在封建王朝的政治文化背景下面,是很難想像的。不過很多陰謀論者把他給多爾袞平反認為是對滿洲內部的安撫,給明朝官員平反是為了抹黑明朝。
雖然稱寧遠大捷,但袁鎮守寧遠無疑是一次軍事冒險,如果失敗,戰死沙場則無話可說,幸運的保住性命,也難逃軍事處分。這樣的舉動,無論是明哲保身的人,還是膽小怕事的人,都斷斷乎不會去做的。
梁啟超在《袁督師傳》中寫道:「古未有奸臣在內,而名將得立功于外者」,還是很有道理的。明末形勢,皇帝無能、官僚腐敗,這些比戰場上的敵人更加可怕,評論袁崇煥者,不可不知明末朝堂之狀況,文天祥說過「時窮節乃現」,明末那腐敗的官場,能堅持做個廉潔的官員都不容易哩。
不久,經略王在晉和袁崇煥為了是鎮守山海關還是鎮守寧遠而起爭執,一直鬧到了天啟皇帝那裡,幸虧大學士孫承宗親往遼東視察,認同了袁崇煥的主張,並自請督師,罷黜了王在晉。
有明一代,由於是非職業軍人擔任高級軍事長官,又從來沒有長期擔任,所以素質普遍低下。明末幾位尚稱能戰的高級將領,如熊廷弼、孫承宗、孫傳庭、洪承疇、盧象升,也都犯有過重大失誤。事實上,即使是職業軍人出身的將軍,在明末那般資源匱乏、條件惡劣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夠戰而勝之,何況完全缺乏軍事素養的文人呢?
我想,名將的素質應該是不將自己和軍隊置於危險之地,從性格上講,身處袁的處境,熊廷弼、孫承宗、洪承疇大概不會這麼做,但盧象升說不定敢冒險一博。這樣的決策,應該是個性使然,倒不見得理性。
於是袁崇煥以監軍的身份來到遼東,明代的廷臣或者宦官監軍,沒有幾個有出息的,袁崇煥作風截然相反。
「崇煥既解圍,志漸驕,與桂不協,請移之他鎮,乃召桂還。崇煥以之臣奏留桂,又與不協。」
至於乾隆皇帝給督師平反,然後很多人就以此來臆想,是不是乾隆為了抹黑明朝來故意抬高袁崇煥形象?
要評價袁崇煥的歷史地位,主要有兩大難點,其一,對史料的判斷和選擇;其二,對明代,尤其是明末整個背景的把握程度。
小龍認為,對袁崇煥的討論應該在功過方面,袁崇煥有功,也有過。但是如今很多人卻能夠給袁督師頭上戴上一定漢奸的帽子,而且幾乎完全抹殺督師的功績,恐怕就算督師不在意這些,那些為了抗擊滿清入關而戰死的漢家英魂也不會得到安息吧。
袁崇煥絕非完美,卻是當時明帝國難得敢戰之將。如果其能在孫承宗手下多歷練幾年,說不定能夠磨鍊成為真正的帥才。如果崇禎皇帝不將其處死,應該能在遼東戰場上為明帝國做出更多貢獻。然而寄希望于其收復遼東,又或者打擊農民軍,似乎期望過高。
首先看我們對史料的選擇,需要格外謹慎。比如《國槯》雖是明末著名史書,其作者談遷也是嚴謹的歷史名家。但在論述袁崇煥的事迹上,卻可能不夠客觀。談遷著書之時,《清太宗實錄》並未修好,袁崇煥之冤尚未大白于天下,袁崇煥還是被當成誤國者、叛徒對待的。在這種情勢下,無論談遷怎麼公正客觀,他也難對袁崇煥進行恰當的評價。如果我們要引用談遷書中有關袁崇煥的史料,也應該盡量選用中性的。同樣,在《明史》正式澄清袁崇煥后,歷史評價又變成了一面倒的頌揚,特別是二十世紀初為拖翻清廷統治,文人學者為其大造聲勢,似乎又過了頭。
近些年,網路上討論關於袁督師的功過很是熱鬧,小龍平時也喜歡混混貼吧,但是如今看到關於袁督師的帖子小龍都懶得點進去了,感覺爭來爭去都是這麼幾句話,小龍真是看膩了。
從袁崇煥擔任遼東巡撫的戰略來看,仍然是孫承宗那套步步為營,並且卓有成效,修城之道,功不可沒,然而對朝鮮的處理,袁卻有不當之處。
我們從資料不難發現,遼人守遼土,靠堅城利炮是袁崇煥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在修築遼東城堡還是維護朝鮮的戰略選擇上,袁顯然是傾向於前者的。雖然,明軍是否具備挽救后金侵略朝鮮的實力尚待商榷,小龍認為,那時候的明軍若是再來個hetubook.com.com抗金援朝,估計會被八旗鐵騎吃得一乾二淨。
因為努爾哈赤的逝世,袁派人與皇太極接觸,並私自與后金議和。在後金方面,既然無法突破寧遠,不若轉攻朝鮮,並且鞏固內部。在袁方面,趁機修築城池,收復失地,兩方都是虛情假意。
到了2005年左右吧,各個歷史論壇又興起了一股「倒袁風」,在春秋戰國論壇、龍空軍史論壇和SC軍事歷史論壇都有過大規模且高水平的討論,雖然「挺袁派」人數眾多、實力雄厚,但「倒袁派」並不落於下風。
袁崇煥「夜行荊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的確膽大過人,然轉念一想,他這個監軍,雖然因此而獲得了好評,卻實在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但由此可見其人性格,在明末官場上相當難得見到的這種獨特個性,既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榮譽,也給他帶來了悲劇結局之命運。
毛文龍獨據皮島,於後金有牽制之功,本來是一支奇兵。但毛不服從文官督軍約束,獅子開大口要軍餉的事情不少,加上其和魏忠賢的關係非同一般,在清流重新把持朝政后,自然對其攻擊良多,而朝鮮方面也對毛印象不佳。
袁崇煥試圖控制毛,最後殺了毛,究其用心,是為了使桀驁不遜的毛之軍隊真正為遼東所用,為明帝國所用。初衷雖好,結果未必盡佳。
討論的焦點主要圍繞袁崇煥在負責遼東軍務問題上的一系列行動,包括與后金議和,「五年平遼」的計劃是否符合實際,誅殺毛文龍是否名正言順,對待蒙古和朝鮮的策略是否合適,以及袁是否應該對崇禎二年後金繞道進犯北京城負責,並因此而延伸討論袁的管轄權,其在遼東的戰略等等問題。通過質疑袁崇煥的戰略戰術漸漸質疑其動機和能力,最終質疑其歷史地位。
小龍在自己腦海中回想著,自己最初接觸到袁崇煥這個歷史人物是在什麼時候呢,還真忘了,不過小龍對袁崇煥被凌遲的描寫那段記憶猶新,已經達到了可以背誦的地步。
明史曰:崇煥嘗核虛伍,立斬一校。承宗怒曰:「監軍可專殺耶?」崇煥頓首謝。
中國,向來不缺陰謀家,民間也是如此,大家用自己豐富的想象力,編織出了一個極度複雜,極度黑暗,極度駭人的中國政治面貌,但有時候,事情可能很簡單。
征服了朝鮮后,后金進攻錦州,被擊退。此役,袁崇煥因為堅守寧遠未出援救,但錦州城修築是袁之功,真正算起來,只有錦州防禦戰才是袁的功勞,但當政的魏忠賢卻以袁不救錦州之事,責之為「暮氣」,袁遂辭職回鄉。
接下來,崇禎下旨,將袁崇煥「依律磔之」,其妻子和袁崇煥的兄弟一起,流放兩千里以外。那場「大快人心」的凌遲就這樣不可阻擋地發生了。當袁崇煥在劊子手冷漠無情地數刀數的聲音和周圍看客們興奮的斥罵聲中承受臨死前的煎熬時,註定了大明帝國只有毀滅才是最終的結局。
袁此次督師遼東,顯然要大施拳腳,立志有一番作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次以督師身份,得皇帝器重,又有限期平遼重任,用法不免過急過苛。從袁到遼東一系列行動來看,停遼東巡撫、登萊巡撫;控制皮島的後勤補給,誅殺毛文龍;定兵制,核虛報,減冗兵。說到底,是為了集中權力,精兵簡政。
明末整個官僚體系風氣非常腐敗,主要是黨爭之風尤烈,朝廷官員分成了兩派互相傾輒,不論是非,只管立場。官員們好夸夸其談,喜唱高調,萬曆皇帝乾脆不理政務,天啟皇帝只信任魏忠賢,崇禎皇帝則走馬燈一般不停的換內閣首輔,國家戰略如同兒戲,朝政一塌糊塗。
用史料來挑戰權威是一件好事,但必須格外謹慎考證和組織史料,不可想當然耳,更不可妄下結論。
四,乾隆又下令將明初死於「靖難之役」的官員列入褒獎範圍之內。
而且,乾隆不是在為一個人平反,相反,乾隆平反了一大堆人,他可能是真的把自己當作一個歷史讀者,去為那些被弄得下場凄慘並且污濁于史書的人澄清功勛。眾所周知,作為皇帝,他的閱讀許可權是全天下最高的,他應該能夠看到我們這些屁民看不到的資料文獻,甚至可以直接一道聖旨找當世人的後人來詢問情況。如今的共和國還有內參的,只有到一定等級才能看到,這些內參上面往往有我等小屁民木有資格知道的事情。
接下來,因為寧遠大捷,袁崇煥加封遼東巡撫,出現了驕傲情緒,或許也是性格使然——冒險的成功讓袁崇煥更加自負了。
然而議和這種大事,袁崇煥未能請示朝廷,也有違規之嫌,只不過我們已經熟知,袁大將軍向來是違規慣了的。不過想想陳新甲的下場,www.hetubook.com•com其實請不請示感覺都差不多。
(全書完)
寧遠大捷,確實是有僥倖之處,但意義重大,將此歸完全功于袁崇煥也不為過。
王化貞廣寧兵潰后,袁崇煥也沒通知自己所在的部門,「即單騎出閱關內外」,回來還說:「予我軍馬錢穀,我一人足守此。」山海關當真靠袁一人可以守住嗎?細細想來,這句話就像幾年後袁崇煥對崇禎承諾的「五年平遼」一樣,只是妄言,當不得真。可是在那時滿朝官員都惶恐不安的氣氛中,這種豪氣是非常難得的,所以也得到了廷臣的讚許。因為明末的風氣是一種變態類的好戰,其實大家都清楚,明末大部分官員都是軟骨頭,但都是好戰派,很難理解么?其實不難,這就是人性。
袁崇煥勤勤懇懇,為寧遠城的修築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孫承宗主持遼東期間,袁崇煥受到了相當的重視,但也有些許透露出來的事件反映了袁的性格。
袁這次不問緣由,不顧大局,獨斷專行,越權殺人,雖然事出有因,卻不免過於冒昧,以至幾乎引起兵變,也不上告孫承宗事情的緣由,而且還自謂「奉撫院之令」,以為殺得有理。這種行為下的動機和心態,大概也是其殺毛文龍時候的動機和心態吧。袁崇煥這種人,眼裡揉不得沙子,這種人,其實很可愛。就比如咱們的朱·鎔·基總理那樣。
二十世紀初期,為了推翻滿清統治,社會精英大造輿論,將袁崇煥抬舉到過高地位,只怕九泉之下,只怕督師自己也未必認同。而今已無此等偏見,當將其回歸真實之歷史地位了,但那些為了秀優越,為了滿足自己自身虛榮和表現慾望,去故意乃至刻意抹黑袁崇煥的人,確實是做的有些過了。
首先,乾隆帝在的那一會兒,滿漢關係算是進入和諧期了,國家也蠻繁榮的,他實在是沒必要這時候去故意推高袁崇煥而再去抹黑明朝。
高第經略遼東,要求一切反孫承宗軍事部署行事,欲撤寧遠,退守山海關。袁崇煥蠻性發作,拒不受命,在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塔山都撤退之後,仍然堅守寧遠城,自稱「我寧前道也,官此當死此,我必不去。」高第也無可奈何。
然後人批評袁崇煥將毛文龍誅殺而導致皮島失守,卻又過苛了。皮島之瓦解,尚可喜等人之降清,實在是在袁崇煥被捕后又發生太多事情才導致的,不宜一味推到袁崇煥身上。何況如果袁不是幾個月後就被捕,給他時間對皮島善加安撫,說不定不會發生叛變事件呢。
「經略王在晉令崇煥移駐中前所,監參將周守廉、游擊左輔軍,經理前屯衛事。尋令赴前屯安置遼人之失業者,崇煥即夜行荊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將士莫不壯其膽。」
袁崇煥當知縣的時候,就「以邊才自許雲」,袁崇煥大概也是自詡多了,竟然受到御史的推薦進入兵部。袁崇煥好言兵,也像我們愛好歷史一樣,都是業餘的。自古至今,歷史上好言兵的文人,如趙括般無用的,那是百倍于如王明陽那樣成為名將的。
崇禎二年三月,清兵繞道入關,袁崇煥千里營救,幾經血戰,最終崇禎將袁逮捕入獄,后凌遲處死。
如果寧遠失守,北京城和清兵之間惟有一座山海關,遼東遼西之地盡歸滿人,朝鮮被清脅迫幾乎無法挽回,從戰略上看,明軍對清的威脅大大降低,可能的反擊徹底化為泡影。即使山海關不會被攻克,但可能在清兵的一次迂迴進攻中失守(諸如借道蒙古,進犯北京城,然後夾擊山海關)。只要山海關失守,則明帝國必然被迫遷都,這樣想來,寧遠大捷可謂影響深遠。
袁提議撤掉遼東巡撫、登萊巡撫,那是為了集中權力。經撫不合誤國,熊廷弼和王化貞是有過先例,何況明末崇禎在山海關一帶設四督師、六巡撫、八總兵,百無一用,可見越分權,越混亂。對權力的分割,像來是帝王之術,這也是家天下和國天下的衝突所在。
額,若是這麼看,乾隆活得也真夠累得,和小時候讀魯迅的文章有的一拼了,這裡是伏筆,這裡是暗喻,這裡是暗諷,其實,有時候可以把歷史看簡單一點,乾隆可能就是一個歷史憤青,和我們現在很多網友一樣。
之所以詳細摘錄此節,是因為這段歷史,和幾年後袁以督師身份,持尚方之劍誅殺毛文龍之事十分相似。
總的來說,「倒袁派」沒有無理取鬧,而是言之有據,是通過大量史料來證明自己的觀點。而且「倒袁派」更多的並不是完全否認袁崇煥,而是將其歷史地位回歸真正的位置,這點來說是進步的。無論是金庸、梁啟超,還是史式,他們在袁崇煥的敘述上,都有過分渲染和忽略事實的地方,今天來糾正他們,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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