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道是誰把那盤魷魚移到蘇夏面前去的,他們坐下來就在聊天,也沒往那兒留神。
蘇夏看看男人精壯的上半身,布滿了大片大片的紅點,慘不忍睹。
蘇夏也是可悲,沈家把婚禮辦的那麼隨意,擺明就是輕視,更何況,田箐樺壓根就不把她當回事。
蘇夏小聲說了句,「傻子。」吃了會過敏,為什麼還要吃?
蘇夏面上淡定,心裏是另一副景象,她這個婆婆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覺得是她蠱惑了沈肆,對她的成見很大,再有這麼會來事的程玉穗攪和,她的前景堪憂。
她靠著牆,指甲一下一下的掐著手心。
沈肆抓抓脖子,「蘇夏,這裏癢。」
從時政到財經,再到趣事,她涉及的領域很廣,給沈峰和田箐樺發表看法的機會,連沈穆鋅都有份。
田箐樺不咸不淡道,「我嫁進你們沈家的時候,怎麼沒聽你說那句話?」
沈峰噎住,「不可理喻!」
誰知沈穆鋅的筷子還沒碰到,碗就被沈肆捧開了,他快速吃光魷魚,大聲吼道,「我的!」
「不給!」沈肆生著氣,「那是我的!」
一旦沈肆好了,蘇夏就會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他拿紙巾擦嘴,「我吃完了,你們慢吃。」
程玉穗望著花園盛開的梔子花,沈肆之所以選蘇夏,那是因為他的智力在事故中受到影響,變的古怪,不合常
和-圖-書理。
蘇夏拉他的手,「去房間看。」
程玉穗往回走,她站在門口,聽到客廳的聲音,笑著搖了搖頭。
「不麻煩,是我應該做的。」
「沈肆,你出去會兒,我想跟蘇夏聊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沈峰警告道,「肆兒沒出事之前就對她沒意思,你少一頭熱了。」
沈肆傻嘻嘻的撓頭,「不難受。」
蘇夏頓住,她不能要求一個小孩子有完整且縝密的思維。
又去跟沈峰打招呼,「叔叔。」
廚房裡,蘇夏在刷碗,沈肆在她身旁,她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程玉穗冷笑,「知道就好。」
一頓飯吃的跟吃石頭子一樣,咯著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蘇夏坐在床頭,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去描摹男人俊美的眉眼。
平時都是分開擺放的,從不出岔子。
沈肆抿嘴,「書沒看完。」
到了房間,蘇夏叫沈肆把上衣脫了,沈肆獃獃的看著她,「啊?」
聽到耳邊的聲音,蘇夏抬頭,「媽,你叫我?」
他的面色微沉,倆個兒子的喜好相反,有些肆兒厭惡反感的東西,恰恰是穆鋅喜歡的,譬如魷魚。
蘇夏暗自瞥了一眼沈穆鋅,他不屬於高產量的那一類,但每幅作品都價值連城,在圈內引起很大的波動,外行人對他的名字都不陌生。
蘇夏搖頭,「沒什麼和-圖-書
。」
捏緊筷子,再鬆開,程玉穗沒了胃口,「叔叔阿姨,沈肆很快就會有過敏的癥狀,我叫人送點葯過來。」
沈肆拽她放在桌上的那隻手,「蘇夏。」
田箐樺的語氣嚴厲,「肆兒,你弟要吃,給他就是了,為什麼硬要自己吃下去。」
她真不知道。
田箐樺的臉色不好,「肆兒怎麼自己吃?」
「叫你兩遍了。」田箐樺蹙著柳葉眉,「怎麼搞的,吃飯也能走神。」
下午,沈峰和田箐樺出去了,蘇夏躺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沈穆鋅笑起來,半開玩笑,「爸媽,我看哥一點都不傻。」
一旁的程玉穗笑著說,「叔叔阿姨,消消氣,我去給你們泡杯茶吧。」
沈肆翻著漫畫書,嘟囔道,「什麼?」
有些話不需要挑破,大家心知肚明。
聽著廚房裡傳來的清脆聲響,沈峰說,「小夏是蘇長洺寵大的,哪會做家務啊,讓下人做就是了。」
程玉穗進來就看到這樣的景象,她的臉色變了變,現在的沈肆讓她難以接受。
轉過頭,程玉穗去看沈穆鋅,詫異道,「穆鋅,你不是要在下個月辦畫展嗎,怎麼有時間在家?」
「玉穗。」
程玉穗氣極反笑,「我真想把你現在的樣子錄下來。」那樣的天之驕子,竟然會變的這麼幼稚,又可笑。
「嫂子,有空嗎?幫我一個忙。」和-圖-書
「讓肆兒自己吃。」沈峰說,「小夏,你吃你的。」
田箐樺很滿意程玉穗,和她有說有笑,就差臉上寫著一行字「這才是我理想中的兒媳婦」,跟面對蘇夏時有著天壤之別。
論家世和學歷,蘇夏遠遠比不上她,論和沈肆的感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蘇夏就更比不了了。
收回思緒,蘇夏把沈肆吃完的橘子皮扔進垃圾簍里。
下一秒,程玉穗吃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蘇夏,你給沈肆夾魷魚乾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他吃那個會過敏嗎?」
那副畫的色調黑暗,上面鋪著血色,腥味彷彿能透過畫布飄出來,天知道她晚上經過的時候,有多慎得慌。
旁觀的沈穆鋅喝了口湯,「哥吃不了,我吃就是了。」
蘇夏抿抿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沈穆鋅在看她這邊。
見他護著蘇夏,不講道理,程玉穗感到難以理解,「沈肆,是她搞不清楚狀況,她對你一點都不了解。」
聽到田箐樺叫她,程玉穗不著痕迹地收回視線,冷艷的臉龐多出笑容,大方得體,「阿姨。」
沈肆搖頭,又點頭,「要。」
沈肆哦了一聲。
她想回山莊了,那裡僻靜,花草樹木入眼,空氣清新,不會像這裏,讓她喘不過來氣。
她看到沈肆抓胳膊,又去抓後背,眼皮一跳,「跟我回房間。」
蘇夏把那碗湯給沈肆,她另外盛www•hetubook•com•com了一碗。
她看向蘇夏,「他不會一輩子都是這樣。」
田箐樺的態度溫和許多,「那麻煩玉穗了。」
搞不好會惹出更多的事。
這一出攪亂了桌上的氛圍。
「啊什麼?」蘇夏說,「快脫。」
蘇夏細白的手沾到臟污,她生疏的收碗碟,端到廚房洗。
說完就走。
她提醒道,「給沈肆夾點菜,別顧著自己吃。」
家裡還有他的畫,是父親花重金得到的,就掛在走廊。
氣氛有點僵,蘇夏看看扒拉白飯的沈肆,給他夾了幾塊魷魚。
田箐樺起身離開,不想搭理。
頓了頓,蘇夏撓撓後頸,拿勺子舀湯。
沈肆突然站起來,「不準欺負蘇夏!」
「別抓了。」蘇夏說,「我去給你拿葯。」
「不會也要學。」沈峰把臉一板,「難不成要小夏伺候他一輩子嗎?」
沈肆瞪著程玉穗,眼眶充血,很是駭人。
餘光瞥過去,對方正在蘸魚丸子,吃的津津有味,彷彿置身事外。
蘇夏及時制止,「褲子不用。」
兒子只親近蘇夏,她一碰,就發火,田箐樺心裏嘔氣,越看蘇夏就越不順眼。
沈峰揮手攔住她,對沒吭聲的兒媳說,「小夏,多喝點湯。」
吃飯的時候,蘇夏發現程玉穗很能說,菜都堵不住嘴巴。
程玉穗出去打電話。
旁若無人似的,兩人低頭喝湯,外人踏足不了他們的小世界。
田箐樺說,和_圖_書「可是你不能……」
「還有,箐樺,我看小夏挺好的,你別老是給她擺臉,故意為難她,傳出去了,惡婆婆的名聲不好聽。」
沈肆非常不配合,「不出去。」
「好了好了,」沈峰發話,「小夏剛嫁進來,不知情也是正常,以後注意就是了。」
吃了葯犯困,沈肆有些犯困,他趴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家裡有的是下人,田箐樺要蘇夏收拾,理由充分,說作為一個妻子,打理瑣碎家務,照顧丈夫是首要的。
攏了攏髮絲,程玉穗的臉上浮出一抹淺笑,邁步走了進去。
他們聊的起勁,除了有意被隔離排斥的蘇夏,還有隻知道吃飯的傻子沈肆。
蘇夏把洗乾淨的碗擱檯子上,「我知道。」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讓沈肆恢復。
看著程玉穗往廚房走,田箐樺說,「玉穗那孩子優秀。」
「差不多了。」沈穆鋅疊著腿,「最近可以休息。」
沈肆乖乖的脫下上衣,又去扯腰上的皮帶,準備脫褲子。
「沈肆,你去跟你媽說……」
蘇夏一臉錯愕。
隨後便是田箐樺的斥責。
蘇夏問他,「湯要嗎?」
她嘆口氣,「是不是很難受?」
也不知道是說那點魷魚,還是指蘇夏。
他的唇角一揚,視線似是無意的掠過臉色蒼白的女人,「那是我最愛的。」
敲門聲突然響起,驚擾了蘇夏,她起身去開門,沈穆鋅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