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平抑市價

嚴謹與王坤雲卻是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譚縱這又是幹什麼。不過對於譚縱的吩咐,兩個人自然不會有什麼話說,一前一後就帶著譚縱往黃家去了。
姚玉這一幅畫畫的乃是山水,姚新雖然出城出的少,但卻是也看出來,畫上的應該就是城外的姑蘇山。特別是畫中那一幢翠綠中的紅磚,顯然便是姑蘇山上的姑蘇庵。姚新知道,姚玉年輕時曾喜歡過一個女子,只可惜雙方緣分不夠,這女子最後卻是嫁了別人,最後又因為丈夫早死,甚至連孩子也夭折后,這女子心灰意冷下便捐了一身的身家去庵裡帶發修行。
至於這些青皮是判個發配北邊,亦或者是去海外拓疆,這些譚縱卻是懶得去想了。反正對於譚縱來說,這些青皮不論是哪種結果,都不值得譚縱去擔心他們會否有翻身的機會——即便在北地立了功,可也得先立下一定的功贖罪才行。
「這是你想的還是那些掌柜的想的?」姚玉斜睨著眼看了姚新一眼,見姚新嘴角一陣抖動,但卻是說不出話來,心裏就有了譜,知道這話必然是家裡那些鋪子的掌柜說給他聽的。只是作為他與掌柜們之間的傳話人,姚新這樣的立場還是讓姚玉憤怒的很,因此手掌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就連那茶盞都差點被震的飛起來。
而再要爬到和六品游擊相若的位置,以大順朝的規矩而言,怕事一輩子都難。
一路上,三個人穿著有別於常的公服,很是吸引了百姓的視線,特別是譚縱一身玄色,更是讓百姓指指點點。但凡有hetubook.com.com點見識的,卻是都看出來了,譚縱這身特殊的玄色衣服,乃是監察府的標準配置。一時間,議論四起,但更多的,卻是紛紛認為譚縱的出現,必然是南京府王知府請來協查山越人的。不知不覺間,這些無錫百姓對於山越人的擔心,卻是在譚縱的無意中降低了許多。
「到時候,這無錫縣必然就是風雲匯聚之地。至於咱們這些商戶的損失,等那些山越滿腦子被朝廷大軍剿滅,自然會拿繳獲的物資折算成銀兩后,再按各家的損失給予補償,這在往年便有了慣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可你若是蓄意哄抬物價,引得民怨沸騰,你以為這些人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只怕今天多賺了一兩銀子,明天就得多吐出十兩銀子來!」
「你回頭去跟那些個老糊塗說清楚,朝廷必然會派人到咱們無錫縣來走上一遭,甚至我覺得咱們南京府的駐軍不用幾日就會在咱們無錫附近集結。只要等那些山越人的蹤跡一被查到,只怕立即就是雷霆萬鈞之勢!」姚玉說到激憤處,卻是又拍了茶几一掌,這一掌拍的好凶,竟是直接將那茶盞拍的跳了起來。
不過,這麼一想后,譚縱卻是忽然記起了原本跟隨在那位死的極其冤枉的閔大公子身邊的那位巡捕司押司鍾慶春。他卻是隱隱記得,這鍾慶春雖然受傷不輕,但畢竟是活著回到了無錫縣,只是這會兒卻不知道這貨卻是躲到哪養傷去了。
「短視!」姚玉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一臉怒意地站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橫眉對姚玉指責道:「咱們大順朝除了北地之患外,各地承平四百多年,又何時被人這般欺負過?你以為朝廷就會裝著不知道,然後讓咱們無錫縣的人糊塗一輩子?錯,大錯特錯!」
王坤雲這時卻是從後頭趕上來,輕聲詢問道:「大人,這便要回客棧么?」
將最後一筆畫好,姚玉將筆一丟,輕聲吩咐道:「找人拿去裱了,便放到畫室里去吧。」
「老爺。」姚新推開門走進書房,見著自家老爺姚玉正在書案前作畫,便走到書案旁站定,只是住口不言,靜靜在一旁觀看。
姚新卻是小心翼翼道:「黃家那邊又把價格提了半成,幾個掌柜都差了人過來問,我們要不要跟著把價錢提上去。」
這件事情在姚家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連姚玉的幾個子女都清楚。只是姚玉在這件事情上把持的極好,即便心裏惦記著,卻也只是偶爾讓人送些財米油鹽的上山去,自己卻從未進得姑蘇山一步,最多也只是在城牆上遠遠望上一眼。
因為在想著事情,站在縣衙門口久久不去的譚縱卻是沒注意到兩邊從小門出來的百姓見著他卻是都紛紛避讓了開來,只是一邊避讓開一邊卻又對譚縱投去好奇的眼神。顯然剛才在公堂上,譚縱先抑后揚的表現讓這些人記憶猶新。
可這會兒,他仔細思考過後卻不得不承認,即便他有心想做些什麼,可官場上自有官場上的規矩,沒有上面的委派他卻是不方便出這個頭。至於原本的目的地蘇州https://www•hetubook•com•com府那邊,當閔志富被山越人劫走後,就已經沒有去的必要了。
想通透這些東西,姚新卻是顧不得抹乾凈額頭上的冷汗,立即恭聲道:「老爺,我這便去各處鋪子里走一圈,免得那些老傢伙辦了錯事。」
「回客棧?」譚縱卻是囈語了一聲,隨即卻是苦笑道:「回客棧去又能幹甚子?走吧,你們帶路,帶我去黃家看看去。」
見姚新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姚玉不由自主就是一皺眉。只是這姚新乃是他打小的伴當,自九歲上學堂那會兒便在他身邊陪著了,這幾十年的感情下來,也不是這麼一兩次的表情能抹殺的。因此姚玉就鬆開眉頭沉聲道:「怎麼,你還有什麼難處?」
想來,這黃家的老狐狸應該也是清楚這一點。只不過,和自家這位即便在前夜交了近萬兩現銀卻還能穩坐如山的家主比起來,黃家的那老狐狸卻依然免不了貪財的性子,這才提了半成的價格,以做折中罷了。
姚玉的一番話卻是讓姚新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姚新輕聲應了,卻是小心翼翼地拿雙手虛捧著放到了房裡頭的長案上。這畫不過是剛畫好,墨跡都還未乾,必須先在這陰乾了才能拿去裱糊。
至於鍾慶春會不會偷偷跑回蘇州,譚縱卻是想都不敢想的。閔志富被綁走,閔欣被殺,這鍾慶春如何敢回去面對閔家的人?要知道,閔志富被劫一事,即便連林青雲也是吩咐下去要暫時瞞著,否則整個無錫縣怕是早亂套了——連一府知府都保不全,百姓又怎麼可能有什麼安全感!https://m•hetubook•com.com
所以,姚玉這畫畫的雖好,可那姑蘇庵卻也只能占畫中的一角,概因姚玉看到的,就只能是這個樣子的姑蘇山。
這一場案子的虎頭蛇尾讓譚縱很是有些意興闌珊,走出縣衙時竟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幹什麼。雖然明明身上一大堆事情,比如無錫縣的民心、比如閔志富的生死、比如南京全府內各支流、水域的水位,這些統統都被譚縱放在心上。
姚新卻是苦笑道:「老爺,我剛才去市面上轉了一圈,除了那幾家勾欄院外,很多鋪子可都提了價了。特別是米價、油價,都已經漲了兩成了。我們這樣還死守著價不動,可不是吃虧么?」
姚玉幾乎每隔一兩個月便要畫上這麼一幅,若是滿意的,就讓人裱糊了放好。若是不滿意,在書案上放個幾天,自然就會有下人收起來卷好束之高閣——撕了或者燒了卻是沒人有這個膽子,即便是家裡的幾個少爺小姐也沒這膽量。
大順朝四百余年來,所行之事與歷朝歷代多有不同。就比如賑災一般,歷朝歷代都有撥款,可不管是強漢、盛隋,這賑災的糧款無不是得經過層層剝殼,到最後就剩下芝麻粒大的一點。可在大順朝就不同,一旦各地有災,必然是賑災款項直接到位,若是發現其中有挪用等事,一概就地免職。
想到這,姚新這才明白,為什麼即便連黃家家主那等視財如命的老狐狸漲價也只敢半成的提,卻不敢一下把這布甲提上去。
說白了,就是大順朝比歷朝歷代都更為在意民意。故此,姚玉的這一番話雖然看似說的有些不著邊hetubook•com.com際,但卻點出了關鍵一點:若是有人罔顧民生,趁機坐地起價,朝廷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對於那幾個青皮,譚縱相信自己並不需要再去多什麼嘴。自己在那七張信紙上勾注的已經十分明顯,而且那些青皮里也有人抵抗不住,直接就要求自首了。所以,這個案子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和譚縱沒了多大關係,再往下去就是讓這無錫縣的推官去量刑了。
譚縱從縣衙出來,期間並未和林青雲有太多的接觸,並且對於林青雲所謂的留一步敘話的邀請也婉拒了。在譚縱看來,林青雲在公堂上的表現已經足夠證明他的立場,甚至展暮雲在事前的退出都足以證明事態的轉變。這個時候再和林青雲走這麼近,就沒有什麼必要了,否則倒是容易讓林青雲誤會,以為譚縱缺了他個無錫縣的縣令就什麼都幹不了。
姚玉輕輕抿了一口茶后,雙眼卻是微閉著的,似是在回味茶在口中的余香,好半晌后才開口道:「黃家是黃家,姚家是姚家。他黃家提價了,光我們姚家什麼事?跟各個鋪子里的管事說清楚,這次城裡遭劫,雖然鋪子里流轉的銀兩少了,但坊里的材料卻是一樣沒少。所以咱們這價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別跟著別人在那瞎起鬨。」
姚玉在茶几邊坐下,等姚新過來斟上茶,這才發問道:「說吧,又有什麼事情?」
「去吧,去吧。」姚玉卻似是打發人一般的揮了揮手,等姚新出門去后,這才自顧自低語道:「想來不用多久,那位林縣尊卻是就得派人下帖子來了。只是,那位傳聞中的譚大人卻又不知是什麼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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