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撲朔迷離

王浩的雙目頓時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他清楚,如果不是譚縱的這一句話,恐怕自己活不過今晚。
「各位放心,譚某一定不會放過兇手。」昨天的進城的時候,譚縱在迎接的隊伍中見過他們,知道他們是蘇州城的名人,非富即貴,前段時間被倭匪禍害得夠嗆。
既然橫豎都是一個死,那麼臨死之前不如清凈一點,免得自己和家人白白受罪。
「謝大人,即使大人不說,下官也一定會去刑場,下官要親眼看看那些投敵賣國之人的下場。」趙元長臉色一寒,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像恨極了那些變節之人。
「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起身後,趙元長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坐回到座位,抬頭看著譚縱。
刑房裡除了譚縱、王浩和牢頭外,剩下的兩個人就是看押王浩的獄吏,這兩個人是牢頭的心腹,只要牢頭下令封口,兩個獄吏是絕對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的。
而且,以後即使查出來趙元長果真像王浩說的那樣,勾結倭匪,那麼為了避免橫生枝節,同時也是為了維護趙雲安的顏面,朝廷也絕不會對外公布,只可能是秘密處死趙元長,息事寧人。
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死亡,人們會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來保命,說不定王浩是為了自保而撒謊。
「趙大人節哀,本官已經被王爺任命為監斬官,不知道趙大人屆時是否有意一同前去觀刑?」隨即,譚縱語鋒一轉,換了一個輕鬆一點的話題。
「是!」一絲驚惶的神色自牢頭臉上一閃而逝,連忙躬身回答,他剛才確實想找個機會弄死王浩,這種投敵叛國的人渣死有餘辜,臨死了竟然還想誣陷趙元長。
離開趙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譚縱騎著馬在路上走著,眉頭緊鎖,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
「挫骨揚灰最好。」
不僅如此,王浩的父母兄弟也永遠無法在人們面前抬起頭,這就是趙元長的狠毒之處,不僅www•hetubook.com.com要將他置之死地,而且還要遺臭萬年。
趙元長在蘇州城的名聲本來就好,再加上他當眾怒罵倭匪的事迹已經傳遍了蘇州府,蘇州的百姓和官員莫不被其崇高的氣節所感動,因此爭先前來祭拜,有不少人甚至從臨近的府縣趕來。
「對,一定不能便宜了這狗賊。」
隨後,譚縱換上了便服,備上了一份禮物,帶了幾名護衛,前去趙府看望趙元長。
「切忌,不可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曹喬木點了點頭,沉聲囑咐,如果趙元長就是倭匪的內應,那麼可以放長線釣大魚,以他為契機,挖出倭匪在蘇州府布下的關係網。
不少百姓前來祭拜,進進出出,門庭若市。
他這麼一說,身旁的幾位中年人紛紛附和,看上去對王浩極度痛恨。
正屋的大廳就是靈堂,擺放著兩口棺材,一群和尚在裏面念著經。
「王浩作惡乃一人所為,與其親屬無關,下官懇請大人只對王浩一人用鈍刀。」趙元長鄭重其事地望著譚縱,緩緩說道。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沒人會相信他的話。」譚縱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王浩永遠都會背著投敵賣國的罵名,永遠都會被後人們不恥和唾罵,永無翻身之日。
譚縱向獨眼中年人等人拱了拱手,隨著趙元長去了後院。
「趙大人,蘇州府現在正缺趙大人這樣的幹吏,還往趙大人早日赴任,協助孫大人處理這千頭萬緒的事務。」寒暄了一陣后,譚縱品了一口茶,看向了趙元長。
「是。」牢頭沉聲回答,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王浩一眼,他的外甥女就死在了倭匪的手裡,自然對投靠了倭匪的王浩萬般痛恨。
後院客房。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趙元長搖了搖,良久,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一臉的悲天憫人。
身為監察府的大員,曹喬木對事件的敏感程度自然不在話下,他也感覺王浩所言和圖書或許並非空穴來風,這個趙元長可能真的有問題,但此時他對這件事情無能為力,只能以後暗中調查趙元長。
「譚大人,不能讓王浩這個狗賊死的太痛快,殺的時候一定要用鈍刀,多砍他幾刀。」靈堂里立著幾名中年人,從衣著上來看非富即貴,等譚縱拜祭完后,一名瞎了左眼的中年人走上前,義憤填膺地向他說道。
院子里掛滿了白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倭匪殺人時濺在地上和牆上的血跡還沒有清洗,已經凝聚成黑色,到處都是,看上去觸目驚心。
譚縱拿了三炷香,點燃后吹熄,衝著靈堂上的二十七個靈牌躬身拜了拜,插在了香爐里。
「回府衙!」夕陽的餘暉傾灑在大地上,譚縱抬頭看了看天邊的落日,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囑咐身旁的護衛,雙腿一夾馬腹,向府衙奔去。
「趙大人言重了,本官此來是祭拜亡者的,趙大人無須多慮。」譚縱衝著趙元長拱手回禮。
「我看,應該凌遲處死。」
「譚大人,下官並非那不識好歹之人,蘇州府遭此一劫,下官也想蘇州府早日安穩下來,可俗事纏身,實在是無心理政。」趙元長放下手裡的茶杯,衝著譚縱一拱手,一臉的無奈和愧疚,雙目隱隱泛紅,似乎觸及到了傷心事。
看來,在蘇州百姓的心目中,趙元長已然是抗擊倭匪的大英雄。
來到趙府門前,譚縱翻身下馬,望了那些祭拜的人一眼后大步走了進去。
「夢花,你相信他所說的?」曹喬木正在忙著布置搜尋倭匪的事宜,沉思了一下,問道。
「難道是我多心了?」想著想著,譚縱喃喃自語了一句,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趙元長難道會害死自己的獨生兒子?
大廳前的空地上搭了一個棚子,裏面有一個大香爐,祭拜的人們自發排隊,一一上前上香。
「現在事情還沒有查明,我需要他活著。」走到刑房門口的時候,譚縱忽然扭過和*圖*書頭,神情嚴肅地看向牢頭。
趙元長此時的反應好像是真情流露,沒有絲毫的做作,譚縱不由得有些懷疑王浩是不是說了謊,誣陷了他。
「趙大人請說。」譚縱一伸手,示意他講下去。
中年人神情憔悴,面色慈愛,隱約之中給人一種親和的感覺,他就是譚縱此次要見的人――趙元長。
啪嚓一聲,趙仕庭的骨頭斷了,當場就疼得昏了過去。
大牢里的陰暗和混亂譚縱是深有體會,如果牢頭讓你三更死的話,絕對不會留你到五更,他看出牢頭對王浩的恨意,不想王浩在大牢里莫名其妙地暴斃。
「行刑的告示已經貼在了蘇州府各縣鎮,到時候定會有大量百姓前來觀刑。這個王浩,看來是難逃一死。」曹喬木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圈后,眉關微微一蹙,看向了譚縱。
離開了蘇州府大牢,譚縱去找曹喬木,將王浩所說的事情告訴了他。
其實,準確一點來說,趙仕庭的腿是被砸瘸的,王浩一刀刺中他的左大腿后,趙仕庭吃疼,倉皇向後退去。
趙府的門頭上纏著一圈白綾,門前原本是紅色的燈籠已經換成了白色,裏面隱隱傳來和尚念經的聲音,好像在辦喪事。
一時間,譚縱的心中有些迷茫了,他發現自己無法看透籠罩在趙元長身上的那層迷霧,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這傢伙不是大忠大善之人的話,那麼必定是一個大奸大惡之徒。
王浩不甘示弱地與譚縱對視著,眼神中除了激動外就是憤怒,看不出絲毫的心虛。這使得譚縱的眉頭皺得更深:蘇州府的這潭水,是越來越混了。
或許是罪有應得,又或許是他的運氣實在是不好,趙仕庭踉蹌倒退著的身體撞倒了路邊的一個攤位,被絆倒在地不說,攤位上一個碗口粗的橫樑呼地砸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腿上。
大廳的兩口棺材中,左邊的那個裡面是趙元長的妻子劉氏,右邊是他的獨子趙仕庭。
和-圖-書過再三思慮,譚縱決定對趙元長展開全面的秘密調查,從他的履歷檔案和人際關係入手,弄清他真實的面目。
「大人,我想去見見這個趙元長。」譚縱知道曹喬木心中的無奈,略一沉思,開口說道。
「不知大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贖罪。」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一名一身孝服、左手纏著夾板的瘦高個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連連衝著譚縱拱手。
趙元長一家二十七口人死於倭匪的手中,他已經發誓,王浩一日不死,趙氏和趙仕庭一日不下葬。
……
「謝大人。大人,前院喧鬧,請到後院喝杯茶。」趙元長一側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然趙元長的表現非常正常,但譚縱直覺上還是感到他有嫌疑,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疑點。
古語說的好,子不教父之過,趙元長沒有意識到,正是他的溺愛才導致了趙仕庭今天的結局,如果他對趙仕庭進行適當管教的話,趙仕庭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王浩是個聰明人,之所以被捕后沒有聲張這件事情,自然是知道沒人會相信他的話,如果他滿世界亂嚷嚷的話,到時候恐怕不僅會受到皮肉之苦,而且還會死的更快:不用趙元長動手,單單大牢里的那些獄吏就會要了他的命。
譚縱萬萬想不到王浩竟然會說出如此離奇的事情,等王浩講完后,他皺著眉,面無表情地看著王浩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神中判斷他是否說謊。
「這件事情不許傳出去,否則的話以通敵論處。」譚縱看了牢頭一眼,站起了身子,事情太過突然,他需要靜下心來消化從王浩這裏得來的信息。
見譚縱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進來,負責靈堂事宜的人立刻迎上前,將他領進了靈堂。
「真想不到,那個王浩好歹也是一個讀書人,竟然做出了如此下作的事情。」譚縱搖了搖頭,再度品了一口茶,看似隨意地說道:「趙大人放心,本官到時候一定會和-圖-書用鈍刀,絕不會讓他死得太痛快。」
他剛才在趙府對趙元長進行了一番試探,趙元長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常,應對得體,可謂滴水不漏。
「大人,您不會相信他的一派胡言吧,蘇州城裡的人都知道,趙大人不僅差點被倭匪弔死,而且全家被倭匪殺害,與倭匪不共戴天!」這時,牢頭衝著譚縱一拱手,臉上流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
不過,面對孫延的好意,趙元長拒絕了,他現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料理家人的後事,可謂心無旁騖。
趙元長現年四十五歲,二十八年前從一名縣衙的小吏干起,一步一個腳印,逐漸坐到了蘇州府知事的位子。
經由倭匪這麼一鬧,蘇州府現在官吏奇缺,趙元長在蘇州府為官多年,對蘇州府的狀況瞭然于胸,他左手臂的傷勢現在已無大礙,孫延有意擢升其為蘇州府的推判,從六品的官職。
他是趙元長的獨子,自幼就溺愛有加,變成了現在的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何不讓趙元長痛恨王浩。
「快起來,快起來,這是本官應該做的。」譚縱見狀,連忙扶起了情緒激動的趙元長。
自從成為瘸子后,趙仕庭就變得意志消沉,自暴自棄,整天喝得醉醺醺的。
雖然譚縱身著便裝,但昨天進城時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跟在趙雲安馬車後面的他,因此他一進門就被人認了出來,通報了在後院休息的趙元長。
趙雲安定下的行刑日是後天午時三刻,縱然王浩說的是真的,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他也是要被拉去砍了腦袋的,因為這既關係到朝廷的威嚴,也是為了安撫蘇州府的民心,錯殺也就錯殺了,沒有人會在意。
「趙元長在此謝過大人。」趙元長聞言立刻激動了起來,起身走到譚縱的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以頭觸地,淚流滿面。
「趙大人心胸寬闊,本官佩服。」譚縱想不到趙元長會為王浩的家人求情,不由得感到有些驚訝,衝著他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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