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欲愛不能

「黃公子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譚縱走進設宴的小院時,魯衛民身著一身便服,笑著從客廳里走出來,向他拱著手,顯得十分客氣,後面跟著一名儀態端莊的中年女子――他的妻子張氏。
「本來對方讓我不要告訴你的,不過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牢頭瞅了沈百年一眼,緩緩說道,「前來打招呼的是黃府的鄭爺。」
畢竟這個時候誰都不清楚「候德海」是假冒的,譚縱所要面對的可是京城裡來的內侍,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名從沒有見過面的女人出頭,可他就是這麼做了,這份魄力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男人所能擁有的。
「老爺,那個假皇差的事情會不會影響到你?」張氏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畢竟飄香院里呼啦啦地死了二三十號人,性質可謂極其惡劣。
一般來說,越是優越的女人,當遇到自己心動的男人時,越是陷入到戀情中難以自拔。
在人際交往中,夫人們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常被人戲稱為「夫人攻略」。
「招待不周,還望黃公子見諒。」魯衛民也笑著還禮,衝著譚縱拱了拱手。
在「候德海」的事件里,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候德海」的身上,沈百年只不過是一個被其收買的叛徒,沒有任何的價值,因此沒人會關心他的死活,有了「畏罪自殺」這個名頭,他死也就死了。
回到家不久,譚縱就得到了沈百年在獄中「畏罪自盡」的消息,他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如果沈百年不死那才奇怪了!
獄卒們隨即解下了沈百年的腰帶,往一旁的木柵欄上一系,然後將沈百年的脖子套在腰帶上,一個畏罪自殺的現場就成形了。
「梅姨!」等鄭虎離開可書房,譚縱將那個小玉佛拎到眼前,凝視了一會兒后,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送沈巡守上路。」此時,牢頭臉色一沉,低聲喝道。
「依本官看來,夫人和曼蘿姑娘各和圖書有千秋,各有千秋。」曼蘿還想說什麼,魯衛民哈哈一笑,大聲說道。
過了一會兒,獄卒們一鬆手,沈百年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沈百年掙扎了幾下,身體逐漸軟了下去,腦袋無力地耷拉著。
曾幾何時,這個鄭虎還不過是碼頭上的一個臭苦力,現在竟然也成為了牢頭口裡的「鄭爺」,沈百年現在所能感慨的,也只有世事無常了。
那天晚上,當譚縱毅然將跪在地上懇求「候德海」諒解的曼蘿拉起來時,曼蘿的心裏就對這個英俊洒脫的男人產生了難以言明的好感。
「黃公子請。」雖然魯衛民貴為揚州知府,但在譚縱的面前,他還真的不敢託大,笑著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會,南京府現在已經夠亂的了,連安王爺都滯留在了蘇州城追查倭匪,要是揚州這裏再出事的話,那對朝廷來說可是雪上加霜了。」魯衛民沉吟了一下,衝著張氏微微一笑,安慰著她,「朝廷現在的頭等大事是穩定南京府的民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官家嘉獎揚州府的聖旨說不定已經出了京城,正在趕來揚州的路上。」
「曼蘿姑娘太自謙了,誰都知道姑娘色藝雙絕,是我揚州不折不扣的才女。」張氏聞言,心中不由得一陣舒暢,上前拉住曼蘿的手,親熱地說道。
「我覺得黃公子好像看上你了。」回到房間后,梅姨往椅子上一坐,笑著看著曼蘿,「說到底,他也是個男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吃腥的貓。」
梅姨相信譚縱對畢西就應該點到而止,不會做的太過分,一是因為兩人的矛盾是發生在風月場中,雖然有衝突但並不激烈,二來畢西就再怎麼說也是畢時節的二公子,譚縱心裏肯定有一個分寸。
「姨娘,他要是看上了我,昨天晚上也就不會喝得那麼醉了,一覺睡到大天亮。」曼蘿給梅姨倒了一杯茶,微微一笑,「我看可能是因為我救過他,他心存感激和-圖-書吧。」
「魯大人好,夫人好。」跟著譚縱身後的曼蘿走上前,笑盈盈地衝著魯衛民和張氏福了一身。
他這麼做的話,在外人眼裡就是給畢西就一個下馬威,誰也想不到他拿這個小玉佛的真實目的。
「老爺,這個黃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等譚縱和曼蘿走出了院子,張氏扭身,低聲問向魯衛民。
「魯大人,今晚承蒙款待,黃某改日再謝。」酒宴結束后已經夜深了,譚縱和曼蘿起身告辭,臨走之前,他衝著送出房門的魯衛民一拱手,笑著說道。
曼蘿和張氏坐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時不時嬌笑幾聲,看上去關係非常親密。
而只要譚縱上了曼蘿的床,那麼心中必然會對曼蘿放鬆警惕,當兩人如膠似漆、海誓山盟的時候,曼蘿就能誘使他說出自己的底細。
「派個人,將這幅畫送給畢西就。」曼蘿畫的那幅小玉佛的畫像惟妙維喬,栩栩如生,譚縱在書房裡打開看了看,捲起來后交給了鄭虎。
既然人都要死了,那麼作為曾經的對手,雖然兩人的實力相差懸殊,但姑且就稱之為對手吧,譚縱決定給予沈百年尊嚴的死法,使他的妻妾免受獄卒的侵犯。
想著想著,沈百年懊惱地閉上了眼睛,他多麼希望時光能倒流,給他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
梅姨的心情現在非常好,她已經了解了譚縱和畢西就之間發生的事情,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在曼蘿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從那名假大內侍衛的箭口下救譚縱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風流倜儻的男人,以至於根本就沒有過多的想法,直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黃公子好眼光,曼蘿姑娘可是我揚州府鼎鼎大名的花魁,揚州第一美女。」魯衛民向曼蘿點了點頭后,笑著衝著譚縱說道。
他終於反應了過來,牢頭說的黃府是指譚縱的家,而那個鄭爺想必就是如影隨形地跟在譚縱身邊和*圖*書的鄭虎了。
此次家宴,除了髮妻張氏外,魯衛民並沒有讓其他人坐陪,雖然人少,但規格卻非常高,既彰顯出了他對譚縱的重視,又流露出了他想結交譚縱的意思。
如果事態順利的話,在弄清了譚縱的體系后,說不定上面會和譚縱背後的勢力聯手,這樣的話她無疑就立了一個大功。
因此,當沈百年的妻妾入獄后,譚縱就讓鄭虎給牢頭送了五十兩銀子。牢頭很清楚,譚縱在揚州城裡風頭正盛,他巴結都來不及,自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觥籌交錯中,譚縱和魯衛民天南海北地閑聊著,氣氛融洽而歡快。兩人似乎有一種默契,對官場上的事絕口不提。
譚縱讓牢頭關照沈百年家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麼就傳了出去,人們紛紛稱讚其仁義,使得譚縱意外地在揚州城裡有了一個好名聲,給他後面要做的事情帶來了非常大的幫助。
如果再給沈百年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與譚縱為敵,現在仔細想想,與譚縱為敵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謝老黑投河自盡,周義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而他也即將家破人亡,這個姓黃的簡直就是一個煞星,誰沾誰倒霉。
來到魯府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魯府的大管家在門口等著,見馬車來了,連忙笑容滿面地迎上去,躬身將譚縱和曼蘿領進了院子。
在飄香院吃了午飯後,譚縱便告辭離開,回家為晚上魯大人的家宴做準備,曼蘿和梅姨親自將他送到了大門口。
從梅姨昨天晚上的反應來看,畢西就就是她的命門,他可以從畢西就的身上下手擊潰梅姨的心理防線。
「如意賭坊?」沈百年聞言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怔在了那裡。
沈百年不想欠譚縱什麼,不過,這份人情他只能在來生還了。
可惜,一切都是奢望。
雖然曼蘿巧妙地應付過了梅姨的懷疑,但是她根本無法躲避自己的心,她清楚自己愛上了譚縱,心中萬分的矛盾:
譚縱能留在曼蘿的hetubook.com.com閨房,在梅姨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信號,無論譚縱再怎麼能把持,說到底他也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男人,而曼蘿是一名嫵媚動人的美女。
兩人互相謙讓了一番后,並排走了進去,曼蘿和張氏跟在了後面。
「手腳麻利點!」畢竟是上面特別囑咐過的事情,牢頭有些不放心,親自俯身檢查了一下,確定沈百年死了后,沉聲囑咐了獄卒一句,起身離開了。
「黃府!鄭爺?」沈百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狐疑的神色,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姓黃的朋友,更不知道這個鄭爺是誰。
毫無疑問,曼蘿是一名極其優秀的女人,否則的話也不會受到梅姨的重用,更不會被梅姨當成未來的繼承人來培養。
兩名拽著白綾的獄卒一用力,沈百年的頸部頓時被緊緊地纏住,強烈的窒息感隨即而來,他本能地想掙扎,可是身體被人死死地按著,動彈不得。
其實,梅姨也覺得畢西就太過年輕氣盛,需要經歷一些磨礪才能變得成熟穩重,否則的話日後指不定惹出什麼亂子來,幸好這裡是揚州,他:出亂子的話有畢時節擔著,可要是在京城,恐怕早就被人給修理了。
「姨娘放心,曼蘿知道怎麼做。」曼蘿聞言,衝著梅姨莞爾一笑,臉上雖然波瀾不驚,心中卻有著一絲苦澀。
「如意賭坊。」見沈百年一臉的茫然,牢頭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一句。
兩個人在一起猶如一堆乾柴,保不準哪一天就遇上一個小火星,進而燃起熊熊火焰。
因此,曼蘿的心中既渴望與譚縱見面,可是又本能地排斥與他接觸,甚至打算以綠柳喜歡譚縱為由,將陪譚縱去魯府赴宴的機會讓給柳綠,結果梅姨一口就替她應承了下來,令她別無選擇。
「誰給你打了招呼?」沈百年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事到如今竟然還有人敢幫他,難道就不怕被他牽連上嗎?
「大人,請。」譚縱笑著望了巧笑嫣然的曼蘿一眼,衝www.hetubook.com.com著魯衛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頭兒,他已經死了。」一名獄卒伸手在沈百年的鼻前探了一下,又摸了摸他頸部的動脈,向牢頭點了一下頭。
可惜,兩人的身份都太過特殊了,她在害怕,害怕在接近譚縱后得知一些自己不願意麵對的消息,那麼一來的話,兩人將成為敵人。
「黃公子自從來了揚州城,還從沒有在外面過過夜。」梅姨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只要他心裏有你,後面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雖然沈百年落得現在這個下場與譚縱有關,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欠譚縱一份人情:因為是譚縱在他最危難的時刻挺身而出護住了他的家人,使得她們在牢獄中免受凌|辱。
「魯大人言重了,黃某能接到大人的邀請,實在是三生有幸。」譚縱也笑著向魯衛民拱了拱手,臉上掛滿了笑容。
如果曼蘿不是梅姨精心培養出來的暗探,如果譚縱的身份不那麼神秘,那麼曼蘿絕對期望與譚縱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第二天,譚縱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他這一覺睡得非常舒服,曼蘿隨後伺候著他洗漱穿衣。
俗話說,成王敗寇,憐憫是勝者的特權,在譚縱看來,雖然沈百年該死,但他的家人卻屬於被無辜牽連的。
恐怕,這是獄卒們最沒有壓力的一次殺人了,因為無論是揚州府府衙還是城防軍,又或者是鹽稅司,三大衙門都希望沈百年永遠地閉上嘴巴:萬一他在官家派來的欽差那裡「胡說八道」一番的話,那麼將招惹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他一死,罪名也就坐實了。
「現在還不清楚,從他前一段時間的表現來看,想必身份定然不凡。」魯衛民搖了搖頭,神情變得有些嚴肅,他不知道譚縱來揚州的目的何在。
黃昏時分,譚縱去飄香院接了曼蘿,兩人乘著馬車,談笑風生地趕往了魯府。
「大人過獎了,曼蘿只不過一個小有姿色的庸姿俗粉而已,氣質不及夫人萬一。」曼蘿嫣然一笑,看向了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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