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舉報

「小的對天發誓,那天真真切切地聽見了那個人操的是關中口音。」張老五被譚縱這麼一嚇,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小的不是他們的同謀,小的確實不知道他們要殺『候德海』,要是知道他們這麼做的話,打死也不會給他們通報消息的。」男子臉色刷一下就綠了,連忙辯解著,情緒不由得變得焦躁,身體不安地扭動著,將手上的鐐銬晃得嘩啦啦直響。
大約半個月前,他在賭場里輸了錢,借了一名陌生男子五十兩銀子的賭賬,結果陌生男子不僅不找他要這五十兩銀子的賭賬,而且還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代價就是讓他每天將「候德海」的境況告訴他。
「欽差大人,在下覺得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譚縱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張老五,望向了周敦然,「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在下的意思是立刻派兵封了龔府,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肯定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把你知道的告訴黃公子。」周敦然向譚縱微微頷首后,衝著那名中年人說道。
經過百姓們的踴躍揭發,又有一批與關中有關係的人被公人和士兵帶走,裡面包括曾經去過關中的人、娶了關中女子為妻的人和女兒嫁到關中的人等等,只要跟關中扯上關係的,通通被抓進了揚州府大牢。
周敦然聞言點了點頭,看向譚縱的目光中不由得充滿了一絲欽佩:在這種時候還能鎮定自若,這個黃公子果然非等閑之輩,怪不得官家將揚州府的事務讓其全權負責。
「如此說來的話,你無法提供對方任何的線索了?」周敦然盯著男子,嘴角掛著一絲冷酷的笑意,緩緩問道。
周敦海信不過揚州城的當地人,因此負責接待那些舉報者的都是他從京裡帶來的親信,親信們感覺這條消息異常重要,於是就上報給了周敦海,周敦海感覺龔府里有蹊蹺,立刻讓人通知了譚縱。
伴隨著宋明的一聲令下和_圖_書,軍士們在龔府里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翻箱倒櫃,清查著每一個角落。
「可是那些人神出鬼沒,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他們。」周敦然放下了茶杯,神情顯得有些凝重,這件事情拖得越久,那麼造成的影響就越惡劣。
與周敦然那種致人生不如死的刑法不同,童世青的目的是得到有用的口供,不敢將受刑之人往死里整,因此採取的方法都是讓受刑之人吃些皮肉之苦。
當士兵們在後院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埋在地下的一百多兩白花花的現銀后,童世青這才給其上了大刑。
那名獄卒開始死不承認,童世青於是就對他上了大刑,經過一番較量后,實在扛不住的獄卒乖乖地吐露出了實情:
別看周敦然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人生閱歷豐富,可在「候德海」被殺后也禁不住亂了方寸,畢竟那是官家欽定的案犯,關係重大,他實在承擔不起這個嚴重後果,完全沒有譚縱的這種若無其事的洒脫。
「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那些綁架者和打探消息的人應該是一夥的,只要找到綁架者,那個來打探消息的傢伙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譚縱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回答。
「大人,大人,小的如果再見到那個人的話,一定能將他認出來。」男子一聽,立刻高聲說道。
雖然他已經料到了後果的嚴重,但是如果被判定為同謀的話,那麼將受到比砍了「候德海」腦袋的那個獄卒更嚴厲的懲罰,畢竟那個獄卒是在被對方威脅的情況下做出的無奈之舉,而他的行為確有同流合污的嫌疑。
「大哥,欽差大人派人來,請你過去。」正當兩人殺得難解難分之時,鄭虎走進了房間,衝著他說道。
獄卒知道他做的事情是死路一條,於是一口咬定銀子是他一點點地從賭場贏來的,童世青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花費了不少精力后終於迫使他開了口。
百姓的力量和-圖-書無疑是巨大的,遠遠勝過朝廷煞費苦心和精力布置的那些密探,就在第二天中午,當譚縱在家裡和施詩吃飯的時候,周敦然忽然派人來請他。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龔府剎那間被軍士們弄得烏煙瘴氣,大廳里,龔老爺面無表情地望著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的宋明,「龔謀雖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是承蒙南京府各位大人的關照,絕對不是任人魚肉之輩!」
施詩望了一眼棋局,微微一笑,她五歲起就在父親的指導下學習圍棋和象棋,譚縱的象棋技術雖然不錯,可哪裡是她的對手,施詩一直在讓著譚縱,使得棋局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晚上,譚縱在家裡與施詩下象棋,譚縱原本以為自己能輕而易舉地擊敗施詩,可是誰想施詩步步為營,竟然使得戰況陷入了僵局中。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譚縱知道如非重要的事情,周敦然定然不會貿然來打擾自己,於是飯也顧不上吃,帶著鄭虎等人風風火火地趕往了大牢。
「龔府!」等張老五講完后,譚縱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轉向周敦海,「在下知道這個龔府,龔老爺是揚州城數一數二的藥材商,由於待人溫和,樂善好施,經常免費施藥,因此被人稱為『龔大善人』,與揚州城各方勢力的關係極好,是魯大人和畢大人等大人的座上賓。」
周敦然怎麼也不會想到,在譚縱的眼裡「候德海」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他的真正目標是揚州府三大衙門之一的鹽稅司老大畢時節。
「黃公子,一起去看看吧。」吃完飯,周敦然喝了幾口茶,向譚縱點了一下頭,起身向外走去。
「現在全揚州城的百姓都是官府的眼睛和耳朵,他們要想悄無聲息地藏起來,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譚縱微笑著看著周敦然,「他們即使隱藏的再好,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在譚縱來之前,周敦海已經了解了龔府的情況,知道那個龔老爺人和-圖-書面很廣,不僅與揚州府的魯大人等人的關係很好,而且與南京府的官員也交往密切,如果貿然行動的話,一旦查不出什麼來就將陷入被動,以後肯定會被京城裡的那些人利用,扣上「亂用職權」和「擾民」的帽子。
一個刑具上綁著一名皮開肉綻、傷痕纍纍的男子,男子上身的衣服已經被扒了,下身還穿著獄卒的褲子。
「知不知道,你的這種行為無疑是謀殺者的同謀,性質比殺了『候德海』還要嚴重,不光要被砍頭,而且還要抄家滅族!」周敦然面無表情地走到男子的面前,冷冷地望著他。
「啟稟公子,小的張老五,是集市上賣菜的,經常給大戶人家的府上送菜。」中年人一臉的笑容,點頭哈腰地向譚縱說道,「大概三年前的一個早上,小的去給城東的龔府送菜,因為無意中撞了府里的一名家僕,那名家僕給了小的一記耳光,罵罵咧咧地走了,小的當時聽得很清楚,他說的就是關中話,可是後來小的再見他的時候,他卻一口江南口音。」
「欽……欽差大人!」龔老爺聞言怔了一下,雙目流露出一絲驚惶,他原本以為這是宋明想趁機敲詐自己的錢財,萬萬沒有料到是周敦然下的命令。
府衙的告示在揚州城裡引起了轟動,確切地說,是那三百兩銀子點燃了百姓們的熱情,無論男女老少皆興緻勃勃地談論著告示上的事情,只要提供那些關中人的信息就可以得到三百兩銀子。
「嗯!」既然揚州府的一切事務由譚縱作主,那麼周敦然自然要按照譚縱的意思來,他點了一頭,衝著門外喊了一聲,「讓城防軍的韓大人前來。」
獄卒雖然覺得陌生人此舉十分可疑,但是由於有把柄在對方的手裡,再加上他覺得只是透露「候德海」狀況的話也不是什麼大事,於是就答應了對方,按照對方的要求將「候德海」的情況私底下告訴那個陌生人,隨後斷斷續續地又從對方那裡拿了和_圖_書將近一百兩銀子的好處費。
一個多小時后,在百姓們驚訝的目光中,宋明帶領著兩百多名城防軍的軍士將龔府團團圍住,龔府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在了大廳里。
正是他這個買酒的這個舉動,引起了童世青的警覺,不過童世青開始沒有動那名獄卒,而是去了小酒館了解了一番,知道一個面生的男子在案發那一天一直待在酒館里,直到這名獄卒買酒後才離開。
童世青知道這名獄卒好賭,於是向其餘的獄卒打聽他近來的言行和經濟狀況,得知其花錢突然比以前闊綽后,於是懷疑獄卒被人在賭場設計陷害,進而被收買,然後彙報給了周敦然,讓周敦然派人去獄卒的家中搜查。
張老五當時也沒有在意,由於過去了三年多,他早就淡忘這件小事,府衙貼出告示后他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雖然那名男子看上去鮮血淋淋,但是卻沒有傷筋動骨,神智依舊保持著清醒,一臉驚恐地望著走過來的周敦然和譚縱。
「先把棋扣上,回來再下。」譚縱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笑著吩咐了施詩一聲,帶著鄭虎離開了。
童世青果然沒有令譚縱失望,他將大牢里的獄卒篩了一遍,通過獄卒和獄卒家人了解了一些情況,最終將泄露消息的獄卒找了出來。
直到今天上午他又去龔府送菜,無意中瞅見那名三年前打過他的家僕,這才想起了當年的事情,考慮良久後來府衙報官。
前天早上,那個陌生人找到了這名獄卒,讓他密切關注「候德海」,如果大牢里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立刻通知他,他就在大牢對面的小酒館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周敦然聞言冷笑一聲,「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將功折罪,幫官府找出那個陌生人,否則的話就在這裏等死吧。」
「大人饒命呀,小的一時間糊塗,中了對方的圈套。」男子的喉結蠕動了一下,高聲向周敦然求饒。
「張老五,此事事關重大,如果你誣陷龔老爺的話,https://m.hetubook•com•com本欽差一定嚴懲不貸!」周敦海聞言,雙目一瞪,厲聲警告張老五。
「大……大人,小的確實不清楚他的底細,不過他的長相小的牢牢記住了。」男子的冷汗剎那間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提供一些打動周敦然的消息的話,那麼他恐怕就真的只有在牢里等死了。
兩名軍士立刻走上前,打開男子的手上和腳上的鐐銬,將其雙臂一架拖走了。
「把他帶下去,單獨看押,不要與任何人接觸。」周敦然盯著滿頭大汗的男子看了一會兒,衝著邊上的軍士們揮了一下手。
譚縱走進揚州府大牢的一間廂房時,周敦然正在吃完飯,童世青躬身立在一旁。
譚縱衝著周敦然躬身示意,不動聲色地跟在了他的後面,兩人在童世青的引領下來到了刑室。
「對方既然已經露面,自然會躲起來,恐怕很難找到他。」回到廂房后,周敦然皺著眉望向了譚縱,對找到與男子聯繫的陌生人幾乎不抱任何希望。
「上次募捐,龔老爺給蘇州府的百姓捐出了一千五百兩,僅次於糧商商會和鹽商商會會長所捐的數額。」隨後,譚縱又補充了一句,衝著周敦海一笑,「如果那些綁匪與他有關係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個老奸巨猾、城府極深的傢伙,隱藏得可謂是天衣無縫。」
等到「候德海」的腦袋被砍下來后,這名獄卒終於知道事情鬧大了,為了避免受到牽連,他以買酒為借口去了小酒館,將消息告訴了那名陌生人,希望陌生人趕緊離開,再也不要出現,這樣的話就沒人知道他曾經做過的事情。
走進周敦然所在的那個廂房,譚縱有些意外地發現,房間里除了周敦然外,還有一個平民裝扮的中年人,正局促地站在那裡。
「龔老爺,實在是抱歉,這是欽差大人下的命令,我等只是執行而已。」見龔老爺抬出南京府來壓自己,宋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與欽差大人相比,南京府的那些官員們可就不夠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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