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道淵戮魔
第1079章 諷刺的對立

天地渺渺,徒留一聲不甘。
「六道宗,願來世再入你門下!」
一個個疑問出現在腦海中,偏偏怎麼也找不到答案,就像是記憶的畫布被生生扣掉了一塊,其餘的地方都是彩色的圖畫,唯有這一塊是空白。
「可惡,你是誰?不,我不要出去!」
誅仙劍陣雖然對來自外部的攻擊也有抵禦的能力,可此時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山子熏調整來壓制尊天神皇,其對外抵禦之能不免削弱許多。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可不會因為一時意氣就死戰不退。
尊天神皇揮掌抵擋,在連綿的風刀金鐵交鳴聲中,輸不起的火星爆發飛濺,好像絢麗的煙花,炙熱的火星好像開了一個鋼鐵場似地,鐵腥氣散發出老遠。
不再理會尊天神皇的反抗,幻貘真人對眾人催促道:「請動手吧,我無法禁錮住他太久。」
格外諷刺的一幕,令在場眾人說不出話來,不知該笑該嘆。
箭矢本身如一個巨大的旋轉陀螺,帶著無數道如練刀光,風馳電掣般直射而來。
萬劫珠真正的用途,是為了配合幻貘真人。
羅豐道:「你不能先施術封印他嗎?若是我們動手,只怕連你也會……」
羅豐等人相視一眼,心中已定。
一個人養的小貓小狗死了,他可能會難過得掉淚,但如果跟他說千里之外的一個國家發生了災荒,餓死了許多人,換來的很可能只是一個「哦」。
到了此刻,不管是什麼樣的犧牲,都無法動搖眾人的覺悟。
尊天神皇悚然驚覺,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人與羅豐有什麼關係,而且連是不是六道宗的修士,是男是女都記不得了,甚至他連名字都忘記了,明明剛剛才說過!
「其實,她是……」通天古書欲言又止。
然而,對面的反應卻是大出意料。
「秋璃?那是誰?莫名其妙!」
幻貘真人嫣然一笑,既無壯烈,也無悲傷,真誠道:「動手吧,我入宗門多年,受恩無數,今日正是回報的時刻。昔年,宗門不嫌棄我魔族的出身,悉心授法,不曾有過歧視,此等恩情,無以回報。」
「那是為了對付你的窺心神通,我特意封印了一部分記憶,這種殘缺狀態下的我,的確是對你忠心耿耿,可現在我恢復了記憶。」
可是,就算尊天神皇漸漸遺忘自我,可生物的求和_圖_書生本能卻不會消失,而他說的話亦沒有錯,有著百萬年積累的香火願力做後盾,想要耗死他,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不,沒什麼。」通天古書改口,「這傢伙一定是腦子燒壞掉了,隨便報一個人的名字,居然也想動搖你的意志,就算六道宗里真有這樣的人,那又如何?死在這場戰爭中的人難道還不夠多嗎?在這場決戰里,無論是誰都有可能隕落,誰死了都不稀奇,也沒什麼可難過的。」
只要他沒死,這場戰爭就不算敗,他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在香火願力的狂熱性和道心衰劫的雙重侵蝕下,尊天神皇心神徹底失守,仰面大笑起來,身體的形態變得格外奇怪,有時敦厚,有時高瘦,有時向中間凹陷,有時頭重腳輕。
與此同時,箭矢上纏繞的詛咒化作無窮無盡的陰風慘霧,帶著滾滾詭秘魔音,狂涌襲上尊天神皇的神靈之軀,並凝聚成一張鬼臉,臉上有一雙極邪的眼睛與一張血盆大口,卻沒有鼻子,光塌塌的一片。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死?為什麼你們總能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給我去死!去死啊!」
劍光淹沒,人魔同葬。
「就算要找知己好友,也該找個我認識的人,隨便編了一個名字就來糊弄人,你這樣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
誅仙劍陣的勢頭竟也被尊天神皇的這陣爆發微微扼住,但羅豐、岳鼎、九幽素女皆渡過了一層衰劫,可以得到某種元氣無窮無盡的補充,並不懼傷害,轉眼間,各自通過不同的方法恢復了傷勢,重新用劍陣壓制住尊天神皇。
四人舉劍,斬落!
「住手,我還有更深的布局,還有更多的秘密,怎麼能在這裏不——」
伴隨一聲慘嚎,尊天神皇揮拳將箭矢打得粉碎,並犧牲部分身軀,將詛咒隔離在外,但他也被箭矢上附著的聖邪之力重新震回了劍陣中。
尊天神皇回想自己在這場人魔戰爭布下的諸多伏招,魔心血池、龍魔之主、魔變異毒,幾乎每一種都足以將人族打到,在事先的推算中,根本不需要他現身,就有九成的把握取得這場不公平的賭局的勝利。
「六道的青螭真人,秋璃,身亡了。」
這時,羅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劍。
慕長生和雷剎要殺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殺了此人就能動搖羅m.hetubook.com.com豐和山子熏的意志?究竟世上存不存在這個人?慕長生和雷剎到底有沒有得手?
因羅豐停止了戰鬥,他身上的壓力一輕,正欲趁隙反擊,突然一股力量從天尊令內部散出,如水波般的幻影包裹他的神魂,將他從中拉出。
身為人族的神皇,要幫助魔族來消滅人族的反抗。
鬼臉雙瞳之中,蘊含著恐怖、凶暴、惡毒、狡詐、扭曲等等負面情緒,彷彿是天地之間,一切人性醜惡的化身,它張口大嘴之後,生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巨大漏斗狀漩渦,緊接著四面八方無數面目猙獰,形象怪誕邪異的魑魅魍魎之影,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凄厲慘嚎聲,紛紛投入鬼臉口中,並蔓延上尊天神皇的軀體。
羅豐等人攔之不及,眼睜睜看他逃到了劍陣邊緣,只差一步之遙就能逃出劍陣。
但是受到道心衰劫的削弱,此刻他的心靈力量已是弱於幻貘真人。
他顫抖道:「三箭已盡,我只能做到這裏了,接下來是勝是敗,就看你們的了。」
靈璇真人見了寂禪師拚命,也不再留手,當即與輪迴筆相合,在半空寫出一個大大的「死」字,迎面轟擊而去。
「沒用的,我的神魂寄宿在天尊令中,除非你們能毀滅這件道器,否則永遠殺不死我!天尊令中積蓄著天庭百萬年來累積的香火願力,你們的誅仙劍陣再強,每一次消滅的量也只是滄海一粟,你們想要耗到我無力支持,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鬥,不是幾天幾夜,而是幾年!看看是我先倒下,還是你們先無力堅持!」
尊天神皇暗恨不已,他雖然以紫微垣皇掌引動香火願力,一拳擊潰了劍氣,卻同時被先天劫難大道之力塗染在身體表面,這股災煞之氣能不斷向內入侵,似癌細胞一樣的擴散,令香火願力中眾生的祈願化作哀悼和悲鳴,為此他不得不捨棄掉那部分肉身,以免受感染的部位擴大。
「到了這一步,竟還無法殺死他……」
「哈哈哈,我不會死的!你們休想殺死我!你們一定會死在我的前面!」
尊天神皇拚命掙扎,卻無法擺脫幻貘真人的束縛。
「你,又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呢?」
儘管心中有疑,但當務之急是斬殺尊天神皇,其餘之事都可擱置一邊,等事後再來探究,若是太過在意,反倒中了對方www.hetubook.com.com的疑心之計。
「我可不是隨便編了一個名字,他可是……可是……」
沒有幫手,底牌盡出,落入下風,找不到對抗誅仙劍陣的辦法,尊天神皇手上連半個籌碼都沒有了。
既然人族聯軍都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后重新站起來,他為何不能知恥后勇,化悲憤為力量,轉敗為勝?
然而,儘管每一道殺招都能對人族修士帶來重創,可他們就是殺不死,每一次被打趴下后,還是會再度爬起來,倔強的揮拳,好像永遠不知道放棄,甚至每一次爬起來后,都會變得更強。
若是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會被禁錮住,甚至還可以反噬幻貘真人,稍微運勁,就能將幻貘真人震得魂飛魄散。
「可是……」
而在劍陣外,豁盡餘力的了寂禪師終也無能為力,但他面上無喜無悲,也見不到後悔和沮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就此魂飛魄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布置了萬全的計策,準備了那麼多道的殺招,為何還沒有將你們消滅?百年心血,賭上一切的謀划,居然要毀在你們這幫弱者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以為自己贏定了嗎?不,你們永遠也贏不了!」
嚴格來說,劫難大道與香火大道是互相克制的,但前者是先天,後者卻是後天,存在著難以愉悅的差距,於是就變成了一面倒的情況,先天劫難大道克制住後天香火大道。
再大的野心,再多的謀划,在冰冷無情的誅仙劍光下,仍要灰飛煙滅。
可是,他的的確確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我不能離開他,他終究是一方霸主,我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能封印他,一旦脫離接觸,他必然能掙脫束縛。」
羅豐將一切歸結為道心衰劫的作用,導致尊天神皇的智謀水準也跟著下降,不再考慮其他,集中注意加緊攻勢。
這是道心衰劫漸趨嚴重的影響,令他忘卻了自己到底長什麼模樣。
一個陌生人死了,羅豐就算想難過,也難過不起來,更別說這場戰爭中死的人太多了,他早就麻木了。
正是幻貘真人。
這並不意味著此人將人命看得比貓狗還賤,單純是親疏之別。
驀地,誅仙劍陣劇烈搖晃,一股強大的衝擊從外部傳遞而來,使得劍陣其中一角的劍氣變得稀薄許多。
和*圖*書天神皇終究沒有徹底失去理智,發現機會的他毫不猶豫,把握住劍陣威能突然減弱的時機,全力拍出四掌,震退羅豐等人,隨後就化光遁逃,企圖脫出劍陣。
了寂禪師卻是不閃不避,全力進攻劍陣,任由輪迴筆毀去他的肉身,而他的神魂趁機飄出,與法相融合,通體散發暗金色光芒,足下展開一朵蓮花,一波波蘊含寂滅永恆的意境擴散開來,衝擊著劍陣。
「怎麼了?」
羅豐等人不予理會,專心運轉誅仙劍陣,徹底發揮出諸天萬界第一殺陣的威能,牢牢將尊天神皇壓制住,令他翻盤的可能越來越小。
羅豐稍稍分出注意,就見誅仙劍陣之外,了寂禪師不顧自身生命,獻祭精氣神三元,爆發出龐大的力量,將靈璇真人連同輪迴筆一起震退,全力攻擊劍陣。
見尊天神皇落回劍陣中,羅豐等人立即催發誅仙劍氣,將他壓制住,並弭平了那一處位置的破綻。
羅豐等人卻沒有半分遲疑,繼續催動誅仙劍氣斬在尊天神皇的身上,消滅一重重香火願力。
羅豐回以冷漠的反應,手中長劍未有絲毫停頓,順著誅仙劍陣的運轉,斬出煌煌劍光,充滿災難的氣息,宛若命中注定的劫數,無法逃避,又似命運走到了終途,再無希望。
隱約間,彷彿能聽到一名女子豪邁不羈的嘲笑聲。
一股強大的幻術力量侵入了尊天神皇的意識,把他拉出后,強行隔離了他和天尊令。
「我真沒想到,你們居然真是這般鐵石心腸之人,聽到知己好友身亡的消息,仍能無動於衷。」
可就在這時,天外突來一箭,破空之聲刺耳得猶如鬼哭神嚎,帶起一片昏黑的世界,瀰漫的死氣化為陰風,如急流中的旋渦,不斷的沖盪攪動,而那片陰影中飄浮著無數熾藍的鬼火,可怖的鬼嚎嘶叫聲此起彼伏。
尊天神皇大笑起來,他的面孔變得模糊,不再是原來的相貌。
見到這一幕,尊天神皇方才感受到絕望的氣息。
尊天神皇心態失衡,諸般極端的情緒無可遏制的衝上心頭,令他面露扭曲表情,瘋狂怒吼起來,當下化作四頭八臂,雙掌各對一方劍陣,掌襲如雨!
遠方的山林中,司空玄身形一晃,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格外蒼白。
尊天神皇放出消息,同時暗運神通,準備等對方意志出現動搖的瞬間,一舉衝擊心www.hetubook.com.com靈防線,製造破綻。
種種找不到答案的疑惑,加快了道心衰劫發作的速度,削弱尊天神皇的心性定力,令他更容易受到香火願力的狂熱衝擊。
其他人一愣,正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了意外,卻聽他道:「尊天神皇,你馬上就要死了,與其難看的死去,不如死得體面一些。」
然而,不管他們消滅了多少,天尊令中總能源源不絕的湧出香火願力,彌補被消滅的數量。
「為什麼,你明明是魔族,為什麼要幫助人族來對付我?」
倘若兩人不信,則可以趁機提出以占算之法判斷真偽,兩人若是不敢這麼做,這份怯弱之心同樣也屬於意志動搖,是可以利用的破綻,倘若兩人真的做了,便又回到原點,要麼是覺得憤怒,要麼是覺得悲傷。
他竟是放棄輪迴轉世的機會,不顧一切,無視犧牲,將自己的神魂都融化在裏面,全力催動先天寂滅大道,使得誅仙劍陣的運行都為之一滯,靈璇真人更是僵在半空,一動不動。
現在的尊天神皇,雖然還認得幻貘真人,但名字已經忘記了。
如果幻貘真人有過反叛之心,尊天神皇根本不會信任她。
身為魔族的幻貘,卻要幫助人族來抵禦魔族的侵略。
到時候無論羅豐和山子熏是覺得憤怒,還是感到悲傷,都會成為心靈破綻。
尊天神皇的神靈之軀變得奇形怪狀,他已經連人形都忘記了,難以維持形態。
「居然是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不對,你不可能背叛我,我明明監視過你的心靈,你根本沒有生出過反叛的念頭。」
修為最弱的蘇白鷺,漸漸有了力不從心之感,若是繼續僵持下去,只怕她會先一步力竭而亡。
蘇白鷺並沒有這樣的境界,但她的無相劍體只要不是一下子全被摧毀,一時間倒也無慮,誅仙劍陣自然會提供給她元氣,幫助她衍化無相劍氣,儘管誅仙劍陣擅長殺伐,不擅保護,可畢竟是最頂級的陣法,不擅長只是相對其他頂級的陣法而言。
其實羅豐心中也頗感疑惑,以尊天神皇的身份,以及先前戰鬥中他所表現出來的不凡謀略,實在不該使出這等三流計策。
茫茫天地,處處災厄,人心險惡,凈土難覓。
「咒天一羽,神嘆鬼哭!」
不過,她旋即又堅定道:「都到這一步了,說什麼都不能放棄!縱然身死,也要堅持到其他人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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