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道荒覆魔
第1160章 廢土未來

正如當初在太虛幻境中,葉知秋臨終前說的話,倘若換一種相遇的方式,也許兩人就不是非要分個你死我活的仇人,而是肝膽相照的兄弟。
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因為一場奇遇,觸碰到了篆刻著《大自在截運妙法》的造化玉碟碎片,扭曲了時空,才回到了過去。可在現在的世界,我改變了你的命運,你沒有進入太上教,反倒進入了六道宗,我擔心你因此失去了這場奇遇,於是事先取得了造化玉碟的碎片,記住了上面的時空道標,轉移到邪眼上,等待著你去觸發。」
二是葉知秋居然成了葉芝萩!
她沒有撒謊,一陣調息后便恢復正常的呼吸,並接著之前的話題道:「果然,就算人生經歷發生了改變,你依舊是你,明明有美人投懷送抱,居然還這般不情願。罷了,來日方長,未來有的是時間。」
一是在另外時間線中,自己沒有進入歸墟教,而是進入了太上教,他原本猜測自己跟葉知秋之間的關係,會類似他跟岳鼎,儘管身處不同的門派,可因為相遇方式的不同,成為了患難之交的好友,於是在得知身世真相后,相逢一笑泯恩仇。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羅豐緩緩開口道:「轉回正題,在你原來的世界,發生了什麼,挑可以說的來說,玉洲抵抗魔族入侵失敗了嗎?」
葉芝萩的雙眸柔情似水,隱隱有水汽蒸騰,顯得朦朧透亮,她緊緊盯著羅豐,不敢移開半分,彷彿要將這張臉銘刻在心裏。
羅豐心中稍有些抗拒,畢竟現在的葉芝萩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好在他對這種事情不甚看重,只是一個稱呼罷了,倒也不會像個小男孩似的,彆扭得不肯開口。
「……」
葉芝萩擦去嘴角的血跡,壓制住體內的傷勢,道:「無妨,這並非多麼嚴重的泄密,懲罰的力度非常輕微,休息一會就行,而且隨著歷史的前進,越來越接近我回歸的時間點,束縛在我身上的枷鎖已經很輕了。」
羅豐嘆氣道:「現在我反倒寧願你是『葉知秋』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什麼時間線的變動,會導致性別的改變?」
「我的確沒有想起她是誰,只是推理出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而這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就算所有人的記憶里都抹去了她的身影,可她曾經在這世上留下的足跡,卻不會因此而消失,過去是不可改變的,在一副已經畫好的畫卷上,生生把某個人物扣下來,塗抹成空白,難道不會顯得很突兀嗎?有關她的記憶雖然消失了,可她做過的事情卻依然存在,如果不去細究,大概會被模糊的印象糊弄過去,可只要細細琢磨,就能發現許多違和的地方,因為失去了她的存在,導致事情變得不合理。」
然而,羅豐猜錯了兩件事。
前者倒也罷了,羅豐多少也有過一點猜測,因為從某種意義上,這樣更合理地解釋了自己為何會跟葉知秋化解恩怨、親人相認,畢竟成為太上教的弟子,無疑比成為歸墟教的弟子,更容易相遇。
羅豐也修鍊過《大自在截運妙法》,自然不難聯想到那一招截運禁式,如果有人以此招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就可以解釋自己記憶中為何存在那些空白的部分。
他愣愣看著撤去幻術偽裝,恢復女子身,有著峨峨雲髻,聯娟修眉,雙手撫琴,盡顯儀靜體閑、柔情綽態的葉芝萩,少見的發起呆來。
「與月湖天君有著重要因果牽連的,並不是哪門哪派,而是你這個人,因為你告知了她玉洲的存在,才令她在修行有成后,從那方中千世界破碎虛空,來到玉洲,所以你成為哪個門派的弟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得回到過去。
葉芝萩也是掩嘴輕笑:「確實有幾分這樣的道理,當初姐姐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便覺得無比歡喜,彷彿看見親人一樣,很輕易便生出好感,但此世的『我』似乎就沒有這樣的天然好感。」
葉芝萩道:「有些人天生便是豪傑,即便在我的世界里,丘離也同樣犧牲得轟轟烈烈,是一位了不起的英m•hetubook•com•com雄,並沒有因為性別不同而導致出現差異,唔,除了他的生活作風令人詬病,此世身為女子的她倒是懂得潔身自好了,不對,以她的性格,說不得是被逼的。」
其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公孫龍三番兩次插手改變羅豐的命運,儘管從局中人的角度看,無法判斷改變的方向是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但若彼此非親非故,又何必多此一舉去改變陌生人的命運?
通天古書暗暗對羅豐道:「不妙啊,這女人似乎相當危險啊,總覺得她能做出為保護誰而毀滅世界的事情,你可千萬悠著點。」
此刻說話的葉芝萩再也沒了方才那副糾纏不清的「姐姐」姿態,而是與羅豐印象中的「葉知秋」高度重疊,雙目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成了一名運籌帷幄、謀算全局的智者。
那是一雙五指修長,稍顯瘦弱的手,有著如玉般的滑膩,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摸上來的觸感十分輕柔,就好像是在觸摸某種易碎的藝術品,不敢用力氣,生怕不小心戳破了,發現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羅豐沒有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分析道:「如今距離葉知秋身亡已過去許多年,若非有著深厚交情的朋友,怕是都把他遺忘了,記住他的人越少,也就意味著他的存在越弱,所以你受到的抑制力也就越弱。」
葉芝萩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丹唇外朗,皓齒內鮮,雖然不是千嬌百媚,卻也另有風情。
懷疑公孫龍的真身是葉知秋,這並不是多麼異想天開的猜想。
「哈哈哈……」通天古書差點笑岔氣,「我倒是覺得這更合理,有道是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身為女子的葉芝萩,無疑比身為男子的葉知秋,更容易放下身世芥蒂,與你化敵為友——兩名擁有絕世才華的同性往往相互瞧不順眼,可換成異性就容易惺惺相惜。」
「終於……再一次觸碰到你了,不是在夢裡,而是在現實中。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六十七和*圖*書年一百三十二天七個半時辰,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祈禱著這樣的相會,我甚至不敢入眠,生怕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個夢,我仍然活在那毫無光明的地獄中……上天啊,如果這是一場夢,千萬別在這一刻讓我醒來,否則我一定會絕望得自盡……」
可後者卻是羅豐萬萬沒有料到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往這個方向猜想過。
羅豐回想了一下,確定道:「是時間!她不該說出時間,這會讓歷史出現偏移。」
羅豐下意識的就要往後躲,卻聽對方威脅道:「你要是敢動,休想從我口裡套出半點情報。」
羅豐突然意識到,通天古書說的話很可能是對的,這女人不一定危險,但絕對是自己最不擅長應對的類型,而且,雙方在情報掌握量上也差得太多,這令他很是被動。
「嗯……你入太上教后,不久便嶄露頭角,被諸位長老看中,盡心栽培,並拜入了月湖天君門下——在我的世界里,月湖天君是太上教的長老,而非六道宗。」
對了,有性別差異的不止是我,還有其他你認識的人,比如貴宗的秋璃和山子熏,在我的世界里兩人皆是男子,名為丘離和山子巽,性格倒是相差不大,一個粗獷豪放,一個陰柔孤僻,在本方世界卻成了女兒身。」
通天古書驚訝道:「你是怎麼發現的?沒道理啊,現在的你不可能回想起她才對。」
葉芝萩搖頭道:「可以說失敗,也可以說成功,魔族最後還是被趕走了,四大魔帝隕落了三個,只餘一個最擅逃跑的篆顱魔帝,但玉洲修行界也沒有討得便宜,地膜徹底破碎,從此無法抵擋外敵的入侵,各地環境丕變,植物全部枯死,到處是荒漠,太陽直射大地,晝夜溫差極大,動物幾乎滅絕,人族人口銳減,萬戶一生,只剩不到千萬之數,極道強者盡沒,便是天人修士也寥寥無幾。
停頓了一下,她又無比感慨道:「為了同伴而選擇犧牲,哪怕從此不再有人記得自己,立下不世功勞,卻又註定寂寂無名,無人知道她的犧牲,說https://m.hetubook.com.com實話,若非在本方世界她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我決計無法想象,那個口口聲聲,宣稱自己要轟轟烈烈的死去,追求萬古流芳的人竟然真的有覺悟,為同伴捨棄自己的夢想。將自己的存在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抹去,捨命保護了珍惜的人,而珍惜的人卻註定要忘記自己,這樣偉大而又愚蠢的事情,我自認做不到,所以我發自內心的敬佩她。」
「嗯,月湖天君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亦是對抗魔族的重要戰力,不容有失!」
「你怎麼了?」羅豐問道。
有能力離開的修士,大抵都帶上親戚朋友離開玉洲,前往其他的大千世界,留下來的人,看不見希望,有一日活一日,如豬狗般偷生著,天地雖大,卻等同監獄,為此玉洲亦改名為獄洲,成為諸天萬界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修行荒土。」
羅豐沒有覺得驚訝,而是反問道:「這就是你在邪眼上面做手腳,引導我前往過去世界,與月湖天君發生牽連的原因?」
哪怕羅豐對他人的感情非常遲鈍,也深深體會到了眼前之人對他的關心,縱然心中有著對陌生人的抗拒,也不忍在這一刻將對方推開。
「……姐姐。」
似乎是感受到了羅豐的困惑,又像是終於確認眼前非是夢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現實,葉芝萩滿足的收回了手,正要開口,忽然臉色發白,俯身吐出一口鮮血。
「還是先談正事吧,你特意在紙上留下氣息,方便我來找你,應該也不是為了閑聊。」
「其實,我多多少少猜到這位秋璃是誰了,她應該是我認識的人,而且有相當深的交情,同時她也是月湖天君的弟子,修鍊了《大自在截運妙法》,並在九域戰爭中,使用了截運禁式,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葉芝萩伸出手,便要伸出手去摸羅豐的臉。
羅豐思考了一陣,問道:「山子熏師姐我自是熟稔,可秋璃是誰?也是本宗弟子?」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失言了,秋璃犧牲時我尚未取代葉知秋的存在,不屬於此世之人,所以沒有受到影響,總之,hetubook•com•com等你晉級虛空境,跳出三千大道的限制后,就能明白一切。」
「當然是為了與你相認,這才是正事!你知道姐姐我為了這一天,吃了多少苦頭?現在,就算魔族要毀滅世界,也休想阻止我!」
葉芝萩笑道:「這有什麼可稀奇的,生命的誕生源自陽精與陰宮的結合,一半概率為男,一半概率為女,只要稍稍一點變動,致使父母交合時產生差異,與陰宮結合的陽精換成另外一顆,就可能導致男嬰變女嬰,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從這個角度看,我與本世界的葉知秋是同陰異陽的關係。
首先,葉知秋擁有時間類的天賦異能,而且是在肉身境時期便擁有的能力,儘管與回到過去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相去甚遠,可比起其他人,無疑是有了踏入門檻的資格。
最糟糕的是,龍脈被斷,地氣消散,各地的靈脈都幾近枯竭,玉洲再也不適合修行者修鍊,進步速度尚不及原來的百分之一,這樣的世界,等同末日廢土。
羅豐問道:「我也死了嗎?」
葉芝萩白了一眼,嬌訓道:「沒大沒小,叫我姐姐。」
羅豐無奈,只能乖乖坐在那裡不動,任由對方摸上自己的臉。
葉芝萩愣了一下,隨後忙掐指推算。
葉芝萩用手指從上到下一劃所有琴弦,隨後五指攥成拳頭,面露激動之色,道:「終於聽到了!哈,在那個世界,因為初次相遇時,我是以師妹的身份與你接觸,後來不管我怎麼求你,你都不肯叫我姐姐,今天終於得償所願!」
羅豐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道:「你沒有化解我與此世葉知秋的矛盾,是因為你和他不能同時存在嗎?」
通天古書代為回答:「應該是受到抑制力的懲罰了,她剛才可能說了不該說的內容。」
「他若活著,我便永遠無法開口,因為一個世界是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葉知秋』,只有他從這世上消失了,我才能取而代之,加上我無法直接對他下手,所以只能借弟弟你的手,畢竟他是另一個『我』,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弟弟你的手裡,如果死在別人手裡,我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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