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分裂症患者
第168章 地不納垢

「錯不了,就是他了……盧哥,通知外面的人,我們要帶這位老哥哥走,連他兒子一起帶走,還有一件事……」大兵釋然地道,臉上浮著久違的笑容。
於是,他食言了,沒有出現在這個悲慟的追悼會現場……
「不行啊,已經沒時間了,這個人剛剛被擊斃。」大兵指指臉上的擦傷,一撩衣服還在殷血的槍傷,他道著:「很快就會被官方消息報道出來,到那時候別說給幾千,給幾萬都沒有敢來指認了。」
追悼會現場,一天一夜沒休息的范承和也熬到了極致,兩眼血紅,紅得嚇人。老張比他稍強點,可也快扛不住了,兩人忙著布置,偶而還要接待津門來的同志,已經忙到無暇分身了。
他媽這個蔫人到底有多少貨,大兵驚訝反問著:「你……不,您知道?」
「我覺得沒有人了,我就不信,還有比華登峰更悍的。」發牢騷的道。
「八喜,都叫進來。」大兵煩躁地吼了一句。
「可惜沒有重來的機會,如果有,我更想回到更早,沒有當警察之前。」大兵疲憊地一笑道。
氣得大兵一揮:「滾,別給他發饃啦。」
老民工搖搖頭:「不在。」
「那我這樣問,你怎麼知道他眼瞎了?」大兵問。
「沒用,不會是她。」大兵搖頭道。
介於這位知情人的重大嫌疑人,紀震派調九隊領隊出馬了,命令很明確:抓回來!
都給叫進來了,六個,高矮胖瘦不一,不,準確地說是沒有胖的,一個比一個瘦,一個比一個黑,一個身上比一個味大,還有倆扛鋪蓋卷的,那鋪蓋味更大,有兩隻蒼蠅追著走呢。
「我真知道,你咋不信呢?」小民工生氣了。
尹白鴿匆匆起身,此時才發現,大兵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他問值班的,才知道大兵去布置追悼會的現場了,那股子擔心又成了悲憤,她莫名地抹了一眼淚,咬咬牙,硬扛著到信息指揮中心報到。
哭聲蔓延在追悼會現場,誰也勸不住,連試圖勸家屬的人,也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案情暫且保密,不過,她們和一起重案有牽連。」謝遠航隱晦道。
「這樣,老哥,你這個錢是拿定了,當年都有些啥人,你能想起誰來都行,全告訴我,成不?」大兵退了一步,這位不是周明手下,恐怕給不出更多的消息來。
「人在就成,可是什麼?」謝遠航不解了。
「啊,有活干,我得找找當年他們出院后,又和誰在一起。」大兵隨口道,這是周小旦無法提供的情況,恰恰也是華登峰走上邪路的開始。
「難道是鴿子、高政委先期排查遇到過的人?」大兵瞠然問,假如是那個結果,那麼這個重點嫌疑就釘住了。
豎著大拇指說的,看來盧剛信譽太好不是什麼好事,大兵沒勁和這貨扯了,直奔宿舍地,那兒坐著、躺著,還有靠著臟鋪蓋半躺著的,路過一位,一瞅年齡還特么像未成年的,他一踢半躺的這人問著:「嗨,你也認識華子?」
「我們的人屍骨未寒,我只關心把作惡的揪出來,以血還血,別的我不在乎。」孫啟同背著手,踱步向門,那兒緩緩開進來一輛商務車,挽著黑紗,車停的一剎那,追悼會現場的目光齊齊凝結了,下來了一位中年婦人,她在掩著口鼻,一下子按捺不住哭出聲來了,接著從車上下來了一位還穿著校服的孩子,被當媽的攬著,在車前號陶大哭。
「老哥,放心,後半年跟著我干,這是我兄弟,他們有點事,你幫幫忙,虧待不了你爺倆。」盧工頭大氣地發話了,那老民工放心了,眼眨巴眨巴看大兵,就是明白不了怎麼回事。
「幾個小時前,我們就聯繫上了村長,文英蘭和他閨女確實在肖川村,這個沒假,可是……」所長似乎有難言之隱。
「哎呀,年景不好啊,沒活乾的人太多了……大兵,你也整得太急了,緩緩多給我和圖書點時間。」盧剛不好意思地道。
完了,就剩最後倆了,大兵絕望了,一位是剛才自己踢過一腳的,看樣子才十八九,另一位卻是老得可憐,背個破鋪蓋的,大兵沒拿照片,問著那小民工:「小子,這是十八年前的事,你要認識華子才見鬼呢,自己領個饃去吧,要有力氣,就在工地上找個活干。」
「她回來是給她媽做周年啊,而且帶的閨女成病秧子了,四處求老中醫老陰陽呢。」伍所長一口土話,講的是土得掉渣的故事,謝遠航細問之下才知道,文英蘭的母親早年嫁到中原省,可未料遇人不淑,後來埋骨娘家,此次回來是給她娘做十周年冥壽,至於那個病秧子姑娘文雨欣,不會說話,成傻子啦,按當地習俗,這得請陰陽擺治擺治,而文英蘭不但請陰陽,而且把老中醫都問遍了,還是不頂屁用,該傻還傻著呢。
蹭蹭那倆就走了,明顯糊弄不過。
根本不是,是牛再山的照片,不過這貨打扮還真像一個老闆,那位民工點點頭,看大兵笑,他也諂媚地陪笑,大兵一揮手拍拍他肩膀道著:「謝謝,可以去領饃了。」
偏偏八喜不知趣,提著褲衩露了半截屁股撩著:「來呀來呀,給錢讓你干。」
不過結果是如此地雷同,碰壁,碰壁,一直在碰壁。
這特么地方能出了線索?
叭唧一聲,八喜啊聲尖叫,卻是被大兵扇了一巴掌,直接把褲衩拽到腿膝上了,八喜尖叫著不迭拉褲子,惹得遠處一干民工哈哈大笑。這貨沒羞沒臊的還自顧自傻樂呢,大兵催問著:「事辦得怎麼樣?」
「打群架了,傷了好幾個呢,好多人都知道。」老民工道。
往往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話說得不假,奔赴肖川的謝遠航一行諸事不順,預計四到五個小時的行程,遇上了天降大雨,直到中午才趕到鄰省的望川鎮,接應的地方警力來了鎮派出所兩位,幾車冒著瓢潑大雨沿著鄉路向肖川駛近。
「沒事,我睡了一會兒……鄒軍提供的也是文英蘭的消息,沒有什麼價值。」大兵道。
「啊?傻了?」謝遠航聽得欲哭無淚,敢情讓九隊遍尋不到的真相,原來這麼簡單,不用說,肯定是被麻實超的事刺|激的。
這是一詐,那民工沒明白,點頭高興地道:「對,我們叫華哥,都成老闆啦。」
「滾吧。」
紀震發現他了,叫著孫啟同,兩人一前一後,站到了大兵的面前,此時的大兵像變了一個人,精神萎靡,頭髮散亂,他無助地蹲在一叢冬青的後面,像做賊被抓一樣,惶然起身。
「我辦事你放心,差倆,整五十個。」八喜道。
「漆工吧,我們當時有個叫大華的是漆工。」
停了片刻,盧剛提醒著:「外面……還有幾個人,咋辦?」
剩下四個了,大兵換了張照片,拿著華登峰的照片問:「我說這個人不是華子,你說對不對?」
又一位進來,大兵直接問:「來,認認那個是華子?」
不過這種帶著慣有的人情味道的基層警察處事方式,讓謝遠航無言地點頭了。
簡單直接,第一位進來,盧剛直接問:「九*年,你在哪個工頭手下幹活?」
大兵到這裏的時候卻怯步了,血淋淋的兇案現場、面目全非的屍體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感覺,可卻不敢直視那張遺照的眼睛,他彷彿心裏有愧一樣,遠遠地,躲著追悼會正中,那張遺照的正對的方向。
這貨一指,指的牛松的照片,氣得大兵一揮手:「滾,看你才二十郎當的,都學會說瞎話啦。」
而這位親歷卻是想了想,搖頭了,苦著臉道:「都差不多啊,苦哈哈一群的,說不上好壞……哎,老闆,到底咋回事嘛,我是聽同鄉說盧工頭招人才來的。」
「嗯。」大兵點點頭,他低著頭,像是抽泣,背對著昔日的上級,兩肩一直在聳,像在掩面而泣。
「故意折騰和圖書人呢,我爸說華子瞎了一隻眼,你這裏頭根本沒有……爸,走,我就說了,那有這麼好的事,還給錢呢,不坑你就不錯了。」那小民工拉著木訥的老民工就要走,敢情這是爺倆,而這一句話可把大兵嚇住了,他驚惶地攔著:「站住,等等。」
「也是,不過這麼下去可不行啊,咱們兩三茬人查了十幾年,怎麼可能在中州有線索,怎麼可能在民工堆里有線索。」發牢騷的這位道。
鑒證中心也忙起來了,歷年來中州及鄰省凡搶劫案、槍案的涉案人員,都重新梳理一遍,生物證據由鑒證中心重新做;社會關係由信息中心重新梳理。新成立的專案組以紀震為首,準備以撒大網的方式籠住一絲半點線索,現在就差肖川的消息了,而肖川一行偏偏又給堵到了路上。
這個名字讓老民工一怔,驚訝道:「咦?好像就是。」
沒有廢話,這個甄別立時開始,九貴裝模作樣說了,華總委託我們二老板來找人啊,兄弟們,發財的時候到了,來,一個一個進來,不是的出門自己走啊,灶上領倆饃,找個蔭涼地啃吃去,我們就不送了啊。
所指自然是前車裡的大兵,同伴憂鬱地看了他一眼提醒著:「他的搭襠現在在追悼會上,不瘋才怪。」
又一位進來,一瞅照片,居然蒙對了,大兵抱著萬一之想問著:「華子當時有三十多了,你得叫哥吧?」
中州市的天氣可是艷陽高照,一上午大兵帶著九隊數位刑警又走訪排查了當年的醫護一遍,甚至電話打到了國外,詢問當時華登峰周圍人群的情況,不過奈何年深日久,對方根本沒有記憶,而且很厭惡內地警察,啪聲給直接掛了電話。
第一句話就讓謝遠航心涼了,派出所伍所長語重心長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可能這確實是正確答案,路路跡像能看得出來,那位燴面西施成為第四個劫匪的可能性真不大,紀震幽幽嘆了一口氣,孫啟同一直盯著大兵,他此時伸著手,給大兵整整領子,關切問著:「我當時真該派人把你抓回來,本來覺得你已經心灰意懶了,可沒想到,你比原來更上心了。」
重新上路時,是長久的沉默,不多會到了熙熙攘攘的工地,卻是另一番景像,這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該忙的忙,該亂的,大熱天的,許多民工就套著大褲衩,在泥漿和沙土堆旁揮汗如雨,後車幾位相視眼中的意思相同。
「沒抓著活人……嘖。」大兵鬱悶地一端杯子,一杯子仰脖子灌進去了,重重地一頓,決然地道著:「歷年排查唯一的疏漏就在這兒,沒有判斷到嫌疑人的出身,沒有刨到這個根,要是根上也發現不了目標,那這個案子,真要成死案了。」
「那除了他們仨,他們還和誰走得更近?」大兵問。
「讓他滾蛋。」大兵道,直奔盧剛的住處。
大兵確實快崩潰了,在現場幾乎和市局的、省廳的要吵起來,直說作案只會升級,不可能降級,敢於搶劫銀行的怎麼可能做詐騙那個LOW的案子,幾方各執一詞,方處長不得不居中調停了。
「那自己走吧,不送。」大兵鬱悶地道。
「那你自己挑,你說那張是華總?」大兵遞著照片,這小民工翻撿了一遍,又遞迴去了,生氣道著:「哄人是吧,都不是。」
「啊?四十八個?」大兵嚇暈了,多少警力在刨,一天都沒摸著,這裏卻出現了四十八個,一想不對頭,他怒道著:「你特么又是瞎了眼了,招了群混飯的。」
「不用問了,我認識。」盧剛大喘著氣道,似乎劫後餘生一樣嘆了句:「我日他媽呀,要真是他,老子可是鬼門關上走了一趟。」
「老疤子。」
……
老民工吐著煙,幽幽地道,臉上如刀斧鑿的深紋蠕動著,把一個塵封的故事重新講了出來。周小旦沒有接觸到的情節,在這裏意外地續hetubook.com.com上了,講著講著,老民工突然發現不對了,盧工頭傻眼了,大兵僵化了,兩人像白日見鬼一樣看著他,他停了,驚聲問著:「咋了?」
「我爹認識,我爹說他抱過我。」小民工拉著關係,明顯眼光閃爍了。
「知道啊,和我們老闆在一起啊,我們老闆是個好人,那年活沒要著錢,把他幹得倒閉了,後來我們就散了,老闆心上過意不去的,砸鍋賣鐵給我們發了一半工錢,都打發回家了……周工頭離我們老闆差遠了,工人工錢一毛錢沒給,打傷的也沒管,還是我們老闆收留了人……周明那龜孫子真不算人,怕人要錢,扔下老婆孩子就跑了,連他老婆都是我們老闆收留的,我記得,她做的面可好吃了,後來就在我們工地上當大師傅……」
那怕面對冰冷的死亡,淚是熱的,心也是熱的,血,依舊是熱的。
「別BB啊,我現在煩著呢,惹毛了我他媽打你一炮。」大兵怒道,心裏氣悶得快炸了。
一個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工頭,轉而帶著手下悍然搶劫,似乎說得通。而且周明之後又涉嫌詐騙,不算什麼善良百姓,事情發生在他身上沒有人會覺得意外。
肯定是這樣,那些城市到處遊盪的,有活就干,給錢就來,甚至逼急了,不給錢管飯都來。八喜卻是不當回事地道著:「那木辦法,盧工頭現在信譽是這個,他一說招人,有人連夜從老家來。」
又換一張照片,到倒數第三位面前,大兵道著:「這才是真正的華總,對吧?」
「我給他們工地送料的啊,就是那種水泥管材,得幾個撬著上下料,那時他不就才十八九啦。」老民工道。
「到底啥案子啊?那倆婆娘家能幹了啥?還用你們跑這麼遠帶人?」伍所長掩飾不住地好奇,來這麼大陣勢肯定不是小事,可要是大事發生在那一對母女身上,又說不通。
「嗯,一塊幹活,一個鍋里攪食,關係肯定好了。」老民工道,還附加了句,當年他已經成家,而旁邊這個小子,他們確定抱過。
屋裡盧剛給大兵倒了杯水,遞了根煙,關切問了句:「真真假假就這麼多,儘力了啊,光煙發出去好幾箱,能問的都問遍了,還有坐班車幾百公里趕來的……你說吧,咋問?」
盧剛一揮手,攆走一個,那人撇撇嘴,出去領饃了。
「咋了?」小民工警惕了。
「因為回不去,所以,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孫啟同回頭看了眼,那張已成遺照的故人,他再回頭,老眼淚盈,唏噓一聲道:「你走吧,不要讓這事干擾你的思路,家屬快來了,我們誰也不想這位執法殉職的戰友身後,還有罪犯在法外逍遙,那些事留給你了。」
未久,幾位刑警接走人了,可他們根本不信這兩位會是知道十八年前懸案兇手的知情人,沒法信啊,車上那爺倆幸福地嚼著豬頭肉,聽說給錢,別提多開心了……
哦喲,大兵好失望,不過轉念又期待問:「那您怎麼認識華子?」
「給……給,必須給,那個,我就確認一下,對不對我都給。」大兵道,急切問著:「您當時也在周明手下幹活?」
大兵戰戰兢兢問著:「能告訴我,你們老闆……叫什麼嗎?」
老民工一點頭,木訥地眼睛閃過一絲興奮道:「當然認識,長得跟畫里人一樣。」
走了,那麼踽踽獨行,紀震有點心酸地道著:「老孫,我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這個時候攆著他去幹活。」
可案子一經推進起來,誰也無暇顧及那些生病的、掉隊的,凌晨六時,謝遠航帶著六人兩車上路了,遠在津門的鄧燕找了有關「肖川」這個地名的信息,中原及周邊數省,肖川這個地名有七處之多,鄧燕根據文雨欣留下的自|拍照比對地形,和幾地警方聯絡了二十多個小時才確定這個「肖川」地名,是隸屬於鄰省秦城市望樓鎮的一個自然www.hetubook.com.com村,遠在渭南山區,距離中州400多公里,其中還不包括70多公里的鄉路。
「十八年前你多大啦?」大兵問。
期待從這裏結案的所有人像霜打了茄子,一下子蔫了,大兵卻像打了興奮劑,哈哈大笑離場,這囂張到目中無人的表情,基本把地方警力給惹了個通透。
凌晨七時,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稍事休息的尹白鴿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意外地接到老上級孫啟同的電話,領導出馬不同凡響,一個以紀震為首的專案組組建成型,市局所屬的信息指揮中心划拔了部分指揮許可權,這無疑給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效果的九隊鳥槍換炮了。
凌晨三時,尹白鴿和大兵匆匆趕赴鑒證中心,在哪裡等著第一份DNA檢測報告出爐,提取的證據標本來自於周明的直系親屬,如果能證明當年案發現場遺留的生物證據和周明相關的話,那這個案子就可以蓋棺定論了。
「那是放下悲傷最好的方式,你不會希望他和這些場面上的一樣,除了哭一把鼻子,什麼事也做不了吧?」孫啟同道,他的臉色鐵青,心腸似乎也像鐵一樣硬,昔日津門來的數位同行,也被他派到了協查上。
……
老民工一怔,也是隨意道:「哦,那個我知道。」
這套不行又換一套,沿著華登峰眼疾的線索、文雨欣曾經在中州住院的線索,大兵帶著幾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但凡能扯上的線索,都報回去,由尹白鴿指揮的信息中心往下挖,不過信息中心的速度可能要比面對面排查還要慢,一時半會根本出不來。
這個辦法速度奇快,進來了個淘汰一個,眼看著快拔拉完了,大兵欲哭無淚的趴到桌上了,氣得胃疼地道著:「我艹,怎麼就沒來一個真的?都特么來混吃的。」
「當時周明那個漂亮老婆,你認識不?」大兵八卦地問。
紀震想到這茬,小聲道著:「文英蘭的家裡已經申請搜查了,提取到了生物證據也送去鑒證。」
「華登峰當時幹啥活的?」
「這個思路其實是對的,往根上刨啊,人家不查到華登峰了么?」這一位道。
……
午後直奔盧工頭的工地,此時的大兵就像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不辭辛苦,有時間就低頭翻電子檔案,翻著翻著在車上就能打個盹,一轉眼又會生龍活虎,被突來的想法刺|激到,馬上改變方向。
「真傻了,村長都說啦,陰陽請遍了,說鬼跟上了,不會說話。」伍所長信誓旦旦道。
當然,還有和他站在一起的九隊刑警,匆匆回返,稍事休息,心情和案情都降到了冰點,長夜漫漫還真的是無心睡眠,尹白鴿眼見著大兵像患病一樣頭痛欲裂地敲著腦袋,伏在一堆案卷上咬牙切齒,那表情有點嚇到她了。
八喜怒了,一提褲衩大吼著:「嗨,這是二老板啊,濫竽充數的馬上滾蛋啊,二老板脾氣不好,一會兒要審查呢,敢說瞎話耽誤老闆時間,小心揍你一頓啊。」
「我知道,保密!」盧剛給了同樣一個笑容,起身離開了。
……
「謝謝盧哥啊,咱們快刀斬亂麻,把濫竽充數的剔掉,看有沒有當年的人。」大兵道。
「認識。」小民工梗著脖子道。
四時左右,鑒證結果出來了:不符合。
那是團伙的成型期,肯定在那個時候就打下基礎了,這時候小民工發話了,回答著:「肯定和我爸走得近啊,關係好著呢。」
水放上,煙點上,那老民工一雙枯瘦的手夾著煙,一看就是長年勞作的,而這個年齡,差不多就和華登峰一夥契合了,大兵小心翼翼問著:「大叔,敢問貴姓。」
會場外,蹲在一隅的大兵默默地流著淚,悲傷和回憶像交錯的逆流,全化做一掬熱淚,他曾經以為自己堪破世情可以雲淡風輕,可此時依然無法承受傷痛之重;他曾經以為自己慣看生死可以無動於衷,可現在依然無法抑制淚如泉湧m.hetubook.com.com
威風凜然,霸氣側漏,這麼一吼,呼啦啦跑了一少半,看得八喜又心虛了,不敢喊了,別尼馬都跑了,這事辦砸得可算誰的。
可能錯了,而且在這個簡單的環節上,還錯得離譜……
電話的來意是調尹白鴿到信息指揮中心,要重新梳理有關文英蘭、華登峰等數位嫌疑人的所有信息,不但尹白鴿,連滯留在津門的鄧燕,也一併要調回來了。
好緊張的語氣,老民工一怔,一撫嘴巴,關鍵時候掉鏈子,瞠然道:「哎呀,我忘了……叫啥來著,好像是雙姓。」
「八喜八喜,把這兄弟帶出去,整二斤豬頭肉補補,我跟他爸聊會兒……嗨,別搗亂啊,那,自己花去。」大兵順手掏著錢,那小民工一見錢樂了,跟著八喜就走,顧不上管親爹了。
「啊?昨天……滿城警察亂抓人的,是你?」盧剛驚聲失色了。
對?還是不對。這位留著長發的民工眼睛眨著,像在做選擇題,然後大兵一收照片,他悻悻走了。
媽的,假的,大兵同樣的照片在第二位面前一晃,沒說話,那人一怔,大兵道著:「你根本不認識,自己走吧。」
九隊跟來的那幾位刑警根本沒上來,面面相覷間,俱是失望。
這就是最底層的生活狀況,大兵莫名地憐憫心起,不忍罵滾了,他拿著周小旦的照片,直接在幾人眼前晃著,問第一個:「華總和以前長相變化大不?」
聽到的動搖了,喃喃地道著:「是啊,要是個更凶的,那咱們幾個可擋不住……那天可真他媽兇悍,咱們傷了幾個武警,才把華登峰斃了,死了的那位政委,是在車來的時候剛剛起身,被他一槍打在頸部,那槍法准得壓得咱們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還真有,大兵一嗓子吼,八喜像只肥兔子屁顛屁顛跑來了,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然後看大兵臉色不對,他驚訝問著:「呀,你這是咋拉,晦氣成這樣?不是被炮打了,就打炮多了。」
「哦,那成,你們要帶人不要這麼大陣勢啊,我們去跟村長說,都鄉里鄉親的就這樣帶上車,將來咋個活人呢?村長說,這閨女好像是個私生滴,原本就讓人看不起來……你說,這這這……都這樣了,咱就留點面子人情啊……」伍所長絮絮叨叨,簡直不像個男人。
「怎麼累成這樣啊?昨晚不是查到鄒軍,很早就結束了?」紀震關切地問。
幽幽地一聲嘆,車突然停了,兩車的警燈打開了,卻沒有聲音,氣氛徒然肅穆了,車上人知道,那是送別的車隊在遠處經過,而逝者無暇相送的戰友,只能用這種方式致敬。
「挺大的。」一位三十年許的民工點頭。
這話聽得謝遠航蛋疼,好歹警察呢,還信這一套,可這種窮鄉僻壤,恐怕警察的素質也高不到那兒去,他無奈道著:「我們好容易來了,見見人,真不行帶回中州。」
「你是對的,可有時候對得不近人情,會被戳脊梁骨的。」紀震道。
「這個人瘋了啊。」隨車的一位刑警小聲道。
「姓高……你別客氣啥地,真給錢?」老民工愁苦的臉,期待地問。
對了,這是當年的目睹者,大兵排著照片,老民工數著,華子,大牛、二牛,周明,小旦一個一個叫上名來了,此時大兵恨不得把兩人知道的東西全挖出來,一個勁給爺倆遞煙,虛心請教著:「那你知道他們仨關係不賴吧?」
「快,老盧,讓座,讓座……八喜,拿幾瓶水來……快坐快坐,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坐。」大兵徒然間變得如此市儈功利,客氣得把這一對爺倆都嚇得戰戰兢兢了。
「對。」盧剛手一抖,煙燙到手指了,他扔了煙蒂道:「上官順敏,當年做水泥管材生意的。」
老民工點點頭,好奇問了:「知道是知道,可十幾年都沒聯繫,都不知道成啥樣了,你找他們幹啥?有活干?」
不是疑問句,謝遠航愣著問:「您覺得哪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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