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7章 冰凍的盆栽

想到小春杏,她突然笑了,這堆東西裏面倒有不少的模擬絹花,比小四姐自己做的要漂亮得多,待走的時候可以帶些給她。
佟永年咧嘴笑著,舉著手中的書晃了晃,十分興奮,「我在剛舅舅的書房找到一本農書!」
李薇把棉披風解下來,小佟保姆很盡職的接了過來,她嘻嘻笑著,「謝方嬸嬸掛心。我沒事了。碧瑩姐姐今兒的衣裳真好看。」
李薇把書一扔,點頭,「好吧,在床上躺了幾天,出去走走。」
想了想快步走過去,拉佟永年,「走,咱們快去找找,說不定還活著呢。」
李薇忙扯出一抹笑意,「是沒啥,是沒啥。」心裏卻又疼得霍霍的,那又是二十個大錢兒!
她氣得纂緊了雙拳,臉色鐵青。小月牙兒愣了大半晌,大眼睛是掩飾不住的驚訝,哭喪著臉兒,又要下跪,李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兒,吐出兩個字,「算了!」
佟永年忙把書放到一邊兒,扶她趴下,看著她額上有冷汗滲出,忙掏帕子來給她擦汗,他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嘴唇輕抿,很是認真的樣子,一下一下擦著。
李薇往桌上掃了一眼,果然沒見那八角羊皮梨花燈,扯過禮單看了一遍兒,上面明明寫著有,自己剛才也確實看見了呢。
又開些了湯藥和幾種加速骨頭愈合的粥品。
「咦,李小姐好了?」方碧瑩看到她與佟永年進來,愣了一下,笑盈盈的站起身子,「早上母親還記掛著你的傷勢,說要來看看呢。」
那婆子「嗨」了一聲,可惜的嘆口氣,一手指後面兒,又氣又恨的說,「前天掃園子的時候,在湖西邊兒的小樹叢後面看見一盞燈,被人踩得稀巴爛,當時我老婆子還說是哪個敗家的把這麼好燈的給踩壞了。原來是表小姐的呀……」
這時一個婆子過來找何氏,她趕忙出去,站在院中說著話兒。
佟永年身子僵了下,放下茶壺,說了句,我去換衣裳,匆忙跑了。
佟永年點頭,「嗯,咱們家!」
李薇也沒心情去什麼暖房了,二十兩銀子眨眼兒不見了,疼得她心裏直抽抽。
月牙兒去了外面,請柳氏派來的婆子把東西送進來。李薇一眼瞧見其中有個八角羊皮梨花燈,忙叫著,「拿來我瞧瞧。」
月牙兒眨了眨眼睛,扭頭往桌上看,「剛才胡媽媽她們就放在桌子上了呀,要不我再去找依春姐姐問問。」
李薇無所謂的擺擺的手,「行呀,你拿去吧。」
李薇心裏和*圖*書一抖,稀巴爛?!那不用去細看,定是與那盆栽的模樣一樣慘!到底是准這麼不待見她?莫非是佟蕊兒?
方碧瑩也皺了眉頭說,「梨花妹妹,那個盆栽也不值什麼錢,我家裡暖房裡還有旁的,你喜歡什麼,我現在讓人去取來。」
忽見李薇眼睜得圓溜溜的盯著他看,本已清潤如大人的幽黑眸子,忽然閃了兩下,閃過一抹羞澀,收回帕子,轉頭去桌邊兒,聲音有些不穩,「梨花要喝茶嗎?」
李薇衝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努努嘴兒,心說小丫頭又不懂禮貌又不客氣,還真真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呢。
李薇疑惑的抬頭看天,認真想想,這幾天確實沒下過凍雨呀,怎麼會成這樣呢。若是人為的,除非那人有耐心在深夜最寒冷的時候,往上面一層一層的潑水,甚至可能是倒熱水……
想到這兒,李薇擺擺手,「沒事了,不用問。」她于佟府來說也不是什麼關係很鐵又很尊貴的客人,犯不著因為這個事兒,大張旗鼓。
「蕊兒,還不快給梨花妹妹道歉!」柳氏一進屋便綳起了臉兒,李薇忙擺手,說沒事兒,外面冷呵呵的,她正不願意出去呢。
農書?!李薇猛的爬起來,一不小心觸動了尾巴骨,疼得她真吸氣。
李薇皺了眉頭,那盆栽在她摔傷的第二天,小月牙兒說放屋內里,不若先放到暖房裡去,等她們走的時候,再去取來。李薇便讓她去找依春,跟柳氏說下。小月牙兒去了不多大一會兒,帶著兩個婆子回來,說給夫人說過了,這就搬過去。
李薇趴在床上的養傷的幾天,都是在這本書的陪伴下度過的。到第五日,這本農書已被她看了一小半兒。李薇的尾巴骨也不那麼疼了,可以下地行走。
「梨花,羽哥哥送來的那盞梨花燈能給我嗎?」正在她想的入神的時候,被佟蕊兒的聲音拉了回來。
李薇看他頭臉兒都是灰塵,連衣裳上都是,笑了,「你鑽灰堆了?」
不待李薇說完,佟蕊兒擺擺小手,「沒有就算了。」說著叫她的隨身小丫頭過來,把挑好的東西抱上,主僕三人便出了房門兒。
何氏也忙勸柳氏,「年哥兒舅母,你這是幹啥,孩子家家在一起玩兒哪個能磕著碰著的,再說,也是梨花這丫頭野性。這事兒,咱就別攙和了,讓她們自己在一塊兒玩玩就好了。」
「梨花。」佟永年嘴角含著笑,眼睛閃閃的,「咱去你屋裡看農和_圖_書書,上次你不是讓我給講解嗎?」
何氏一把拉住她,「這位老嫂子,可不能給年哥兒舅母說,一盞燈也沒啥!」說著又瞪李薇。
佟永年笑著應了,讓她快躺下休息。
「嗯。」佟永年躲開她的目光,偏過頭去,「要不我去舅舅書房裡尋兩本書來?」
忙叫月牙兒進來,「剛才那個八角羊皮梨花燈,你看見了嗎?」
李薇叫了小月牙兒來,把那本滿是灰塵的農書,拿去清清,接在手中一看,竟是《王禎農書》,這本書她可是知道並十分仰慕的,可惜前世無緣一見,竟在佟維安的書房中找到了。
佟蕊兒不耐煩的回頭,「誰見過你的梨樹盆栽,根本沒有!」
反正她在床上也無聊至極,便叫月牙兒去把方府送來的東西拿進來,說不定有什麼解悶的好玩藝兒。
他臉色有些不好,坐著不動。
小月牙兒一跪,李薇愣住了,等她霹靂叭啦的說到這兒,才醒過神來,忙叫著,「你快起來。你就說我的梨樹盆栽現在哪裡?」
又囑咐李薇,「好好跟蕊兒姐姐玩兒啊!」
李薇轉頭看他,眼睛閃了幾閃,「是嗎?」
正說著,小丫頭月牙兒進來,「表少爺,表小姐,方府大小姐和大少爺都送了些小玩藝來,說是給兩位賠不是!」
頓了頓又說,「後來好象死了,我就給扔到後面小花園裡去了。」
佟永年想了想,站起身子,「梨花也去吧。舅舅家暖房裡有好多花兒,有一盆薔薇,已打了苞,你瞧瞧若喜歡,咱們走時帶走。」
她自己剛好利索,懶得動彈,就不去當什麼護草使者了。這幾日佟永年大部分時間都陪著佟維安柳氏,順帶指點佟蕊兒與佟永洛寫字兒,他有時不想去,何氏便趕他去。李薇也知道她娘的心思,無非人家是親舅甥,不過因見得少不太親近,這次趁機讓他們多親近親近,省得佟維安夫婦倆心頭不快活。
李薇因傷了尾巴骨,趴著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的更是青紅紫腫,比前一晚更加厲害,何氏嚇得面無人色,柳氏也忙使人去請大夫,還幸好大夫說只是輕微的裂傷,小孩子骨頭長得快,無大礙,卧床休息幾日,便可下地行走。
李薇一聽大喜,奔出房間,拉著她的胳膊,急切的問,「嬤嬤,你在哪裡看見了?」
就跟佟蕊兒說,「你也聽見了,月牙兒說剛才還在呢。這會兒卻不見了,我真沒藏……」
佟永年看她被屋內的碳https://www.hetubook.com.com火熏得白裡透紅的臉蛋,伸手輕輕捏了一把,輕笑著,「小丫頭就會逗人笑。」
小月牙兒磨磨蹭蹭的走到門口兒,又回頭怯怯的說,「姨太太可千萬別告訴依春依夏姐姐。」
方碧瑩今日是一身的水色大衫長裙,料子上光華流轉,綉著的海棠花一匝匝深深淺淺的粉,層次分明過渡自然,極象一人水色素衫立在海棠花叢中一般。頭上只有一隻凝翠玉簪,映著烏鴉鴉的青絲與潤白的臉兒,顯得極為嬌俏動人。
「柳嬸嬸,這個真的不怪蕊兒姐姐,是我自己沒站好,再說我又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李薇嘻嘻一笑,也不多說,轉身欣賞起暖房的花兒來。
何氏忙拍拍佟蕊兒,笑著,「你別聽你娘說。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爹也不怪,我和你李大伯也不怪。」
「梨花,梨花。」佟永年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臉兒上帶著笑。
李薇找了半晌沒找到自己的那盆梨樹盆栽,便問,「蕊兒姐姐,我的梨樹盆栽不是佟嬸嬸讓人搬到這裏來了嗎?」
柳氏看看佟蕊兒小臉兒繃著,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樣,笑了笑,「行,我聽你李大娘的,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個兒跟你爹說去!」
李薇暗笑,方府只一個小姐一個少爺,還要再帶個「大」字。
小月牙兒慢慢起身,還沒說話,佟永年已在那邊兒插話,「那個,咳,梨花,那個盆栽我看葉子凍蔫了,又怕你看見生氣,就讓月牙兒放到我房間去了。」
李薇想了想便點點頭。她娘和爹一大早的又被佟維安和柳氏請過去,也不知說到什麼時候。平日里忙慣了,乍然到佟府,手腳利索的時候還覺得無聊呢,更別提要窩在床上五六天了。
拉著佟永年匆匆去了跨院的後花園,李薇看到那盆盆栽的慘狀,差點暈過去,不知哪個天殺的,把除了主幹以外的枝條全部給砍了下來,原本很有美感的盆栽,現在只剩下一根粗老主幹。這還不算完,外面天寒地凍的,還有人怕它死不透似的,在裏面給倒滿了水,現在盆里是厚厚的一陀冰,連帶主桿上也掛著厚厚的一層冰。
佟蕊兒咯咯笑著歡暢,也不知道她笑的什麼勁兒。
柳氏一連聲的誇讚她,愈發讓佟蕊兒道歉。李薇急了,這小丫頭就因為三歲那年跟她吵過一架,現在就看她如此不順眼兒,這會兒讓她道了歉,那不成了一輩子的仇人?
自這禮送過來也沒多大會兒https://m.hetubook.com.com,除了柳氏剛才進來時,帶了幾個丫頭婆子,難道是有人趁亂給拿走了?
李薇笑嘻嘻的看著他的背影,「大夫說我正在吃著葯,不能喝茶!」
李薇搖頭,「今兒不陪蕊兒練字嗎?」
李薇咯咯笑了,還很有自知之明的加了一句,「是咱們家!」
何氏掛心著家裡一堆的事兒,又只有春蘭三個女孩兒在家,實在放心不下,便要家去。佟維安與柳氏苦留了半晌,何氏應了再住一夜,明日一早走。
不多會兒,柳氏與何氏從主院過來,還有佟蕊兒與佟永洛。
「年哥兒,你說是不是有人特別討厭我,才把我的東西都給破壞掉?」等何氏送那婆子走,又去主院兒陪柳氏說話兒,李薇進了屋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齒。
那婆子聽了,想了想,笑呵呵的走近,問,「表小姐,是不是一盞紅漆桿兒,紅漆木架子的?」
何氏笑笑,「不告訴,你去玩兒吧。」
月牙兒正要去拿,佟永年眼睛閃了幾閃,笑著,「梨花,大夫說你病了,不能沾那些東西。那燈油的氣味難聞,對你病情不利!」
笑著跟蕊兒說,「那裡有方家姐姐送來的東西,你去挑挑看看有你喜歡的沒有。」
想到這兒轉頭去看小月牙兒。她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撲嗵」一聲跪下,「表小姐都是奴婢不好,盆栽剛搬出來,姨太太有事兒讓我去老爺書房請姨老爺,我就讓兩個媽媽先等等,結果我請完姨老爺,又去忙別的事兒。等我想起來,盆栽上的花朵和葉子已經凍蔫兒,我……」
佟蕊兒扭捏了一會兒,過去挑桌子上的那堆禮物,李薇看她專挑做工精緻的小手鏈小頭花小帕子和小荷包,暗笑自己與佟蕊兒的不同,她看到那堆兒東西的第一反應是賣了能值多少錢,不象小四姐……
李薇愣了下,她也沒怎麼著吧,怎麼一個個都跳出來替他包打不平?
何氏進來,也說,「年哥兒去吧,明兒咱們就走了。」
自來了這七八日,她是第一回到暖房來。裏面的各種花卉,有的打著苞,有著已全開了,有幽幽花香在鼻尖縈繞。
方碧瑩捂嘴兒笑著,「梨花妹妹這一傷著,倒變得會說笑話了。」
何氏見剛才一行人匆匆去了後花園,這會兒梨花小臉兒繃著,忙問啥事兒。佟永年簡略的把後花園的事兒說了說。
何氏皺了皺眉,「沒有,只瞧見一盞畫松樹的。」
小月牙兒忙把她的棉披風拿過來,李薇看外面日頭很暖,剛要和*圖*書推,佟永年已接了過來,李薇只好穿上。
李薇撇撇嘴兒,朝他一擺頭,「去吧。」這幾天來,方家大小姐幾乎每天都來,每次她來,就必有佟蕊兒的小丫頭來請他過去。
佟永年很是內疚,自老大夫走了之後,就悶坐在她床前不語。李薇無所謂的笑著,「這下可能吃好的,喝好的,順帶懶上好幾天。」
定下要走的時間后,用過早飯,何氏無事,便開始收拾行禮,小月牙兒在一旁搭手。佟永年從主院過來,見李薇已下地,笑著,「還疼不疼?」這幾日因李薇摔著,她與何氏李海歆一家都在跨院用飯,只有他仍陪著他舅舅舅母在主院用飯。
翻開書頁,被裡面的灰塵嗆了一口,搖頭,可見都多久沒讀了,真是浪費!
「那多找找,看有沒有農書之類的,或者遊記傳記。」李薇從來不知道農書是這般難尋,自小舅舅初捎來那本后,直到第三年才又給她尋了一本農事撰要,去年到九山任職時答應再給他四處尋尋,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有信兒。
「不會的。」佟永年淺笑著,「人人都喜歡梨花。」
何氏看了看縮在一邊兒的小月牙兒,忙拍李薇,輕斥,「不就是一盆梨樹盆栽么,不準再提。」又安撫小月牙兒,「快去歇著吧,沒事了啊。」
李薇長嘆一聲,鬱悶啊!是誰這麼恨她,連帶把她的東西大卸八塊兒。猛然,她又想起上次莫名消失的八角羊皮梨花燈,忙揚聲叫,「娘,你看沒看見我屋裡那盞梨花燈。黃色底畫梨花花樣,還是羊皮的。」
「在哪兒呢?」佟蕊兒撅起小嘴兒,瞪著她,「你不是藏起來了吧?!」
李薇忙點頭,誰讓她內里是個大人呢,真不敢跟孩子一般見識。
佟永年搖頭,「方家小姐來了。蕊兒和她去了暖房賞花。」
「什麼?」李薇驚叫起來,心疼得心裏直抽抽,她還想著帶回去擺在自己小屋的桌上,看著賞心悅目,吃起水果也方便,況且聽方洪說那盤梨樹盆栽要二十兩銀子呢,即便不自留,轉手也能賣個十兩八兩的銀子……想到這兒不覺提高音量,「你咋把它扔了?」
「唉呀,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兒,我得去告訴夫人……」那婆子看李薇的臉色沉了下來,連忙說著,作勢要走。
李薇正想問他怎麼沒陪著,外面響起小丫頭的聲音,「表少爺,小姐請你去花房。」
「不就是一盆破盆栽,哥哥扔了就扔了,你叫什麼?」佟蕊兒繃著小臉兒,一副要開吵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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