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心懷詭胎
第六十六章 獃獃

獃獃說我其實不是這裏人,過兩天要去渝城,我家在那有個酒吧,父母準備讓我去管一下,所以我這幾天也是閑著沒事兒……
我有些傻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著這好人真難當,到手的四五個錢包,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到最後,還是得餓肚皮。
不過我喜歡。
現在的偷兒都是集體行動的,即便是被捉住了,也從來都不驚慌,三五成群,就能夠將那不開眼的人給嚇走。
我心中又急又慌,感覺自己真的是陰溝裡翻船來,抬腿就是一戳,正中那人的胸口處,那人「啊」的一聲,應聲飛起,旁邊的人一瞧,嚇了一大跳,喊了一聲練家子,拉著賊兒和拿刀人一鬨而散。
老子不要謝謝,請給我一碗花溪牛肉粉,好不?
眼鏡男一摸兜,說哎呀,還真是。
兩人走著,路過黔州大學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深呼吸,然後對我說王哥你等一下,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獃獃說原來如此,難怪你瞧見那幫小偷,就跟見到仇人一樣,那你在這裏,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么?
我能夠幹得過這幫人么?
那人剛剛夾到一個厚實的錢包,心中正高興呢,手腕一緊,心中頓時一驚,抬起頭來,看到一身破爛、髒兮兮的我,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露出凶戾的表情來,狠狠瞪著我,說小子,你別多管閑事!
我連忙掩飾,說這幾天露宿街頭和*圖*書,也沒有個講究,你要是有衣服,借我一套。
然而還沒有等我歡喜勁兒過,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姑娘就走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說:「叔叔,這是我的錢包……」
我搖頭,他又問我打不打算回去呢?
我手緊緊拉著賊兒的衣服不放,另一隻手則將他兜里的四五個錢包給摸了出來,他的同夥看得惱怒,有人趁著我不注意,從我身後突然捅來了一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歸宿,而我的,又在何方呢?
之前在梁溪的時候,為了找尋一字劍,我和老鬼就曾經干過這種事情,當時有老鬼在身邊,我可以說是意氣風發,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卻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是餓慌了,一點兒都不客氣,點頭說好,算你有良心。
長發女生回過頭來,我發現長得挺漂亮的,柔美之中,又有些英氣,不過她對獃獃好像並不熱情,勉強聊了幾句話,就指著懷抱裏面的書本,歉意地笑,然後離開。
我回過頭來,瞧見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就跟在我旁邊啊,我本來想矜持一下,然而肚子這個時候也湊巧抗議,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獃獃搖頭,說不是,是相親對象,原來是個警察,現在在黔大讀研究生,雙方家長都挺滿意的,他自然也是滿意得很,hetubook•com•com只可惜人家女生對他不冷不熱的,總不愛搭理他……
獃獃笑了,說行啊,我正愁過去沒幫手呢,你跟我去也好。
那幫賊兒在哪兒呢,我要不然過去黑吃黑吧?
我其實還想追的,不過周圍看熱鬧的人有點兒多,一下子圍上來,我走都走不脫。
他吃得斯文,我連吃了三碗,感覺肚子終於沒有那種飢餓感了,方才摸著肚子,說幾天沒吃飯了,這回可算是安生了。
眼鏡男哈哈一笑,說大哥,你幫我拿回了錢包,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吃早餐了。
這小子不但懂得感恩,而且還有些單純,連我的來歷都沒有確定,就開口答應,腦子實在簡單。
能讓我眼前一亮的,不是大長腿美女,而是一個相貌猥瑣的男人。
免費的食堂送上門,我簡直是太同意不過了,不過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這樣不好吧,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聽到我的這滿口胡謅,獃獃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來:「王哥,你要是覺得行,就先在我家裡去湊活兩天,你看怎麼樣?」
我將剛剛被鑷子夾出來的錢包丟給他,眼鏡男接過來,一看,又是點頭又是鞠躬,說還真是,謝謝,謝謝。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直接沖了過去。
見義勇為是件好事,然而因此而受傷,如果沒有醫保,那就只有自認倒霉了,這使得見義勇為的成本變得太高,甚至連扶跌倒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這種事情都變成了炫富,方才使得更多的人會選擇冷漠對待。
當時忙亂,我的意識不足,只注意到了前面,沒顧得上後邊,一直到那刀尖刺到肌膚,方才反應過來。
他出手迅速,在尋常人看來,就如同閃電一般,所以幾乎無人能夠察覺。
這是三隻手的偷技。
我沒有告訴他實話,於是就編了一個謊言,說我是過黔陽這邊來打工的,結果半路的時候遇到小偷,把我行李和錢包全部都給捲走了,弄得我落魄街頭,無家可歸。
叔叔?
渝城?
然而我卻並沒有走,而是將這囂張的傢伙給一把按倒在地,然後一把抓住前面的那個眼鏡男,問你錢包是不是丟了?
好吧,叔叔就叔叔吧,老王我好人做到底,還你就是。
這小姑娘有十七八歲,我比她也只是大了七八歲,至於叫叔叔么?
獃獃嘆了口氣,說我馬上就要去渝城了,這回過來,就是看她最後一眼的,只可惜,她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傷感,反倒弄得我蠻傷感的。
沒成想我這錢包一還,其餘的失主也找了過來,一通混亂之後,只留下一身破爛衣服、兩手空空的我站在大街上發愣。
我這才想起了,昨天夜裡我可是拉了一褲襠的翔,後來雖然隨便偷了套衣服換上,但一路奔忙,連個澡都沒有洗,味道自然獨特得很,回味綿長……
這個疑問在我心中一掠而過和*圖*書,然後我的手就緊緊地抓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
我並不想在黔陽久留,就是因為這兒離獨南苗寨並不算遠,但如果是去渝城的話,或許可以在那裡久留一陣,我心思一動,問他說那你的酒吧還要不要人呢,我可以當服務員,也可以干別的,給口飯吃就行。
這話兒一說,周圍立刻有人圍了過來。
獃獃一愣,說大哥咋回事呢?
我身子猛然一扭,那匕首貼著我的腰間劃過,將我的衣服劃出一個大口子來。
長發女生離去之後,獃獃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我問他那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告訴他,說家裡窮,出來就是打算混出個模樣來的,除了衣錦還鄉,就不回去。
將那幫人走了,我掂量著手上的錢包,也沒有追,想著隨便一個,都應該夠我今天這一天的生活了。
我點頭,而他快步走到了一個長發女生的面前去,滿臉笑容地喊道:「黃菲,好久不見啊?」
我們這邊在說著話,旁邊的人就擠了過來,有人伸手來拉我,說哎呀,大兄弟,你咋打人呢?又有人伸手過去拉賊兒,說別打人,打人犯法啊……
這個男人踮著腳、弓著腰,在人流中擠來擠去,不時伸出手,手上則有一根鑷子,時不時地探到了人家的兜里去,夾出些東西來。
我說你走這麼遠,不會就是過來看她一眼的吧?
我胡思亂想著,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個怯怯的聲音對我說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大哥,你吃飯了沒得?」
等等,什麼情況啊,你們這些傢伙,失主就失主吧,老王我幫你們找回錢包,你們就不意思意思,給俺十塊八塊的,當做是獎勵?
給口湯喝也成啊?
我雙手一攤,說我很想說吃了,不過肚子卻抗議。
我摸著肚子,瞧著這個陷入感情漩渦的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來。
而在他的旁邊,我隱約能夠瞧見兩三個人在打掩護,當我瞧過去的時候,他的鑷子正伸向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兜里去,夾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來。
三四個人圍過來,也不打我,只是把我跟那人給隔了開來。
眼鏡男叫獃獃,當然這是小名,大號他沒說,我也懶得問,他帶著我來到黔大附近一家叫做王記的店子里,兩人各點了一碗,當端上來的時候,多髓牛骨熬成的鮮濃原湯,加上爽滑的蒸氣米粉,配以醇香的牛肉,添上開胃的泡酸菜,點綴以新鮮芫荽,最後再加上香炒辣椒面,我恨不得不用咀嚼,直接倒進肚子里去。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現這一路折騰,我竟然長了一臉鬍子,不覺就有些顯老了。
吃完早餐,獃獃帶我回他家裡去,路上的時候,他有些猶豫地問我,說王哥,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感覺怪怪的?
獃獃瞧見我像是從大牢里放出來的飢荒賊一般,吃相那叫一個恐怖,連忙又給我點了兩碗,然後笑,說大哥你慢點,不要急,咱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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