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呀彎彎，你怎麼偏偏就生了這麼一幅傾國傾城的貌呢？」

聖心閣迴廊上，目睹這一切的魔教嘍啰們打了個寒顫。

少女對鏡中人責怪一聲，似痴似嗔，輕輕咬住下唇。

「紅顏禍水，禍水紅顏！」

「容、容姑姑。」

「聖姑！」容姑姑身子往前一斜，用食指挑起她下巴，厲聲呵斥，「抬頭看我！」

「你真的只是，中等偏上。」

「堂堂拜月教聖姑，怎可以動不動以弱示人？日後若有人敢這般相輕於你——」

「是，是，容姑姑教訓得既是，彎彎知錯了。」她極其乏力的擺手告饒。

龐彎坐在水銀鏡前，怔怔出神。

容姑姑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嚴肅到不能再嚴肅，言辭誠懇到不能再誠懇。

——宏圖未展和_圖_書壯志未酬，龐彎，現如今當是你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之時，待到日後山花爛漫，那時再仰天長嘯也不遲！

想了想，終究還是斂去了不滿，她對著容姑姑乖巧點頭，做柔順臣服狀：「彎彎謹記教誨。」

她氣勢大減，一下子瑟縮起來。

少女捂住胸口，嘴角上翹，眼含霧水，臉上神情甚是奇異——似悲從中來，又似喜悅難耐。這兩種極端的情緒在她臉上交疊，變幻，再融合，叫人實在摸不清她的真實情感。

「聖姑！」哪知容姑姑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下一個瞬間，她已捧起龐彎的臉，翦水瞳里籠上一層憂鬱而凝重的煙：「聖姑啊，你是我魔教百年裡才出一個的天才，是要將不道德事業發揚光大的！教主他ｍ.ｈｅtubｏｏｋ•coｍ.coｍ老人家為了培養你，可謂嘔心瀝血，你斷不可迷失在美色浮雲里，辜負我拜月眾人啊！」

啪的一聲，水銀鏡被人雷厲風行扣下，龐彎瞧不見佳人蹤跡，抬頭剛欲發怒，恰好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眼。

想到了不久的將來，少女有些焦慮，卻似乎毫無辦法，無奈之下哀怨嘆口氣。

那名被喚做「容姑姑」的女子，大約二十五六左右，體態修長，姿容清秀，眉眼生得相當嫵媚，只是此時望向龐彎的臉滿是冷冽，頭頂滋滋外冒的寒氣幾乎可以凍住火盆。

「什麼？聖姑還在照鏡子？她已經照了整整一個時辰了啊，難道不用練功吃飯？」

容姑姑雙目一凌，眼中劃過銳利的星芒，殺氣大盛。

「……還未成年和圖書便出落得這般模樣，不知日後會引得多少英雄豪傑打破頭爭搶？」

「聖姑又犯病了。」

「我、我本來就是長這個樣子，你們為什麼不讓我看清楚？偏偏要塞那些坑坑窪窪的銅鏡過來……」龐彎自知理虧，垂下脖子，企圖將話題轉移到僕從偷換鏡子一事上。

「她總以為而全江湖的男兒都戀一個她，而這個世界，也只繞著她一個人轉哩！」

「當毒之！砍之！奸之！斷子絕孫之！」

龐彎眼神迷濛，迷迷糊糊依言抬起頭。

「我靠，誰把那魔鏡放到聖姑房間里去的？她的癔症又犯了！」

容姑姑面不改色，手指一挪，使勁兒在龐彎滑溜溜的腮邊擰了一把，疼得她眉頭擰做一團。

「諸位教友有所不知，咱們聖姑千好萬好，就是有和*圖*書一點特殊……」

「容兒已經跟聖姑說過很多次了，聖姑這長相，就跟大白蘿蔔一樣，出了教遍江湖都是，被人剁了砍了都不會掀起半點風浪，聖姑何必苦苦催眠自己呢？」

鏡中正倒映著一張屬於少女的明媚面龐，光潔的鵝蛋臉，修長的遠山眉，狡黠而烏黑的眼睛，嫣粉似霞的臉頰，紅菱般似嗔非嗔的小嘴一抿，腮邊漾起兩隻可愛的梨渦。

告訴一個自比絕代佳人的姑娘，她不過中人之姿的事實，這種打擊遠比告訴一個凡婦她很醜的打擊要大得多，畢竟後者多少有自知之明，而前者往往心高氣傲，不願面對失敗。

只見龐彎嘴一癟，睫毛眨巴眨巴，眼看著就要落下淚花兒來。

嘍啰丙長大嘴——他入教尚未滿月，現下只是個掃地的，對很多https://m.hetubook.com.com狀況不太了解。

嘍啰甲低聲咒罵。

「聖姑年紀雖小，然媚術不錯，只可惜施展的時機和對象都不合適。」

龐彎本來還想喊痛，聽到容姑姑嘴裏最後幾個字，頓時住嘴。

「我跟你講啊，咱們聖姑千好萬好，就是有一點特殊……」

鏡中人更加楚楚可憐起來。

嘍啰乙用他滿懷八卦的豪情壯志號召眾人靠攏，對著大家擠眉弄眼起來。

龐彎聽著這話，在心裏嘟起嘴：我不過是自戀一點，love myself一點，你容姑姑何必小題大做上綱上線？更何況那拜月教主所謂的培養，不過就是定期扔幾本秘籍送幾顆丹丸，再派幾個資深教徒來看住我，哪有嘔過什麼心瀝出什麼血？

聖心閣的迴廊里，嘍啰乙敲敲自己的腦袋瓜，神秘的笑聲低低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