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變異

賀青蘆看她一眼,波瀾不驚:「吸血的鬼不知道,不過這洞中確實有吸血蝙蝠。」
他不敢怠慢,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發起攻擊。
南夷不慌不忙迎戰。
「屬下看過那雙頭蟒的屍體,體內血液少了一大半,就連梅殿主的血液也少了三分之二。」錦地羅站在龐彎身後守著,聲音暗啞,「這些血跡只是零頭。」
——這人是天才!她禁不住在心裏咋舌。
龐彎被他們的對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推著輪椅朝前滑去。「你怎麼知道?」她很是好奇。
龐彎納悶抬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賀青蘆放下手中的紫金弓,唇線緊抿面無表情,公子哥的戾氣流露無遺。
卻見錦地羅伸手一揚,那木信鴿呼啦啦朝前飛去,沒入烏漆漆的深處。
「東邊路,西邊路,南邊路,五里鋪,七里鋪,十里鋪,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霎時間,天也暮,日也暮,雲也暮,斜陽滿地鋪,回答首生煙霧……」
金鞭呼呼飛身而出,怪影果真如願沒有接近,只是不知為何,鞭子在半空被截住了。龐彎驚慌伸手欲撤金鞭,不想鞭子另一頭有誰用力一拽,她便連滾帶爬被裹進了一具臂彎里。
然而箭頭卻在接觸到他肌膚的一剎那間產生了不可思議的異變——猛的一分為五,數枚堅不可摧的鋼釘以雷霆之勢刺破掌風,嵌入南夷胸膛。
「錦地羅,帶上輪椅跟著!」沉穩的吩咐聲自洞中傳出。
混沌牢前,獄卒顫抖著雙手打開牢門,忐忑不安的注視著眼前貴人。
少宮主他是見hetubook.com•com過的,不過他怎麼帶了個殘疾少女過來?眾人皆知這混沌牢險惡難測,沒有絕頂武功下不去的,少宮主為何帶個拖油瓶?莫非這姑娘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技藝?
剩下門口一干人等,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睛瞪著小眼睛。
龐彎想了想,又道:「師哥,你不是想見孤宮的宮主嗎?這位賀公子便是宮主的親侄子,咱們好好跟他談,一定能見到宮主……」
頭頂人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眼中掠過一絲晦澀,隨即大手一緊步伐加快,拎著人堅定不移朝上竄去。
「師哥住手!」撲面而來的腥氣將龐彎驚醒。
賀青蘆一怔,隨即抿起薄唇。
「難不成是吸血鬼?!」龐彎驚呼出聲。
聲音是他,五官也有七分像他,可那人衣衫襤褸,全身的血管都暴脹凸起,撐得皮膚幾盡透明,無數藍紫色的藤蔓蜿蜒攀爬在他軀體上,彷彿是某種變異的未知生物,令人只看一眼就膽戰心驚。
「你以為我會輸給他?」南夷見她目光殷殷望向自己,嘴角揚起一個奇異的笑。
哪知話音剛落地,一陣宛如獸爪摩挲鏡面的噪音響起,火把于瞬間里同時變暗。就在世界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剎那,牆上怪影呼嘯著朝洞中人撲來。
這一叫,洞內的光線便重新亮起來,她抬起下巴定睛一看,賀青蘆正手持火把朝她這邊看來。
眼看戰勢一觸即發,劍拔弩張之際,洞口忽然傳來一首輕快的小曲兒。
南夷卻並未聽話,他早已斗紅了雙眼,渾身煞氣四溢,喉和*圖*書嚨中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避之不及,南夷身子晃了晃,抱著龐彎踉蹌跌下了洞壁。
這一抓便察覺到不對勁,為何他身上只剩一些零碎的布條?就連肌肉也那麼僵硬?
「不要傷害我師哥!」
龐彎下意識摸出金鞭朝空中一甩。
她忽然想起貫眾的話:「牢里來了個怪物。」
前行的兩人已經發現了屠蘇冰涼的屍體。
下巴線條緊繃,指關節青白,此時他心中翻湧著很大的怒氣,全憑以往多年的教養在克制壓抑。
只聽刺啦一聲,錦地羅手臂上有一大塊肉被南夷生生挖了出來,連筋帶皮慘不忍睹。
混沌牢內,東側。
龐彎心想當你默許了啊,轉頭去看南夷。
冰冷刺骨的胸膛,陰寒如蛇的聲音,一切都那麼熟悉。
無奈南夷與她情分匪淺,她只好硬著頭皮求情。
提著她的人,應該是南夷,卻又不是南夷。
龐彎一看臉都白了,大哥!你是來郊遊的嗎?如此危險的時刻不拔劍不提刀,怎麼偏偏摸出一隻玩具鳥?
龐彎不敢說出心底的真實想法,只是極其柔順的勸道:「師哥,我現在腿腳受傷行動不便,賀公子恩准我在這裏養傷,他們待我都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南夷毫不在意赤手去抓,這種暗器對他來說實在小菜一碟。
「少爺!他果然是怪物!」錦地羅從洞壁上滑下,額間全是冷汗。
噗嗤噗嗤!
「可能是山石掉進了燭台里。」錦地羅鬆了口氣,那木信鴿在空中飛了一大圈又繞回到他手裡。
「公子,求你讓我跟師哥說句和_圖_書話。」
衣襟獵獵翻飛,風起如刀削。
她不知那東西是什麼,但腦海的念頭卻非常清醒——絕對要保護好自己。
龐彎心中哀嚎一聲,頓覺頭痛。
隨著這懶洋洋的哼哼,一個衣衫襤褸弔兒郎當之人,搖搖晃晃走進了洞里。
「放人。」
「啊!」她禁不住吃痛叫了一聲。
她剛想抗議說好歹換個姿勢,只聽錚的一聲,有柄羽箭飛快擦過她面頰朝上飛去。
風起風落,黑影依舊紋絲不動。
賀青蘆皺眉,他不大想對這個傻姑解釋,但又架不住對方眼中亮晶晶的期盼,只好指著血跡道:「所有的血斑輪廓都呈現圓形,說明血液是自空中緩慢滴落到地面。慈姑和兩位殿主身上的血液加起來少說也有數十公斤,除非是被人用了極其特殊的法子,不然這裏一定會血花四濺。」
賀青蘆冷著臉沒答話。
「你真要下去看?」少宮主轉頭看那少女一眼。
賀青蘆打量著地面烏黑的斑點,沉聲道:「看來血流的很慢,他們死得很痛苦。」
「你確定那是你師哥?」
南夷聞言果然怒上加怒:「只要掐斷你的脖子,那什麼宮主自會求著見我,何需你費心?」
「……完全沒有野獸的腳印。」賀青蘆蹲在地上,用手沾了些泥土湊到鼻子跟前,「也沒有血腥味。」
「什麼人?」錦地羅喊了一聲,自腰間取出一隻木質信鴿。
許久不曾露面的錦護衛應聲而出,拖起那架輪椅也跳了下去。
賀青蘆居高臨下站在原地,一襲月白的衣袍纖塵不染。
還來不及開口招呼,頭頂大https://m.hetubook.com.com手迅速勾住衣領,龐彎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便腳尖離地被吊在了半空,原來身後人已縱身躍上洞壁。
她本來還想補充一句「他們不是壞人」,轉念一想人家確實不是壞人,自己跟南夷才是世人眼中的「壞人」,遂作罷。
「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不,我是怕你一時控制不住將他們全殺死了。
「公子不要!」
她忙不迭大叫,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噗的一聲鈍響,那隻勾住她的大手一抖,龐彎也跟著晃了晃,
他目光沉靜望著南夷,就像在打量一隻骯髒的怪物。
南夷冷笑著從地上爬起,吐出一口血沫,開始自顧自拔掉身上的鋼釘。隨著噗噗聲音傳來,他的胸膛彷彿吸飽水的海綿般迅速鼓脹,鋼釘被如數逼出,軀幹上只有五個淺淺白印,竟然連半滴血都沒流!
他左手攬著龐彎,只用受傷的右手和錦地羅相拼,竟然還迅速佔了上風。龐彎瞠目結舌望著這一切,心裏著實詫異,師哥的武功何時變得如此所向披靡?
南夷大怒,他本有心放過這兩人,怎知對方竟不知死活不願領情。於是二話不說反手朝前一揮,只聽當的一聲,寒劍被折成兩半落入深淵,只來得及在熔漿中嘟嘟冒兩個氣泡便英勇就義。
龐彎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憤怒——自己的師哥抓傷了人家的得力住手,她還不讓人出手處罰,以那小氣鬼錙銖必較的斌性還不氣瘋了?
龐彎覺得自己確實小看了賀青蘆,現下她坐的輪椅,不僅可以自由升降手控方位,甚至還擁有一個非常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性化的減震系統,極大的緩解了她前行時帶來的痛苦。
或者說,她從未見過那個樣子的南夷。
眼前寒光閃過,差點被摔暈的龐彎終於清醒,她下意識張開雙臂,如母雞護雛般擋在南夷身前。
高懸著的心在一瞬間里落了地,龐彎朝身後人貼近,想抓住他的衣襟借力站起。
賀青蘆冰涼的聲音突然插|進。
「現場留下的血跡如此之少,只有一個合理解釋,那就是血液早被引向了其他處,偶爾有幾滴溢出也遇到了阻礙,這才會滑落形成圓形。」他挑了挑眉毛。
「跟我走。」
南夷瞟了她一眼,聲音冷硬:「我帶你回去療傷。」
——這位少爺!你是鬧哪門子的脾氣?沒見我正在安撫瀕臨暴躁的野獸嗎?你又何必著急拆台哩?
「當然!」少女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放手!」錦地羅從埋伏好的半途竄出,手中寒劍筆直襲來。
砰!一柄金箭破空而來。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少宮主抱起殘疾少女,縱身一躍跳入洞口。
身後人顯然沒想到龐彎兩條腿不能行動,他夾著龐彎二話不說便往前拖,龐彎被拽得來不及控制重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個奇怪的黑影忽然悄無聲息出現在洞壁上,隨著燭火搖曳,忽大忽小詭異至極。
不知是不是因為燭火映照的原因,此時他琥珀色的眼睛亮得駭人。
賀青蘆皺眉,他丟開了手中的弓,自腰際摸出一柄銀色軟劍。
錦地羅雖身經百戰,此時也禁不住吃了一驚:這可是上古玄鐵所鑄的寶劍,怎會輕易被人類的掌風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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