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成為他生活里的一部分,即便是他一直極力想捨棄的一部分。他被家族安排做慈善事業,學盲文,建盲校,幫助很多孩子恢復光明。卻始終拒絕手術。
兩年前奶奶病發住院的時候,陸則靈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什麼都親力親為,不假人手,連護工阿姨都給感動了。不過二十齣頭的姑娘,做那些粗活的時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三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像中了什麼劇烈的蠱毒,他突然撲向了瑟瑟發抖的陸則靈。那樣震撼的驚雷響徹在頭頂,彷彿有什麼驚天的罪孽,卻又彷彿只有這樣的雷聲,才能劈散他體內最後一絲良善。
最疼的時候,陸則靈卻自嘲的笑了,不,其實也不算太痛,真正的痛是感覺不到的,那是一種滅頂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從腳趾漫到頭頂,什麼都說不出,什麼也來不及。
兩萬里的海底有多冷?不是去過的人,又怎麼會了解?
盛業琛發現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獨立的起床,洗漱,上廁所。
她握著自己生疼的手,可最疼的不是手,是心。她心疼盛業琛這樣折磨自己。
起初陸則靈一直在盛業琛的床旁邊打地鋪,後來天氣漸冷了,她有好幾次醒過來被盛業琛抱到床上了。她也曾惶恐,直到後來習慣。習慣了在那張大床上,他睡中間,她睡角落。
出院后,盛業琛拒絕和父母同住,選擇了城中別處的公寓,也就是後來陸則靈住了三年的地方。回家后,盛業琛生活的問題不願保姆插手,也不和人交流,他的起居照顧就落到陸則靈一個人身上。
只是她不知道,hetubook.com.com真正的折磨,其實才剛剛開始。
房間里那麼黑,足夠讓罪孽彌散到空氣的每一個角落裡,盛業琛的重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幾乎來不及反應什麼,身上的睡衣已經被盛業琛撕爛了。
失明的最初半年,陸則靈一直和盛業琛同吃同睡,她對他從來不設防,不,應該是他根本對她沒有興趣,她也沒什麼可防的。那時候她的想法很單純,只想這樣照顧著他,一輩子就這樣。
那樣的交合說不上什麼快|感,身體的疼痛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出血,但這並不能讓盛業琛停下來。
陸則靈至今都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三年了,這個女人已經這樣無名無份隱忍安靜的在他身邊待了三年,甚至感動了他一貫鐵石心腸的父母,默許了她的存在。
他變得很沉默,不再提葉清,也不再想去追隨她。除了偶爾夢中不能自控的呢喃,葉清這個名字幾乎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突然體內突然有了洶湧的情緒,對葉清的愛,對過去的遺憾,對陸則靈的恨,對未來的無助……一切的一切雜糅在一起,他只覺自己快要被淹沒,快要窒息,亟待發泄和排解。
人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即便不說,他還是有幾分動容,只是僅止於動容。
陸則靈太累了,完事後便沉沉的睡去。反倒是一直翻身背對著陸則靈的盛業琛卻一直難以入睡。
他該是覺得她的身體噁心,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也噁心,可是他卻總是對她產生慾望。他覺得自己身m.hetubook.com.com上始終有男人的劣根性——無愛而性。
白天他戴著偽裝的面具做慈善,幫助失明的孩子,用錢買安心,買感激,為自己哪些罪孽贖罪,可一到夜晚,一單獨面對陸則靈,體內那些殘暴的因子就開始肆意躁動,他消極的任其發展。
這三年,她做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切都只是為了取悅他。
那種痛,總算是含著幾分甜蜜,即使是夾雜著心酸。而現在,除了絕望,她感受不到其他。
三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像修羅地獄一樣的黑暗。他知道陸則靈肯定又用著那可憐蜷縮的姿勢在睡覺,每次他靠近她,她都會發抖,明明那樣害怕她卻努力迎合他,她對他小心翼翼逆來順受的樣子是他厭惡至極的。可他卻一直卑鄙的享受著。
「業琛……」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忍不住聲音里的哭腔,「別勉強了,讓我幫你吧……」
現在的她,已經無處可去了。
「……」
自從失手砸傷陸則靈后,盛業琛對陸則靈的態度好了一些,從以前的極端排斥到後來的冷漠。他不和她說話,卻又非常依賴她,盛家讓陸則靈暫時住在盛家,有時候她會過去換衣服、休息,只不過離開幾個小時,盛業琛就會變著法子找保姆的茬,直到陸則靈回來。後來沒辦法,陸則靈不再離開醫院,收拾了東西,吃睡都在病房裡。
她越是如此,他卻越是抵抗。
葉清曾將陽光帶到他乏善可陳黑不見底的生活,他這個被拋棄的靈魂曾被那樣的女孩救贖過。可陸則靈,卻那樣殘忍的,又將他帶回那樣的世界。
陸則靈覺得耳m•hetubook.com.com朵很熱,她突然慶幸她什麼都看不見,這樣也不用羞恥了,不是嗎?
他不是脫,是撕,彷彿用盡了全力。布帛裂開的聲音比外面的雷聲更讓人觸目驚心。他的嘴唇在她皮膚上噬咬,有力的雙手所過之處,無不是一片青紫,他死死的壓住她的肩膀,她幾乎動都不能動,他的動作粗魯得讓陸則靈幾乎無法忍受。
也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天,她只記得那天在下暴雨,雷聲陣陣,她怕得厲害,蜷縮成一團睡著。天氣悶熱,空氣像蒙了紗布一樣,讓人悶悶的提不起勁,她一直睡得不安穩,心神惶惶。大約半夜的時候,原本睡在中間的盛業琛突然靠近她,那是出了事故以後,兩人最近的接觸。
這個冬天的天氣越來越不尋常了,一連陰雲密布了好幾天,夜裡卻突然打起驚雷,伴隨讓人心悸的閃電,一整夜風雨大作,只是三年的時間讓陸則靈改變了,她不再害怕打雷,她已經習慣了這多變的天氣,像盛業琛一樣,如若不能忍受暴風雨,又怎麼配迎來艷陽天?
陸則靈一整晚都很隱忍,任著盛業琛折騰,彷彿這身體不是自己的。他每次都讓她很疼,她人生最美好的經驗就是初夜的時候,生澀的盛業琛把她錯認成了葉清。
他粗魯的捏著陸則靈的下巴,毫不留情的諷刺她:「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叫都不叫一聲了?你在反抗?」
家裡的裝修偏簡潔風格,因此用了很多幾何圖形來作為設計的主要元素,不論是傢具還是家裝都有很多有稜有角的東西。盛業琛看不見,卻又非常的逞強。
陸則靈常常屏住呼吸站在https://m.hetubook.com.com他不遠處,她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怕他發現了會反感,可她又不放心,所以時時跟著。她也不記得他摔倒過多少次,每一次她想去扶他都被他甩開。
雷聲轟鳴,淹沒了陸則靈心底最後一絲善意的想象。她不知道他的恨有這樣重,重到兩個人明明緊密的在一起,那距離卻有如天塹,難以逾越。
他像在懲罰她一樣,每一下的動作,目的都是要讓她疼,而事實也是,她真的疼,疼到很多年很多年後,她還是能清醒的記得那麻痹四肢百骸的痛覺。
三年過去了,很多東西的發展是沒有道理的,最初的一次是偶爾,是意外,後來是報復,最後成為習慣。性成為唯一連接盛業琛和陸則靈的東西。只是不管有多頻繁,都絲毫不會改變盛業琛的態度。每次和盛業琛做|愛,陸則靈總是忍不住眼淚。純肉|欲的發泄,不含一絲感情,陸則靈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也許只是動物的一種交配本能。他總是在半夜突然要她,不需理由,也不必介懷她的感受。饜足后各自睡去,甚至不允許她的觸碰。
她沒辦法,和盛業琛父母商量后,把家裡所有的傢具都換成了圓角,軟皮,不能換的,她全都用海綿細心的包了起來。
她那樣的年紀明明該在學校里過著單純的生活,卻因為他,從此生活在壓抑和黑暗中。從來不曾說過任何一句怨言。
那樣的佔有形同折磨,陸則靈只覺得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了,那樣疼,疼得她幾乎要暈厥過去,可她卻不敢拒絕。她睜大了眼睛,試圖看清黑暗中他的模樣,可她什麼都看不見,眼前始終是一片漆黑,除https://m.hetubook.com.com了他粗重的喘息,她不知該怎麼證明,這個男人真的是盛業琛。
大家都不理解盛業琛,只有陸則靈悄悄慶幸,她是自私的,如果盛業琛恢復了,她還能有什麼理由待在他身邊。
不是不曾感動,只是那感動太短暫了,還沒來得及擴散,就已經被別的情緒神經麻痹。他害怕感受到她的期待,他無力回應。
「為什麼不說話!」她越沉默越是激怒他:「現在我願意睡你你是不是覺得很高興?你不是喜歡和別人說嗎?也許你現在可以告訴別人你現在的樣子!被我壓在身下的賤樣!」
他跌跌撞撞的摸索著,不論是吃飯還是上廁所,甚至洗澡都堅持自己來。跌倒衝撞是家常便飯,時常弄得一身是傷。
他安靜的聽著窗外風雨交加猶如哀嚎一般的聲響,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失明的日子不好過,尤其對一個一直很順遂的男孩來說,這打擊是致命的。盛業琛在拒絕保姆的同時也開始拒絕她。
他把體內那些複雜的情緒化作粗魯的動作發泄在陸則靈身上,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突然沒頂的快|感讓他恐慌。好像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他要這麼做,他只是忍無可忍的映射了出來。
他的身體里住著一隻猛獸,殘暴並且自卑,自私卻又脆弱。他一直不願意手術,他不想治好眼睛,不想再看到這無望的人生,不想看到這個沒有葉清的世界,不想看到骯髒的自己,最不敢的,是面對身體里那個始終讓他失控的,他所陌生的——自己。
那時候陸則靈一直以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她覺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只要葉清走了,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她都不願意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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