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澤,你是不是有點太將就她了。」傅意朵的語氣明顯不悅,直截了當的問著。
「你……要開嗎?」端凝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現在哪裡呢,也在海平嗎?怎麼不參加馬會,下次帶她一起嘛,我還沒遇到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
他已經堅持了這麼久,不能放棄,不可能放棄。
「想不起來也別逼自己。」傅意澤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著,心裏卻沉沉的,「還有,以後不許一個人去騎馬,也不許一個人出去,我擔心你。」
她後悔自己的過激行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傅意澤是她的男朋友,是她要嫁的人,是救了她、照顧她,不嫌棄她什麼也不會,不嫌棄她沒有歷史、沒有過去。可是……從她從生死線上下來之後,就是不能接受傅意澤對她有任何的親密舉動。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真正的藏起葉流年,尤其以夜家的人力物力,想不被找到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首先通知了葉流年的家人,徵得了她家人的同意,以未婚夫的身份陪在她身邊。他要儘可能快的讓葉流年愛上他,然後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傅意澤驚訝的看著傅意朵,不明究里。
「你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嗎?」越接近事實,葉流年便愈發的不安,「有什麼事情,是連意澤也不知道的嗎?」
葉流年沒有反對他的話,只是笑笑,心裏湧上一絲古怪的疑惑。
「我很想你。」傅意澤走近葉流年,居高臨下的捏起她的下巴。
船的速度愈發的快了,葉流年即害怕又猶豫,怕的是端凝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猶豫的是感覺到自己竟然不討厭這種未知的感覺,好像只要有身後的人在,貼緊著他的胸口,就什麼都不必怕,不必想,只需向前。
「已經在發生了。」
「嗯?」
「告訴我過去的事!」葉流年大聲喊著。
「等你畢業了,嫁給我吧。」
「她的記憶就那麼重要嗎?能不能每次見面都是讓大家圍著她的故事打轉!我告訴你,除了她自己之外沒人在乎她是不是想得起來什麼,你看看你,這一年來你為她放棄了多少東西,你的事業、你的追求、你的生活方式,你究竟要折騰到什麼時候?你以為把她藏著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你要毀掉你自己的幸福嗎?」
「沒事。」端凝平靜的說著,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葉流年,他珍惜這片刻,這個沒有過去、沒有仇恨的片刻。
「誰說的,明明掛的是高跟……煙斗?」並非葉流年刻意拉長語氣,實在是被標牌上的煙斗驚住了,「這誰設計的啊,這麼像高跟鞋……」
傅意澤的氣場立刻泄了……
盡量平靜的接起來,說著:「姐。」
海平的海是憤怒著的,尤其在晚上。
通完電話,她笑著遞還手機,「謝謝你,我男朋友說你的號碼后六位剛好是我的生日,好巧。」
葉流年為此一直很內疚,她知道傅意澤的生活圈子在S市,可她卻選擇固執的留在海平,去尋找一些不知道原因的答案。
傅意朵怔了下,還沒想到要如何回答。
「你……行!」夜然苦笑著按了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餐廳里那一對丟了葉流年,急的發瘋的傅氏姐弟。
「飯菜都準備好了。」傅意澤還是抬手揉了揉葉流年的頭髮,「都是你愛吃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之間糾葛了那麼多年,他們之間除了有愛還有現代社會太過少見的恨,他們有那麼多的過去,有下雪天默契的擁抱和初吻,有彼此傷害、漠視,長時間的分離和想念;有她的眼淚和退縮、抱歉、躲避;有他的猶豫、越來越淡的恨及越來越濃的愛。
夜然朝他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傅意朵,「傅小姐,又見面了。」
「再說一次。」
「這可是男洗手間。」端凝淡淡的語氣,淺淺的笑意。
「意澤,我明天來海平。」
葉流年把馬牽回馬會,便急忙沖了涼換了衣服打車回家。她最近迷上了騎馬,傅意澤也贊成,本來要打算陪她一起的,可臨出門又接了個項目,只好在家工作了。
「……可是……」
葉流年有些頭疼,不知道傅意朵為什麼這麼不喜歡自己,從方才從機場接到她再到餐廳吃飯,傅意朵的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
傅意澤當然明白這問號不會是正式的內容,而是葉流年的迷惑。
「呃,請問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電話?」她客氣的問著,「我想給朋友打個電話。」
沒一會兒,另一輛車子緩緩的開過來停下,傅意澤看著端凝下車朝他走過來,坦然而又從容。
直到轉角處另有腳步聲出現,不緊不慢的,卻足以打斷僵持著的兩個人。
「再說一次。」
她醒了,卻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卻唯獨記得海平是她的目的地,她一定要去的地方。
「啊……又是夜家。」葉流年很是沮喪,「他們對我越好,我就越覺得對不起他們。我是真的想不起來那個玉戒指是誰的了。」
「你想起來了嗎?想起來了嗎?」端凝顫抖的聲音說著,眼裡什麼都沒有了,就只有葉流年。
跟葉流年一起在圖書館自修的時候,她總是會睡著,臉朝向他。陽光很好,甚至能看清楚她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兩粒小小的雀斑。
「想到什麼?」傅意澤立即問著。
「對不起……」端凝以自己的身體支撐著葉流年,抬起她的下巴。
端凝停頓了幾秒,騰出一隻手摟緊了葉流年的腰,貼近她的耳畔說著:「傻瓜。」
端凝問,如果過去是不愉快的,甚至仇恨的,是不是讓葉流年永遠忘記才好?
她回頭看,頗驚訝,「是你呀,還沒走嗎?」
葉流年緊張的站著,呼吸似乎都收緊了,試圖讓影子更加的具體,是誰?誰曾經那樣安靜的注視著她……
「不是巧。」他安靜的回答,「是我有要紀念的人。」
「夜然會跟他說明的。」端凝知道葉流年在擔心什麼,安慰著。
葉流年會嘲笑他長了一顆法學腦袋。或許吧,或許他的真的長了一顆法學腦袋,他長於背誦法條,長於邏輯思考,可他卻沒辦法算得出來,究竟想了她多少次https://m•hetubook.com•com,那些有關於她的片斷粘合成時間會有多漫長。
沒有誰比誰快一步,幾乎是同時的,葉流年和端凝下意識的向彼此踏出一步,彼此向對方伸出了手,這樣的舉動完全出自於葉流年的潛意識,她的身體向是不受控制一樣,她以為自己瘋了,可端凝竟也出奇的一致,他的手已經握了過來,溫暖而堅定,不容拒絕。他甚至沒有說一聲「跟我走」,就已經拉著葉流年朝著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跑去,遠離那個未知是誰的腳步聲。
「汗死,不會這麼倒霉吧……」她揭開手機后蓋,試圖「挽救」。
「你聽到了。」
「啊?」
其實葉流年並不打算追問,兩個人相處之道應該就是給彼此空間吧。
葉流年沒想到他會這樣,身體意識的僵硬了,想轉身,可卻被他牢牢的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
「我是失憶,不是變成痴獃,傻瓜!」葉流年嘆了口氣,「我先去洗手。」
她失憶了,可他沒有,他什麼都記得,每一個情景、每一句話都記得。
這片海有著太多悲痛的歷史,在近代的無數次海戰中埋葬了太多的英魂。海邊的黑色懸崖高高矗立著,每一朵巨浪拍上去都會撞的粉身碎骨,可卻從不肯罷休。
她那個時候疼的整夜沒辦法睡,是他抱著她,哄著她。
「端凝,你帶走了流年?」夜然驚訝而竟又稍許愉悅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哦不用了。」葉流年搖了搖頭,「我蠻喜歡的。」
其實到了海平以來,過上近乎「封閉」生活的人不止是傅意澤,葉流年也是。
「……」
葉流年命懸一線的時候沒有什麼道德、規矩、理性能救命,有的只有他的堅持!
葉流年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深夜,跟著一個只知道名字的男人一起出海,並且不是遊艇,而是快艇。
「是夜哥?」葉流年小心翼翼的問著,忽然想起來自己竟然沒有跟傅意澤打招呼,條件反射一樣「呀」了聲。
葉流年愕然扭頭,正對上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孔。
葉流年怔了下,疑惑而又肯定的說著:「你早就認識我對嗎?你認識夜然,也認識意澤。」
快艇逐漸停了下來,而葉流年還在尖叫著,大聲的。端凝不得不用力讓她把雙手放下,她的身體僵硬極了,眼睛里全是恐懼,那個已經出現的答案和名字讓她怕的無以復加,端凝,端凝,她試圖看清楚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跟她同樣,滿臉淚水的男人。
他笑了,下了馬,站的很近,睫毛搖碎了投影在他臉頰上的光。
波光麟麟的海面、除了海浪以外全世的寂靜、美好的月色,該是美的、浪漫的不是嗎?可葉流年怔忡的仰著頭,看著悲傷而沉默的端凝,竟又跟著難過起來,莫名的。
腦海里的影子忽然又出現了,也是一棟大廈的洗手間……她站在門口,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錯誤……
夢太過於真實,讓葉流年恐懼。
「端凝。」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目送她牽著馬離開。
葉流年回過神,困惑的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好像剛才的事情在哪裡也發生過。」
「……」
「報告大王,這是今天的進帳。」傅意澤立正站好,手指比劃了個數字。
「為什麼她記起所有的東西,就會毀掉意澤的幸福?」琉璃屏風背後,走出一個極高大的男人,面帶微笑,慢條斯理的說著:「抱歉,並非我刻意偷聽,只不過這裏實在不怎麼隔音。」
「……」
門外的端凝側身站著,就在她拉開門的那一剎那偏過頭來看向她,他側面的輪廓很深、很耐看,微皺了眉,眼裡沒有意外和驚訝,只有濃濃的想念。
他會有朋友是她不認識的嗎?
傅意澤不再說話,由著她跑去拿創可貼幫自己包紮,傷口不深,跟她一年前掉進江里身上被石子刮出的傷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夜先生,即使您是電視劇的投資方,可您好像有些誤會,方才我說的話似乎是我們傅家的家事。」傅意朵也跟著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已經迅速轉為職業型,語氣溫柔而禮貌,內容卻與夜然針鋒相對。
可端凝卻還是出現了,也好,他出現了也好,是時候跟他攤牌了。
「明天?」
「宣戰?」端凝的語氣仍舊波瀾不驚,「你從前不抽煙,現在抽了;你從前不會患得患失,現在有了;你從前不會這樣膽小,現在是了。意澤,你已經沒了自我,現在的你還敢說你和葉流年在一起是快樂的嗎?連你自己都做不到快樂,你又有什麼能力帶給她快樂?」
「流年。」
「夜然,幫幫我。」端凝自然想得到餐廳里會是個什麼狀況。
「所以呢?」傅意澤苦笑,「如果你永遠也想不起來呢?」
「什麼騙子啊,人家儀錶堂堂的。」葉流年瞪了傅意澤一眼,「看他的樣子就是好人,叫什麼來著……啊,端凝!名字特別吧!」
「嗯嗯,我叫葉流年,你呢?」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要冷靜,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轉身走出去,大力拉開洗手間的門。
端凝沒有否認,沉默著。
「男的!」葉流年愉快的聲音從洗手間傳出,「哈哈,我下次想約他做個訪問,他有素材哦。」
三個人的愛是糾結和痛苦;
家不遠,是一棟老建築,海派風格的乳白色三層小洋樓,有著朝著花園的陽台。是爸媽買給她的,做為她死裡逃生的慰問品。其實這房子並不貴,因為買的時候看外觀頗有一幅年久失修的架勢,可葉流年就是沒有原則沒有理由的喜歡,就是覺得這房子就該屬於她。好像遠遠的、不知道哪個方向、哪個角落裡有個聲音曾經對她講過:我喜歡那種老式的建築,有乳白色的外牆,有朝著花園的小陽台……
他穿著淺灰的騎裝,沒有戴頭盔,夕陽在他周身鑲了金邊兒,耀目的英俊。
這超出了葉流年生活常識的想像,卻出自她本能。
「對哦……呃,那我改天請你出來坐一下好嗎?我打電話給你,哈哈,你的號碼我一定記得住!」
於是她跟著他跑過走廊,沒和圖書有走正門,繞到後門出了這間西餐廳,甚至什麼都沒有帶就上了他的車,這個尚算是陌生人的車。
眼窩忽然就濕了,葉流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即使一年前她在醫院
「端凝,我們要去哪裡?」葉流年大聲喊著,端凝背對著她站著的穩穩的,專心操控著方向盤。
關了電腦,頹然坐在沙發上,身上沒有了一丁點的力氣。
「嗯。」傅意澤點點頭,看著葉流年進了洗手間,忽然想起件事,隨口問著:「你借的那個手機號碼真是夠巧的,男的女的?」
「再說一次。」
「不管,你再說一次。」
夜然微笑著點頭,這果然是個巧合,他也沒想到會在這家餐廳遇到流年。不過有些巧合也可以說是天意,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似有若無的瞟向洗手間的方向,那裡應該有另外的故事發生。
兩個人的愛是幸福;
對話的後面,是一整排加了粗的大大的問號。
「嗯。」傅意澤也笑了,起身讓她出去。
快艇是夜家的,端凝到了私人碼頭后只是出示了身份證件而已,管理人員就同意了讓他使用。
可又怎麼樣?流年就在他的身旁,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整個車裡都瀰漫著即刻骨甜蜜的氣息,不像在馬會,他只能策馬跟在她的後面,只能在遠處看著她,只能在她牽著馬低頭尋找什麼的時候走過去裝作初見而已。
其實沙子太過綿軟,跑起來是很費力的,勝在風景不錯,反正來馬會的大部分人也不圖真的練出多高超的馬術,愛好而已。
他沒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是端凝的電話,掃了一眼屏幕,沉著聲音接聽,「是我。」
他恨透了在葉流年面前的自我介紹;恨透了自己只能說:你好,我是端凝;恨透了跟她零一樣的開始。
「啪~」裝了紅酒的酒杯從傅意澤的手中滑落,他急忙蹲□撿著碎片,地毯上的紅酒迅速滲了下去,只留一大攤暗紅。端凝……端凝終於出現了。
「是嗎?」她眼裡的好奇意味漸濃,「誰呢?你的……女朋友?」
傅意澤拾起了全部的碎片,微笑著站起來看著疑惑的葉流年,平靜的說著:「有什麼特別的,普通名字而已。」
葉流年,那個號碼,你記住了嗎?
「你跟著幹嗎?」葉流年洗好手走了出來,「你跟著人家就會彆扭,一定不會講故事了。」
「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啊。」
一年後,盛夏,海平市。
「我「是誰?」
端凝扭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葉流年,簡單的「嗯」了一聲當作承認。
「你個倒插門的還敢管起當家人了?」葉流年一掌拍在他胸口,斜著眼睛瞪他。
里,得知自己忘記了大部分過去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窩心的痛。拉著她的,這個叫端凝的男人究竟是誰,葉流年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確定他的來歷,可卻堅信一點:這個男人,一定是跟自己有關的!
這是一場沒有結果、失敗的談判,傅意澤知道端凝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擊中他的軟肋,都能讓他恨的發狂,可他下一步要做什麼,真的把葉流年鎖起來,禁止她接觸任何人嗎?端凝說的對,他已經變了,已經沒有了快樂,永遠在患得患失,這種日子……將會無休無止嗎?能解開死結的人只有葉流年,要希望她恢復記憶嗎?
他百般要去維護的,敵不過記憶,臉上有涼涼的水痕滑下,無聲無息的。
「我答應嫁給你!!!!!」
「喂喂,方向,方向,要撞礁石了。」
「我怎麼生活是我自己的事。只要你不出現,一切就都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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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吻的時間究竟有多長,沒人會計算,直到葉流年近乎窒息了,癱軟在端凝的懷裡。
「不快了,光是劇本都創作了一年,就是那個夜然太過挑剔。怎麼樣,最近你好嗎?」
「我考慮考慮。」
「一切所謂的最好,都不可能是以隱瞞和欺騙為前提。」端凝笑了笑,「意澤,我沒打算以過去的事情為籌碼來壓你或是提醒你,可惜連你自己都放不下。我知道你很好奇我和葉流年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可是有資格、有能力對我說一句『請你離開』的人,只有葉流年。」
說完,轉身上車,然後離開。
「什麼?」
其實葉流年的方向感一直很差,尤其在她本就有些恍惚的狀態下。
「你媽媽是不是姓蔡?」
「這麼快……」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閃爍的號碼是傅意朵的。
「我的天……真好的素材……」她興奮起來,從隨身的小背包里迅速取出紙筆,「不好意思能讓我記一下嗎?能講給我聽嗎?我有時候會寫些小故事,可以讓我記下來嗎?」
「是每天都在一起,可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傅意澤慢慢的說著:「你的過去就那麼重要嗎?即使全部都忘記了又怎麼樣,你有我就行了。」
端凝側過身,讓她站在了方向盤前面,簡單的幾個動作而已,卻讓端凝恨不得喊出聲:你可以,你當然可以!
葉流年送過他很多禮物,有一枚去海邊玩撿回來的小石頭,上面用漆寫了「凝」字。
「女權當道!」葉流年捏了捏傅意澤的鼻子,「做飯了沒有?賺錢了沒有?」
「意澤,我去下洗手間。」葉流年也巴不得這尷尬的局面趕快結束,小聲說著。
「怎麼了,不喜歡吃?」旁邊坐著的傅意澤打斷了葉流年的恍惚,「要不要再點別的。」
他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才找到她,知道她在海平,知道她沒有了記憶,知道她當初差點死掉,是傅意澤衣不解帶的守護著她,並且藏起了她。
「再說一次。」
「嗯,這個號碼的前半部分代表了我所在的城市信息,而後半部分是她的出生年月。」
端凝認真的注視著傅意澤,搖了搖頭,「你不該這樣生活。」
「我……可以嗎?」葉流年還是有些猶豫,卻仍舊站了起來,骨子裡的好奇蠢蠢欲動著,她想摸一摸方向盤,她想操控一下方向,就像操控自己的人生。
「那麼……改天見吧。」葉流hetubook.com.com年訕訕的錯開身,推開女洗手間的門走了進去,卻已經忘記了自己要做些什麼。
「嗯。」葉流年點點頭,把自己提著的騎馬衣物放進了柜子,訕訕的說著:「我做飯。」
淺灘,海平的一段比較出名的沙灘,以沙質細白而著稱,可惜面積太小,開發就大打了折扣。傅意澤開了十幾分鐘便到達了,熄火下車,點了根煙,站著慢慢的等。
「你的意思是向我宣戰嗎?」傅意澤的語氣變的冰冷。
初見葉流年的時候,她穿了一件領口有白色蕾絲的短袖上衣,□是件牛仔短裙,腳上是黑色的,亮亮的小皮鞋。她的頭髮黑黑的、長長的、有著大大的卷,眼睛也是黑黑的、大大的、圓圓的,就像是動畫片里的小公主。
「我很好。」傅意澤發動了車子,「想必我們兩個都沒有心情敘舊,半小時后,淺灘見。
「啊快打方向,前面是礁石。」
「我考慮考慮。」
洗手間並不算難找,跟著路標走就行了。男女洗手間並排,抬手掃了一眼,手便推上了掛著高跟鞋標牌的門把手。
她都想起來了是嗎?恢復了記憶是嗎?他緊張的注視著葉流年,等待著她的承認與接納。可是葉流年接下來說出的話,再一次把他推向萬丈深淵。
腦海里有嗡嗡的轟鳴聲,那些記憶或是夢境的碎片再次浮現,模模糊糊的場景,同樣是那個沉默著的背影,不同的是不是餐廳,而是一條寂靜的小巷,一棟白色的小屋,有腳步聲沿著林蔭路朝前走著,那個背影成熟、沉穩,即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又讓人不敢輕易去接近,去招惹。
「請送我回家,立刻,馬上!」葉流年眼裡的猜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他害怕的茫然和痛苦。
端凝發動了車子,卻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這裏不是S市,是海平,他像著了魔一樣帶著葉流年出來,沒有目的地。
手機震動著,在安靜的車裡居然瞬間讓兩個人清醒。
「嗯,也對。」葉流年點點頭,不打斷反駁,並非刻意討好,可是跟姐姐打好關係也是應該的。
「你不要命啦,快左轉。」
酥|癢的感覺從耳畔一直蔓延到心裏,葉流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在耳鳴還是出現了幻覺,過去的事情已經在重演了嗎?緊張的喘不過氣來,端凝的強硬和禁錮在記憶里竟然那麼熟悉。這片海……她一定是來過的,快艇快速的前進著,葉流年痴痴的注視著不遠處黑色的懸崖,忘記了要轉向、要離開,腦海里的片斷再一次出現了,這次竟是完整的,每一句話就像是剛剛才聽到的、才發生的,它們在講述著……
端凝站近了,身不由已的環住葉流年,下巴蹭著她的頭頂,這短暫的親熱是他一直所希望的,這希望讓他每晚徹夜難眠。
他是上個月才進馬會的新人,只在溜馬的遇見過兩次而已。他很安靜,幾乎跟周邊的人沒什麼交流,卻是個被所有人猜測及矚目的對象。
「啪!」傅意朵將刀叉重重的擱下,好在他們坐的位置是餐廳的角落,旁邊還隔了一道綠色的琉璃屏風,所以應該沒人會注意得到。她幾乎是以她所能表現出的最大的克制,盡量壓低聲音,一字一字的質問著:「你們有完沒完?」
整整半年,端凝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看來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有的熱鬧了。夜然看著以絕望的眼神朝他走過來的傅意澤,頭更疼……
他也知道,葉流年現在的生命中只有傅意澤,他們已經快要結婚了。
傅意澤便怔忡了,不自覺的站近,低下頭,想親一親那雙晶亮的眼睛。
他叫什麼來著……
葉流年站了起來問了服務生,便朝著前面轉角的洗手間走去。
「你是寫劇本的,也有可能對某個劇本情節有特別的記憶。」傅意朵的話不緊不慢的插了進來。
葉流年有些怕,死死的抓牢快艇座位旁的欄杆,海面像是就在身下,鋼板一樣摩擦著快速前進的船,每次有浪頭湧來,她的身體便跟著劇烈的晃動,風呼嘯著刮在臉上,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鏡子里的自己臉頰竟是羞澀的微粉,一雙眼睛迷惑而又甜蜜,葉流年驚訝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瘋了嗎?看見帥哥就花痴成這樣?不會吧……傅意澤也帥啊,接近他的時候自己也很正常啊,可為什麼遇見端凝就會心跳加速。
「那我們就如期結婚。」葉流年心疼的扳開傅意澤的手掌,他的手指被玻璃割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有血珠迸出,觸目驚心。
「男的?做訪問的時候我要跟著。」傅意澤的語氣酸溜溜的,把夜家送來的晚餐一一擺上桌子。
「呃,不好意思,擋到你了吧。」葉流年忽然意識到自己離端凝好像太近了,幾乎是貼身站著,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而又乾淨的味道。
「怎麼了?」端凝微皺了眉,「不舒服?」
「你好像要馬上回家。」他提醒著她。
已經到了黃昏,是時候結束一天的跑馬,大部分會員牽馬走了,沙灘上就剩下一前一後離了段距離的兩匹棕色馬,及它們各自的主人。
「哪兒來那麼多故事啊,小心是個騙子!」
他沒有立刻回答,速度卻一點一點減慢了,直到停住才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專註的。
傅意澤再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跟端凝有任何的交集,更不會幫他任何事情!所以他代替葉流年藏起了秘密,卑鄙嗎?或許吧,他認了,從葉流年掉進江里也不肯丟掉端凝的東西的同時,從傅意朵從一個美麗聰慧的女人變成如今不自信的怨婦的同時,在自己平靜而簡單的生活被完全顛覆的同時,傅意澤已經認定了他這輩子最恨的、恨不得讓他消失的人,是端凝。
傅意澤沉默了片刻,又揚起笑容,「沒事,我們有的是時間,我等你。」
「夜哥!」傅意澤頗感意外的站了起來。
「嗯。」說話的人騎在馬上,簡單的回應了。
葉流年偏過頭看向傅意澤,心裏暖暖的感激,他這麼緊張自己是關心所至,不由得微笑著回應,「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零碎的片斷,大概是小和-圖-書時候的事情吧,我現在還不確定究竟是發生過的,還是夢境。」
「這麼說來她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誒!」
「她不能來。」他注視著面前這個短髮姑娘,「所以我的手機號碼設成了她的生日。我想,她即使不在乎所有的事情,總不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吧,這樣的話或者偶爾……偶爾會打個電話給我。」
「放心,你不會經常看到我,所以不用那麼為難。」傅意朵似笑非笑的語氣,眼睛並沒有看葉流年,漫不經心的吃著餐后甜點蛋糕而已。
就在同一片海,曾經的那一幕,是端凝永遠不會忘記的美麗。
「你不該出現。」傅意澤冷冷的說著,對著端凝。
其實傅意澤從來都認為端凝是出色的,否則也不會讓姐姐意朵到現在都不止放棄。這就是基因嗎?葉流年落水之前說那戒指是屬於端凝的,而海平夜家的人又說擁有戒指的是他們的
「我陪你?」傅意澤輕聲問著。
「很簡單,我教你。」
可另一隻手卻也搭上了把手,卻跟她用著相反的力將門拉住。
「嗯,夜園的電視劇開始籌拍了,我過來看看要怎麼布景。」
端凝知道,自己的記憶和葉流年的記憶已經不再有交集。所以在重逢的時候沒有了機會,沒有了給彼此機會的能力,無法對彼此言愛,無法在彼此的記憶中,找到正確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和葉流年為什麼會發生那麼多的事,這便是註定嗎?
葉流年在火車上出事落水,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沒救了,死定了,是他不肯放棄,瘋了一樣求人去救她,去找她。直到三天後才在沿江的岸邊找到了垂死的她。她的頭部遭受重創,整個人被江水泡的就像一片白紙。是他把她送到最好的醫院,請了最好的專家來治療,直到她蘇醒。
安靜的吃了晚飯,像往常一樣,葉流年回書房寫東西。傅意澤並不打擾她,說是出去跟朋友聚一聚。
如果葉流年已經重新得到了愛,得到了幸福,是不是他消失才是最完美的?
「不用啦。」葉流年啞然失笑,「又不是小孩子。」
「我們把婚期提前吧。」
「嗯,不錯不錯。」葉流年一臉小人得志的心滿意足,笑逐顏開。
「我答應!」
「啊……」葉流年丟了方向盤,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前方是懸崖,她們即將撞擊上去,可快艇的方向盤在她喊出來的同時迅速被端凝大力的轉向左側,就像當初,一模一樣。
「喂喂,我知道我是倒插門兒,你也不用每天提醒我,這什麼世道!」
說完,掛斷了電話,想著要怎麼交待。其實發生這樣的事,夜然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甚至是贊成的。其實半年前端凝就已經找到了他,以進夜氏法務部為代價,求他幫助尋找葉流年。他同意了,可跟端凝的一紙合約卻在臨簽字之前被他自己叫停了。他是商人沒錯,卻不喜歡強求的生意,即便如此,他仍舊跟端凝說了葉流年在海平的事情。雖然也有原因是出於私心,希望葉流年能夠恢復記憶才能幫他找到失蹤的堂弟;另一方面卻是旁觀者清,他看得出來葉流年現在並不開心,傅意澤也不開心,原來癥結就在於端凝。他跟端凝聊過,問端凝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葉流年一切真相。
快艇發動了,逐漸加速。
端凝沉默下來,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一幕真的曾經發生過。
車子疾速調頭,輪胎在安靜的街道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朝著海邊開去。
葉流年緊張而又專註的把牢了方向盤,一點一點的興奮起來,夜間出海的感覺是奇特的美妙,些微恐懼、些微刺|激。
出了門,傅意澤便拔通了那個以葉流年生日為號碼的手機,即使明知道對方是誰,可真的聽到他聲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心裏發緊。
傅意澤的手指捏緊了,他承認端凝切中了要害,即便他再怎麼不想承認,也無法抹去在恐懼的事實,他一字一字的說著:「你聽著,我不想跟你辯論,也不指望你會念在以前我們關係尚算不錯的份兒上消失。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還有一丁點的喜歡葉流年,就請離她遠遠的,永遠不要讓她再看到你。她現在很快樂,忘記過去對她來說是最快樂、最好的事情!」
「我有愛!」
「流年是我的好朋友,她交給夜家的戒指又關係到夜家流落在外的子孫,這似乎也是我夜家的家事。傅小姐,您說是嗎?」
「什麼?」
「先不要開機,回去用吹風吹一吹。」身後有人說著,聲音低沉而溫和,磁性十足。
是想念……葉流年確信,她從沒像現在這樣讀懂過別人的眼神,從沒像現在這樣相信自己的感覺,她怔忡的與他對望著,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一個害怕、一個猶豫,沒有人能踏出那一步,沒人知道踏出后是幸或不幸,是海闊天空,還是萬丈深淵。
傅意澤沉默了片刻,緩緩說著:「即然你來了,我想……可以參加我和葉流年的婚禮。」
葉流年眼睛一亮,很是驚訝,「你做的?」
「別輕易說這個字。」端凝的心裏逐漸苦澀,「也不要跟任何人去比這個字,你愛了她多久,一年?一年半?那麼我告訴你,從她七歲開始,我愛了她……整整十八年。」
傅意澤忽然伸出手臂,緊緊的環住葉流年,緊緊的擁著她,就像過去一樣。
勉強自己笑了笑,「姐你誤會了,我剛才好像又想到些事情,所以有點走神。」
「好。」
「當然有!」端凝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著,他忽然知道了自己要去哪裡,要做什麼。
「啊我知道,你媽媽一定是姓蔡,所以有一天就被你爸爸端走啦,哈哈哈!」
「對不起……」葉流年咬了咬嘴唇。
「你別怪她,她有她的難處,什麼都想不起來。」
「婚禮?」傅意朵很是吃驚,「你跟爸媽說了嗎?他們還在國外,準備什麼時候辦,怎麼這麼急?」
「謝謝。」她接過手機,拔通那個熟記在心的號碼,「喂?意澤,是我。呃……手機掉水裡了,嗯嗯,行了知道了,真羅嗦,我沒事啦。誒?是嗎……嗯嗯真巧……不是,我也不認識,是馬會的新會www.hetubook.com.com員。嗯嗯,我馬上回家,馬上,立刻,BYE!」
傅意澤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已經小心翼翼的等了一年之久。那是一種會讓人窒息的等待,隨時隨地的擔心,即希望葉流年在身體上痊癒,又恨不得她永遠記不起過去的事情。
那個男人的影子從少年開始成長,一直堅韌而孤獨。孤獨的讓葉流年透不過氣來。她並不像電視里演的失憶人那樣,一想到過去就會頭疼俱裂。她不疼,卻悶的發狂。封閉著的記憶埋在靈魂最深處,想發芽,想破繭而出可方向卻是雜亂無章的,一根一根的枝椏向四面八方蔓延著,觸碰到心髒的銅牆鐵壁便死死的抵住無法掙脫。她需要幫助,並且在潛意識裡認為能幫助她的人……似乎並非傅意澤。
而端凝的回答卻也讓他無從決擇。
很顯然,其中一個人掉了什麼東西在海里,正一邊拉著馬繩一邊低頭尋找。海水在退潮,她索性挽了褲腿一點一點跟著浪走,短髮被海風吹的亂七八糟,臉頰也曬的紅紅的,東西找到了,興奮的撿起來查看,轉而又沮喪了……
「端凝,我要嫁給端凝!」
「我還有選擇嗎?」夜然啼笑皆非,「行了,我來處理。」
過去……可是他們之間的過去,也不過只有一年。
一個人站在淺灘上抽完了最後的半盒煙,傅意澤回了家,那個跟葉流年共同的家。流年已經睡了,睡的毫無壓力。書房裡的電腦沒有關,文檔打開著,只有幾句對話:「你為什麼姓端?」
他不需要說明「他」是誰,他知道姐姐會用最快的時間趕來,因為那個人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和傅意朵的魔靨。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誰都沒資格批評別人。曾經的傅意澤覺得即然端凝並不愛姐姐,那麼姐姐就沒必要百般的挽回。可如今換成了他和葉流年,他不斷的跟自己說不要放棄,因為希望已經來臨了。他明明只需要堅持,只需要一步一步的帶著葉流年向前就可以了。可端凝卻出現了,終於。
後人。幾乎不用再做什麼分析,傅意澤也猜到了一年前的葉流年為什麼會那麼急的離開沙河口來海平,又是為了端凝。不管葉流年和端凝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不管葉流年是不是真的曾經對不起端凝,一切都夠了,還夠了,為了還債,差點讓葉流年丟了性命,即使是失憶了潛意識裡還在牢牢的尋找著海平的答案。
一路上坡,馬會就在西灣路的最裡面,靠左,面海,能聽到海浪的呼嘯。馬會的佔地面積並不算太大,寄養了幾十匹會員的私人馬,每逢周末或是特別的日子就把馬牽出來去海邊的沙灘上跑。
晚天整晚她都在做夢,隱約出現個男人的身影,很模糊,像是隔了層霧。她試著把這種感覺回憶起來,沒想到夢裡的片斷源源不斷的湧出來,一方面她欣喜這種感覺,另一方面卻又很疑惑,因為這些片斷總是太過具體,甚至具體到天氣、衣服、對話,以及……哭泣。
「夜哥,我們也快吃完了,流年的事情多謝你,改天請你喝酒。」傅意澤聰明的岔開話題,他現在所想的只是如何儘快離開這裏而已。
「就像你說的,不快,已經一年了。」傅意澤的話里蘊了濃濃的苦澀,而這種味道只能他自己品嘗,「我不打算再等下去,另外……他來了。」
而四個人的愛……是瘋狂。
「可是我不會。」
「是,我有你。」葉流年的語氣平靜而又失落,「可我沒有自己。意澤,這不是小說,不是電視劇,不是只要有愛就行了的故事。你知道那種恐懼嗎?那種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做過些什麼,是不是殺人犯是不是小偷強盜!我的一切都需要你來告訴我,這根本不是我是否相信你的問題,是掉進一個無底洞的感覺,失重、迅速的下落,會粉身碎骨。就好像……我從沒活過一樣,一個人活在這世上的證據就是記憶,可我什麼都沒了。」
他們之間有這麼多的事情,可她怎麼能就做到:忘記了!
朋友?葉流年有些奇怪,在海平住了快一年了,前半年傅意澤專心照顧她,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後半年她的身體好多了,他便接了一些項目在家做,基本也是很少分開。有一度葉流年以為他原本就是個宅男,可偶然的機會看到了他從前的博客日誌,才發現他是那麼陽光、喜歡戶外運動、喜歡結交朋友的一個人,這麼說來他宅起來完全是因為她……
「夜家送過來的。」傅意澤搖了搖頭。
傅意澤看了看對面的姐姐,沒有說什麼,卻是鬆了一口氣。
「好久不見。」對方似乎早料到他會打過來,直截了當的問著:「你好嗎?意澤。」
答案是否定的,傅意澤知道自己已經淪陷了,陷的比姐姐意朵更深、更瘋狂。
端凝不知道自己找到她又能怎麼樣,不放心她又能怎麼樣,一年前的事故中她失憶了又怎麼樣。
當年那個一身白衣白褲的葉流年,裹了條純紅的長圍巾,臉頰由於興奮而嫣紅,笑容甜美的彷彿她已經擁有了全世界的美好,她的背後是濃濃的墨藍的大海及不小的浪花,遠處的黑黑的懸崖高高矗立著,山頂是有著硃紅色主體建築的古老夜園。
他反翦了葉流年的雙臂,不管任何的約束低頭吻了下去,吻上同樣冰涼的嘴唇,吸吮著,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懷裡。
「等你畢業了就嫁給我吧。」
按了門鈴,沒等一會兒傅意澤便幫她開了門,一臉假裝的兇狠,「葉流年,如果下次再不準時回來,我就不許你單獨出門!」
「如果你所謂的好好的,只要我出現就能被破壞掉,未免也太過脆弱。」
「答應什麼?」
葉流年後背一凜,竟下意識的跳開。可隨即已從傅意澤近乎受傷的眼神中再一次後悔。
傅意澤知道自己像是個瘋子,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危險性,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可是……可他沒辦法放手,去他的道德、去他的規矩、去他的理性!
一個人的愛是單相思的酸澀甜蜜;
掉在海里的東西是手機。
可是……
端凝……這個只在馬會見過的人,只聽過一次的名字,怎麼記得這麼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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