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
第022章 莫尋歡

瑟瑟渾然不知,身畔夜無煙望向她的鳳眸中,竟有一絲迷惑。
白肌青瞳,挺鼻朱唇,當真是如描如畫,其美貌比之女子還要過之。
宴會上不可能沒有歌舞助興,自有一些皇子們隨身的姬妾或者侍女帶來一些歌舞,因來自不同的國家,那歌舞自然風格各異。
瑟瑟毫不在意這些神色各異的眸光,只是將一雙清眸對住了莫尋歡。
瑟瑟見了,忍不住驚嘆,男生女相,大約指的就是眼前這人。
「憑什麼他們叫你彈,你就要彈?」瑟瑟最是見不得人受辱,做纖纖公子那時,也沒少打抱不平。此時,因了對大海的感情,因了對莫尋歡的親切之感,她冷聲說道。
日麗風柔,水流清淺,綠柳拂波,閑花照水。
歡樂之中有追憶,追憶之中有緬懷。
瑟瑟抬首望去,但見幾個衣著華麗的粗野男子,不知是哪國的皇子王孫,正推扯著席間一位男子。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風暖便在小廝引領下,向筵席而去。
瑟瑟邊用膳,邊看的入神。
那是一曲和_圖_書《魏風》。
瑟瑟沒想到,莫尋歡的琴技當真非同小可,和她有得一比。
瑟瑟心內憂嘆,真是用個膳也不讓人心定。
風暖是北魯國的二皇子赫連傲天,伊盈香是他們北魯國最大的部族族長的公主。那麼,他們兩個自然是熟識的。遙遙看到他們兩個迎風而立,雖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但卻感覺兩人神情似極是疏離。尤其是風暖,竟一副冷情的樣子。
因著對面正中坐著的便是風暖,瑟瑟也不敢抬頭,只是埋首用膳,生怕風暖認出她來。
可縱是如此,瑟瑟還是感覺到四道目光似有若無地不時掠過她。兩道來自前方,是風暖的凌厲的目光無疑,兩道來自右側,是夜無涯研判的目光。
與他同來的,還有夜無涯,他幽深的目光掃了一眼瑟瑟,沒說話,但眸間的驚異卻是那樣明顯。
席間的王孫,多帶著美姬麗侍,夜無涯卻只有兩名小廝相隨。他低頭悶悶用膳,情緒很是低落,臉色也有些憔悴。
明明聽方才那幾位推搡他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子稱他為莫尋歡,怎地太子卻叫他莫川?似是看到了她眸間的疑問,夜無涯低低說道:「他是伊脈島的皇子,名莫川。因善各種器樂,常被迫為這些王孫伴樂,是以有個綽號,叫尋歡。」
談笑間已到了筵席之中。
瑟瑟和伊盈香一右一左坐在夜無煙身畔,瑟瑟的右側卻是五皇子夜無涯。
「六弟,回京多日,終於有空閑出來臨水憑風了?良辰美景,咱們兄弟正該樂一樂。」太子夜無塵一身輕便衣衫,從席間迎了出來。
一身俗氣低調的褐色衫裙,一頭老氣橫秋的貴婦髮髻,一張濃妝艷抹的臉龐。此次宴會,她不想招搖,更不想別人認出她就是纖纖公子來。
瑟瑟聽得如痴如醉,清澈的黑眸中綻放著瀲灧的波光,她時而微笑,時而淡笑,頰上梨渦時而深時而淺。
夜無塵站起身來,舉杯說了幾句風雅的開場白,宴席便開始了。眾人一邊談笑風生,一邊舉杯祝酒,其樂融融。
他抬首看了一眼瑟瑟,清m.hetubook.com.com澈的眸中沒有絲毫的鄙夷。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向瑟瑟淡淡笑了笑,便五指一輪,開始彈奏。
瑟瑟知曉他為何驚異,因為今日的她,已不是那夜白衫墨發清麗脫俗的妝扮。此時,她的衣著雖不似那日在夜無煙面前刻意打扮的那般俗艷招搖,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夜無煙的位子是主客之位。其實明眼人早就一眼看出,今日的宴席,主客只是夜無煙,夜無塵是要拉攏夜無煙。
賓客方落座,便有侍女將各色美味佳肴流水般奉了上來,這郊外宴席,不比府內宴會,有一些烤熟的野味,深受大漠皇子們青睞。
夜無塵頷首笑道:「既是如此,莫川,你就彈一曲吧!」
只是同為皇子,何以遭人欺辱,被當做伶優般看待?大約是因島國甚小的緣故。但,瑟瑟因娘親曾做東海海盜,對於海上來的人,頓生親切之感。
瑟瑟凝眉,卻原來也是一位皇子。莫尋歡,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可是卻沒想到是如此來歷,竟是供別人尋歡作樂的樂hetubook•com•com手。
今日這筵席設的很大,很隨意,也很有趣。幾十張小案,圍成一個橢圓的圈,案子不高,案后陳設著各色錦墊,諸位王孫都是席地而坐。
風暖為何偷窺她,莫不是認出了她?瑟瑟不信,那日在香渺山,他和她那般廝纏,都不曾認出她,何況今日?!
夜無煙淡笑著道:「皇兄盛情,煙怎能不來。」他身姿秀挺,一身鵝黃軟衫極是素凈,衣角綉著同色的雲紋和新月,樸素簡約,與那些鮮衣怒馬的各國皇子們相比,透著說不出的風神卓逸。
歌舞表演完畢,便聽得一道粗野的聲音,道:「莫尋歡,還不與爺們彈奏一曲。」
席地而坐的各位王孫,多是風流倜儻,身畔都相隨著嬌媚的姬妾,或者艷麗的侍女。
夜無煙甫一回京,便被封為璿王,深得聖心,此時已成為太子儲君之位的威脅。太子夜無塵自然是感到了危機。今日之宴,無外乎是試探夜無煙的心意。
此情此景,很是風雅醉人。
琴音很歡樂,如此窘境,竟也能將歡樂的味道演奏的如此淋漓,著www.hetubook.com•com實不易。歡樂過後,便是追憶,似在追憶著故國家園,似在追憶著已逝年華。
不知為何,瑟瑟覺得有些怪異。但或許是她多心了,兩人也許本就不熟識。只是客客氣氣的見禮,也是有的。
身畔的夜無煙也有些訝然地望向瑟瑟,深幽的眸中若有所思。他這個側妃莫不是在香渺山那次受辱留下了病根,怎地有些癲狂?此種場合,竟然口出狂言,且是為了一個陌生的男子?!她是真的膽大,還是真的癲狂?
那男子正低首用膳,一身粗布衣裳,在鮮衣華服中頗顯鄙陋。被幾人一陣推搡,他極是無奈地抬起臉,現出一張俊麗的容顏。
莫尋歡似已習慣了被人這般對待,面色如常地從身後侍女手中接過一把琴來。衣著雖破舊,氣質卻從容。相較而下,那些推搡他的粗野野王孫們的鮮衣華服倒顯得刺目了。他緩步走到案席包圍的圈子正中,將琴放在案上,盤膝坐在地上,撫指便要彈奏。
一時間,案席上的人都轉首來看瑟瑟,見是璿王那位曾遭輕薄的側妃,面上頓時都顯出鄙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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