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
第016章

他環視四周,看到四周的地形,都是極其陡峭的,受了傷,她絕不會在深夜再次向山下而去。看到不遠處那處林子,他冷聲吩咐道:「到林子里去看看。」
難道說,這份貼心的寵溺竟是假的嗎?如若那樣的纏綿緋測都是假的,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真的?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江瑟瑟還沒有卑劣到要和別的女子搶男人。
瑟瑟瞅見眼前有一片黑壓壓的林子,縱身上了樹,找了一個合適的枝丫,便躺在了上面。此時,她有些虛弱。
她的腳步忽然一頓,只覺得玉手摸上了一棵樹的樹0干。
他為了照顧那個女子,幾日不眠不休,這樣的照料,怎能說沒有感情?不管是何種感情,明春水對那個女子,絕對是有情的。
他睡的香甜,她卻了無睡意。
這裏沒有殺戮是以也沒有森嚴的守衛,這就使瑟瑟的離開暢通無阻。
可是,縱然刻骨銘心又如何,離去,是必然的。
眾人倒抽了一口氣,明春水和雲輕狂恰在此時趕到。
伸指,一根一根將他環在她腰間的手指掰開,將錦枕塞到他懷裡。起身,披上衣衫,向屋外走去。
「薔兒,給我出花林的解藥。」瑟瑟也不客氣,直截了當說道。
瑟瑟從衣衫上撕下布條,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這才就著月光看清眼前的野獸是一隻大虎,真是兇猛的傢伙。
接下的話,瑟瑟沒有再聽下去,她回身沿著走廊向來路走去。清麗的容顏在月色映照下,雖然依舊波瀾不興,然,心底,卻已經開始翻騰著巨瀾。
這是人,一股青竹的淡香撲鼻,瑟瑟一呆,連連後退,可是手,卻已經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掌牢牢握住了。
明春水伸掌一拍,腰來粗的大樹咔嚓連腰折斷,碎屑紛飛。他的心底,也乍開一種心被揉碎的痛楚,一點一點,那痛楚蔓延到全身,四肢五臟,無一處不痛。
「樓主將那個女子帶了回來,不知樓主夫人會多麼傷心呢?」一個侍女嬌軟的聲音低低傳來。
明春水黑眸中墨靄重重,聞言眸色一亮,大步向外走去,竟然連外衫也不及穿。
明春水的眸光犀利地從地上掃過,冷聲問道:「人呢?」
「是啊,不過,那個女子也挺可憐的。聽說受了重傷差點沒命,要不是樓主帶了狂醫過去,恐怕此時早已香消玉殞了。」另一個侍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屬於她的東西,她再不會留戀。幸虧還沒有拜黑山神,在明春水眼裡,她還不是他的妻,就這樣悄悄的離去,對她,對他,還有那個可憐的女子,都是好的。
天太黑,根本就沒看清撲來的是什麼野獸,只能聽風辨位,旋身躲開,同時彎刀一揮,似乎是刺中了野獸的前腿。野獸一擊不中,還被瑟瑟的彎刀划傷,頓時獸|性大發,狂吼著再次向瑟瑟撲來。
瑟瑟淡淡笑了笑,可憐嗎?她不覺得。孑然一身來,自然孑然是一身離去了。
夜很深了,風薔兒似乎還沒有睡,窗子里透著橘黃的燈光。瑟瑟推開她的房門,便看到風薔兒坐在燈下,正在配置什麼毒物。她看到瑟瑟進來,倒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一般。
瑟瑟心中大驚,伸手一拔,新月彎刀出鞘。就在此時,那兩點綠光伴著一隻龐大的黑影向她撲了過來。
瑟瑟的心驀地一沉hetubook•com•com,那個女子竟是受了重傷么?原來,明春水之所以那麼憔悴,是因為擔心她照顧她,不眠不休造成的吧。
不對,樹榦怎麼可能是溫熱的,還伴有咚咚的心跳聲。
瑟瑟苦笑道:「薔兒,就算他選我,我也一樣要離開。」
瑟瑟瞧著他,心中幾欲升起心疼,可是,她乍然知曉,他的憔悴不是為了她。可是,她又很奇怪,他明明懷抱佳人而歸,怎地神色如此憔悴,不是應當春風得意嗎?
身子好似雷擊般一僵,瑟瑟幾乎要嘔了出來,他剛才還抱著那個女子,此時,卻來環抱她。瑟瑟緩緩睜開眼睛,美麗的丹鳳眼中一片清冷。木案上的蠟燭已經燃亮,室內不再是一片黑暗。
風薔兒又從兜里拿出一粒散發著熒光的珠子道:「拿著吧,夜太黑,照個亮。走,我送你出去。」
那些侍女或許都知曉了什麼事,都識趣的沒有一個進來打擾,瑟瑟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只覺得夜風從半開的窗子里獵獵襲來,吹得她玉體生寒。她站起身來,起身關窗,眸光忍不住再次向那座小院瞟去,見的院內一片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很顯然,他還留在那裡。
風薔兒和一眾侍衛舉著松油火把,尾隨著小白鼠一路奔去。他們追到一處山坡上,看到一隻被殺死的大虎,趴在那裡。
風薔兒抬眸瞧了她一眼,嘆息道:「等一下,我正在給你配。」
從此後,這一生,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難不成他對她的深情,竟都是騙她的?難不成他心中,始終有的只是那個女子?難不成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幻夢一場?
怪不得,村裡的人們都用同情的眸光看她,原來,所有人都已經猜到,他的出行,是和那個女子有關的。或許,大家都清楚,只有那個女子才會令他如此緊張,緊張到急匆匆離去,就連向她留句話的工夫都沒有。
雲輕狂恰在此時推門而入,瞧見屋內境況,沉聲稟告道:「樓主,屬下有夫人的消息。夫人方才已經出了山谷,屬下已經派人去尋了。」
白日里看山,綿綿群山,崇山峻岭,山清水秀,雲霧繚繞,倒是不失為佳景。但,晚上看山,那便是另一種境況了。處處黑壓壓的山巒,充滿陰森森的感覺。尤其是深夜裡,山裡的天氣極冷,瑟瑟雖說披了風薔兒的一件披風,但還是覺得冷的徹骨。
黑暗中,方才的聲音似乎又消失了,林中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瑟瑟覺得有些奇怪,仰首向空中看了看,空中是一片濃墨般的黑,睡之前那美麗的星星和月兒已經不見。
山風到了晚上,更是滲人,拂在人臉上,頗有些陰寒的感覺,聽起來像是鬼哭狼嚎。且到了晚間,山裡難免豺狼虎豹出沒,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吼聲。
春水樓所在的這個大山谷極其隱秘,且外面又是重重天險,極難尋到,是以,夜裡,只有寥寥幾個侍衛在巡邏。
瑟瑟!
時光一點一點流逝,轉眼,夜已深。
他犀利的眸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嚇得幾個侍女連連搖頭,渾身戰慄。
不過,此時,她躺在這棵技繁葉茂的大樹上,身上蓋著風薔兒給她的披風,倒還算是舒服的,林子里比之方才在山崖上,冷風小了些,身上也不怎麼冷了。
瑟瑟坐在窗畔的卧榻和*圖*書上,披散著一頭墨發,玉手執著一本書,不過,很顯然她並沒有看進去,那書已經很久不曾翻頁了。此時,她又如何能集中心神看書?低嘆一聲,丟下書籍,在窗前淡淡凝立。
瑟瑟眸光清冷地取出一件青衫,將身上那襲染血的衣衫換下,不聲不響地走到窗畔的軟榻上坐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有侍女悄悄走了進來,要為她點燃火燭,瑟瑟擺了擺手,侍女無聲地退了下去。
其實,憑著女子的敏感,瑟瑟已然猜到明春水的離去和他一直在等的那個女子有關,可是當親眼看到曾經抱著她的懷抱此刻又抱著另一個女子,她心中,還是有如刀絞一般疼痛。
憔悴!疲累!這兩個詞怎麼會和白衣飄然陽光洒脫的明春水搭調?可是,他確實是憔悴而疲累。
瑟瑟驚恐地回頭,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兩隻綠瞳在閃爍,隱約聽到野獸的喘息之聲。
風薔兒瞥了一眼瑟瑟,憂嘆一聲,將手中的葯泥揉成丸藥,遞給瑟瑟道:「做好了,給你。」她又起身從柜子里取出一伴厚厚的貂毛披風,扔到瑟瑟懷裡,道:「還真是可憐啊,孑然一身的離開。夜裡冷,你這衣衫太單薄,把這個穿上。」
明春水伸袖一拂,虎爪被掀開,爪子下,壓著一顆泛著柔光的珠子。早有春水樓的人上前將珠子撿了回來,遞到明春水的手中,明春水捏著珠子,眸光忽然一凝。
這麼美麗的夜空,她頓時滿心歡喜,第一反應便是要喚明春水來看。但隨即意識到,他再不會在她身邊了,一時間,望著天幕上的星星,心中凄涼極了。
眼前的林子中,忽然一陣窸窣聲,無邊黑暗中,有一種血腥的氣息,隨著夜風,悄悄地潛了過來。一股涼氣順著脊背竄了上來,她的手臂和雙腿,都一點一點化成了冰,
瑟瑟揮刀迎上,就著微弱的月色,和野獸周旋了數十招。最後,瑟瑟藉著淡淡的月色,瓣清野獸的脖頸,直直刺了過去。野獸一刀斃命,只是,發了狂的爪子還是在瑟瑟肩頭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瑟瑟穿過曲曲折折的游廊,沿著台階下去,想要到花園裡靜一靜。甫走到游廊盡頭,便聽得兩個女子的低語聲。原來走廊拐角處,兩個侍女正在賞月。聲音壓得很低,瑟瑟原本沒打算偷聽,不過卻恰好聽她們提到了她。
珠子上沾染著血絲,他蹲下身,看到虎爪上,也是淋漓的鮮血。虎身上流出來的血還不曾流到這裏,可想而知,這是和虎搏鬥的那人身上的血。
瑟瑟的眸光,從那處院落掠過,忽然凝住了。
瑟瑟關住窗子不再看,回身走到床榻旁,上床歇下。
風薔兒瞥了瑟瑟一眼,凝眉道:「依你的性子,怎會留下來。」她一邊配藥一邊又說道:「不過,你要走,我不攔你。只是你可要想好了,你能忘了樓主嗎?我認為,樓主和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那種感情。他們甚少見面的,我猜他們或許連手都沒牽過呢。可是和你,都已經是夫婦了。如果現在要他選擇,我想他肯定會選你的。」
她施展輕功,穿過紫竹林,來到了煙波湖畔,在石橋上,瑟瑟駐足,向那座精緻的院落望了望,只見的院內廊前的燈籠高高掛著,隱約看到侍女在來回穿梭著。大約在為那個女子治傷吧,希望她早日疽愈,瑟瑟低嘆一聲,唇邊浮起一抹苦澀www•hetubook.com.com的笑意。
那人亦是一襲白衣,隱隱看出衣衫的式樣是女子的裙裳,很顯然是一個女子。她的頭窩在明春水的臂彎之中,瑟瑟沒看到她的臉,只看到她一頭黑亮的墨發披瀉而下,隨著明春水的走動,不斷飄搖著。
離去吧,她不想三個人在一起糾纏。她更不想留下來等著他二選一,那只是自取其辱。說不定明春水也是希望她能夠悄然離去,這樣也免得他為難。
屋外,是一片明月清光,夜色正好。
幾個侍女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垂首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
「誰看到夫人了?」明春水冷冷問道。
窗外此時已是落日熔金,晚霞漫天,又一日即將過去了。算上今日,明春水已經出去十二日了。十二日了,她不是不擔心的。
其實露宿山野這種事,對於闖蕩江湖的人來說,並不算稀奇。只是對於瑟瑟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家閨秀,就有些不舒服了。何況,她還受了點輕傷。
*
離去吧!有個聲音在心中深處不斷地叫囂著。
瑟瑟心中惱怒,他,竟是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嗎?抬眸,在昏黃的燭火下,清冷的眸光第一次凝注在他的臉上。這一望,她心頭忍不住一滯,竟是忘了掙扎。
江瑟瑟蜷在樹上正在酣眠,身上蓋著的是風薔兒送給她的那件貂皮披風。四周的動靜將她驚醒,她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暗。忽然憶起自己這是在幽暗的林中,她動了動身子,從樹椏上坐起身來。
原來,章福是如此短暫,短暫的她還不及細細品味,便已經成了過往。
她輕輕蹙眉,若是山間下雨便糟糕了,她從樹上躍下來,決定繼續下山。
「你說,樓主會不會不要樓主夫人?我們崑崙奴是不能納妾的,只能選一個。樓主和樓主夫人還沒有拜黑山神,會不點……」
她眼睜睜瞧著明春水抱著那個女子走進煙波湖畔那座精緻典雅的小院,她回身,靜靜坐在卧榻上,低頭看著自己青裙邊上的墨蓮,慘然一笑。
明春水眸光一深,低低嘆息一聲道:「乖,為夫累了,不要鬧。我知道這幾日委屈你了,有什麼事,明日再好好說。」
瑟瑟仰望著星空,聞著林子里幽淡的野花的香氣,墜入了夢鄉。
二選一,明春水會選她嗎?她不能確定。就算他真的選了她,那另一個女子呢?那個女子已然身受重傷,且,她曾是明春水傾慕的人,就因為她,要她黯然離去?
快出莊子時,瑟瑟忽然想起那片花香有毒的花林,沒有解藥,她要如何出去?瑟瑟凝眉思索片刻,便向風薔兒的居所走去。
瑟瑟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來,好似靈魂出竅般緩步走到衣櫥前,輕輕打開,看到裏面深深淺淺色澤不一的青裙。這都是前幾日他著人為她備下的,他知道她喜歡青衫,是以為她備的大多都是青色衣裙。
正想找一處地方躲一躲,待天亮了再出山。
「你知曉我要離開?」瑟瑟倒是沒料到,薔兒竟然料到她今夜會走。
一個侍女慌忙取了一件厚厚的披風,卻只能遙見明春水疾步而去的身影。雲輕狂低嘆一聲,接過披風,追了過去。
心中劇痛,有淚涌了上來,瑟瑟咬住牙,她絕不會允許自己哭的。眼淚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風一吹,就風乾了,不留一絲痕。眼淚是逼住了,可是胸口處卻氣血翻和圖書騰,喉嚨一甜,一口血從喉嚨里急遽湧出,噴洒在淡青色的裙衫上,墨蓮染血,顯出一種妖艷的色澤。
珠子尋到,卻斷了人的消息。
這還是那個慵懶洒脫的明春水嗎?臉上雖然依舊帶著面具,可是瑟瑟卻從明春水露在外面的薄唇上的青色鬍渣和深幽的眸看出了他的憔悴和疲累。
瑟瑟之前的內功心法練到了第四重,上次在海上和西門樓大戰,損失了些許內力,如今的功力只有三成多。這次回到東海,是要好好的習練內功了。
原以為他和那個女子已然了斷,再無瓜葛,可是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之前,他們或許了斷,但是,他心中,始終戀慕的還是那個女子。而她,江瑟瑟,不過是一個笑話,是他得不到那個女子時的替補。
眾人分散開,到林中搜尋。
偌大的林子被火把照的一片亮堂,明春水的眸光好似被定住一般,凝注在一棵樹上。
瑟瑟的身子輕輕戰慄,她起身向外逃離,卻被他伸臂攬回,高大俊美的身軀即刻翻身而上,將瑟瑟牢牢鉗制在他身下。
當初他是如何抱著她,現在他便是怎樣抱著那個人。
瑟瑟掙了幾次,都掙不開他的懷抱,回首看時,見他竟然睡著了,可是手臂卻始終捨不得放開她的纖腰。
他心中驀然一沉,不好的預感襲來,睡意頓時全消,一縱身便從床榻上躍了下來。屋內屋外尋了一遍,尋不到瑟瑟青衣翩然的身影。
那丸解花香毒的解藥,雲輕狂是絕不會給她的,其他人更不會給,只有風薔兒有可能。不僅因為風薔兒的性子直爽,還因為薔兒本不是春水樓之人,也不是崑崙奴所屬的烏墨族。
她從石橋上飄然走下,來到了村莊里。整個村莊皆籠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極是祥和安靜。
明春水確實累極了,此時抱住瑟瑟嬌軟的身子,聞著她身上幽淡的冷香,心中頓覺極是踏實。心中那根弦乍然放鬆,睡意襲來,他就那樣抱著她,沉入到無邊的夢境里。
瑟瑟的目光從煙波湖畔掠過,碧色湖光在夕陽照耀下,閃耀著粼粼波光,瀲灧動人。幾隻大鳥從湖上掠過,在湖面上投下一片輕巧的鴻影。那座坐落在煙波湖畔的院落此時沐在夕陽餘暉下,愈發精緻典雅。
兩人踏著月色,結伴來到出口處的花林。
瑟瑟摸索著走了兩步,頓覺詫異,怎地,眼前竟是這般的黑啊。這樣子摸索著下山,是萬萬不可能的。
從此後,這十丈軟紅里的情情愛愛,與她再沒有任何關係了。所謂的前塵舊事,就當作煙花春夢一場好了。
若要離去,今夜是最好的機會。
扉窗半敞,幽幽輕風從窗子里灌入,帶來些許涼意。
夕陽餘暉中,數十道人影正緩步向煙波湖走來,皆是一副風塵僕僕之狀。為首之人,白衫飄揚,面具覆臉,正是消失了十多天的明春水。瑟瑟的心,因為他的乍然而歸,浮起濃濃的欣喜,可是這欣喜來得快去的更快。因為瑟瑟發現,明春水並非空著手的,他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個人。
多麼可悲,一向自詡驕傲的她,竟然可笑地成了別人的替身,而她猶不自知,竟然還以為屬於她的真情到來了。
瑟瑟從走廊前悄悄地退了窗子前,出來時,她沒有熄滅燭火,隱約看到明春水抱著錦枕睡的正香甜。她望了他最後一眼,飛身從長廊上躍了下去。
風薔兒陪著瑟瑟穿過花hetubook.com.com林,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外界的山洞,她低低嘆息了一聲。其實她贊成瑟瑟出走,但是並不打算讓瑟瑟真的離開,她只不過希望這樣能刺|激樓主一番。因為她覺得樓主和瑟瑟,才是真正的一對。眼下,她該去向雲輕狂透個口信了。
明春水感覺到瑟瑟的僵硬,手一頓,輕柔的聲音低低傳來:「還沒睡?我說呢,怎地連外裙也不脫。」他伸手,便要為瑟瑟寬衣。
瑟瑟握緊手中的新月刀柄,準備隨時出鞘。手中拿著風薔兒那顆珠子,微弱的清光,只能照見足下尺許遠,不過這就足夠了,憑著這一絲清光,瑟瑟才沒有掉入到深淵之下。
小白鼠不再向前爬,鑽到大虎的爪子處,啾啾地叫。
純白色輕紗被窗子里灌入的夜風揚起,搖曳翩舞,令整個寢居好似雲端仙宮。可是,此刻的瑟瑟,卻感覺到自己身心俱已墜入地府。
林中,被火把照的通明,眾人屏息看著瑟瑟,卻見她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們。風薔兒心中一沉,八九月份正是林中黃茅障最盛之時,她竟然忘記給她一顆解瘴毒的藥丸。看樣子,瘴毒侵休,已經致使她暫時目盲了。
瑟瑟緩緩閉上雙眸,暗運真氣調息內息。約模過了一個時辰,她才再次睜開眼睛。透過枝枝丫丫的村干,看到頭頂上的夜空碧藍如洗,上面綴滿了碎金子般的星辰,閃爍著無比瑰麗的光芒。
有野獸!
這麼快便陰天了嗎?
明春水是突然醒來的,他並沒有做惡夢,不知為何,便突然從酣眠中驚醒。醒來后,這才發現懷裡抱著的,是錦枕。
瑟瑟感到胸口好似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般,一瞬間有些透不過氣來。風從窗子里吹入,長發隨風舞起,遮住了她的雙眸,迷亂了她的心神。
方才看他抱著那個女人,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怎地到了她這裏,就疲累到如此地步?瑟瑟心底湧上來一股氣,可是竟然找不到發泄的地方。原本有許多話要問他,此時,竟然再也問不出來了。
風薔兒給瑟瑟的那顆珠子,是塗著持殊香氣的,一隻小白鼠從風薔兒袖中爬出來,在空氣中辨認著那香氣,沿著山道向前爬去。
她怎麼睡的著,又怎麼能睡得著?不知過了多久,腦中依舊是一片清明,當明春水進來時,瑟瑟聽到了他那沉穩又輕緩的腳步聲,她眉梢挑了挑,並沒有睜眼。有火摺子擦過的聲音,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然後,身側的床榻一沉,一條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她的纖腰。
習武之人,一兩日不睡,不會疲累至此。他這樣子,好像是幾日幾夜未眠一般。
瑟瑟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這才發現,和大虎周旋時,身上的那粒照明的珠子不見了。找了良久,都沒有尋到。瑟瑟嘆了嘆氣,罷了,反正夜裡也不打算出山了。
就當前幾天又多解了幾次媚葯吧,瑟瑟如是想到。可是那蝕骨的纏綿和柔情卻不斷在她腦海中閃現,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聲音,所有的一切,幻化成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叫刻骨銘心。
「來人!」他厲聲喝道,黑眸中一片凜冽。
想起那個女子,瑟瑟冷冷一笑,道:「放開我!」
瑟瑟在山中走了約一個時辰,感覺自己已經出了春水樓的地界。半夜裡這樣在山間遊盪,著實是危險至極,若是不小心掉到山崖下,就算是有輕功,只怕也是難以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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