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第006章

大殿上的人們都眼睜睜地望著夜無煙和那女子溫柔繾綣地注視,一些文武百官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璿王竟然對一個女子如此在意,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要彈琴了,起來吧。我有話要向大家宣布!」夜無煙輕聲說道,高大峻拔的身子在她面前俯身,黑眸中笑意深濃,帶著魅惑,看得她心頭一滯。
「姐姐,我好喜歡你的舞哦,好喜歡你的曲子哦!」澈兒抬起小臉,欣喜地說道。
澈兒看出夜無煙的猶豫,鳳眸中頓時漸有水霧氤氳,不一會水霧凝成淚珠,啪嗒啪嗒從眸中墜落。沒有哭聲,卻哭得那叫一個可憐,令人憐惜。
瑟瑟抬眸,竟是逸王夜無涯。
他被她看到玉臉一紅,幾欲忘記了自己要做出清冷淡漠的神情。
看著他對著另一個女子說「妻」是不是很可笑,而那女子偏偏生就了和她一樣的皮囊。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親手將她拍下了懸崖,卻還當她是他的妻嗎?還有,他難道沒有看出這個女子是假扮的嗎?
夜無煙的話被澈兒打斷,他眉頭微凝,淡淡瞧著澈兒在墨染懷裡撤嬌。
「我就是不走嘛!我要住在這裏,我要跟著墨染姐姐!」澈兒從椅子上起身,奔到夜無煙身後,小手拽著夜無煙的衣襟,哀聲道:「王爺,你讓我留在這裏吧!我要跟著墨染姐姐,我還要和良公子一起玩兒!」
夜無塵眉頭一皺,冷聲道:「不行!你一個小孩子家的,怎麼這麼不聽話!」
「璿王,您……這是做什麼?」良久,她似乎才從驚愣中回神,喃喃低語道。
瑟瑟定定地看著夜無煙從她身側走過,徑直走到了那女子身前,佇立!
當年,她該有多痛啊!
眾人自然是十分遺憾,但是,席間還是一片道賀聲不斷。
「我自然是喜歡你的。」墨染溫柔地笑了笑,伸指輕輕摸上澈兒的頭頂。
而夜無煙被墨和圖書染腕上的疤痕整的魂不守舍,根本就沒有專心去聆聽琴音。
瑟瑟勾唇冷笑,她可沒有這樣的小動作。很顯然,這個墨染,心中也是極其緊張的。她大約也是怕,被夜無煙看出她的冒牌的吧。
「你嫌我小啊,那你嫁給他好不好,」澈兒伸手向後一指,說道,「那樣就能做我的姨娘了,做姨娘也不錯。」
墨染一見,慌忙跪下,向夜無塵施禮道:「太子殿下,民女絕無高攀殿下之心,請殿下恕罪。」
他不是沒想過,從那麼高的懸崖墜下,縱然死裡逃生,亦會遭受怎樣的苦難。他不敢去想,因為他無法忍受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著難以承受的不堪,可是,當看到墨染腕上的傷疤時,他的心還是錐心般地揪痛。
整個清心殿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夜無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緩步向墨染走去。
「那你答應嫁給我好不好?我保證只娶你一個夫人,就算有別的姑娘哭著喊著求我,我也不娶她們。」澈兒從墨染懷裡抬起頭來,一臉凝重地說道。
「王爺,那墨染姑娘……不,王妃,安排到哪裡?是不是安排到以前的桃夭院?」金總管躬身問道。
此時,他緩步而出,走到夜無煙身畔,溫潤的眸光從墨染身上,轉移到夜無煙身上,定定說道:「恭賀六弟,滄海遺珠終歸時,五哥還有事,先行告辭一步了。」
當年,她從崖上掉落而下,身子從崖壁上蹭過,或者被凸出的堅石所划,身上處處都是傷痕。有些比較淺的傷口,都已經痊癒,並未留有痕迹,只有後背處,因為傷勢較重,留下了幾道疤痕。其實瑟瑟腕上並未有傷痕,而這個女子,為了讓夜無煙看到那疤痕,竟然將手腕弄得如此猙獰。
夜無煙送走了所有賓客,看了看澈兒還有瑟瑟和另一個侍衛張有,凝眉道:「金總管,將邪公子安排到我和_圖_書的居所。」
夜已深,宴會漸近尾聲,隨著夜無涯的先行告退,一殿賓客也開始告辭離去。
夜無煙的話,讓大殿內一片嘩然,都在豬測這這個女子的身份。閨中女子的容顏,很少在男人面前展露,是以,縱然那些大臣曾在宴會上遙遙見過瑟瑟,也極少認出她來。
「你,還有張有,就留在璿王府照看著小公子,」夜無塵瞥了一眼瑟瑟,和另一個侍衛張有,冷聲吩咐道,「至於其他的奶媽丫鬟婆子,本殿下想,皇弟府內應當不缺的。」
「我……我們以前認識嗎?」墨染抬眸,睫毛顫動著,水眸之中布滿了迷惑。
瑟瑟清眸眯了眯,眸中劃過一絲冷然,她不動聲色地聆聽著墨染的琴音。能演奏出這樣的弦音,這墨染很顯然也算有些造詣,不過,相較於她彈奏的古曲,這氣魄還是差了一截。不過,她已經算不錯了,只是,不知她敢不敢彈奏《國風》?
夜無涯緩步離去,金總管慌忙前去相送。
就在此時,一道玄衣人影緩步走了過去。
「璿王,不知…王妃是什麼身份?」一個大臣站起身來問道,畢竟夜無煙四年不曾娶妻納妾,他們還以為他會孤獨終老,乍然冒出一個妻來,沒人不驚訝的。
夜無煙再次執起墨染的玉手,淡笑著說道:「本王方才要宣布的事便是,這個女子是本王失而復得的妻。」
夜無煙眉頭微凝,這才發覺澈兒的留下,簡直就是一個大麻煩。
夜無煙心中頓時軟了,只是,這孩子卻無論如何不能留在他的王府。他起身微笑道:「皇兄,邪兒真是可愛,只是,怕在本王府府會委屈了他。」
「宣布希么?」她抬眸問道,水眸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看到他一雙墨黑的瞳仁內,深不可測,卻又清澈閃亮。
「璿王,請自重!」墨染默默地推開他,重新坐到琴案前,冷冷說道m•hetubook•com.com,「璿王,請問,您還要聽什麼曲子?」
澈兒的黑眸中頓時熒光流轉,好似含著一汪淚泡,似乎只要對方說一個「不」字,他就會立馬哭出來。
所有人都專註于琴音,只有夜無煙緊緊盯著墨染皓腕上那一道道傷疤。
那道道傷疤在雪白玉潤的皓腕上,極是猙獰。乍見之下,夜無煙心頭如被雷轟,向來深沉的心思陡地呈現一片空白,只有那雪白的皓腕和猙獰的傷疤在眼前交錯閃現。
夜無煙並未說話,一雙深邃的鳳眸在女子玉臉上逡巡一圈,便伸手執起了她的玉手,他的動作極其輕柔,就好似執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容易碎裂的珍寶。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溫柔呵護。原本淡漠清冷的俊臉,此時布滿了不可思議的溫柔,溫柔的似乎可以將人溺死。黑眸如墨,眸底水光氤氳,令人幾乎懷疑,這個男人隨時會哭出來。
此語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嘩然,這孩子才多大,就要娶親?太子夜無塵頗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今夜,他還真有些後悔冒充這小子的爹爹了。
瑟瑟看到墨染雪白手腕上的疤痕,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驚訝至極。這個女子究竟是誰派來的,竟連疤痕都偽裝了?
眾人循著澈兒的手指看去,只見他指的人赫然是太子夜無塵。
「哎呀,我好喜歡這個姐姐啊,姐姐你好漂亮啊,能不能讓我抱一抱哦。」夜無煙的話還不曾說完,一道小小的人影已經從席案上起身,快步奔到了墨染面前,一頭扎在墨染的懷裡。
夜無煙回身看著澈兒,蹲下身子,微笑道:「我這王府,可沒有太子府好。你確定要留下來嗎?」
夜無煙轉身,一張冷啃的俊臉,就好似寒去春來,綻放著春風般動人的笑意。
「好哦!」澈兒歡喜地綻開笑臉。
墨染失笑地對著澈兒說道:「你今年才多大?等你娶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時,我就已經成了老太婆了。」
他沒說側妃,沒說王妃,也沒說侍妾,他說的是妻。
夜無煙笑了笑,道:「自然是了,縱然是失憶,你依然是。」夜無煙輕聲說道,臉龐藏在光線的陰影里,完美的薄唇邊,勾著似笑非笑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隱隱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峭。
「額,我……」墨染有些猶豫地開口。
「噓……」夜無煙將手指輕放在唇邊,輕輕噓道,「讓本王好好看看你。」
夜無塵也淡笑著起身,招呼了澈兒,要帶他離去。
夜無涯今晚一直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品酒,他是這喧鬧之中唯一的一抹靜態。只有白衣女子墨染出現時,他眸間現出了一絲波動,後來便歸為平靜。
夜無塵哈哈笑道:「墨染,你不必緊張,本宮確實也喜歡你。不過既然你和璿王一見傾心,本宮自當成全你們。」
瑟瑟向澈兒使了一個眼色,方才她已經悄悄告訴澈兒了,萬萬不能隨夜無塵一同離去。原本,她想在宴會中途帶著澈兒離去,卻不想拖到了現在,若是再與夜無塵一同離去,她和澈兒的行蹤肯定會被夜無塵查到。
夜無煙唇角一勾,俊臉上漾起一抹笑意。
一曲而終,墨染緩緩起身,眼波盈水,神色溫柔恬靜,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冷清。整個人看上去氣質優雅,清冷淡定。只是,瑟瑟卻注意到她從袖中探出的玉指,正無意識地攥緊了袖口,將袖口處的一朵幽蓮生生擰的變了形。
澈兒賴在椅子上,無辜地說道:「我不走!我要跟著墨染姐姐,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似乎是在為方才夜無塵將墨染讓給了夜無煙而生氣。
夜無塵淡笑著告辭,被侍衛們簇擁著離去了。
夜無塵望著澈兒掉淚的小臉,臉上陰晴不定。思索良久,他忽然笑道:「無礙,既然他願意,那今晚就要叨擾皇弟了,」言罷和_圖_書,俯身摸了摸澈兒的頭,「可不要淘氣哦。」
一個「妻」字,讓瑟瑟心頭劇震。
「不必,也安排到我的傾夜居。」夜無煙淡笑著說道,深邃的眸內,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傷感。
他伸出手指,從她臉上溫柔地滑過,從軒眉到清眸,從瓊鼻到薄唇。恩,不是易容術,是真真實實的容顏。
白衣女子墨染怡然氣定地撥弄著琴弦,一首古曲《幽蘭》悠然回蕩在清心殿內,琴音清靈而不失大氣。
「可是我嫌你小啊!」墨染顰眉說道,這個小孩子,還真沒完沒了了,不過,望著他一臉無邪的樣子,還真是無法生他的氣。
「墨染姐姐,你喜歡我嗎?」澈兒睜著一雙晶亮的黑眸,一對墨黑的睫毛撲扇如墨蝶的翅,玉白的臉上帶著萬分期待的神色。
「老太婆我也要你!」澈兒嘟起了唇,「我不嫌你老。」
墨染眼睜睜看著這個貴雅冷峻的男子在她面前站定,看著他俊美的臉為她卸下了那層寒霜,她的心忽然一滯。而當他那深邃犀利的眸光,散發著溺死人心的溫柔,望著她玉白的手腕時。一瞬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她扮的又是誰?
不知為何,對於這個小孩,夜無煙就是莫名的喜歡。可是,他是夜無塵的孩子,留在他府中,若是出了任何意外,他卻是擔待不起的。
雖然,璿王府戒備森嚴,但是,他依舊不放心,只有將這個小麻煩安排到他的居所,他才有可能睡的安穩。
「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他執著她的手,低首,溫柔地看她。他說話的語氣極溫柔,似乎怕自己聲音大了,他就如同夢裡一般,隨時會消失。
「民女真的是王爺的……妻?」墨染遲疑著問道,眸間全是迷惑。
「各位見笑了,她便是本王……」
是真的嗎?
夜無煙笑了笑,側首看了一眼墨染,淡淡說道:「既然,她已經失去了記憶,本王暫時不能將她的身份見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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