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重陽殿外,意外相遇

有私通的宮女太監,又或者是宮裡的妃嬪將軍,總而言之,幽會的小情人們偶爾會藉此地一游,互訴衷腸暗通款曲,大多是見不得人的骯髒事。這兒的樹影極端茂密,尤其是在夜晚,擋住兩個人的身影綽綽有餘,再加上守衛的士兵們鮮少來這角落處巡邏,也就便宜了那些野鴛鴦。
快步出樹林時,他甚至逃難一般的用上了輕功,只因後頭傳來的聒噪嗓音太過尖銳,他無奈的聳聳肩,這皇宮裡的女子真不可愛,比起來,弄堂里的豆腐西施可就**多了……嘖嘖……
裴亦寒利落的轉身揮手:「乖乖等我回來吧。」
錦夜抽抽鼻子,慢慢張開手:「抱。」
嚴子湛沉默,儘管不願承認,但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挫敗無奈了,早知如此,就不要她代飲下那三壺酒。寧願得罪那九王爺,反正,得罪那傢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抿了抿唇,他很不甘的放柔語調,一邊沖她探出手:「跟我回去。」
「呸,你還有臉說我,死纏爛打是會遭人厭的,早些滾回你爹的員外樓里去吧!」
裴亦寒大驚:「錦夜?」
可惜錦夜目前是沒有什麼心思回答的,腦子裡依舊昏昏沉沉,想著剛才離去的那個決絕背影,越想越傷心,傷心的連那個人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鼻子一酸,掙開裴亦寒的手,又坐到地上。
裴亦寒愣和圖書住,他倒是從未見過這丫頭哭,人前人後總是一副倔強精明的樣子,即便落淚也是夜半偷偷抱著被子,此時又怎會不顧形象的放聲哭泣?
他頓感匪夷所思,論酒量,她是一等一的好,這一回兒到底是喝了多少。不過話說回來,這種酒後失態的方式還真是丟臉,大哭耍賴,活像個孩子。裴亦寒蹲下身拍拍她的背:「好了,起來,師父在這裏。」
「你說什麼呢,死丫頭!」
「好凶噢。」她眨著長睫,語氣綿軟,還夾了那麼點兒委屈。
少女們傻眼:「你……」
「這可真是傷腦筋啊。」裴亦寒誇張的撫著額頭,笑道:「二位美人兒均是天香國色,不分伯仲,叫裴某如何選擇才好呢。」他搖了搖空酒瓶,隨意丟至一邊,盤腿坐下。
「我不起來……」錦夜軟趴趴的滾了兩圈,依舊未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身上那價值不菲的婆娑裙跟著受苦,沾上了不少灰塵。
這真是他活了二十三年來所聽過的最難以入耳的小曲,他揉了揉被咬的紅腫一片的虎口,轉頭瞅著那自跌倒后就未再起來的粉色身影,語氣淡淡:「若再裝死,你就一直躺這裏吧。」
此時此刻,這見不得人的幽境里,竟然同時站著一男兩女。
黃衫女子先發制人:「你來這裏做什麼?」
「但是……人家不要看到那個hetubook•com•com小賤人對你摟摟抱抱嘛。」
少女們依附上去,黏在他身邊,還在爭吵不休。
一念及此,他生生厭惡起這份被人牽制的情緒來,當下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的離去。身後隱約傳來哭聲,他充耳不聞,就這樣吧,她愛如何就如何,不過是他人派進來的細作,今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他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哭笑不得:「錦夜,為師忍不住想說,你這妝容目前看上去還真是丟臉的一塌糊塗啊,為師都親不下去。」
裴亦寒惡意的笑:「抱有什麼意思,不如親親好了,師徒身份,相當刺|激。」話音剛落,就看到她茫茫然的點頭:「好,親親。」
錦夜不理他,兀自甩袖,七歪八扭的朝前走,可無奈天有不測風雲,半途華麗的被裙擺絆倒,啪嗒一聲就摔到了地上。
「你可真不要臉,堂堂侍郎千金滿嘴的謊話,可笑。」
剛走到重陽殿外的小路盡頭,就有女子的哭聲竄入耳際,他本欲繞道走,可轉而一想又覺麻煩,大不了視而不見就行了。於是微抬高下頷,準備目不斜視的經過……
「裴狀元和我約好了。」
距離路中央的那道粉色身影愈來愈近,那嗓音卻也越來越熟悉,到後來,他幾乎是自發的頓住腳步。
「莫要再唱了!」嚴子湛的太陽穴已然開始隱隱作痛,一手制住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安分的爪子,另一手費力的捂住她的嘴。沒想到手心剛剛接觸到她唇畔時,就被其狠狠咬了一口,他反射性的縮回來,瞪著面前醉態橫生的女子,冷聲道:「你想怎麼樣?」
同是藏青衣衫的頎長身影站在那裡,整個人蘊著說不出來的詭異氣場,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冷到骨子裡的語調:「你敢親下去試試。」
一念及此,他決定還是早些回宴席去請辭,到時出了宮又可去溫柔鄉里暢遊一番。漂亮的眸子笑得彎彎,裴亦寒理了理微亂的朝服,斂去笑意換上嚴肅神情。
坐在地上的少女正巧抬眸,哭得一抽一抽,看見他后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孩子氣的擦眼淚。
裴亦寒終於放棄,刷的一聲站起來,那笑容已然帶上了敷衍的意味:「啊,抱歉了,裴某忽而想起半途離席可是要被皇上責罰的,為了仕途,裴某隻好忍痛先暫離二位一段時間。」
「別再鬧了。」裴亦寒語調微涼,他是出來尋樂子的,不是來聽廢話的,安撫的摸了摸她們的長發,他暫時緩下情緒:「你們瞧,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負啊,我們三人一起,又有何不妥。」
裴亦寒仰高頭,佳釀從壺口溢出,他不慌不忙抿了一口,繼而輕笑道:「既然都來了,就好好陪陪我,美人兒之間怒目相向,可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畫面啊。」指和圖書尖輕佻的撫上紫衣女子的面容,他在聽到另一聲不滿的哼聲后又攬上黃衫女的腰,愜意的眯了眯眸:「這樣可好?」
二人不依,仍然嚷嚷:「不嘛,你讓她走……」
裴亦寒輕笑:「既然你都要求了,我就勉為其難的試試好了。」小心的將她帶入懷裡,他微低下頭,正欲在紅唇上輕啄一記,忽而又停住,耳畔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令他戒備的轉過頭看向路盡頭。
再走近些,就聞到濃濃的酒味,他調高眉,一把拉她起來:「你喝酒了,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會進宮來參加宴席?你是什麼身份進來的?」
「……」嚴子湛用力閉了閉眼,開始慶幸自己方才屏退領路宮女的決定,誰能料到這丫頭髮酒瘋能發的這麼驚心動魄。原先便是很勉為其難的半抱著她走路,若是一直安安分分也罷,但沒過半晌她就醒了,而後蹦蹦跳跳,聒噪的像只麻雀。
男子著朝服,眉目妖嬈,姿態閑散,懶懶的靠著樹榦,手上拎著半壺酒,弔兒郎當的晃著腦袋。至於兩位女子,均是裝扮的極為隆重,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詭異,同時惡狠狠的瞪著對方,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只不過,這冷嗖嗖的景象維持不了半刻,就被路盡頭多傳出的歌聲給侵蝕了平靜,曲調斷斷續續,走調破音,慘不忍聽。但顯然唱歌的女子卻極有興緻,被酒嗝打斷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後還咯咯直笑。
「你是誰?」錦夜半歪著頭,美眸里醉意朦朧,想必已經毫無半分理智可言了。
「隨便你。」嚴某人沒來由的暴怒,轉身就走,他緊抿著唇,沒來由的心煩意亂。為了這個女人,他愈來愈不像從前的自己,那些所謂心軟所謂妥協本不該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
她沒理他,自顧自哭得好不傷心,臉上的妝都糊了,看上去很是狼狽。
「你少胡說,裴狀元明明是同我約好了!」
「起來!」嚴子湛似乎聽到了腦中的某根弦斷裂,發出啪的清脆聲響。他用力拽起她的手臂,口氣惡劣:「我不介意把你拋下,你儘管試試看。」
皇城內牆外的最西邊,有一處密林,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盛夏能擋去過多陽光,寒冬也能擋御風遮雨。不過在這初秋微涼的天氣里,那用處就只有一個了,坦白說,還真是個不怎麼光彩的用途。
她眨著眼,表情很無辜。
紫衣女子恨恨道:「你又來做什麼?」
比起殿內的喧鬧景象,重陽宮外那漫長的又寂靜的小道上簡直冷清的可怕,拐出大道后就是通往皇城側門的小徑,而這兒除了偶爾巡邏經過的禁衛軍和蘊著橘黃的宮燈外,再無多餘陪襯。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而後吵累了,才同時轉向那一臉事不關己神態的美男,嬌聲抱怨:「裴狀元,你來評評理嘛……」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