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迷信?先迷而後信!

顧朗從浴池裡撈出醉蝦似的紅通通的秦小曼時,再一次萌生出了掐死她的慾望。一腳踢飛了池邊空著的啤酒罐,這個女人,又喝酒!
顧朗的手僵了僵,取過兩片水潤肥厚的新鮮茶葉放進嘴裏抿著,垂了眼,「我不想告訴她。說不說,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
小曼窘迫地站起來,怎麼,和人家比起來,自己就滿身的紅塵味呢。她不過是想來燒個香,為啥這層次就拔高了這麼多?
即使小曼知道不能和剛起床的顧朗一般見識,可是,可是,「我的鞋,鞋!」被他連拉帶拖地走了好一段距離,秦小曼沒穿穩的鞋被丟棄在走廊上。
來到浴室的入口,小沙彌止了步,雙手合十鞠了一躬:「施主,請。」
老和尚一臉正色:「出家人不打妄語。」
小曼神秘兮兮地靠過去,「你們師傅真的那麼靈嗎?」
「這才是你們兩人今生的命格啊。」
老和尚拿起桌上擱的黃紙,掐指一算,「恭喜施主,施主和這位男施主可是天作之合啊。」
顧朗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揉了揉她的腳,將鞋子給她穿上。系鞋帶的時候,顧朗慢慢開口問道:「小曼,要是,要是我不是好人,你還跟我不?」
「姑娘,你來求啥的?」排在她前面的大媽熱情地問秦小曼。
「好說。」顧朗虛偽地笑,伸手去拿放在另一邊的茶葉。
純木的地板走上去發出輕微的「咯吱」響,饒過拐角,顧朗看到了臨窗喝茶的人,果然是他。
小曼陷在自己暗戀顧朗的悲苦情緒中不能自拔。抹著哭腫的眼淚抬起頭時,發覺坐在自己對面的胖師太變成了個乾瘦的老和尚,金紅色的袈裟披在身上,煞是耀眼。
清早的冷風一吹,顧朗腦中沸騰的熱血便逐漸平息下來。握著小曼的一隻腳發獃。
「看這樣子,你當時喜歡這位男施主很多年了吧。十幾年來的愛在心口難開,屢屢被忽視的痛苦滋味只能自己品嘗。這不是虐么?即使知道他風流成性,你卻仍對他不離不棄,甘願等他hetubook.com.com回頭。不可謂不情深。」
「我白天在寺廟裡學習,晚上來這裏打工補貼家用。」小沙彌答得很是認真。
揉著空空的胃走下床,她在看到桌上的東西后立刻認定自己還在現代。兩塊蛋糕,還有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豈是古代能有的!還沒坐下,門口傳來兩聲禮貌地敲門聲。
水流聲、音樂聲從濃郁的蒸汽里透出來,秦小曼精神一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SPA嗎?
師太繼續,「你和這位男施主雖然暫時感情很好,可,終究還是破離的命吶。破鏡難圓四字,便是你們二人這一世姻緣之果。」
老和尚雙手合十,「罪過,罪過。」說著,將方才小曼拿過的簽筒倒過來,「嘩啦啦」一陣響,簽全都掉了出來。
「您也……」小曼極力掩飾自己的詫異。難不成來求個第二春?
顧朗坐在床邊看著睡姿不雅的秦小曼,思考著南宮君如的話,這個丫頭,如果發現他不是王子,而是冷血的惡魔,還會不會要他?
小曼緊張地抓著香案的邊沿:「這,怎麼解法?」
秦小曼乖乖地將腳伸給他。
「顧朗,你醒一醒。醒醒啊。」
胖師太看了半晌也沒有出聲。小曼就忐忑了,「師太,我這個,怎麼樣?」
「累死了,不想動。」秦小曼哼了兩聲便沒了動靜。
小曼的腦筋暫時沒轉過來。什麼?端詳了下他的臉,偷偷吐出一口氣,好,恢復正常了。確定自己不會被他的起床氣殃及后,小曼特別誠懇地指出一個事實:「顧朗,你從頭到腳都不是一個好人。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才有這個意識!」
師太很淡定,「你可是打小稱呼這位男施主為哥哥?」
顧朗手指點了點攤在他面前的經書,「這個,你真學得進么?這種方式可不適合你啊。」
「你既當他為哥哥,如今又和他發生男女之情,不是不倫,又是什麼?」
小曼對此深有體會。以前她成績不好,高中時秦媽媽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生怕她hetubook.com.com有不良苗頭。剛進了大學,就開始每天「你看人家顧朗都找幾個了」,催著她找男朋友。當她和蘇黎深談的時候,秦媽媽又恨她無用,不懂趁早壓倒顧朗這棵優質窩邊草。
他趴到床沿上盯著她紅撲撲的小臉瞧,不由抬手去撫摸她上翹捲起的睫毛,輕輕觸碰她細膩的肌膚,這麼乾淨的一個人兒,乾淨的讓人嫉妒。
「胡,胡說。」秦小曼憤怒了,坑人呢吧!「我和顧朗沒半點血緣關係,都是普通人家的兒女,我們關係好的很,都沒破過,哪裡難圓,又哪裡虐了?」
秀山的垂直高度不過1000米,可是曲曲折折地爬上來,幾乎多登了一半的腳程,再加上固執地不肯坐纜車,小曼這會兒只剩半口氣了,又看了看寺廟門口排的長長的隊伍,便虛弱的搖搖頭,「不要了,明天,再去燒吧。」
額....,小曼看著被自己抽出來的四支一個比一個慘烈的簽,直想撞牆。為何,這般不吉利?「師,師太?」
抬頭望了望還有著稀稀拉拉星星的天空,秦小曼感嘆著,這香火還真不是一般的鼎盛。起這麼早,還有這麼多人排隊。
秦小曼是被熱醒的,睜開眼,藉著外頭照進來的燈光,發現自己被顧朗整個抱在懷裡。溫熱乾燥的懷抱,彷彿護著新生嬰兒的姿勢,微微蜷身,整個擁住了她。
小沙彌一愣,而後來了句很深奧的話:「施主,心誠則靈。」
等啊等終於輪到小曼進去了。怎麼,嗯,是個師太?一位身著青衣的胖師太端坐著。身後綉著蓮花的門帘飄飄的,可以看出後面是條長廊。
顧朗走進房間坐到那人對面,靜默了會兒,開口道:「君如,你就打算這麼過么?」
南宮君如笑看他,「顧,我一直很佩服你。」
不倫之戀,虐戀情深,宮廷侯爵,破鏡難圓。
小曼恭敬地坐下,表達了自己以及她奶奶的意思,從口袋裡掏出寫著顧朗和她生辰八字的黃紙,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胖師太坐在團撲上,昂了www•hetubook.com•com昂肥嘟嘟的下巴,「施主,請坐。」
「請進。」
秦小曼身體的溫度很高,一直嚷嚷著熱,躺在床上也不老實,一直掀被子。顧朗怕她凍著,將門窗關嚴實了,又給她套上睡裙才任她踢了被子。
顧朗只好打消了洗鴛鴦浴的旖旎想法,自己去洗。
進來一個身穿青衣的小沙彌,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白白凈凈的。看到秦小曼,小臉微微發紅,雙手捧著大的托盤遞給她,白軟的浴衣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上面,「請施主沐浴更衣。」
到了山頂,就連顧朗也不由佩服產業鏈條的蔓延速度是如此之快。不過就是香火旺盛了些,寺廟周圍就冒出來一圈休閑放鬆之地。除去飯館,茶館,香店,還有一家依著山頂那眼活水溫泉建起的洗浴會館。
胖師太憐憫地看著她,「施主莫哭。凡事都有個破解的法子。只要……」
南宮君如呷了口茶,手指輕柔地撫摸著掌心包裹的粗瓷茶杯,無語地點點頭。
顧朗猛地掀了被子,裸著上身坐起來,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穿好衣服,砰砰乓乓一陣子收拾好了東西,黑著臉將仍在一旁手忙腳亂套鞋的秦小曼揪出來,「走了!」
秦小曼醒過來看到周圍第一眼還以為自己穿越了。身下是紅棕色的木床,可供她翻來滾去地打滾。更古典的是房子中間還有一架屏風,潑墨的山水畫,很意象派,將寬敞的房間隔成兩段。紙糊的窗戶,鏤花的木門。
秦小曼進了「緣」,趴在雕花的大床上就不想動彈。這裏到處都是安神靜氣的香味,又不是市面上的那種,而是透著股植物的清新味道,鮮活的流動在空氣中,就連顧朗那敏感的鼻子也沒有任何不適感。
老和尚滿臉歉意:「抱歉,施主。許是我那頑劣的徒兒又出來騙人了!唉,今日老納就免費為施主算上一卦吧。」
顧朗睜開眼睛,不悅地看了看仍舊黑咕隆咚的外面,擱在她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太早了。再睡會兒。」
「顧朗,」南宮君如嚴肅地看著他和*圖*書,「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既然想和她過一輩子,就不該欺瞞她。不要像我……」
小曼把頭埋進枕頭下拱了幾下就想睡。顧朗把被子從她身上拉開,「去洗個澡再睡,這裏的溫泉不錯。」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曼聲音嘶啞,無助地看著老和尚。
男人心真是海底針啊海底針。在寺廟門口排隊的時候,秦小曼搖頭晃腦地嘆氣。顧朗拿手帕捂著鼻子遠遠地站在一邊,對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送上個滿含殺意的眼神。現在他身上就掛著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身上積攢的一點熱氣哪經得起他這麼晾著。秦小曼小心翼翼地抗議:「我冷。」
顧朗抬眼望著會館的正門中央掛起的古色古香的牌子,繁體的「緣」字。想來陸若前段時間被別人搶走的就是這裏的地了。即使還沒進去,僅僅在門口佇立一會兒,就體會到了此處的不同。仿古的建築,和周圍的香火氣息相互輝映,雕樑畫棟、鉤心鬥角,既別具一格又不顯得突兀。
低頭看了眼癱坐在一旁長椅上的小曼,他問道:「你是現在就去燒香,還是明天再去?」
小曼黯然。
「迦葉,師傅叫你去掃地呢,又跑哪裡去偷懶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從帘子後面傳來。
小曼色心頓起,點點地去吻他。能和自己愛的人交頸而眠,是多麼好的一件事。顧朗的頭髮又黑又軟,和他身上的那股雅痞的氣質很相稱。他的嘴唇看起來很薄,親上去也是肉肉的,嘗起來,好似溫涼下來的白開水,帶著天長地久的氣息。他的身體很硬,靠著有些硌骨頭,兩條鎖骨性感的要命。色膽包天的小曼身子往下滑了滑,拿嘴巴去親他鎖骨間的小窩,順勢在骨頭上印了個小牙印。滿意地端詳了一陣子,捂嘴樂著,在他懷裡翻轉個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得意,小時候的毛病又犯了,咬著一截手指頭流口水。
小曼含淚搖頭,不忍再聽。
「也該告訴她了吧。」
胖師太拿過左手邊的圓筒,晃了晃,裏面嘩啦嘩啦的響,送到秦小曼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前:「施主,抽四個簽出來吧。」
秦小曼繼續搖他,「醒醒啊,我們要早去。還要排隊呢。」搖了會子,接觸到他冰冷的眼神,小曼便嚇得停了手。這傢伙,會不會發脾氣?
胖師太驚慌地站起身,「施主,貧尼還有事。若想破此命格,請按這個聯繫方式找我。」說著長袖一甩,一張燙金的名片施施然飄落在秦小曼面前,師太又提醒道:「憑這張名片我給你打八折喲!」
大媽爽朗地一拍她的胳膊,「你這小姑娘,想歪了吧。我是給閨女求的。這當父母的,一輩子操不完的心。以前擔心她早戀,現在擔心她找不著婆家。哎喲,難嘍!」
小曼抖。
師太繼續侃侃而談,胖手指劃過顧朗的生辰:「依著八字,這位男施主前世該是天家的王爺,想他今世雖然出聲微寒,如今也是大富大貴之人。現世豪門,即古時宮廷侯爵也。」
大媽愈加燦爛的笑:「我也是。」
小曼悲慟至極,伏桌而泣。
秦小曼一個個撿起來看,不由目瞪口呆。這,裏面的簽,沒有一支是好的!
小沙彌為秦小曼在前面引路。小曼東張西望地看,難不成誤入仙人家了?「喂,小弟弟,你是這裏的服務員嗎?」
胖師太吐納了口氣,顫著聲音道:「你和這紙上(點點黃紙上顧朗的名字)的施主,乃是前世的虐緣啊!」
「您說什麼?」小曼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曼點頭。
「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師傅,不好了。秦施主泡暈過去了。」
小曼揉揉紅腫的眼睛,「真的嗎?」
顧朗鬆開她,急躁地走過去將鞋撿回來,蹲在她面前,冷聲說道:「抬腳!」
小曼靦腆地笑:「姻緣。」
身後的某人睜開了一隻眼,嘴角浮著的笑那叫一個柔暖似水。
顧朗走到窗邊,輕輕敲了敲帶了細碎裂紋的窗框。裏面的男子抬頭,溫雅一笑,「顧,你來了。」
胖師太看看簽,又眯著眼看看小曼拿出來的黃紙,抬頭眯著眼睛望了會兒在空氣中飛揚的細小塵埃,沉重地搖了搖頭。小曼的心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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