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殘酷的對抗

為了掩護破襲小組棄車接敵,指揮部戰場在賀泓勛一聲令下後向藍軍發起了首輪進攻。
聞言,指揮所里的軍官都怔了。轉念想想也沒什麼不妥,這「活著」的要繼續戰鬥,陣亡的總該讓人家吃飯吧。思及此,他們相互對望后默契地搖頭苦笑。
強勁的對手可以激發人的潛能。賀泓勛沒有因此亂了陣腳,反而出乎眾人意料地笑了笑,以絕對讚賞的語氣說:「這是給我們長見識呢,攻方守方永遠都不是絕對的。」之後又以輕鬆的語氣說:「『犧牲』的同志向野戰炊事車推進,埋鍋造飯。」
遭遇對手襲擊在戰場上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如果始終找不到敵人的蹤跡就十分可怕了。
袁帥伸手示意手下的兵散開隱蔽下來。這才利落地摸到了山谷外緣,動作很輕,連樹枝都沒驚動一條。確定沒有敵軍后,他朝身後做了個動作,破襲小組的其他人員才摸了過去,緩緩鑽入了叢林之中。
槍聲,爆炸,再度響起時,賀泓勛已帶著偵察營一個排的兵力,發揮夜間作戰的優勢,在指軍部火炮的掩護下,以超出自身兵力五倍的火力向036山谷進發。
「又有五架直升機向我方飛來,請求火力支援……」
超乎尋常的「高調」成功地引起了藍軍的注意,讓對手以為紅軍的大部隊來了,他們終於被逼得行動起來,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撤回了多架直升機,沿途對偵察營圍追堵截。
夜色下的叢山神秘而充滿危險。對峙持續到凌晨三點,藍軍似是按捺不住,終於發起了進攻,直升機轟鳴著以整齊的隊形撲向036山谷。
既然有膽量帶區區一個排的兵造那麼大的聲勢搞突擊,賀泓勛自然是有所準備的。他將藍軍往各伏擊點帶,以牙還牙地為他們準備了地雷,火炮當見面禮,把藍軍搞得灰頭土臉,連連受創不說,當陣亡的「烈士」了解紅軍真正的兵力,恨不得端機槍突突了已經向下和圖書一處陣地推進的中校同志。
在零傷亡的情況下將藍軍的部隊牽到036山谷時已是深夜。發現戰士們明顯的疲乏,賀泓勛下令原地休息。確定與對手保持了絕對安全的距離后,他領著一名尉官悄悄潛入了紅軍伏擊圈。
「相比其它伏擊點,我們指揮部戰場的火力最強,為什麼藍軍偏偏咬住不放?與破襲小組遭遇后,為什麼不退到表面火力很弱的036山谷?」賀泓勛連發兩問,然後給出揣度已久的答案:「我判斷藍軍的指揮部就在036山谷火力覆蓋到的地方。所以,他們始終避開那塊空地,以主動進攻的方式轉移我軍注意力。」或許,他們已經中了藍軍的埋伏而不自知。
數量優勢及火力優勢得以發揮,全副武裝的五三二團與特種部隊在對抗即將結束前展開了最為激烈的交鋒,這場超高水平的對抗終於被推向了罕見的高/潮。
赫義城問出所有人的疑惑:「根本找不到他們的指揮部,怎麼吃?」
這是一場詭異到令人髮指的對抗。從開戰之初,紅軍與藍軍就沒有真正交鋒過,兩軍像是各打各的,先由紅軍的破襲小組打開了戰局,藍軍給予狠狠打擊后表面上似乎中了地面火炮的埋伏,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偷襲了紅軍的後方陣地,毫不客氣地切斷了兩處後勤補給點。
沉寂了大約半分鐘,賀泓勛忽然爆發起來,轉身時狠力揮出一拳,重重砸在沙盤上。
偽裝良好的藍軍狙擊手翻了白牌,他敗給了對付狙擊手最有效的辦法——集體衝鋒。
很快地,向036山谷推進的破襲小組就在隨機的陣地上遇到了對手的埋伏。於是,在藍軍的低空襲擊告一段落時,兩軍開始了地面「人力戰」。
果然是偵察營的精銳。戰毅等人動如脫兔,依據地形地物的掩護,在躍進過程中巧妙地避開了狙擊槍的瞄準。這種看似缺乏冷靜瘋狂的舉動終究沒再給狙擊手開和圖書槍的機會。在光點再次閃過時,戰毅沒有絲毫的猶豫,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望著陷入黑屏的電子屏幕,賀泓勛冷沉的目光足以把人射穿,壓抑在胸口的重石此時急需暴力一點的行為去粉碎。
遠處零星的槍焰被轟隆的炮聲取代,濃煙滾滾中似是比真實的戰爭更殘酷。
「以數量取勝似乎有點勝之不武,不過相比他們領先一代的武器,我們也沒佔著便宜。」大腦快速運轉,賀泓勛站在指揮官的位置思考問題:「按原定計劃打封鎖戰,無論如何都要吃掉藍軍的指揮部。」
戰場上是沒有平靜可言的。藍軍在午後連續發起進擊。兩面夾擊般採取空地協同的作戰方式,一方面在陸地上搶奪發言權,利用地雷炸了紅軍百分之四十的步戰車;另一方面出動直升機轟炸紅軍防守陣地,強大的火力讓人有種火箭在耳邊呼嘯的錯覺。
戰毅有點火了,他暴躁地對著通話器呼叫指揮部:「營長,媽的藍軍逗我們玩!」
陣亡的排長同志頓時惱了,他泄氣地順勢坐下,摘下帽子甩到地上沒好氣地吼道:「用得著打胸口嗎?炫你槍法准啊?」
「三號伏擊點遭遇襲擊,全員陣亡……」
就在他們接近目標五百米處,袁帥莫名感覺到危險在逼近。他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仰頭看了眼陰沉了臉的天空,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卧倒」兩個字未及出口,一道小小的光點閃過,彷彿清楚地聽到子彈被推出槍膛的聲音,袁帥的左胸口冒起了白煙。
當與指揮部失去聯繫的炮營長安基,以及原地候命了一整天的易理明、陳衛東看到渾身塵土的指揮官站在面前的時候,他們崩緊的神經松馳下來。
在陡然緊張起來的氣氛中通訊員彙報:「指揮官同志,我方野戰炊事車遭遇敵軍空襲全部炸毀。藍軍正向補地基地行進。」
與此同時,賀泓勛冰冷至極的聲音砸過來,破襲小組聽到:「火力掩和*圖*書護!」的命令后,除了五人隨戰毅衝出去,其他人握緊了衝鋒槍。
036山谷成為臨時指揮所,賀泓勛條理分明的安排取代了臨戰戰備動員,五三二團此次參戰的將士猶如被困許久重獲自如的虎狼,勢氣銳不可擋。
看向分不清是採用戰術動作卧倒的,還是連滾帶爬撲倒在地的破襲小組的兵,袁帥耷拉著腦袋,鬱悶地說:「我已經死了,你們繼續。」
見到藍軍的直升機被打下來幾架,指揮所里的軍官稍稍鬆了口氣,連赫義城臉上都顯出幾分喜色,惟有賀泓勛凝重的神情沒有一絲鬆懈。如鷹般犀利的目光盯在電子屏幕上,冷峻的臉部線條崩得緊緊的。
將隨身帶來的軍用便攜電腦交給戰毅,要求他竭盡全力最大化恢復無線電指揮網,讓陳衛東帶領一個班潛入412高地,運用各種偵察手段,獲取藍軍動向,同時命令:「坦克連進入一級戰備狀態,等候命令。」
指揮部被藍軍鎖定成為主戰場,高機動單兵防空導彈瞄準后一發發射出去,漸漸也抵擋不住對方一波強過一波的攻勢。與此同時,通迅器材忽然受到干擾,電台瞬間亂成一團。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在極短地時間內摧毀了紅軍的後勤補給線后,對紅軍地面火炮有所顧及的藍軍並不戀戰,直升機迅速掩入密林之中,再次失去了蹤影,實力保存地絕對徹底。
戰毅喘著粗氣,忍不住向賀泓勛報喜:「營長……」
賀泓勛的質問是有力度的,清楚戰況的軍官們無所辯駁。
象徵著對抗結束的紅色信號彈在清晨的暮靄中升起,總部裁定結果的消息發布下來時,指揮部意外地接到一通師部打來的電話,赫義城先一步獲知牧可住院。而此時的賀泓勛,還在036山谷未及返回。陸湛明等人並不知道,指揮官為確保封鎖戰的勝利,親赴戰唱—受傷。
「五號後勤補給點被端,幾近癱瘓……」
健康黝黑的和圖書臉上浮起稚氣的笑,戰毅滿足於營長淡定的誇獎,精神抖擻地隱入了樹林。衝破了狙擊手這層阻礙,傷亡過半的破襲小組到達目的地,與坦克連匯合。
與袁帥同為中尉的戰毅同志握住槍,毫不遲疑地回應:「是!」隨即拍拍袁帥的肩膀,做出跟上的手示領著戰士們鑽入叢林。
卻被對方打斷,賀泓勛醇厚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他說:「看到了,不錯!」
恢復通訊的紅軍此時正好完成火力集中工作,除指揮部的地面火炮保持原地防守的狀態外,此次對抗所有伏擊點的兵力已經在賀泓勛趕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向036山谷遷移。
藍軍的狙擊手彷彿一路跟隨著破襲小組,五百米不到的距離,居然有六名紅軍光榮了。也就是說,平均一百米不到就報銷一人。
寧安磊欲上前,被陸湛明攔住。赫義城做了個深深的吐納,抬起的手重重地落在賀泓勛肩膀上。
賀泓勛提出將安基與易理明兩處伏擊點的兵力合成一股,由他帶人去到036山谷現場指揮,集中火力端了對手的老窩。
頃刻間,密林中子彈橫飛,枯黃的樹葉被機槍噴出的火焰穿透,飄灑著落下。
賀泓勛揉了揉眉心,右手下意識握成了拳,他閉眼思考了大約十秒鐘,睜開時沉聲提醒:「狙擊手最希望擊斃目標后,其他人趴下不動。」
賀泓勛的擔心是有必要的,為了保存實力過早地暴露了核心戰鬥力對紅軍來說是很不利的。即便重創了藍軍,也可以說是得不償失,更何況只是小小的創傷。所以,在壓制住對方火力時,他馬上下令:「停止進攻,加固陣地,原地防守!」
到底是賀泓勛手下「愛將」,戰毅瞬間領悟了老大的意思,在又一位戰友被狙擊槍射中后,他利索地把子彈推上了膛,騰地站起來,嘴裏吼道:「跟我上!」人已經朝狙擊手埋伏的位置躍去。
打法確實缺德了點!與赫義城對視一眼,團長陸湛明狠狠和-圖-書皺了下眉,寧安磊的臉色也變得沉重了。
這時,忽然傳來超高分貝的爆炸聲,身經百戰的五三二團軍官已隨著節奏變換判斷出來那是領先了他們一代的殺傷武器所具備的攻擊力。
賀泓勛的神情越發沉重起來,握住通話器,他指揮道:「二號伏擊地所有人員向036山谷推進,高射炮排注意,以最大機動速度向山鷹靠攏……」話未說完,電台徹底罷工。
「戰毅領隊!」果絕的命令來自指揮部的賀泓勛。
作為火力戰鬥的先頭部隊,炮營成為此次對抗的骨幹。地面壓制火炮及高射炮聯手合作,在一陣地動山搖中,以強大的火力及較遠射程的優勢暫時壓制住了藍軍猛烈的襲擊,鼓舞了紅軍的士氣。
在場的軍官,無論官職大小,齊齊望向賀泓勛,以眼神強烈反對他親臨戰場。要知道,如果總指揮官翻了白牌,和自家指揮部被端沒什麼兩樣,這仗實在輸得太難看了。
親身經歷過三個團與藍軍的對抗,赫義城得承認,儘管現在紅軍處於劣勢,賀泓勛卓越的指揮能力是不容質疑的,目前的戰損比就是強有力的說明。不過,現在的局勢顯然是賀泓勛不能接受的。對抗還有將近十個小時才結束,他們就面臨被對手逼上了絕路?這樣的結果,不單單對於五三二團,對每一位參戰的軍人來說,都是恥辱。
……
發泄過後,賀泓勛勒令自己迅速冷靜下來。他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轉過身面對在場各位軍官時去盡了臉上暴躁的情緒,恢復了慣有的穩重及威嚴。
赫義城神色沉重地看著沙盤:「你打算怎麼反擊?」
「我很清楚如果我陣亡或是被俘意味著什麼。」賀泓勛以異常堅定地眼神逐一掃過眾人:「照現在這樣打下去我們太被動,連保持通話的電台都被藍軍破壞了,指揮部和我完全成了擺設。請問,如果我不能及時和戰場上的兵保持聯繫,如果他們統統成了烈士,我怎麼指揮?我指揮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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