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當時年紀小
第十二章 老夫人

我渾身一凜,曉得是打擾了她的雅興,遂一彈袍角穩步邁進,答曰:「在下雲子寧,乃剛剛入府的……」然而「男寵」兩個字還未待出口,坐在窗邊哈欠連天的昭文世子猛的抖擻精神,搶著說道:「家丁,家丁!」
第四日,我朦朧轉醒,只見任墨予陪在床頭,眉頭微蹙,似憂還傷。
我閉眼,催道:「麻煩世子爺您快些,不管幹啥,忙完了我還要睡覺。」真是又困又累啊,改明兒我要學鳧水,省的又被任墨予欺負。
當然,那些個奸臣是誰,微微不說我也曉得。
「奧。」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多謝多謝。」
任墨予的眉心跳了跳,估計被他這大嗓門的後娘吵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嚇!衣服都給解開了還想賴賬!
我扶牆,暈了暈,這位冰天雪地的老夫人還真是蠻具唱戲天賦,堪比那日投湖的小旦。
呃,跟秦延之呆久了,我怎麼凈想這些風雅的事物,果然是近朱者赤。
我抱肩圍觀半晌,直覺老夫人即將把持不住端莊的形象,遂打了個哈欠,提醒道:「老夫人,世子爺,我想先瞧瞧床上的二公子死透沒有。」
風情這種東西我自小到大都沒有過,倒是此時此刻比較方便任人凌|辱。
任墨予定定看了我半晌,眼梢挑了挑,嘴角一扯低低笑道:「捂什麼,你又沒有。」語畢起身離開卧房,留下我一人坐在床上沉思:被水泡壞腦袋的是我還是他?
我撫額,又來了。
我疾步想要衝進去看了究竟,卻在門口與南葉撞了個滿懷,那丫頭也是雙眼通紅,低聲道:「奴婢https://m.hetubook.com.com去給二公子煮粥,老夫人吩咐了黃瓜青菜蘿蔔粥。」語畢垂首而去。
只不過,老侯爺呀,您就別光顧著在朝堂上耍奸使詐了,快些回家管管您的兩個寶貝兒子吧,一個胖成這樣,還男女不分;剩下一個喜歡收集女人,卻不好好規整。
可是,現下誰能來救我……
第二日醒來,衣衫半敞,扣子只解到第四顆,昭文世子卻沒了蹤影,我動了動身子,無甚不適的感覺,原來侍寢竟是如此的簡單。
老夫人顯然是越說越氣,昭文世子越聽越迷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任墨予嘴角卻微微上揚,呈現一個美好的弧度。
「書童,書童!」昭文世子虔誠的看著他娘親,眼睛水汪汪道:「這次沒錯了,娘您別為了一個書童再罰我跪了。」
下一刻,鬼壓床!然後一雙肥嫩的大手開始緩緩解我的裡衣扣子。
任家二公子的眼睛瞪大些許,奇怪道:「你難道不覺得該讓我負責?或者尋死覓活的讓我娶你?」
於是……爹爹果然往死里鞭打我。
於是任胖子忙改口:「小廝,小廝!」
任景垣耷拉下腦袋,小聲辯解道:「兒子當初把月傾顏納入府內的時候,娘親您不是也沒說什麼嘛……」
我打了個哈欠,繼續閉眼深思,如果秦延之真是待罪之身,索性也別在朝堂被人欺壓下去了,與我一同回山寨豈不更好,順便帶上蝶衣表妹,小書童老管家。至於那小皇帝,我與他不熟,他再如何風雨飄搖,我也還是只能護著自家夫君。
微微窘了hetubook.com.com窘,無言以對。
「落水……染了風寒,已經稟報老夫人了。」微微哽咽:「我們家二公子已經好些年未病過了。」
我斜視他,老夫人不滿一哼。
我想了想,大概他是怪我恩將仇報,人家好心救人,卻被污衊成管教無方、招惹刺客,於是我開口道:「墨予兄……」
我負手繼續斜視他,老夫人開始閉眼嘆息。
既然同是身為男寵,就要公平對待,履行了義務,就要獲得對等的權利嘛。
我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感嘆美好的一天又要開始。
原本爭執不下的二人齊刷刷的看向我,老夫人面紅耳赤,世子爺一頭霧水。
任墨予目光上移,對上我的眼睛,挑眉道:「你落水后衣服可是我幫你換的。」語氣很是得意。
我這廂還未品出其中的滋味,屋內那位絲竹悅耳的老夫人「嘎」一聲剎住唱腔,不悅道:「屋外何人?鬼鬼祟祟擾人清靜。」
瞧這欽點的幾樣蔬菜,感情她是想喂兔子呢。
晚間的時候我便徹底了悟,腦袋殼天生壞掉的是這位昭文世子。
下午微微來送飯時我還特意打聽了一下月小哥的來歷,竟然是久負盛名的江南才子,幾年前進京趕考,而後拜在秦太傅門下,同秦延之一起成為太子伴讀,而今,太子登基攬權,柳尚書、秦太傅首當其衝被奸臣開了刀,昭文世子則金屋藏嬌,刑場上將月傾顏掉了包。
任景垣流著口水脫衣服的時候,我盯著床頂棚想到了月傾顏,他的忍耐力該是強大到多麼不可思議的地步啊。
果然盡顯慈母風範。
老夫人氣結,一和圖書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個月傾顏是死囚,無權無勢,你就算把他捏圓了揉癟了都無礙,可這會兒小皇帝藉著這個男寵大做文章,眼看你與長公主的婚事就此擱淺,你爹爹這些年來的籌劃也化為烏有,你怎麼就想不透呢!」她的芊芊玉手指著我點來點去,點來點去。
我一頭霧水,待他連說了幾個可惜,終是耐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這個問題我思索半日,未果。
下一刻,老夫人俯在她寶貝小兒子耳邊開始嚎啕大哭:「我的苦命的兒啊……你作何如此狠心扔下為娘啊……讓我如何同侯爺交代啊……」
我又打了個哈欠……於是……便睡著了。
只是不曉得秦延之的心是向著我還是向著那小皇帝。
說起來,山寨里的兄弟們大概都不會鳧水。如果有機會回去,我要在山上蓄個大水池,然後拉著楊離和一堆兄弟們游泳,種上荷花還可以假裝是池塘,放個小船就能泛舟……
……
晌午,微微端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送過來,眼圈紅紅的似乎哭過,我瞅著她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有些心疼,遂好心問道:「微微,你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不是……」微微眼淚汪汪的看著我,輕泣道:「我們家二公子病了,從昨天下午一直卧病在床……」
我捂胸,戒備的看著他。
微微最後一聲哽咽卡在喉嚨里,噎住了。
我繞過迴廊的時候便能聽到她忽高忽低的哭腔,唱戲一般:「我那苦命的兒啊……你的娘親死的早啊……而今連你也要撒手西去了嗎……為娘的心啊……六月天沐浴在冰天雪地中啊…hetubook.com.com…」
我俯案將那些菜肴吃完后,微微差不多也哭到強弩之末,我擦嘴,拍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你帶我過去看看你家二公子,這侍寢也侍過了,總不能天天關著我吧,我要求與月傾顏同等待遇。」
噯,真真是造孽,原來罪魁禍首還是在下。
我驚得坐起身子,急忙道:「你千萬別對我負責,我也不會對你負責的!」我驚恐的瞧著眼前的男子,怎生今日的任墨予如此奇怪,居然說出要娶我這種嚇唬人的話,在下剛剛落水,心情還不是很穩定,經受不住如此驚心動魄的言語。
這會兒,我倒是全明白過來,柿子要挑軟的捏,並且要掌握時間和力道。月傾顏她是個無依無靠的軟柿子,捏起來自然順手,而今我雖然也孤苦伶仃,可捏的時候不對,妨礙了大事,便怪起我這個柿子了。
啥……
他卻全然不理會我,只顧盯著我的胸部皺眉道:「長相還算不錯,只可惜……可惜……」
我摸下巴,饒有興趣的聽這些勁暴消息。
可是,任墨予難道就此撒手人寰?這麼大個人情我可欠不起。
他堅持要拖著病體寵幸卧病在床的我,理由是:虛弱的雲小哥別有一份風情。
自從入了昭文侯府,第一日,將昭文世子壓倒在地;第二日,刺客前來劫走花之丫頭;第三日,本人被逼投了湖……
「他?」我吃驚不小:「病了?」
微微說,一直在宮中陪伴太後娘娘吃齋念佛的老夫人因為乍聞二少爺病重,匆忙回府,而今還在床邊守著呢。
微微的眼淚瞬時滾落兩腮,聲音百轉千回的哭起來,聽的我頭皮發麻。
https://m•hetubook•com.com又為她捋了半天,她才漲紅了臉小聲道:「昨夜老夫人歸府後將世子爺召到戒房內罰跪一宿,雲公子……怎會侍寢……」
任墨予抬頭望向我,眉頭似又蹙深幾分。
端坐在床榻上的老夫人終是憋不住,嘆道:「景垣啊,不是我說你,本來你與長公主的親事已經談到十之八九,可你做何要逼死小旦,搶那秦延之的男寵。你爹爹近日不在府內,你和墨予可是要把咱侯府給拆了是吧?」
月傾顏,我同情你。
我第一感覺是:他內疚了。遂開口安撫道:「我醒了,你別擔心。」
我瞪大眼睛一本正經的告訴眼前羞澀的小丫頭:「衣服,已經脫了;寢,也已經侍過!吃干抹凈死不認賬是不對的!」
這真是一個令人頗感糾葛的問題。
我相信,天底下所有的娘親都是慈愛的,山寨中的大娘、二娘、三娘、大嬸、二嬸、三嬸……總之,不管白天晚上怎麼虐待自家夫君,對待孩子,齊刷刷的寵溺。想那山上的大妹二妹和三妹已經被幾位姨娘寵上了天,爹爹稍微嚴苛一些,姨娘們便語重心長、循循善誘道:「男孩子要鞭打著養,不然不曉得吃苦耐勞;女孩要寵愛著養,不然將來一串冰糖葫蘆便讓人給哄走了。」她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總若有若無的向我這邊飄,飄得我從頭到腳都涼颼颼的。
我頗感無奈的望著床頂。
難道這落水體虛還可以傳染?
我何其無辜啊。
我也抬頭去看那位傳說中的老夫人,風韻猶存啊風韻猶存,想當年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吧,只可惜為何會生出野豬般的兒子?想來問題定是出在老侯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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